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我們扯平了！

第三十二集、我們扯平了！

放學鈴聲剛響起，張諾軒背起背包準備衝出教室。

「諾軒！你今天這麼早就要走了？」莫瑞克一把攔下張諾軒的去路問道。

「今天我要早點去接我的弟弟！」

莫瑞克還想說什麼，張諾軒已經繞開莫瑞克溜出去。

張昊仁有幸目睹這一切，他丟下西瓜皮好奇：「最近諾軒這麼早離開，是不是女朋友的關係啊？」

「怎麼可能？」莫瑞克一臉不可置信的大喊：「諾軒有女朋友了？什麼時候？我為什麼不知道？？？」

看著男生們全都注意這裡，張昊仁小聲提醒：「你小聲點…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誰有女朋友了？」秦傑盟湊過來好奇道。

「沒事！剛剛我在亂開玩笑！」

得知是張昊仁的玩笑話，秦傑盟輕輕捏了捏張昊仁的臉，語帶教訓地說：「你啊，別和瑞克開玩笑，你也知道這個人是大嘴巴…」

「抱歉啦…」張昊仁調皮的吐舌頭，露出虎牙笑容傻笑。

「剛剛怎麼了？瑞克在喊什麼？」班長跑過來好奇道。

秦傑盟上秒對張昊仁展現天使的模樣，下秒轉頭對班長露出惡魔的模樣怒懟：「關你什麼事？管這麼多幹嗎？還不去管班上整潔？」

坐在不遠處的邱俊守看著班長悻悻離去的一幕，轉頭笑著和歐陽優澤搭話：「這幾天你和瑞克一起，瑞克有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大聲啊？」

「還好，銳角的正弦是對邊和斜邊的比值…」

「對啊！銳角正弦是…」

邱俊守笑到一半，察覺這回答有點奇怪，看向歐陽優澤疑惑：「你剛剛說什麼？」

「根據畢達哥拉斯恆等式，可以知道sin的二次方x和cos的二次方x相加答案永遠都是1…」

邱俊守疑惑地看著歐陽優澤拿著鉛筆盒在空中上放下放，不知歐陽優澤因為莫瑞克無心一喊搞得方寸大亂。

歐陽優澤把桌上的所有東西收進書包後，背起書包，走到莫瑞克旁邊說：「你剛剛說什麼？」

莫瑞克還沒反應過來，張昊仁打圓場回答：「沒什麼，剛剛我和瑞克開玩笑！」

「是嗎…」歐陽優澤獲得解答，丟下莫瑞克離開教室。

莫瑞克見狀，提著書包朝歐陽優澤的背影大喊：「欸！等我一下！」

待莫瑞克也離開，張昊仁神秘兮兮的看向秦傑盟打趣：「小盟，你不覺得他們好像藏著什麼秘密嗎？」

秦傑盟聳聳肩嘀咕：「誰知道？不是有句話叫什麼…秘密讓男人變得更有男人味嗎？」

「嘿嘿，這麼說，我們都有男人味咯？」

「你還是不要有男人味吧…」

還沒有男人味的張諾軒正堵在國中校門口等著某人出來。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再一次打電話給張祐軒。

手機那頭依舊傳來嘟嘟聲，他萌生出兩個猜測：要麼這傢伙沒開機，要麼這傢伙不敢接自己的電話。

很快，他注意到某個深褐色頭髮身影緩緩走出校門口，立刻隻身堵在這傢伙的面前。

兩兄弟一句話沒說，誰也沒打破這份沉默。

「走吧，送小凱回家後陪我去一個地方。」

張祐軒默不作聲地走在前頭，張諾軒緊隨其後。兩兄弟一前一後地走在路上，期間兩人沒怎麼開口說話。

來到了國小，張凱軒一見到他最喜歡的哥哥們，興高采烈的喊著「大諾！祐！」，衝上前抱著張諾軒。

張諾軒一臉寵溺的蹲在地上摸著張凱軒的頭，不自覺地夾著聲音笑道：「我的小凱~今天在學校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認真上課啊~」

「有！小凱有認真上課！老師教我們1加2加3！」

張諾軒瞄向張祐軒，見張祐軒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牽著張凱軒的手站起來，轉頭問張祐軒：「祐呢？今天怎麼樣？」

