第七章：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那不是我的問題。 03

我揮開雙臂，一道強風旋即橫掃而出，把地上的符文全部吹散了，而關著尼古拉斯的籠子也跟著崩解，最後自動散落在地，變成了一堆金屬碎塊。
我上前抱起尼古拉斯，對方還在驚嚇中，抖著嗓子道：「怎麼可能？妳為什麼可以破壞咒語？這是西歐的血啊……妳跟他又沒有血緣！」
「可能因為我們有一樣的神印？」我唯一能聯想到的只有這個可能，這是我和西歐多爾間僅有的共同點了。
「那既然妳可以破除血界……那說不定妳的血……」尼古拉斯抬起頭，用那水汪汪的狗眼看著我，成功用悲情攻勢擊敗我了。
我劃破指尖，擠出血珠，湊到尼古拉斯嘴邊道：「你試試吧。」
尼古拉斯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隨即雙眼放光，乾脆含住我的手指開心地嗑起我的血了。
沒想到還真的有用，太神奇了！按理說，我的血應該只有奧斯卡吃了，才有補充力量的效果才對。日後有機會要抓西歐多爾來做實驗，看我們兩個的血到底還有什麼共通之處。
尼古拉斯就這麼品嘗了好一會兒，停在我肩上的奧斯卡終於受不了，跳下來化作人形，伸手去拽尼古拉斯。
「你這混蛋不要太超過！小娜的血是我的！」
尼古拉斯在奧斯卡抓住他前也化作人形，變成了黑髮版本的西歐多爾，但我的手還塞在他嘴裡，畫面當場變得很驚悚。
我不是很想形容一個大男人在嚼我手指的景象。
「小氣欸！再一口就──放開我！」
「再吃！讓你再吃！你以為是自助餐嗎！」
奧斯卡這時已經和尼古拉斯倒在地上扭打了，那場面真是說不出的可悲。
「夠了！」我猛踹那兩個在地上摔角的丟臉傢伙，好想罵他們沒家教，但發現那樣根本就是拐彎罵自己。
「我們是來救你家主人的，還不快點帶路！」
「噢！跟我來！」尼古拉斯此刻又生龍活虎了，立刻跳起來，帶著我們往泉水的源頭走去。
「我沒去過那邊，只看到他一直把人往那裡帶，西歐肯定也在！」
「『他』？抓走你們的，只有一個人？」
「嗚……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我只看過那個人進出這個地方……」
尼古拉斯說到此處，驀地抱住自己的雙臂，抖著嗓子道：「那個人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我看到好多活人好好地進去，出來卻變成了怪物！真的好可怕！」
這番話讓我和隊伍上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方面是高興這趟真的沒走錯路，已經踩進幕後黑手的老巢了，一方面卻是對尤里西斯和西歐多爾的命運感到無比擔憂，就怕我們來得太晚，等著我們的已經不是兩個大活人，而是……
嘖，別想了，說好要正面思考的！
在接近源頭時，那股殘獸特有的惡臭更重了，已經到了呼吸都覺得氣管被傷到的程度。我們眼前出現了好幾根石柱，感覺像是從地面上的建築一路延伸下來的，應該是地基。
在那些柱子後，有一塊擺滿了奇怪儀器的區域，正中央有一張桌子，一個身影就趴在桌子上，看起來像是在睡覺。
「西歐！」尼古拉斯急切地喊道，趴在桌上的人就抬起頭，露出和他相同的臉孔。
「尼古拉斯，你怎麼……」西歐多爾看起來好憔悴，整個人髒亂不堪，而且似乎瘦了些，臉色慘白到不行。他茫然地看著他家的魔寵衝到他面前，接著才把視線放到我們一行人身上。
「佐娜？是妳嗎……天啊！真的是妳！」西歐多爾宛如從睡夢中驚醒，焦急地起身，結果手腳上的鐵鐐立刻絆住他，讓他又摔回了椅子上。
我們馬上趕到他身邊，替他撬開了銬在手腳上的鐵鐐。
路思恩這時也沒辦法再維持平常那溫和淡定的形象了，焦急地問西歐多爾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老師？他也在這裡嗎？」
