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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1991 字
更新於: 2024-06-29
在之後的幾天裡,洛貞除了找來土木工匠規劃側後門的事情之外,也透過僕役與榮府內的王熙鳳互通有無,確認細節,同時也處理了藥材的供應,以及把藥丸送去狼居胥的事宜。
十天後,藥丸如期地送到狼居胥,戴權在第一時間便把藥丸送入宮中,並親自向皇帝彙報這則喜訊,與此同時,皇帝的心情並沒有那麼愉快,並不只是藥丸已在二天前告罄的關係,也因為皇城大比的事務而心煩意亂。
最重要的是,皇帝對於給江城的高規格待遇有點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一時的喜惡就把舊王宅邸送人,這本是他留作提拔下一位親王的象徵,這意圖也多少為親信們所知,然而就因為一時的衝動便送給了江城,如今皇帝自然後悔地想要收回這個賞賜。
問題是,要是收回了的話,藥丸怎麼辦?其他人又會怎麼想?皇帝可不願犯這種政治錯誤,但是江城的身份又不值得他擢升為王,親王啊!那可比四大郡王的等階還高,就這麼平白給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人物,怎麼可能呢?
再加上近日皇城大比的關係,這演武活動自從遷都後便持續至今,也是皇帝選拔將才的手段之一,然而儘管潛移默化了十多年,朝堂的諸公們還是不肯讓武者位列品階,既然無法給予太大的官位,那要如何收買人心呢?所以皇帝一直困擾這個問題。
皇帝需要武者才能反攻北國,但是儒士們的阻力又大到他無法忽略,幸好士大夫中沒一個懂得調兵遣將,皇帝才能趁幾次軍事行動的機會,拔擢一些同武者親密的親信上位。
但這種迂迴的方式得要多久才能讓武者得到重用?更別說是透過大比入朝的武者了,這些皇帝欽點的將才們,得要蟄伏到何時才能執掌兵權?這便是皇帝多年來一直努力的課題。
幸好的是,戴權的適時出現不但給皇帝捎來了好消息,前者還攜帶了能讓皇帝的躁鬱暫時消散的藥丸。
吞下一顆藥丸以後,寧靜祥和的皇帝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不過在此之前,他得要先確認一件事情才行,於是他開口問戴權道:
「我記得江先生的情報上有說,他也是位武者是嗎?」
戴權聞言應和道:
「是的,江先生甚至免費把一門武功授予普通人學習。」
皇帝聽完後若有所思起來,之後想通的他拍了下手後說道:
「就這麼辦!」
皇帝有了主意後立刻交代戴權道:
「阿五,你趕緊去準備封贈親王的儀式,朕打算給江先生親王的爵位!」
接著皇帝又補充道:
「不過這只是名義上的罷了,所以一切從簡,主要是讓朝臣們見見這位於國有功的武者,所以封地或者官職都免去,只保留一些相對應特權以及俸祿就行了!」
戴權聞言後領命而去,皇帝則重頭審視此舉有哪處可能會出現紕漏,進而導致被朝臣們攻訐的地方。
皇帝是這麼想的,首先,為了彌補他頭腦一熱所送出去的親王府邸,所以他得讓江城也成為親王才行,而為了填補江城的身份問題,皇帝自然得要有個好藉口才能讓江城成為親王。
於是皇帝開始思考到底要用什麼理由呢?總不可能直接用江城的藥丸當作封爵理由吧?皇帝自然聯想到了近期的武者事務上,就這樣順理成章的,皇帝想到如果說用武者的由頭封江城一個親王呢?這種飛升能否讓士大夫們接受呢?