張祐軒疑惑地盯著張諾軒，不知道張諾軒葫蘆裡賣的什麼葯。

「還行…？」

張凱軒眨著大大的眼睛，先看著張諾軒，又看向張祐軒，天真無邪的問道：「大諾和祐吵架了？」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地否認這個事實。

張凱軒還想說些什麼，張諾軒搖著張凱軒的手說：「小凱，等等大諾先送你回家，大諾要帶祐去一個地方！」

一聽到這句話，張凱軒眼淚婆娑的看著張諾軒問道：「小凱不能去嗎？」

抱歉…這是為了祐…張諾軒嘴角微微下垂，堅定的捂著胸口搖頭。

張祐軒疑惑地盯著張諾軒心想：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

張諾軒果然兌現了諾言，先把差不多要哭出來的張凱軒帶回家後，讓張祐軒跟著自己走到附近的公車站。

秉持著就算被賣也要知道自己會被賣去哪裡的精神，張祐軒開口問道：「去哪？」

「買禮物。」張諾軒看著公車時刻表回答。

張祐軒翻了個白眼，「我說了，我不要禮物。」

張諾軒依舊專心一致的看著時刻表，張祐軒嘆了口氣，抿著嘴開始道歉：「昨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麼任性和你吵架，還要什麼禮物…」

「夠了。」張諾軒打斷張祐軒的道歉，自顧自地說：「今天我們是去買禮物的，不是討論昨天的事。」

見張諾軒似乎不把昨天的事放在心裡，張祐軒感到既可笑又氣憤。

可笑的是，張諾軒似乎忘了昨天發生什麼事；氣憤的是，張諾軒居然忘了昨天發生的事。

那我昨天發的不是脾氣是什麼？二氧化碳？想到這，張祐軒冷著臉邁開腳步，低聲說道：「我走了，我說過我不要禮物…」

話音剛落，公車抵達，張諾軒不顧張祐軒的反對，把他拉上公車。

現在正值下班時間，公車裡擠滿了學生和上班族。張祐軒瞧見公車上僅剩一個空位，張諾軒毫不猶豫地將他按在座位上，自己則抓住旁邊的扶手站著。

又來了…自己坐就好了…張祐軒有些不滿的心想。

公車緩緩行駛，夕陽餘暉透過車窗灑入車內。張祐軒被陽光刺得有些不適，張諾軒微微挪動身子，默默站在他面前，隻身為他擋住刺眼的光線。

「眼睛舒服些了嗎？」

張祐軒沒說什麼，以點頭代替回答。

夕陽灑落在張諾軒身上，光影交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朦朧又耀眼，彷彿被溫暖的金色包裹，顯得格外帥氣。

張祐軒搖了搖頭，正疑惑自己為什麼覺得大哥很帥，公車停在了下一站。

坐在他旁邊的乘客站起身下車，空出的座位讓他下意識抬頭看向張諾軒。他剛想讓對方坐下，誰知一個盯著手機的大叔突然擠過來，一屁股坐了下去。

張祐軒不滿地瞪著那個大叔，見對方依舊毫無自覺，他剛想開口指責，卻看到張諾軒抬起手，在鼻子前比了個食指。

公車繼續顛簸前行，張祐軒皺了皺眉，不明白張諾軒為什麼要攔著他，鬱悶地盯著窗外不發一言。

「下一站，V百貨。」

公車響起無情的廣播音，張諾軒按下下車鈴。

公車緩緩停靠在站牌旁，張諾軒拉著張祐軒走下車。

腳剛踏上地面，張祐軒不滿地質問：「你剛剛為什麼不讓我說？明明那個大叔才剛上車，你還站了一站的路…」

「沒什麼…」張諾軒話到一半，忽然想到張祐軒之前說過的話，微妙地改口：「我…我本來也想坐，但我動作比較慢。」

「是哦？」張祐軒狐疑地盯著大哥，大哥明顯不想被拆穿，拉起張祐軒的手說：「走吧，去模型店。」

「等一下！我自己走！」張祐軒猛地一掙，奈何張諾軒力氣大過自己，只能自暴自棄地任大哥拉著往前走。

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沒有被張諾軒這樣拉著走了。上次兩兄弟一起手牽手的時候，還是張睿軒出生的那一天。

