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吃水果的感覺？
本章節 4420 字
更新於: 2024-06-23
中午午休時間，程守方準備兌現昨日的承諾。
在走到學生餐廳之前他先問身旁的人︰「原嚴承，你要吃什麼？今天換我請你。」
原嚴承看了程守方一眼。「你昨天不是說要吃咖哩嗎？」
「你可以點你自己想吃的，不一定要跟我吃一樣的。」程守方覺得原嚴承為了配合自己，吃的份量都太少了。如果因為這樣而讓原嚴承變瘦，他會認為都是他害的。
原嚴承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盯著程守方說︰「你認為我是隨便說說的而已嗎？我說過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同樣的，你吃什麼我也就吃什麼。」
程守方從原嚴承語氣上的變化知道他在不高興，可是他還是想要好好地跟原嚴承討論這件事情。
「原嚴承，我以後開始會自己吃東西，你不用這樣跟著我吃，不然……」程守方目光瞥向一旁，略顯不自在的說︰「我怕你會餓……」
相較於原嚴承時常直言對自己的關心，程守方則是很少對原嚴承表示自己對他的在意，就連現在想講一些關懷的話語，都顯得拗口。
程守方偷覷了原嚴承一眼，見他緊繃的臉色稍微有緩和的跡象後，才接著繼續說︰「原嚴承，其實我們可以吃一樣的東西，只是你不用刻意跟我吃一樣的份量。畢竟我們每個人的胃口大小都不一樣。」
對此，原嚴承沒有馬上回應，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可是如果，我沒有跟你一起吃一樣份量的東西，我會不知道，你餓不餓跟飽了沒。」
在會意過來這個回答的意涵後，程守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他原以為，原嚴承只是為了要讓他吃東西，才會故意用兩份一樣的食物，要他陪著吃。沒想到原嚴承竟是嘗試想要知道，自己有多餓以及有沒有吃飽。
程守方激動得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原嚴承的左手。
「原嚴承，我保證，我會好好的吃東西，不管我餓了還是飽了，我都會讓你知道。你不要再刻意配合我的食量來吃東西了，好不好？你這樣，我……我……」再接下來的話，讓程守方不自在地放開手，並低頭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你會怎麼樣？嗯？」
原嚴承的聲音異常輕柔地從頭頂傳來，不帶玩笑意味的問句，讓掙扎許久的程守方最終還是選擇將話訴出。
「我會捨不得。」
幾不可聞的話語才一出口，程守方的右手就被人緊緊握住。
程守方抬起頭，看到了原嚴承眼中波動的情緒，也看到了對方對自己無語的允諾。
他們兩人相互注視良久，最後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走吧！我們去吃飯。」原嚴承輕拉他們還牽著的手，讓程守方與他一起並肩走往學生餐廳。
在櫃檯點餐時，程守方讓原嚴承先點，他自己則在旁觀察原嚴承點的主餐為何，想著等一下要買什麼不同種類的餐食給他加菜。他這兩天都陪自己吃得這麼少，一定一直很餓。
原嚴承除了主餐雞排咖哩之外，還點了一份時令水果，今天提供的水果是鳳梨。
程守方看著那盒切片鳳梨，想到那酸甜滋味，口中的唾液不自覺分泌了更多出來。
待餐點都到齊，兩人習慣性地往他們常去的那個位置。
打從他們倆第一次在餐廳用餐開始，角落的這處座位每次都剛好會是空位，雖然不知為何會如此幸運，但有位置能坐下來好好享受餐點總是好的。
程守方一入座後，便立刻把多買的那份炸豬排放到原嚴承的面前。
原嚴承先是微愣一下，但隨即他就展顏露齒而笑，並把他餐盤內的那盒鳳梨放到程守方面前，就像是兩人在分享食物般。
看著原嚴承含笑的迷人目光，幾乎是瞬間，程守方就意會到，原來他們兩個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不帶目的的付出，是因為把對方的需要當作自己的需求。
「謝謝。」程守方抿唇回以一笑。
可以與某人如此心有靈犀，是他以前不曾感受過也無法想像的事情。
原來有個人如此瞭解自己，是這麼美好的事情。
夠認識原嚴承，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了。