一來這個親王只是名義上的,是特例,既無實權也沒有影響力,充其量就是能從朝廷這拿點錢,以及親王享有的禮制與規儀罷了,皇帝相信儒士們不會圍著這幾點優待太過執著。
再來,皇帝也能利用這次的加封給武者們一顆定心丸,也是一次試探士大夫可能會有的反應,不但能安前者們的心,又因為事件的特殊性,後者們也不會太過抗拒,畢竟說開了,這親王甚至比駙馬還沒威脅性,皇帝自己就想不到朝臣們還能反對什麼,胡亂加封嗎?如果只是這點攻擊力度的話,那皇帝也承擔的起這些批評。
在皇帝看來,這步缺的只是江城的身份而已,讓他高興的是,在皇帝的記憶中,江城貌似也符合武者的身份,之後與戴權確認過後,皇帝愈加看好這次封王能給他帶來的正面效果。
就這樣,江家還沒迎來賈家的女孩們,倒是先有了一批帶著聖旨到來的宮內太監,領頭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夏守忠。
整個接旨過程比江城預料得還要簡單許多,或許是考慮江城老百姓身份的關係吧,夏守忠直接就暗示江城跪下聽宣接旨便行,雖然夏守忠省略了很多繁瑣的過程,但是並沒有省去接受江城慰勞的藥丸以及銀票,夏守忠心滿意足地帶隊離開了,留下正品味著這道聖旨意義的江城,至於被迫暫時躲避到房屋裡頭的婢女們,此刻也都是滿臉的驚喜。
戴權則開始替之後的封王儀式醞釀著。
近日京城的大小官吏當中,開始流傳起幾則南部各州的傳聞,會有南方的消息也不奇怪,畢竟魔教動亂導致許多京官將族人帶進京來避難,而動亂也讓京官們時刻關注來自南方的傳聞。
近日甚囂塵上的議論有兩個,潯陽江頭忽然冒出的無名大商號是一個,據說這個商號比起其他六大商號還要闊氣,一次便買了兩艘大型廬山舨,讓所有經過潯陽江的旅客都能看到那兩幅極其顯眼的江山城池畫。
大家都在猜是哪一家的敗家子,居然捨得搞了這麼大的噱頭,而且還剛巧趕上魔教動亂,長江上的船隻如過江之鯽,幾乎可以說整個南國沒有人不知道這新興商號的標誌,不過至今沒人能透過類似的商標來找到江城圖的擁有者,這又使得這則傳聞更加神秘起來。
另一則傳聞則從國子監內蔓延開來,然後才逐漸被朝堂諸公們所知,據說這個誇張的傳聞來自嶽麓書院的學子們,說是湘州近日出現了個古怪的現象,有座寺廟居然在短時間內被萬民追捧,香火人流不絕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在經過幾位學子們深入了解後,他們發現這座廟祭祀的對象居然還是個活人,也就是說這是座生祠!而且生祠主打的庇佑項目還是醫療,甚至據說廟內還有著主神賜與的仙藥!
當地學子們訪問了現場幾位百姓後,得到的盡是確有此事的保證,所以儘管學子們並沒有見過仙藥,但在這麼多人指證歷歷的情況下,他們又不得不去相信這荒謬無稽的說法,而這又大幅地增加他們找尋這位主神的興致。
就這樣,京城吹起了一陣尋找江山城池圖的原主,以及江城這人到底是誰的風潮,京城大小官吏貴族紛紛交換起他們所得知的訊息,試圖比拼誰能先找出這兩則傳聞的當事人,畢竟皇帝都因為感興趣而發話找人了,天子腳下的他們怎能不藉此機會賣好呢?
鬧的滿城風雨的傳聞直到四月初八,也就是傳統的佛誕日這天,當日參加朝會的官吏們才有幸得知傳說的當事人,因為這一天便是皇帝給江城加封爵位的日子。
當諸公們聽到皇帝說要加封親王時,事前沒有接收到暗示的幾位反對者,像是監察御史孫大人,還有禮部尚書甄大人都帶頭反對,並諫請皇帝收起這荒誕的想法,朝堂諸公大多也是同樣的想法,紛紛開口要皇帝三思,說是不管皇帝要封誰或者封什麼,在無開疆拓土的大功勞之前,胡亂封爵無法服眾。
皇帝早就知道會受到眾人的反對,所以他在表演了一段時間的沉思後,就裝成很聽勸的模樣說自己接受眾愛卿的意見,改變了最開始的想法,這時皇帝才進入他希望的主題說道:
「諸位應該聽說過最近幾個令人好奇的傳聞吧?」
這時候兩位早已安排好的心腹重臣各自主動上前開口道:
「陛下莫非是指江山城池圖?」
「陛下問的是湘州生祠的事情嗎?」
皇帝自然立刻把話頭接過來說道:
「沒錯,朕說的便是這兩件傳聞,各位愛卿,朕有幸得知這位傳奇之人的下落,朕尋思著人才難得,這才興起了封王的想法。
各位先別急著反對,這個封王呢,並非正式的封王,不過是一個頭銜罷了,朕並不會給予任何的領土以及權力。
相信愛卿們聽完這人的履歷後,就知道為何朕想要優待此人了,戴權!跟諸公們介紹一下這位奇人吧!」
皇帝說完話後,在一旁的戴權也立刻站了出來,接著運勁開口大聲述說起來,內容自然是介紹江城的所作所為,目的是為了讓諸公們知道江城的人格高潔,像無私的散播登堂舞是為了強民健體,湘州的那座生祠祭祀的便是江城本人,足可證明此人的名聲受到鄉親們肯定云云。
戴權接著說道:
「另外大家好奇潯陽江上的江山城池畫,這點陛下業已派人確認過了,那幅畫的原畫便在江城府上,諸公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登府拜訪,見見這幅由蔡道長親自構畫的真品也不遲。」
此言一出,朝堂上眾人們便亂哄哄地議論起來。
只聽其中有人問道:
「戴大人,這位蔡道長便是刺虜將之一的那位嗎?」
戴權肯定道:
「沒錯!正是當年北征刺虜的功臣之一,也是武當派中道行深厚且為人稱道,亦是諸位都很熟悉的那位蔡道長!