自從多了兩個可愛的弟弟後，張諾軒的注意力幾乎全都放在他們身上。漸漸地，大哥不再關心自己。他一時賭氣，說不要張諾軒總是管著自己，結果沒想到，張諾軒居然聽進去了。

剛開始，他還蠻失落的，但這份失落很快演變成不滿。他三番兩次找張諾軒的麻煩，結果換來的不是關心，而是指責。

慢慢地，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揪緊了一樣，說不上來是委屈還是憤怒。

他昨天向楊玟宇隱瞞一部分原因，只因為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他不想張諾軒委屈，也不想自己更委屈，他就是那麼複雜又麻煩的，不稱職的弟弟。

兩兄弟走進V百貨唯一一家模型專賣店。張諾軒帶著張祐軒來到飛機區，雙手抱在胸前，看著他說：「挑一個吧。」

「你還在生氣？」張祐軒試探地問道。

「我沒生氣，快選你的禮物。」

張祐軒才不信，皺著眉，也學著張諾軒抱起雙手，「昨天是我單方面找你茬，現在你說你不生氣，還帶我來買模型？你真的沒生氣？」

「你是有多想看我生氣？」張諾軒挑眉，他語氣一頓，說：「快選，買了禮物之後，我有話要和你說。」

果然在生氣啊…張祐軒心裡嘀咕著，隨手拿起架上最便宜的飛機模型。

「確定買這個？」張諾軒向張祐軒確認。

「麻煩死了…」張祐軒嘟囔：「哪有人帶當事人買禮物…」

「我就當作你要買那個好了。」張諾軒轉過頭，頭也不回地說：「走吧，去結帳。」

張祐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現在說，不說我不去。」

張諾軒頓了一會兒，轉身看著張祐軒，眼神間滿是無奈與認真。

「你有看過我這樣嗎？」

「什麼？」

「我有像現在這樣對你嗎？這才叫不關心你。」張諾軒雙手抱在胸前，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哥我不是超能力者，也聽不到你的內心話…有時候你在想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張祐軒沒有反駁，張諾軒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繼續說道：「你知道那天你和我說，不要再叫你「祐」，也不要這麼過度關心你的時候，我其實蠻苦惱的…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做到既能關心你，也能不關心你…這真的好難…」

「但是…」張祐軒打斷張諾軒的話，低頭小聲地說：「這個要求你可以不理，但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弟弟啊！」張諾軒苦笑，「你當了我很多年的弟弟，有些事我也想尊重你的意願。而且你也長大了，再叫你那個稱號，你會覺得不舒服吧？」

張祐軒忍無可忍，抬頭開罵：「我真的很不爽！超級不爽！」

「對吧？那個稱號…」

張諾軒說到一半，張祐軒再次強行打斷張諾軒的話駡道：「我就是不爽你這點！明明可以不用去聽！還是要硬撐！你又不是聖母！你幹嗎委屈自己？你以為你委屈自己我就開心嗎？」

旁邊的顧客因為張祐軒的大吼同時看向他們這裡，張諾軒有些害臊的提醒：「祐，冷靜點…」

「你還記得那時我爬樹結果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吧？」張祐軒沒理會張諾軒的話繼續傾述：「明明你沒有任何錯，但是那天被罵的最凶的是你！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還要把責任全都攬在自己身上！我當時真的覺得我是罪人！」

「你…是罪人？」

「別以為我沒看見！」張祐軒說起那天的事情，聲音中帶著顫抖與哭腔，情緒激動得難以控制：「那天我看到你哭了！你哭的很慘！我…我真的很討厭看你哭！明明是我的錯，承擔的那個是你…後來你又這麼對我，所以我才賭氣和你說那些話…」

張諾軒看著弟弟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伸手為弟弟揩去眼淚。

「祐，聽我說…」張諾軒幫張祐軒擦拭眼淚，解釋道：「那天我也有一定的責任，不是因為我是哥哥沒看好你被罵，那時我騙媽了！我騙她說我們去找思傑，沒有告訴她我們要爬樹的事！」

聽到這話，張祐軒愣了一下，腦海中閃過類似的記憶。

「你知道媽罵我什麼嗎？」說到這，張諾軒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說：「她罵我沒有看好你，還罵我撒謊…我因為被媽罵什麼撒謊會被警察帶走，怕的哭了出來…」