不過，原嚴承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吃鳳梨？
每個人對水果的喜好都不同，加上他在開始到原家用晚餐之前，很少有機會可以吃到水果，所以他也不明白，原來他對會酸酸甜甜的水果情有獨鍾，尤其是柑橘類那種酸甜而多汁的水果。
程守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把心裡話問了出來︰「原嚴承，你怎麼知道我會吃鳳梨啊？」
原嚴承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卻因為這句問話開始變得若有所思。
程守方敏感地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在他以為是不是自己的臉上有東西，還是哪句話說錯時，原嚴承開口了。
「因為你昨天吃得很可愛呀！」
此話一出，程守方瞬間呆愣地看著原嚴承，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句話裡面的可愛意涵，只得把注意力轉到昨天的這個訊息上。
昨天他們的餐後水果正是鳳梨沒錯，想必原嚴承是在指他吃鳳梨的樣子很好笑吧？
「你是又在亂想什麼？」
程守方飄遠的思緒被原嚴承的聲音喚回，只見他早已恢復如往常那般的輕鬆姿態。
「我是說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跟吃茄子的時候不一樣。而且不只是鳳梨，你連吃其他的水果也都會這樣，尤其是橘子跟荔枝對不對？」
想不到原嚴承的觀察力過人，連他對水果的喜好也看了出來。
說到喜歡的水果，程守方在訝異原嚴承的觀察力過人之餘，他也決定跟對方分享自己對於水果的想法。什麼可不可愛的形容詞，已經被他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其實我覺得我不是喜歡吃水果。」程守方語帶玄機地說。
原嚴承挑眉問︰「不然咧？」
程守方說得神祕。「我是喜歡吃水果的感覺。」
「吃水果的感覺？」
見原嚴承成功被自己挑起好奇心，程守方笑得自信並開始解釋︰「水果放進嘴裡咬下去的時候，不是都會流出果汁嗎？我都會先把那些流出來的汁用力地吸乾，再慢慢咬果肉把剩下的汁都榨乾，最後才會全部吞進去。我想我應該是喜歡那種，咬下去會流出很多汁的感覺。」到最後，程守方邊說邊肯定地點著頭。
原嚴承安靜地聽程守方分享他的感受，眼眸變得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王大明的聲音出現在兩人談話間。
「嗨！同學，這麼巧又遇到你們了。」
不知道是不是程守方眼花，他似乎看到原嚴承皺了一下眉頭，可下一秒他隨即轉頭朝王大明問說︰「這麼巧，又要一起坐下來吃飯了嗎？」臉上帶著常見的微笑。
王大明大動作地搖搖頭說︰「哦，不了，我跟他們去旁邊吃飯，不打擾你們的兩人世界。」
原嚴承聞言直接輕笑出來。他伸出手，對王大明比了一個中指。
王大明也直接回以一個中指，接著便哈哈大笑領著跟在他身旁的那群人離開。
那群人一找到位置坐下，馬上就依著群組的事情在聊。
「欸，他們好像真的在一起。坐在一起吃飯耶。」
你們不也是坐在一起吃飯？
「我剛剛要來餐廳的時候，有看到他們在牽手。好噁喔！」
是摸到你了嗎？噁個屁。
「他們是不是同性戀啊？」
王大明在心裡翻了不知道幾個白眼後，終於受不了，拍了一下桌子說︰「到底是有沒有要吃飯啊！一直講別人的事情幹嘛？」
即便他心裡也是會覺得哪裡怪怪的，可他不想也不喜歡聽到，原嚴承被人用曖昧揶揄的言語討論、攻擊。
有個人馬上討好的笑說︰「今天大家都在傳嘛，想說聊一下而已。」
另一個新來的也跟著說︰「對呀！而且誰知道同性戀會不會傳染，知道是誰也比較能閃一下。」
有個比較常跟王大明在一起的人，看好戲似的瞄了一下那個沒眼色的。
果不其然，王大明聽到那人講出這麼無腦的話，立刻暴怒吼說︰「我跟他玩在一起三年了，你覺得老子我是同性戀嗎？」
整桌的人瞬間悄然無聲，你看我我看你的，沒人敢再就這件事多說什麼。
此時此刻的王大明非常想離開這群人，再待下去，他還怕會被他們的腦殘給傳染呢！
他下意識轉頭往原嚴承他們那一桌看過去，只見那兩人正有說有笑的，相處融洽、態度自然，與其他桌的人並無二致。
其實每個人和朋友相處，不也都是這樣嗎？
