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２

　　擺脫瓦蘭奇後，雷希緹婭回到闊別十年卻一塵不染的房間，看來就算沒有主人仍被仔細打掃而不是置之不理。

　　房內只有基本擺飾缺乏個人生活氣息，彷彿從未有人住過。

　　雷希緹婭推開大面落地窗讓新鮮的空氣與風流入，接著放下因長途旅行破舊不堪的背包著手整理。

　　裡面的物品很少，只有幾件樸素的衣服、幾本書、一些泛黃的紙、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很難想像這是一名貴族少女旅途中的全部物品。

　　將物品歸位拿出一枚懷錶打開，三根指針規律的移動，現在時間還不到十點。

　　瞥了眼天氣晴朗的窗外，待在室內未免太過可惜，她決定出門溜搭。

　　「走吧，翠。看看所謂的王都有什麼好玩的！」

　　離開時她特別拜託父親保密自己已經回來的事，所以現在還有大半天的個人時間，還不會有人阻止自己去任何地方。

　　展開的風魔法宛若一雙翅膀，帶著她離開府邸上街，不管是起飛還是著陸都做的悄聲無息。

　　為了避免引人注目，雷希緹婭在巷子裡使用認知阻礙魔法，如此一來在其他人人眼中她就是一名駝色長髮、栗色眼瞳帶著圓框眼鏡，外加這身裝扮就只是個隨處可見的不起眼少女。

　　巷子外店鋪林立的主幹道上馬車來來去去的，行人比預想中少很多。

　　「還要再往外一點嗎。」

　　落下的地點還屬於貴族圈範圍，街邊看不見小攤而都是外觀華麗的店家。得返回早晨離開的那區，才有小攤可以邊逛邊吃。

　　時間才接近正午街上已經熱鬧不已，叫賣聲與招呼聲此起彼落的交織，與貴族圈形成鮮明對比。

　　早餐還沒吃就聞到香味讓肚子發出抗議，她決定找間餐廳先填肚子，再來點小吃結束一餐。真是完美的計畫。

　　但所謂計畫趕不上變化，她小看了接近正午的人潮。放眼望去視線所及的參觀都被擠得水洩不通，還有不少人在店外排隊等候。

　　要等嗎？肚子再次傳來沉悶的抗議，她知道沒有時間慢慢排隊了。

　　「翠，幫我找找有沒有人少一點的餐館。」

　　一聲令下翠展翅往周邊飛去，並在某處上空盤旋。看見訊號的雷希緹婭朝翠的方向跑去。

　　翠停留的招牌半垂掛著，房子在連正午的陽光都照射不到的巷內，外牆上有些許藤蔓攀附，完全沒有能讓人與食物做連結的要素。

　　「找錯了吧，這可不像餐館。」

　　「妳看店名。」

　　翠拍了拍腳下的招牌。

　　定睛一看，破舊的木板上以手寫的字跡刻著「琉露」兩字。雷希緹婭是有看沒有懂。

　　「你確定這裡有賣吃的？」

　　「我肯定！」

　　翠拍胸脯保證，雷希緹婭只好進去看看。

　　「歡迎光臨~」

　　陳舊的木門發出不協調音，出生招呼的是一名年齡相仿的少女。

　　「方便問一下這裡賣什麼嗎？」

　　「哈哈，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這裡賣的是家常料理和甜點。」

　　少女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

