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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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24
「黎,家主大人跟你說了些什麼?」一關上拉門,原本抱著旭在小院散步的夏碎立刻迎了上來。伊斯黎亞注意到旭的頭正靠著夏碎的心口,看來是正在補充能量吧。
「回去再說。」抱過已經補充完能量的旭,伊斯黎亞輕輕的順著孩子的背脊撫著。輕輕柔柔的撫觸讓旭產生極大的安全感,他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靈動的眼慢慢瞇起,看上去昏昏欲睡。
「好。還能走嗎?」
「當然。」不然他也不敢抱過旭好嗎。
就算伊斯黎亞這麼說夏碎還是不放心,他伸手攬過伊斯黎亞的肩頭,兩人一同慢慢的走回房內。
「所以,是什麼事呢?」鋪好床墊後,夏碎坐了下來,看著伊斯黎亞讓旭平躺在墊子上後問道。
「夏碎,對於袍級這件事你是怎麼看待的?」替旭蓋好了被子,伊斯黎亞抬頭望向夏碎,說出了乍看之下沒有完全相關的話題,但他知道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果然夏碎蹙起了眉,「家主大人要你說服我退出袍級?」
「是的。」想起方才男人用著認真的神色,說出「我希望夏碎能退出袍級」這句話,他不能否認他的考量確實是出於必要性,所以他才沒有拒絕接下這個任務。
雖然說沒有硬性規定,但是袍級們在接下家族事務後就退出公會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因為身負家族責任,而袍級的工作卻充滿著危險性,所以多數的家族會贊成繼承人在繼承前多歷練,但是他們不希望繼承人接下位置後還得為公會奔波。說到底,就是家族需要一個主心骨,一個能穩定一切事物的存在,萬一領導人突然倒下了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退出袍級啊……的確這個問題很重要,不過……」
「你在想冰炎要怎麼辦吧?」縱使袍級的確可以拿到更多資源,不過這些資源身為黑袍的他只在於想不想要而已,既然資源不是問題,剩下的就是搭檔該怎麼辦了。
「是啊。」微微皺起眉頭,夏碎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黎,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覺得,如果你不願意退出的話,那也未嘗不行。」
「這話怎麼說?」
「就目前來看你兩者兼顧並非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你能在家族與袍級間取得平衡,那麼繼續這樣下去也無所謂。」撫上夏碎有些憂慮的眉眼,伊斯黎亞輕聲說道,「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身邊。在你需要我時,我會盡力幫上你的忙。」
「嗯,謝謝你,考慮完後我會親自給家主大人一個答覆的。」捉住摸上他眉眼間的手,夏碎在柔嫩的掌心留下一吻,不意外的那人很快抽回了手,臉上一閃而過的紅暈絕對不是他的錯覺。
其實伊斯黎亞有的時候臉皮也是很薄的,想當初他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才讓他習慣在眾人面前牽手擁抱還有他時不時的偷襲……當然,後者達成的難度可堪比填海造陸,不過成果是甜美的,中途的艱辛就遺忘吧。
「我可是很認真的在跟你商討事情,你給我正經一點。」不甘就這麼被他偷襲,伊斯黎亞不滿的伸手捏了捏夏碎的鼻尖。
「是的,老師。」對於這種不痛不癢的攻擊夏碎笑瞇了眼,乖乖地應道。
「叫什麼老師,都離開學校多久了。」不輕不重的拍了下不正經的人的頭,伊斯黎亞越來越覺得其實他真的養了四個小孩對吧。
「那麼……老婆?」故作思考的轉了轉眼珠,夏碎笑著給出另一個讓伊斯黎亞很想揍他的稱呼。
「夏、碎。」警告似的瞇起眼,「你再玩我的話你之後就都不用碰我了,我想,像精靈族那樣談精神戀愛也是不錯的,是吧。」
「好好我錯了,我不鬧了,真的。所以別生氣,嗯?」顯然這個威脅挺恐怖的,夏碎臉色一變,立刻起身移到伴侶身邊把人抱在懷裡認錯討好。
開玩笑,要是他真的惹黎生氣的話那他所訂下的刑罰百分之百會成真,他可沒辦法效仿精靈族那般清心寡慾啊。
「所以還鬧不鬧?」橫了一眼過去。
「不鬧了,真的。」剛剛胡鬧的人正乖乖誠心懺悔。
「這樣才對。」很滿意伴侶的討饒,伊斯黎亞往後一倒窩進夏碎懷裡,決定寬宏大量的原諒這人,「累了,我也要睡了。」
「嗯,睡吧。」把人抱在懷中,夏碎的手往下環過伊斯黎亞的腰,輕輕拍著他平坦的腹部,有些難以想像一個月前這裡面還待著一個小生命。
「嗯。」調整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伊斯黎亞偏過頭靠在夏碎的肩窩上,眼睛一閉,不一會就沒了聲息。
還是累了吧,什麼時候你眉間淡淡的倦色才能完全褪去呢?