只不過，他的心裡總是有個弭不平的疙瘩在。
可能就如他今早所說，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吧。
王大明收回視線，望向同桌改聊其他話題聊的人，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和這些人一樣有比較好嗎？
◎
原嚴承及程守方正在交往的謠言，成了大家畢業前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不過他們並沒因此遭受到不友善的對待，畢竟再怎麼不認同，在這個提倡性平平等教育的現在，沒人會大喇喇的公開表示自己的厭惡，再加之已有為數不少的腐女腐男成了他們的擁護粉絲，更不會有人想發表逆風言論。
沒在使用社群媒體的程守方，當然不會知道有人幫他與原嚴承設立粉絲社團一事，他只是覺得最近周遭的喧譁聲很多，也覺得一直有被人家盯著看的感覺。
在午餐時間，程守方看到不遠處有幾個女同學聚在一起，在對著自己這桌指指點點，忍不住低頭往前湊，小聲地說︰「原嚴承，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裡怪怪的？為什麼我覺得，大家都在看我們……」
話還沒說完，程守方的眼角餘光就瞄到那幾個女同學紛紛拿出手機對著他們，讓他下意識的更往原嚴承那兒靠去，嘀咕地說︰「尤其是女生，還會拿手機對著我們。」
這時，女同學們忽然集體移動了位置，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神情，手上的手機絲毫不見放下的跡象。
程守方不由得垮下了臉。他與她們根本完全不認識，也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他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並且指指點點的感覺，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原嚴承瞧了一眼讓程守方的不安來源，隨即輕笑出聲，以輕鬆的語調說︰「應該是那些女生覺得我們很帥，所以才會一直看我們。」
難怪那些女生會突然大動作移動，因為現在這個位置才看得到原嚴承的正面。
這個無法否認的可能性，紓解了程守方鬱結的心情，他跟著笑說︰「哦。那她們一定是在看你，不可能是在看我啦！」
「幹嘛這麼說？」原嚴承瞬間收起笑臉。
程守方知道原嚴承一向不喜歡他講出自損的話，所以不在意他故做兇惡的態度，逕自說出肺腑之言︰「你比較好看啊！」
原嚴承也立刻回說︰「你也很好看啊！」
從未被人稱讚過外貌的程守方，被這樣一說，不僅不知道怎麼回應，還覺得臉微微發燙。
不知所措的他，目光不斷在原嚴承的臉跟餐盤之間交互移動，過了幾秒，才囁嚅著回應︰「哪……哪有。」
原嚴承此時突然把手臂放在桌上，上身微傾，帶著淡笑輕聲問︰「諾諾，你覺得我很好看嗎？」
看著原嚴承漾著波光的深眸，程守方瞬間產生了他們是對戀人的幻覺，而他們正在說著戀人間的情話絮語，於是他自然地脫口說出︰「非常好看，很帥。」
然而，耳邊傳來的吸氣驚呼聲打破了這個幻覺，令程守方意識到現實的存在。
只不過，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太多情緒反應前，就聽到原嚴承又問︰「那你喜歡嗎？」
語意不明的曖昧問話，令程守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隱約覺得，若是沒有把話說好，會變成是他當眾向原嚴承告白，而兩人的友誼是否會因此……
似是不耐久無回應，原嚴承伸手抬起程守方的下頜，讓他面對著自己。「諾諾，你說啊，你怎麼不回答？你喜歡我這張臉嗎？」
貼近放大的俊臉讓程守方腦中的迴路整個打結，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停止運作了，整個臉上的熱度傳導到耳朵上了，就連呼吸也快停了。
但奇特的是，他依然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話。
「喜……喜歡。」
程守方也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樣離開餐廳的，他只記得四周很吵，不斷有人在尖叫，他也覺得自己愈來愈燥熱，然後當他感到比較清涼安靜時，人已經在司令台後方的大樹下了。