　　看來不只是初來乍到的人，連居民都不知道裡有間餐館，才會在尖峰時段門可羅雀。

　　「等等，先別走！外面的店都客滿了對吧，相反的我們店裡位子還有很多可以任君挑選喔！就當作被騙一次試試嘛，拜託妳！」

　　察覺雷希緹婭想逃的心情，少女低聲下氣的請託。

　　「那我坐靠窗的位置。」

　　「好的，我馬上拿菜單！」

　　久違的客人讓少女異常高興，結果不幸絆到椅子摔倒。

　　「妳沒事吧？」

　　「沒事沒事，先看菜單。」

　　菜單條列著十道菜品和兩種湯、四種甜點。

　　「馬鈴薯燉肉、蘑菇濃湯、蘋果派，先這三樣。」

　　「非常抱歉，這三種目前沒有。」

　　「那改成茄汁牛腩、南瓜濃湯、檸檬塔。」

　　「非常抱歉，這三種目前也沒有。」

　　接下來雷希緹婭把菜單上所有品項都喊了一遍，得到的回答卻始終如一。

　　她無奈的闔上菜單放棄地說道：

　　「妳直接告訴我有什麼好了。」

　　「有咖哩，我還會做布丁。」

　　「那就各來一份。」

　　少女滿臉歉意，雷希緹婭也不想為難她只想先填飽肚子。

　　「我馬上去準備！」

　　雷希緹婭望著沒有風景可言的窗外等了又等，可少女遲遲沒有帶著自己的午餐回來。此時她的心中產生一個極有可能的想法，該不會是自己點餐後才開始做料理？

　　「翠，可以吃你的樹果嗎？我覺得自己可能會餓死。」

　　聽著肚子從抗議轉為怒吼，實在是欲哭無淚。

　　「一時半會似乎不會好的樣子，就分妳幾顆果腹。」

　　得到同意的雷希緹婭從隨身小包取出一個束口袋，倒出幾顆鮮紅樹果。扔了一顆入口，味道一如既往在酸澀的尾韻終能嚐出一絲甘甜。

　　「喂喂，可不要全吃光了！」

　　眼看自己的糧食不斷減少，翠飛到雷希緹婭頭上用青色翅膀拍打她。

　　「吃完再幫你採嘛。」

　　「這可是只有溫拿地區才產的，現在的妳要去哪裡幫我採！」

　　「知道了，我就吃一半，別再打我的臉了。」

　　直到放下手上的袋子翠才停止攻擊。

　　這時咖裡的香氣飄了出來，讓肚子叫得更大聲。

　　沒過多久，少女端著托盤來到桌邊，說了句「久等了」把冒著熱氣的咖哩遞上。

　　「布丁冰一些會更好吃，等咖哩吃完我在拿過來。」

　　雷希緹婭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哩，接著把視線拉到自顧自與客人同桌的少女。

　　「咖哩是我最拿手的，味道肯定不差。」

　　「我不是……算了。」

　　她嚥下本想說的話，決定先解決肚子裡吵鬧的傢伙。

　　拿起湯匙嚐了一口，味道確實不差，辛辣的恰到好處還能刺激食慾。

　　「怎麼樣，好吃嗎？」

　　面對少女期待的詢問，雷希緹婭回了句「普通的好吃」。

　　實話總是傷人，少女聽見「普通」兩字的瞬間猶如被數把箭刺穿，心灰意冷趴倒在桌上。

　　「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奶奶一樣。不瞞妳說這間店的主人不是我，我只是替臥病在床的奶奶暫時顧店順便練練手藝。下場正如妳看到的，不僅菜單上的菜品一樣都拿不出手，甚至讓店裡完全沒人光顧。」