如果諸位兀是不信的話,還是那一句話,不妨親自登門,道長的原畫就掛在江府的正廳內,各位只要拜訪必定得見道長真跡。」
話音落下,朝堂上又是一陣的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測江城與蔡觀象的關係,畢竟武當一劍清的名頭堪稱正道看板,不僅過往的功績卓絕,北征刺虜時他便是帶隊者之一,在南國舉國崇通道教的現在,武當建清所著的疏義更是士大夫們必看的參考書,也因此,在大家都清楚蔡道長親筆繪製的圖畫難得的現在,他們自然不懷疑江城與蔡道長之間的親密關係。
這招絕殺一出,反對的聲浪果不其然小了很多,朝臣們對於這位江先生反倒好奇了起來,大家都對這位奇人很感興趣,畢竟既是武當名宿的熟人,又在明顯是自家故鄉的湘州有著偌大的聲名,據說還廣發武功供平民百姓訓練,朝臣們也算是理解為什麼皇帝想冊封這位江城了。
雖說現在大家知道江城並非京城人士,也就是說並非他們想的那樣,可能會因此影響到所屬集團的利益關係,所以反對的力度沒有最初時那麼強烈,不過該搞清楚的事情還是得搞清楚才行。
「陛下,微臣認為既然只是名義性質,那麼應有的權利與俸祿應斟酌減少,甚至不應給予,方能與真正的親王有所區別。」
光是從其中一位臣子的諫言中,皇帝就知道這些人實際上在擔心什麼,皇帝自然知道他們怕自己食言而肥,加封前說好了不給權給地,加封後卻藉著爵位的由頭強行贈予,並不只是怕他們的利益受損而已,臣子們也怕皇帝以後都這般鑽規則漏洞,覺得既然現行法令不適用,那乾脆自己創造新一條出來便宜行事。
皇帝自然也設想過臣子們會提出類似的疑慮,所以很快就有一名臣子上前與其對質道:
「臣不這麼認為,凡官吏必有俸祿這有典可依,而封王卻又不循相應的禮制,這又與禮法相悖。
陛下,微臣認為只要定出這名義親王的相關章法,便無須懼怕不論是真的親王,抑或是假的親王禍亂朝政的事情發生,只要從根本上防微杜漸,便能永保後世太平。」
皇帝聞言立刻捧梗道:
「好一個根本上防微杜漸!穆愛卿所言極是!諸位如果還有什麼疑慮的話,那不如都加到這新的規章裡頭如何?