司令台後方即是校園的圍牆，不寬闊的活動空間鮮少會有學生來。
「餐廳太吵了，我們明天開始帶午餐來這裡吃好了。這裡是我們的祕密基地。」
「要是有別人來了怎麼辦？」程守方低頭看著原嚴承始終未曾放開過的手。
「那我就再找新的地方當祕密基地啊。」
原嚴承毫不猶豫的回答，讓程守方不由得抬頭望向他，才見到樹蔭底下的他一直低頭在看著自己。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原嚴承再度說出自己的承諾。
「嗯，好。」程守方終於露出笑容回應。
在走到學生餐廳之前他先問身旁的人︰「原嚴承，你要吃什麼？今天換我請你。」
原嚴承看了程守方一眼。「你昨天不是說要吃咖哩嗎？」
「你可以點你自己想吃的，不一定要跟我吃一樣的。」程守方覺得原嚴承為了配合自己，吃的份量都太少了。如果因為這樣而讓原嚴承變瘦，他會認為都是他害的。
原嚴承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盯著程守方說︰「你認為我是隨便說說的而已嗎？我說過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同樣的，你吃什麼我也就吃什麼。」
程守方從原嚴承語氣上的變化知道他在不高興，可是他還是想要好好地跟原嚴承討論這件事情。
「原嚴承，我以後開始會自己吃東西，你不用這樣跟著我吃，不然……」程守方目光瞥向一旁，略顯不自在的說︰「我怕你會餓……」
相較於原嚴承時常直言對自己的關心，程守方則是很少對原嚴承表示自己對他的在意，就連現在想講一些關懷的話語，都顯得拗口。
程守方偷覷了原嚴承一眼，見他緊繃的臉色稍微有緩和的跡象後，才接著繼續說︰「原嚴承，其實我們可以吃一樣的東西，只是你不用刻意跟我吃一樣的份量。畢竟我們每個人的胃口大小都不一樣。」
對此，原嚴承沒有馬上回應，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可是如果，我沒有跟你一起吃一樣份量的東西，我會不知道，你餓不餓跟飽了沒。」
在會意過來這個回答的意涵後，程守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他原以為，原嚴承只是為了要讓他吃東西，才會故意用兩份一樣的食物，要他陪著吃。沒想到原嚴承竟是嘗試想要知道，自己有多餓以及有沒有吃飽。
程守方激動得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原嚴承的左手。
「原嚴承，我保證，我會好好的吃東西，不管我餓了還是飽了，我都會讓你知道。你不要再刻意配合我的食量來吃東西了，好不好？你這樣，我……我……」再接下來的話，讓程守方不自在地放開手，並低頭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你會怎麼樣？嗯？」
原嚴承的聲音異常輕柔地從頭頂傳來，不帶玩笑意味的問句，讓掙扎許久的程守方最終還是選擇將話訴出。
「我會捨不得。」
幾不可聞的話語才一出口，程守方的右手就被人緊緊握住。
程守方抬起頭，看到了原嚴承眼中波動的情緒，也看到了對方對自己無語的允諾。
他們兩人相互注視良久，最後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走吧！我們去吃飯。」原嚴承輕拉他們還牽著的手，讓程守方與他一起並肩走往學生餐廳。
在櫃檯點餐時，程守方讓原嚴承先點，他自己則在旁觀察原嚴承點的主餐為何，想著等一下要買什麼不同種類的餐食給他加菜。他這兩天都陪自己吃得這麼少，一定一直很餓。
原嚴承除了主餐雞排咖哩之外，還點了一份時令水果，今天提供的水果是鳳梨。
程守方看著那盒切片鳳梨，想到那酸甜滋味，口中的唾液不自覺分泌了更多出來。
待餐點都到齊，兩人習慣性地往他們常去的那個位置。
打從他們倆第一次在餐廳用餐開始，角落的這處座位每次都剛好會是空位，雖然不知為何會如此幸運，但有位置能坐下來好好享受餐點總是好的。
程守方一入座後，便立刻把多買的那份炸豬排放到原嚴承的面前。
原嚴承先是微愣一下，但隨即他就展顏露齒而笑，並把他餐盤內的那盒鳳梨放到程守方面前，就像是兩人在分享食物般。