「等等，你為什麼要撒謊？」

張諾軒愣了幾秒，瞪著眼前的罪魁禍首。

「不是你說你要爬樹，但又怕媽不允許，所以讓我想辦法騙過媽嗎？」

「有…有嗎？」張祐軒心虛地低頭看著模型，這句話確實像是出自他口。

「但是…我要和你道歉。」張諾軒拍著張祐軒的肩膀，輕聲開口：「那陣子我太在乎小凱小睿他們，忽略了你，對不起…」

在聽到這句「對不起」的瞬間，張祐軒發現，那些過去因為被「差別對待」而累積的負面情緒，正一點一滴地消散。他意識到自己在意的，不是張諾軒的「對不起」，而是張諾軒久違對自己的那份溫暖關照。

他抿了抿唇，嘀咕：「其實我也知道…但是你突然一下子不理我，我真的很生氣，所以才和你賭氣說不要關心我…結果沒想到你真的這麼做了…」

「抱歉，我想尊重你的意願，結果害你被傷害了…我當了你們很多年的哥哥，但有些事我還是沒能做好，真的抱歉啊…」

張祐軒回想起自己對張諾軒做過的一切，自己口口聲聲說不想再看到張諾軒哭泣，反倒是自己一直在傷害著親愛的大哥。

無論是以看BL的理由威脅，還是其他芝麻小事，大哥幾乎從來都沒抱怨過一句話。每次他發脾氣，大哥都默默承受，從未反擊，反而每次都在不知不覺中為自己付出更多。

而自己，卻總是一次次地讓大哥受傷，給大哥帶來困擾。他終於明白，自己並不是在保護大哥，而是把大哥推得越來越遠。

他緩緩低下頭，愧疚的道歉：「諾軒…對不起…」

「沒事！我們扯平了！誰叫你是我可愛的弟弟？」張諾軒輕輕捏著張祐軒的臉頰露出微笑。

「切…」張祐軒嘴上這麼說，還是任由張諾軒蹂躪他的臉。

張諾軒鬆開手確認：「所以呢？你確定你要買那個模型？」

張祐軒看著手上便宜的飛機模型，馬上把目光落在那個放在高處，比手中模型更貴更好看的波音飛機模型上。

「就那個好了。」張祐軒指著那個模型說：「這次我想一起出錢，不準拒絕。」

張諾軒踮起腳尖，努力伸手去拿那個模型。張祐軒左看右看，走到旁邊拿來一個矮凳。他沒有任何猶豫地站上去，輕鬆地從架子上取下模型。

張祐軒得意的看著張諾軒，「我聰明不？」

「超級聰明！果然是我最聰明的弟弟~」

張祐軒從矮凳上跳下，把模型親手交給張諾軒，扭過頭咕噥：「還有啊…如果你想對我像小凱小睿那樣，隨你…」

張諾軒感到受寵若驚，他再三確認：「真…的？」

張祐軒點點頭，張諾軒忍不住把張祐軒抱入懷中，一臉寵溺地笑道：「你早說嘛！要是你那時早點解釋，我就不用忍到現在了！你果然是我最可愛的弟弟~」

得，我後悔了…張祐軒忍著丟下張諾軒的衝動，跟著他一起去櫃檯結帳。

和好如初的兩兄弟走出V百貨，幸運的搭上回程公車，公車上又只剩下一個座位。張諾軒剛想對張祐軒說什麼，下秒張祐軒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位置上。

「上一班是我坐著，這次輪到你坐著。」張祐軒拉著扶手，不給張諾軒反駁的機會。

張諾軒向張祐軒投出微笑，感覺張祐軒的身影高大了許多。

不想因為對方受委屈而傷心，也會為對方著想；當對方幫助了自己，自己也會回報於對方；當對方有難，自己肯定會兩肋插刀。這或許就是獨生子所嚮往的兄弟情吧？

終於和好了…張諾軒暗自鬆一口氣，要不是楊玟宇的幫助以及開導，或許他和張祐軒的關係還會繼續僵硬下去。

人類這種生物，一旦鬆懈下來，腦海中會不斷閃現一些零碎的記憶，提醒他是不是差點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啊！！！」

所有乘客包括張祐軒都在詫異的看著張諾軒，他紅著臉向所有人道歉：「抱歉，睡過頭…」

除了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的張祐軒，其他的乘客全都笑了出來。

張諾軒在尬笑之餘，想起他還沒解決的事：

那封被他放在書包裡的粉色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