只是這個王爵,為了讓奇人感受到朕的愛才之心,今日就先走個簡單的儀式,方才幾位說的很對,是該斟酌減少,不過不是俸祿,而是加封時的儀禮!」
說著皇帝不等反對者們反應過來,便大聲說道:
「戴權,即刻傳喚江先生入殿受封!」
朝臣們見狀也知道皇帝勢要在今天給對方加封了,到了這裡也沒有一位肯不識趣地來場死諫,畢竟正如皇帝說的那樣,如果不給新王爺權力或者地盤的話,那管皇帝加封幾個,無非就是每年多給俸祿罷了,與他們的利益毫無瓜葛,國家也並非供養不起這等閒人。
至於新王爺會不會憑藉身份接近皇上,藉此來影響朝堂與干涉利益分配呢?這才是朝臣們最擔心的地方,不過既然皇帝都說了大家可以參與規章的制定,那通通明文寫進法條內不就得了,既然防範的手段有了,那今天的冊封他們也就圖一樂子看看,一笑置之就行了。
反正對於這些王公大臣們來說,無權無勢又無法接近皇帝的親王,就算他的身份再怎崇高,領的俸祿再怎麼多,那在他們權臣們面前,還真與笑話沒什麼兩樣。
其實這也是皇帝想要的結果,雖然皇帝很重視江城,但是江城的觀感就不是他會去考量的範疇,所以皇帝並沒有太把江城當一回事,儘管他後來知道了那麼多後者的事蹟也一樣,對皇帝來說,把江城死死關在京城內,讓他穩定替自己產出藥丸,才是皇帝最在乎的事情。
至於登堂舞還有生祠這些事情,前者牽扯到合歡宗皇帝沒打算進一步處理,後者反而證明了藥丸的神奇,不過最讓皇帝放心的,還是江城與武當有舊。
正是因為江城有著蔡觀象的圖畫,關於這點也得到了戴權,這位與蔡觀象相熟之人的確認,畫上也能發現武當的印記,再加上江山城池畫的象徵意義如此明顯,任誰都知道這是蔡道長為了江城而特地繪製,也因此,皇帝對於江城的印象有了難以磨滅的認識,這才讓他能安心加封江城為王。
正是因為江城與武當一劍清──建清蔡觀象道長認識的關係,皇帝理所當然認為他便是水家旁支,既然是水家人,那麼對皇帝而言就不算來歷不明,對於封王一事也就更加安心。
因為皇帝知道,就算沒有朝臣們訂立規章,水家人的性格也註定他們不會干預朝政,這也是皇帝希望的結果,他其實不願見到江城藉著爵位進一步染指權力,為接下的後來者們首開壞頭,所以皇帝不但樂見朝臣們立法防止,也是他為以後的爵位分封做先行一步的鋪陳。
皇帝從始至終都沒忘記最初的理念,那就是幫助武者上位。
確實,或許會明文規定這麼一條──不準名義親王靠近皇帝,但如果事出有因呢?今天是為了軍國大事呢?總不可能讓這些將才武者不入宮議論吧?
接著皇帝就能用親王的名頭,先給這些將才武者們兵權,接著就是慢慢地蠶食限制,像是既然有了兵,那總不能不給兵丁們落腳的地方吧?就這樣又能大肆分封給他們土地。
既然有了兵卒,那開往邊境建功立業更是理所當然之事,既然打仗了,那肯定就會有功績,有了功績便能順理成章地給予權力。
重點來了,這段過程還能完全不悖逆於最初訂立時的封王規章,因為只說不能給名義親王封地與權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能憑自身的能力建功立業啊!
皇帝表示這些都不是我憑空贈予,而是他們這些親王努力得來的,只是剛好我加封的這些王爺都很有本事罷了。
更別說在規章訂立時,皇帝也會讓自身人馬摻一手,如此一來他就有更多堂而皇之的漏洞可鑽,上面那些只是其中一個絕對可行的發展方向罷了。
皇帝授予江城爵位的儀式很快就結束了。
江城全程就是跟著身旁禮官的引領,該跪時候跪下,甚至都不用喊什麼萬歲,或者是說些訟聖的話,在旁邊戴權的發話與一些相關人等的喊話後,皇帝授予了江城一柄寶劍,然後禮官便提示江城開口大聲道謝,江城說完後就被要求退出殿外了。
順帶一提,雖然皇帝信誓旦旦不給予江城官職,但還是在封爵的同時送江城一個御醫的頭銜。
太和殿外,江城端詳著這柄連鞘都妝飾的十分華麗的寶劍,這時禮官還在身旁提醒著此劍的象徵作用,要他出門時記得戴在身上,這樣大家才會知道你就是新任王爺,當然了,禮官也沒有忘記說之後會有相關的王爺用品送到府上,證明身份並不是一定需要這把配劍就是了。