輕輕的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端詳著那人柔和的面容,夏碎情不自禁的將唇貼上那光潔的額,接著一路下移。先是輕合的眼、細膩的耳,再來是白皙的頰、秀挺的鼻,最後停留在櫻色的唇上,力道不敢太大,只是輕輕的廝磨、淺嚐即止,就怕一不小心擾了懷裡的人安睡。
怎麼樣都看不膩啊,這人。
到底是要讓自己多喜歡他他才甘願啊。
他就像是撲火的蛾,直至死亡都仍貪戀著火光的明亮及溫暖。
他很喜歡、很愛這個人,他無法想像如果當初沒有那句脫口而出的告白,現在的他們是否能依靠著彼此。
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甚至可能沒有盡頭,想到他們未來還有這麼長的時間可以相伴,夏碎忍不住勾起嘴角。相處的時間永遠不嫌少,不是嗎?
能守護他、能給他一個歸屬,何其美好。
在最後時刻來臨前,他都會緊緊牽著他的手,每一刻每一刻,他都不想離開這個人。
什麼時候連淡薄的自己都變得貪婪起來了。
但他也不討厭這樣的轉變就是。愛情本來就是貪心的,希望對方眼中只有自己,希望能時時刻刻能伴在對方身側,希望能牽著他的手,大聲向全世界昭告身旁這個人是自己的。
雖然不用這麼做,懷裡的人也是他的。
他的、獨一無二的、唯一的、摯愛。
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怎麼可以不小心呵護。
收緊了臂膀,夏碎無聲的笑了。
現在這樣,很好。
「主人我們回來了!」門被唰一聲的拉開,小亭和淵一看到睡著的伊斯黎亞瞬間停下腳步,原本正要喊出口的話瞬間吞回腹內。進入房間時輕巧的連個腳步聲都沒有,嘴巴閉的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吵醒。
其他人有跟他們說如果看到伊斯黎亞在睡覺就要小聲,絕對不可以把人吵醒,因為要是吵醒的話會害伊斯黎亞身體更不好,之後就不能陪他們了。所以為了伊斯黎亞好,只要看到伊斯黎亞在睡覺他們兩個一向都是靜音模式。
淵還好,其他人比較擔心的是小亭,畢竟她性子活潑也喜歡纏著人說話,但某一次夏碎回家時居然看到小亭正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看到他時居然沒有飛奔進他的懷裡而是指指躺在床上睡得安穩的伊斯黎亞,還用口型說要安靜。當下夏碎簡直是不敢置信,這其實是被改造了是吧?
兩隻詛咒體看了看伊斯黎亞,又看了看睡得安詳的旭,然後轉回頭,眨著眼看著夏碎。
想了想,讓他們待在這裡也是無聊,不如找點事給他們做吧。
比了個手勢要他們過來,夏碎放低了聲音在他們湊過來的耳邊低聲請他們去幫忙買東西,接收到指令兩人點點頭,走到門邊輕輕的拉開紙門,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成就感呢。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夏碎心想。想當初他們可不敢讓他們結伴上街,不是怕他們打不贏,是怕有人不長眼的招惹他們然後被兩人給一口吞了,詛咒體吞下去的東西會到哪裡去還真是個好問題。所以第一次讓他們結伴出去買東西他們兩個被其他友人嘲笑說很像擔心自家小孩出遠門的父母、他們只是到左商店街而已真的沒那麼嚴重,幾次下來眼看沒出過什麼大事他們也就放心下來了。
至於偶爾的「一點」意外事故,嗯……只能說那些人真的挺倒楣的。
以後讓旭單獨出門他們大概也會擔心他們一樣這麼緊張吧?