　　她自嘲地笑了笑卻掩蓋不住對自身的失望。

　　「即便學會菜單上的菜色，味道也不保證能一樣，倒不如在妳接手的期間用自己的菜單招攬客人。」

　　「可以嗎？」

　　「總比一直這樣下去好吧。萬一店倒了豈不是得不償失了嗎。」

　　「妳說的好有道理！」

　　雷希緹婭一語點醒夢中人。

　　少女再度提起精神，決定起今後的方向與目標。

　　✖✖✖

　　離開餐館回到街上，邊欣賞街景（買小吃）邊在腦內畫下地圖。

　　艾利科澤平民圈的範圍很大，足足有貴族圈的數唄。且因為首都貴族派居多，以至於鮮少會在平民圈碰見伯爵以上的貴族，所以平民圈才能這般朝氣十足吧。

　　令人意外的是平民圈有不少重要設施，著名的『里歐涅歐大圖書館』正是其中之一。

　　「這裡應該也有設立冒險者公會吧？妳差不多該去接任務了。」

　　「時間又到了嗎？」

　　冒險者公會有一條麻煩規定：凡是有於公會登錄之冒險者，須至少每三個月承接一次委託。未遵守此規定者，初犯口頭勸導，二次降級處分，屢勸不聽將被剝奪冒險證。

　　雷希緹婭拿到銀級冒險證後就維持著最低限度的任務頻率。畢竟殺手的工作大部分都耗時，就以殺手為主冒險者為輔。麻煩的是現在又增加了新身分，光想就覺得累又後悔。

　　「真不愧是首都的冒險者公會，規模是我見過當中數一數二的。」

　　雷希緹婭讚嘆的仰望規模龐大的冒險者公會。

　　光是站在入口處都能感受到即將破門而出的熱浪，讓她伸出的手開始猶豫起來。

　　「不開門嗎？」

　　「不太想。」

　　「妳討厭那種氛圍嘛。」

　　做足開門後會被吵雜聲淹沒的心理準備推開門。

　　果不其然，震耳欲聾的低、高頻轟炸耳膜，除此之外什麼都聽不清。

　　迅速穿過由壯漢形成的人牆在充當任務版的半面牆上尋找合適的任務。在視線一隅，有一張面向新人的採集任務，她毫不猶豫撕下後排隊交給櫃檯小姐。

　　「這是面向銅級冒險者的任務，您確定要承接嗎？」

　　拿著銀色冒險證的櫃檯小姐再三確認。

　　她會這麼做也情有可原，因為沒有哪個冒險者會回頭承接新手任務，那樣只會讓人懷疑實力，或認為是通過走後門升級的。

　　雷希緹婭承受來自周圍的質疑與嘲笑。她只是想找個輕鬆的工作來重製期限，當然沒必要選擇困難或高報酬的工作。

　　要誤會就隨他們去吧。

　　「是。」

　　「我這就為您受理任務。」

　　從櫃檯小姐手裡接過冒險證後徑直前往任務地點。

　　「那些人看妳的眼神不太友善。」

　　「是因為我身為銀級冒險者卻皆銅級任務吧。有不少冒險者看不起這種人，認為他們浪費公會資源。」

　　「真是無妄之災呢。」

　　「也不能這麼說。我確實享有些許公會資源，卻做著最低限度的工作。」

　　雷希緹婭蹲在草地上，拔起和雜草無異的植物塞進包包。

　　這裡是葛來根草的盛產區遍地隨處可見，工作能比預料中更快結束。

　　在這之後做什麼好呢？

　　這麼想腦海裡浮現的是掛在房間那套讓人頭疼的制服。

　　如果知道回來的代價是放棄現有生活去上學，那她是死也不會回來。

　　「臭爺爺，居然和父親聯手陷害我。」

　　越想越氣隨手抓起腳邊一顆石頭扔出。石頭打在粗壯的樹幹上，一顆蜂窩受到震動掉了下來。

　　「糟了，是魔蜂窩。」

　　嘴上說著糟了卻露出與之相反的表情。

　　她打直手臂伸出食指嘴裡發出「咻咻」的聲音，飛來的魔鋒應聲爆裂。

　　那是無屬性魔法。與最原始的七大屬性不同，無屬性魔法在歷史上發現較晚但泛用性最廣，包含前面所用的視覺干擾魔法也屬於無屬性範圍。

　　「消滅魔物相對簡單呢，不需要偵查也不用制定計劃。」

　　「畢竟人類是會思考的生物啊。」

　　「論這點你也不差喔。」

　　「我是使魔又不是魔物，不要拿來相提並論！」

　　『使魔』是一種經由魔法召喚而出靠魔力驅動的特殊生物。只有持續供給魔力才能令使魔維持否則就會消失，對一般人而言算是一次性召喚。

　　但雷希緹婭不同，所以才得以存在。

　　「結束了，回公會吧。」

　　「妳沒有升級的打算嗎？」

　　「冒險者？」

　　「對啊。升級之後不是能取消三個月的限制嗎？」

　　「是能取消，但相對地必須替公會完成更多任務。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看不見的脖子被套上項圈，實際上可能比殺手公會還黑喔。」

　　「驚人內幕！？」

　　其實不算驚人內幕，冒險者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那是他們的生活手段。

　　高風險高報酬，想賺錢的人自然會選擇往高處爬，這就是所謂的天性。

　　「我就不去和他們爭了。搶破頭最後落得失去自由不符合我本意。」

　　「大貴族談何自由？」

　　「我自有辦法。」

　　翠知道當雷希緹婭露出那表情，代表她有十足的自信能逃脫，不管要用上什麼手段。

　　「以前我從沒覺得自己是貴族。」

　　「是妳之前提過的那個失憶後沒有六歲前記憶的事？」

　　「嗯。等於我的記憶是離開這個國家才開始的，自然也就變得像局外人。而且我對沒興趣的事不會深入調查，諾科德就只是個姓氏罷了。」

　　撿起地上魔蜂死亡後殘留的半透明結晶收進包內。

　　冒險者便是透過殺死魔物取得結晶和素材換錢，缺錢的時候她也會以這個方式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