不同於來時的兩伕一轎,江城封王之後的陣仗可華麗得很,不過具體有多少人江城沒有去在意,只知道皇帝不但給他升級了轎子的容積,還借給他一批人在他回家的路上開路,不但有打鑼的在前頭喊著,還有扛旗的在一旁搖著,騎馬的護衛,配刀的武勇,反正就是乎拉拉一大群人一路送江城到自家門口,直到江城入內後好一段時間才散去。
也因為這趟隆重異常的回府過程,全城的人都知道出現了位新王爺,更別說是隔一條街的寧榮府了,不論是僕役或者婢女,小姐或者老爺,無不在討論著這位新王爺的話題。
尤其是賈母以及賈政,兩人都十分慶幸元春的高瞻遠矚,也佩服她在宮內的本事,居然有能耐介紹了一位未來王爺來給自家認識,他們也由此推敲出元春其實在宮內過得還不錯的誤會。
至於其他未得見江城一面的賈赦以及寧府的老爺們,則因為錯過與江城的見面而沮喪,不過就算提早知道元春會介紹人來賈家,他們依舊會選擇在那天進皇城去看太和場上的大比武吧。
不論隔壁的賈家怎麼高興怨嘆,都沒有做為事主的江家中人來的情緒激動,至少明白封王意義的幾女都顯得異常興奮,不論是貞鴛鴦或者李氏姐妹,在日常行事上都多了幾分愉悅,香菱也在之後得知了王爺是多大的官後,很開心地為自己主人感到開心。
至於做為北國人的白嫻,她自然知道親王是僅次於皇帝的尊位,不過這些又與她何干,她心中始終只有保護洛貞安危而已,雖然這點在經過長時間的按摩與接觸後,她覺得在某些危及時刻也不是不能順便保護江城就是了。
江城在回來後也說明了下情況,畢竟自己這閹割的親王身份還是得要開誠布公,免得引發莫名其妙的誤會,不過很顯然的,幾女都不在意封地與權力,在見到皇帝欽賜的配劍後,幾女對於王爺身份的落實也沒有任何疑慮了。
幾女的態度便是大多數人的看法,或者說,對於無權參與分配利益的圈外人,也就是那些普羅大眾們來說,他們沒能力真正看清你實質握有的權力,那麼表面的身份自然就是人們衡量地位的標準。
簡單來說,閹割的王爺也是王爺啊!是大於郡王的存在,就連國公都只能觸其腳指尖而已,再說了,閹割不過是江城的看法罷了,在其他人看來,王爺該享有的禮制俸祿皆一應俱全,那又算什麼閹割呢?
對於洛貞來說,江城封王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並非洛貞貪慕權貴,而是她之前擔心的問題在此刻一併得到了解決,封王更意味著自己主人的努力有了好的結果,洛貞覺得自己主人終於拿到他想要的了──名聲,所以洛貞與香菱一樣,更多是替江城高興,而非高興於自己的雞犬升天。
無獨有偶,鴛鴦兒兩女也差不多一樣的想法,雖然她們沒有洛貞這麼純粹,也沒有香菱那麼無邪,不過身為江城的人,自然會替主人的擢升而開心。
李氏姐妹對於王爺則沒有前者們那麼大的崇拜感,畢竟郡王府上她們也沒少混跡過,也不覺得王爺是多麼厲害的階級,兩女想的則是更遠了些,客觀來說,應該是更近了些才對。
李氏姐妹們想到的自然是隔了一牆一街又一牆的九刀姐姐──李紈,她們在想是不是可以利用江城王爺的身份做文章,好讓李紈能與她們住到一塊來,這樣就能完成兩女畢生的願望了!
不過兩女想了又想,發現現況比想像中還難搞,用親王身份更是無稽之談,新任王爺上到賈府要一位年輕寡婦去王府上長住?奇樂直接被文儒的提議給氣笑了,沒多少靈感的兩女最後是將目光投注在正在趕工的那道後門上,覺得只要自己勤走榮國府幾趟,或者李紈常來江府的話,那總體來說與她們的願望也差不多不是麼?
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地又過了一個月,趕在端午前夕,江家準備容納賈姓勞工的屋舍終於落成,能讓早已開好後門的榮府女子們過來工作了。
收到洛貞消息的王熙鳳很快就將消息通知給了眾女,女孩們也都開始準備帶過去的傢俱擺設,畢竟雖然只在隔壁而已,但她們可不願真的當日來回,難得出府一趟,總不可能來了只待一天就走吧?再說了,賈母當初得到的藥丸早就被眾人瓜分一空,現在不只是賈母在期待藥丸而已,可以說整個賈府的家長們都在等女孩去帶藥丸回來呢!所以她們在江府居住一段時間好製作更多藥丸,便成了賈府內知情者的一致共識。
與女孩們的興奮還有家長們的期待相反的是,賈寶玉在這天過得很不開心,因為他得知了自家姐妹要離開一段時間的消息,雖然只是幾天而已,但是他一想到沒有幾位姐妹在身旁玩鬧的情形,他多少因為剝奪感而感到失落。