怕在外面遇到壞人、怕受了委屈、怕遇到他們無法處理的狀況。
為人父母啊,在孩子離開身邊時心都是吊著的,縱使孩子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還是不免為他擔憂。
那是用生命孕育出的結晶啊。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只好放在自己的心頭上,用著自身的脈搏去保護還年幼的生命。
大概得到脈搏停息的那天才會停止憂慮吧。
睡夢中的旭揮了下手腳,小被子就這麼掀開一角。見狀夏碎騰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幫他翻了身順便拉好被子好讓他能睡的更安穩。像是感到滿意睡夢中的旭嘴角揚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笑一般,然後繼續沉睡著。
靜靜的看著孩子熟睡的臉龐,肉嘟嘟的小臉看上去十分討喜,露在被子外頭的小手讓人忍不住想上前牽引著他、陪著他走過生命的旅途。
那是自己的骨肉呢。
小小的、脆弱的、令人憐愛的存在啊。
以後他是否會成長成一位優秀的人呢?
以後他是否會找到能讓他依靠的人呢?
以後、以後……對於未來的期望自然是無限的,小小的孩子會逐漸成長,然後漸漸放開他們的手,靠著自己的雙腳去見識這個遼闊的世界。可能會跌倒、可能會消沉,但他得自己站起來,擦乾眼淚繼續邁步。
還沒經歷那種階段就感到有點不捨呢。
但總還是得放手的,對吧?
懷裡的人動了動,頭不自覺地往他的肩頸蹭,像是在尋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見狀夏碎調整了一下角度,睡夢中的伊斯黎亞滿足的嘆息了聲,然後窩在他圈起來的臂膀中靜靜地安睡著。
再度低頭看向伴侶。不止小的,這個大的也很讓人操心啊。
就說多依賴自己一點,這人到底什麼時候才學得會。
面對這種事時他引以為傲的學習力是跑去哪裡了。
像伊斯黎亞剛懷孕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夏碎還是對伊斯黎亞的行為以及自己十分不滿。他可是他的丈夫,如果不能為他紓解心中的憂慮,那豈不是太失職了。
但偏偏他就是失職了,他居然沒有發現伴侶的狀況,而且還將近兩個月,連伊斯黎亞因為暈倒被送進保健室也是別人告訴他的,然後在他無助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上前給他一個安心的擁抱而是對於他隱瞞的行為感到生氣。
他哭的時候,他的心幾乎揪了起來,胸口像是被繩索緊緊勒住,痛的他幾乎無法呼吸。
伊斯黎亞一向逞強,他的骨子裡始終是那個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模樣的米迦勒,認識他這麼久他們也沒看過他哭幾次,但他一哭起來那可是撕心裂肺的痛。
尤其,是被他深深吸引的他。
明明信誓旦旦的對其他人保證不會讓他難過哭泣的,怎麼這次就沒實踐了。
他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啊。
調整了角度,夏碎低下頭,鄭重的在伊斯黎亞胸口印下一吻,像是在發下最莊重的誓言。
無論如何,我不會再讓你難過哭泣了,絕對。
.