「抱歉，我沒看到賢者大人……」西歐多爾這話一出，路思恩的臉色已經綠了，但他隨即續道：「我在這裡的時間也不長，所以不能肯定他是不是還活著……後面還有一個房間，裡面關了不少人，賢者大人說不定就在那裡。」
「你們快去吧！我在這裡看著他就好。」我催促著路思恩，他感激地點點頭，這就第一個跑了。薩克森不太肯定地看了我一眼，最後也在我的瞪視下追上路思恩的腳步。
西歐多爾本來看起來還病懨懨的，這時卻是露出了他那鄰家男孩似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傻氣。
「你笑啥？你知道嗎？我可被你害慘了！全中央城的人都懷疑我綁架了你，我生平第一次坐牢就為了你！之後還得跟白癡王子在審罪庭吵架！」
西歐多爾聞言笑得更歡了，讓我忍不住想搥他。
「謝謝妳來救我。」
我本來要扁他的手都舉起來了，當場晾在半空中，幾秒後才有些尷尬地放下。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聽到道謝的詞句，我就渾身不對勁。
我這到底是什麼被虐的體質啊！居然經得起各種攻擊，卻受不了感激！
「也不全然是為了救你啦，但我總得證明我自己的清白嘛！況且……況且，你跟尤里西斯這回可是捲進大事件裡了，當然得派出我這樣的菁英出馬，任務才有辦法──哇！」
西歐多爾忽然抱住我，整個人似乎因為激動而不停發抖著，但也可能是恐懼？我不清楚。
「謝謝妳，真的很謝謝妳……」西歐多爾輕嘆一聲，顫抖的身子才緩緩冷靜下來。「我以為我會死在這裡，但妳來救我了。」
「呃……沒事啦！你不用害怕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我試圖回想小時候老爹都是怎麼安撫我的，有樣學樣地拍拍西歐多爾的頭。
「大家都說我是幸運勇者，總跟好運脫離不了關係，但對我來說，遇見妳，才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西歐多爾這段話讓我完全傻住了。
從來，我對他人就是個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因為我只會替自己與他人帶來數不盡的厄運──
這樣的我，居然有成為他人「幸運」的一天？
正因為西歐多爾的話讓我太過感動，所以我直到金屬敲擊的聲音響起，才回過神來。
已經來不及了。
又是「喀喀」一聲，我的雙手已經被銬上了手銬，我愣愣地看著動手的西歐多爾，慢了幾拍才問道：「你在幹什麼？」
「妳說呢？」西歐多爾燦笑著，明明前一秒看起來還是溫暖人心的笑容，此刻卻讓我渾身發冷。
當西歐多爾把我抱起、往台上一摔時，我總算反應過來，使盡全力想掙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注意力也開始渙散，連想要叫出一道咒語都沒辦法。
怎麼會這樣？他對我做了什麼事？
西歐多爾在我的雙腳也上了鐵鐐，我艱困地開口道：「你……你是什麼……什麼時候對我……」
「下毒？只能說，是妳太善良了。要是妳放任尼古拉斯不管的話，他也不會有機可乘。」
該死！我在餵尼古拉斯血的時候，毒藥從我的傷口滲進身體了！
西歐多爾伸手將我落下的髮絲撥到耳後，我只覺得被他觸碰的感覺太噁心了，卻怎樣也動不了，沒辦法閃躲。
同時，我聽到遠方傳來可怕的嚎叫和此起彼落的嘶吼聲，肯定是路思恩他們也中了埋伏。
「你這……混蛋……騙子！」我竭盡所能地怒吼，但那聲音聽起來微弱無比。
西歐多爾忽然湊到我面前，就這麼吻了我。
靠，我的嘴要爛掉了！
「我確實騙了妳不少事，但我剛剛說的那番話，是真心的哦，我的幸運女神。」
鬼才信你！我就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有多真……
不行了……好想睡……眼前一片黑……
什麼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