賈寶玉其實也在洛貞來訪那天的現場,不過人倒是被要求待在裡屋的關係,直到洛貞離開後方得出來繼續與眾女玩鬧,所以其實他第一時間便知道會有今日這齣,事到臨頭不過是悲春傷秋,偶又一陣唏噓罷了。
而且他很快就因為另一件事而分心,因為他想到了幾天前他那位史家表姐來到家中時,與自己那位林妹妹相遇時的場景,兩人的表現古怪的緊不說,他在一旁還隱約聽見「楚姐姐」「蕩湘雲」什麼的,總之就是史湘雲難得臉紅的過分,林黛玉也活潑異常,都是賈寶玉從未見過的神態,導致他近期不時於心底回想品味一陣。
史湘雲自然是應賈母的呼喚而來,畢竟多個人多雙手也更多藥丸,要不是怕太過分而落了賈家顏面,她都想讓王熙鳳問問看,除了貼身婢女之外,還能不能多帶幾位小丫鬟過去,不過賈母也不過是想想罷了,賈府還是要點臉的,更別說在江府已成丹王府的現在,她們在面對江家時更知道要小心行事。
丹王,正是江城的親王名號,在他人看來,這是皇帝讚美江城的一片赤誠之心,不過在戴權看來,皇帝對江城的求丹之心昭然若揭就是了,同樣江城也沒有第一時間聯想到色澤上去,對於近幾日趕著這一季度剩下的二千顆藥丸的他,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丹藥上去,這讓他領受稱號的一瞬間恍惚覺得說,皇帝是不是用這種方法在催他做快一點。
幸好,在屋舍與後門搞定的現在,他喜提了一批免費的勞動力,這樣一來貞香鴛鴦等人就可以放開手腳,江城的生活品質因此大幅提升。
賈家的幾位女孩們要過來王府還是挺容易的,她們先是在自家後門處上轎,然後在江家後門下轎,甚至為了方便女孩們移動,轎子被改成左右開放的結構,讓她們從這一處上轎後,轎夫可以完全不用轉身便能讓乘客下轎。
這日晚上在丹王府吃晚餐的有迎春、探春、惜春、林黛玉、史湘雲、王熙鳳、李紈還有各自的貼身婢女們,司棋、侍書、入畫、雪雁、翠縷、平兒,至於李紈則沒有帶自己的婢女過來,不過她倒是有賈母特別安排過來的鴛鴦為其服侍。
李紈是把婢女留著照顧賈蘭,這也是素雲常被前者委派的責任,而且少了這個婢女累贅,也方便李紈第一時間轉賣藥丸,至於鴛鴦則是賈母的臨時起意,在知道李紈沒有要帶婢女後,她便把身旁的鴛鴦安插了過來,意圖也很明顯,就是希望能藉此多拿鴛鴦那一份的藥丸。
其實邢王二位夫人也想派手下的婢女過來,不過一來不好意思讓太多人至江家叨擾,二來她們也沒有如賈母那麼好的理由安插人手,至於自己等人親自加入女孩們的隊伍裡過來,那從根本上就不可能發生。
江城並沒有打算與賈家小姐產生任何交集,一來他的起居離府邸後側有些距離,再來洛貞也提醒他礙於禮法的關係,江城最好不要與幾女有任何接觸,當然了,身為丹王爺的他做為家主,並不存在因為幾女而被限制的問題,不過要是江城過於踰矩的話,那可能這批勞工就只會來這麼一次了。
江城自然不會殺雞取卵,然而儘管江城不會主動破壞這層規矩,但耐不住幾位姑娘自己靠過來呀!
林黛玉這位老熟人就不說了,還有史湘雲這位豪邁女,加之一位根本不在意禮教的刺客姐姐,三女帶頭的結果就是頭一天他們在工作結束後,就一起跑到江城的所在來見這位丹王爺。
林黛玉是想藉著探望江城的名義,再度向江城感謝他的治癒之恩,另外她多少也存了一點與有榮焉的心理,這才想來看看成為親王的江城過的有多好,這主要是因為林黛玉覺得江城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多少與其父林海的推薦信有關。
雖然江城因為覺得麻煩而沒有與林海見面,但是林家自然不可能不回報女兒的救命恩人,儘管林海沒有意願花一筆錢讓弘毅亭幫忙轉送謝禮,他還是向林黛玉保證會向上推薦這位奇人江城,所以林黛玉才會覺得父親的舉薦在其中起了一定的效果,這才讓江城榮獲親王的頭銜。