因為沒有人干擾加上伴侶帶來的安全感,一直到夜幕低垂時伊斯黎亞才悠悠轉醒,一睜眼立刻對上夏碎那雙沉靜的紫眸。
「醒了?」沒有鬆開抱著人的臂膀,夏碎蹭了蹭剛睡醒的人的頸窩,問道。
「醒了。是說,你該不會整個下午什麼事都沒做就這樣抱著我睡覺吧?」看這姿勢,伊斯黎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總要彌補一下某人欠缺的安全感啊。」似笑非笑的說,夏碎抬起頭來就直接一個吻落下。他喜歡這種簡單的肢體語言。
「也是紓解你的依存症吧。」結束了吻,對於夏碎的說詞伊斯黎亞毫不優雅的白了他一眼。說的好像只有他單純渴望與對方接觸似的。
「這麼說也沒錯。」
「旭呢?在這期間有醒來過嗎?」看向嬰孩,像是在表達投降般兩隻小手都伸出被子外擺在頭側,臉面向他們這邊,看上去睡得挺香的。
「沒有,跟他親長一樣睡得可好了,連幫他翻身都沒醒過呢。」略為調侃的說著,夏碎的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
「你這意思是把我當成小孩嗎?」不滿的看了過去,怎麼覺得這句話像是在說他就跟嬰兒一樣睡得很死,他也是看環境再決定要不要進入深層睡眠,要不是有夏碎在身旁他也不會真的睡到若無旁人。
「我可沒這麼說。」
「算了。」賭氣似的把自己蜷成一團往夏碎懷裡縮,伊斯黎亞將頭靠在夏碎的心臟處。「如果可以我也想醒著啊……都不能好好跟其他人說上幾句話我也感到很困擾的……」
這句抱怨說的很小聲,幾乎是喃喃自語,但在兩人距離大抵等於零的狀態下這句話還是一字不漏的傳入夏碎耳中。
「黎,看著我。」
「嗯?」
一抬頭,一個滿是疼惜的吻這麼落下來,輕輕的在唇上遊走,絲毫沒有深入的意思。
「黎,你辛苦了。無論你變得怎麼樣,我一直都在。」他知道,他的伴侶偶爾會感到不安,像是害怕下一秒他所擁有的幸福全部化為泡影,所以他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告訴伊斯黎亞他一直都在他的身旁,只要他願意,他的懷抱永遠為他敞開。
「……嗯。」伸手環住夏碎的脖子,伊斯黎亞低低的應了聲。不得不說其實他是喜歡擁抱的,這種人與人全心信賴、毫不保留的感覺,總會讓他感嘆自己再也不是那個毫無情緒的靈體。
在伊斯黎亞抱著他時,夏碎一手環著他的腰,一手順著他的背脊安撫著。意外的,伊斯黎亞其實很喜歡有人順著他的背撫摸,據他所說原因是因為那邊有通往翅膀的穴道,所以只要撫摸那邊就會覺得全身很溫暖,還有種輕飄飄的感覺,連傷口都不覺得那麼痛了。
簡直像是貓一樣,不是嗎?
就這麼靜靜的過了一會兒夏碎才開口。「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
「要謝的話不如來多陪陪我吧,一個人待在這裡實在有些寂寞。」而且會一直掛記妻兒的狀況,搞得他也睡不太好。
「所以要更常回家啊。」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伊斯黎亞伸手撫上他的頰,有些心疼人又瘦了。
「唉,不行啊。我怕我會……」突然起了壞心眼,夏碎狀似苦惱的皺起眉,故意嘆了口氣。
「會怎樣?」
「會這樣。」突然翻了個身把伊斯黎亞壓在身下,一手巧妙的避開傷處攬著他不讓他直接撞到地面,他可不想看到人疼的直皺眉。「忍不住想對你做一些奇怪的事呢。」
「你敢?」即使受制於人伊斯黎亞也不顯得慌張,雙手重新纜上那人的脖頸,偏過頭,在他耳邊吐出氣息,明明語氣溫軟不過總感覺有種挑釁的意味。
「黎,你不覺得,現在這個姿勢很不妙嗎?」刻意的提醒兩人現在的處境。兩人的身體幾乎是緊密的貼著,連點空隙也吝於給予。對方的溫度毫無保留的傳到彼此身上,周圍的氛圍曖昧的不可思議。
「是有點。」感覺到對方的心臟跳的有些快,當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也知道現在不阻止接下來大概會走到那一步,但伊斯黎亞就是想看夏碎會有什麼反應。
「那麼,你還要放任我繼續下去嗎?到時候我可是不會停下來的。」明明一開始只是想鬧著玩,不過現在好像有點不太妙了呢,他是不是一直太低估這人對他的影響力了?
「當然……不阻止啊。」低低的笑了,難得他有點想調戲人的意味,怎麼可以就此中止呢?
而且,不得不說他也有點期待。
「這可是你說的,接下來可別討饒啊。」有些意外的看向伴侶,倏地對上伊斯黎亞盈滿笑意的眼,回過神來夏碎彎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隨後刻不容緩的落下了連綿緻密的吻。
「我可不會做反悔的事。」不但沒有掙扎的意思,伊斯黎亞甚至仰起頭,大方的讓白皙的脖頸暴露於男人的唇齒下。
「那麼,就這麼辦吧。」心情愉悅的作出最後宣告,然後唇挨上了另一人的唇,為接下來的綺麗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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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