雖然林黛玉覺得江城跳級的速度又快又猛,畢竟前一刻看他還是白丁,下一刻再見就是親王了,不過她覺得許是陛下看好江先生的關係,這才破例拔擢至此吧?不管怎麼說,林黛玉覺得以父親的官職身份,肯定在其間起了相當程度的影響力。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被外放出京的監察官員,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但在揚州這塊剛從亂事復甦的地界來說,尋鹽御史能有多少話語權可想而知,欽點不過是皇帝對林家的一點尊重與體面罷了,所以從始至終,林海的推薦函都沒有進到皇帝眼裡過,更別說是檢閱了。
因為林黛玉有股能與江家同享封爵喜悅的自豪感,所以她很輕易的重拾回過往與江家人一同生活的心態,嫻熟自在的在丹親王的府邸上悠遊著,豪邁的史湘雲雖然心態上與林黛玉有所差異,不過她在表現上也與林黛玉差不多逍遙,畢竟身旁盡是熟悉的朋友,那麼客觀的環境變化對她們的影響基本上趨近於無。
也因為有兩女帶頭的關係,加上貞香鴛鴦幾女各個好看又和善,又有李氏姐妹做為壞榜樣,江家散漫的氛圍很快就感染了賈家的幾位小姐們,她們也在之後迅速融入了江家的步調當中。
光陰荏苒交替了三回寒暑,湘州合歡宗。
李采萍收到了來自京城的信件,與以往一樣,情覺在上面寫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而其中又參雜了許多江城的訊息,李采萍覺得情覺吸引她入京的手法十分拙劣,然而這封信與以往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最後一句:「請來幫我。」
李采萍十分重視這句三年來首次出現的求救訊息,她捏著信紙衡量了很久,最終還是因為放心不下的關係,李采萍決定去看看許久不見的妹妹,定好了未來的去向,李采萍又詢問過相關人等的意願後,便帶著幾位幫手出發進京了。
陪伴李采萍這趟旅程的有三位女子,較年長的一位氣質冰冷,剩下年輕的其中一位在修身裝束的凸顯下,胸懷明顯比另一位磊落的許多。
胸懷磊落的女孩在途中問李采萍道:
「舵主姐姐,我們這般進京的身份是什麼呀?哼哼!這次我可是終於當大──的那位了唷!」
另一位身材纖瘦的女孩聞言臉色頓時黑了幾分,李采萍並沒有注意兩女的互動,而是直接回答問題道:
「這次我們是上到京城賈府投靠親戚去的,而這次的身份則是最適合妳們這等禍水尤物的姓氏──尤,大姐便是我們要投靠的人,所以妳們只能是二姐跟三妹了。」
兩女聽聞答案後若有所思,她們雖然意識到李采萍話中的暗示,不過比起她們將要再見的那個人,這些都只不過是一點雜音罷了。
這天江城從史湘雲那得知薛家搬入賈府梨香院的消息時,這才意識到主線劇情應該是要開始了,從封王到如今的這段時間裡,丹王府與榮國府之間因為往來而變得親密起來,大家都知道這位新進親王與賈家的關係不俗,這也讓原本就聲勢隆盛賈家又攀上新的高峰,已經到了人人都知道京城有偌大一個賈的地步。
賈家的聲威能這般如日中天,當然和有心人士的推波助瀾有關,背後最大的推手便是想滅賈家又因故無法動手的皇帝。
俗話說:欲使其滅亡,必使其瘋狂。
賈家與親王的和睦便是皇帝樂見的結果,這也不枉他在加封江城之後,讓他那幾位股肱之臣,也就是爵位低於親王之下的四位郡王一一登門拜訪丹王,營造出丹王受到各家重視的排場,間接捧高了與丹王交好的賈家的地位。
隨著四王到訪之後,京城其他不把丹王當一回事的世家大族,也紛紛聞風而動相繼拜謁,那麼緊鄰於丹王府旁的寧榮二府,自然成了他們順道拜訪的地點,儘管其中有人覺得京城風向吹得很奇怪,不過這點順水人情當有人帶頭開始做的時候,這些貴族也不會吝嗇那麼點微薄的付出。
外界的喧囂風聲自然能吹進深院中的賈母耳旁,所以除了藥丸做為主要因素外,現在又多了好幾個讓女孩們去丹王府上居住的理由,再加上自從服用了體力丸以後,賈母的精神是一天好過一天,以往之所以會想讓女兒們陪在身旁玩鬧,是因為她想從中沾染點青春氣息,好讓自己年邁的軀殼能有活力一些。
自從有了體力丸以後,賈母的身心都受到十足的滋養,有了體力又有大把的時間,在家中又是實質第一人的身份,賈母有太多樂子可以玩鬧了,那她對於這些女孩的需求也就相對下降許多,簡單來說,賈母的精神好到不用兒女們承歡膝下,她自己就可以親手在生活中開闢出快樂來。
也因為這樣,三年中賈家的幾位女孩們,也就是迎春、探春、惜春以及史湘雲,這幾位就停留時間上,堪稱長住丹王府的食客。
李紈與王熙鳳因為身份的關係,一位寡嫂,一位賈家媳婦既閨中管事,她們自然不可能長住外人家中,當然了,李紈名面上是在自己家中,實際上又是另一回事就是了。
林黛玉則因為賈母認為自己受林海所託,如果也讓林黛玉與自家女孩一樣,很多時候都住在丹王府的話,那不就等於推卸掉自己應負起的照顧責任了嗎?也因為這樣,林黛玉無形中成了被拋下的那位,在三春與史湘雲在江城家中快活時,她也只能陪賈寶玉玩鬧了。
不過幸好,現在家中又多了一位剛入京的薛寶釵,林黛玉此刻正與她相談著,薛寶釵在聽完林黛玉關於江城的介紹後說道:
「所以妹妹妳的意思是說,自從練了丹王爺的登堂舞以後,妳的身體便健壯起來了?那我倒是好奇起這登堂舞來了,黛玉妳能演示一下給我看麼?」
林黛玉自然不會拒絕,她立刻嫻熟地在屋內跳了起來,薛寶釵這是越看越吃驚,還不等林黛玉把整套打完,她就開口打斷道:
「妹妹妳這真是王爺所授的登堂舞?」
林黛玉不是很理解薛寶釵話中的含義,不過她還是就字面意義上點頭肯定道:
「這確實就是王爺的登堂舞,我可是練的很熟悉了!剛剛我可沒有一處地方跳錯喔!」
薛寶釵知道林黛玉會錯了意,於是解釋道:
「妹妹妳先別著急,我這話不是懷疑妳的意思,只是......只是這個登堂舞,我好像從我哥那邊看過類似的動作,這才會有此一問。」
林黛玉聞言釋懷的同時也好奇問道:
「願聞其詳。」
薛寶釵解釋道:
「妹妹妳也聽聞過我哥是什麼德性,盡是愛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約莫在三年前吧,我哥見到家裡的一位廚子在練拳,當下他硬是要拜人家為師,說來也巧,這位廚子還是鶯兒的遠房親戚,說是家中有困難這才前來投靠,鶯兒她也很意外自己這位黃伯父除了能做一手好菜外,居然還有這等江湖功夫。」
背景故事說完後,薛寶釵接著進入主題道:
「至於為什麼我會說這登堂舞眼熟,這是因為我哥在我跟媽媽面前表演過幾回,只是哥哥說這是他從廚子那學來的什麼成歌拳,據說還是周成王進軍朝歌時所施展的拳法。
只因為妹妹剛剛打的幾處明顯與我見過的一模一樣,這才多問了一句。」
林黛玉聽到這裡也明白事情的始末,只是這個成歌拳聽來十分耳熟,讓她心中隱隱有種猜測,於是她便起了讓薛寶釵把廚子叫過來詳談的想法,林黛玉遂說道:
「姐姐還是讓人請這位廚子過來讓妹妹問問吧,丹親王要是發現自己的武功被人盜竊的話,那薛大哥到時候可就百口莫辯了,當務之急還是先問清楚廚子如何習得這門成歌拳的,以備來時也能有個交代。」
薛寶釵一聽覺得也是這個理,其實她本來就反對薛蟠亂學武功,不過一來薛蟠自從拜廚子為師以後,人整個都沉迷於練武當中,也少到處胡作非為了,這一好的改變讓母親放心不少,薛寶釵這才在提醒幾次無果之後,便不再出言阻止。
但如今環境不同了,從金陵來到滿是武者的京城,如果薛蟠偷學門派武功的事情被發現,那可是會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尤其當林黛玉說這又與王爺扯上的關係後,薛寶釵自然更加擔心起來。
薛蟠的拜師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哪有武者好好不當跑來他家當廚子的,更別說其自稱的來歷還如此的令人擔心,如果廚子的武功真的是偷師來的話,那自己哥哥不就平白遭殃了嗎?
加上薛寶釵也知道自家大哥這次為何肯送她入京,不就是為了來看京城大比嗎!來見見每三年一換的武榜前十嗎!正是因為薛蟠完全熱衷於武功的關係,所以薛寶釵完全可以想像的出,薛蟠用他學來得成歌拳在街上找人比劃的模樣。
到時候要是一個不小心出了點事情,然後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傳入丹王爺耳中的話......連自己都能看出登堂舞與成歌拳的相似,那丹王爺怎麼可能不找薛蟠問話呢?如果最後真就是廚子偷學王爺武功的話......薛寶琴不敢在想下去了,她都不知道東窗事發後,自家大哥會受到怎樣的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