看著原嚴承含笑的迷人目光，幾乎是瞬間，程守方就意會到，原來他們兩個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不帶目的的付出，是因為把對方的需要當作自己的需求。
「謝謝。」程守方抿唇回以一笑。
可以與某人如此心有靈犀，是他以前不曾感受過也無法想像的事情。
原來有個人如此瞭解自己，是這麼美好的事情。
夠認識原嚴承，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了。
不過，原嚴承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吃鳳梨？
每個人對水果的喜好都不同，加上他在開始到原家用晚餐之前，很少有機會可以吃到水果，所以他也不明白，原來他對會酸酸甜甜的水果情有獨鍾，尤其是柑橘類那種酸甜而多汁的水果。
程守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把心裡話問了出來︰「原嚴承，你怎麼知道我會吃鳳梨啊？」
原嚴承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卻因為這句問話開始變得若有所思。
程守方敏感地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在他以為是不是自己的臉上有東西，還是哪句話說錯時，原嚴承開口了。
「因為你昨天吃得很可愛呀！」
此話一出，程守方瞬間呆愣地看著原嚴承，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句話裡面的可愛意涵，只得把注意力轉到昨天的這個訊息上。
昨天他們的餐後水果正是鳳梨沒錯，想必原嚴承是在指他吃鳳梨的樣子很好笑吧？
「你是又在亂想什麼？」
程守方飄遠的思緒被原嚴承的聲音喚回，只見他早已恢復如往常那般的輕鬆姿態。
「我是說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跟吃茄子的時候不一樣。而且不只是鳳梨，你連吃其他的水果也都會這樣，尤其是橘子跟荔枝對不對？」
想不到原嚴承的觀察力過人，連他對水果的喜好也看了出來。
說到喜歡的水果，程守方在訝異原嚴承的觀察力過人之餘，他也決定跟對方分享自己對於水果的想法。什麼可不可愛的形容詞，已經被他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其實我覺得我不是喜歡吃水果。」程守方語帶玄機地說。
原嚴承挑眉問︰「不然咧？」
程守方說得神祕。「我是喜歡吃水果的感覺。」
「吃水果的感覺？」
見原嚴承成功被自己挑起好奇心，程守方笑得自信並開始解釋︰「水果放進嘴裡咬下去的時候，不是都會流出果汁嗎？我都會先把那些流出來的汁用力地吸乾，再慢慢咬果肉把剩下的汁都榨乾，最後才會全部吞進去。我想我應該是喜歡那種，咬下去會流出很多汁的感覺。」到最後，程守方邊說邊肯定地點著頭。
原嚴承安靜地聽程守方分享他的感受，眼眸變得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王大明的聲音出現在兩人談話間。
「嗨！同學，這麼巧又遇到你們了。」
不知道是不是程守方眼花，他似乎看到原嚴承皺了一下眉頭，可下一秒他隨即轉頭朝王大明問說︰「這麼巧，又要一起坐下來吃飯了嗎？」臉上帶著常見的微笑。
王大明大動作地搖搖頭說︰「哦，不了，我跟他們去旁邊吃飯，不打擾你們的兩人世界。」
原嚴承聞言直接輕笑出來。他伸出手，對王大明比了一個中指。
王大明也直接回以一個中指，接著便哈哈大笑領著跟在他身旁的那群人離開。
那群人一找到位置坐下，馬上就依著群組的事情在聊。
「欸，他們好像真的在一起。坐在一起吃飯耶。」
你們不也是坐在一起吃飯？
「我剛剛要來餐廳的時候，有看到他們在牽手。好噁喔！」
是摸到你了嗎？噁個屁。
「他們是不是同性戀啊？」
王大明在心裡翻了不知道幾個白眼後，終於受不了，拍了一下桌子說︰「到底是有沒有要吃飯啊！一直講別人的事情幹嘛？」
即便他心裡也是會覺得哪裡怪怪的，可他不想也不喜歡聽到，原嚴承被人用曖昧揶揄的言語討論、攻擊。
有個人馬上討好的笑說︰「今天大家都在傳嘛，想說聊一下而已。」
另一個新來的也跟著說︰「對呀！而且誰知道同性戀會不會傳染，知道是誰也比較能閃一下。」
有個比較常跟王大明在一起的人，看好戲似的瞄了一下那個沒眼色的。
果不其然，王大明聽到那人講出這麼無腦的話，立刻暴怒吼說︰「我跟他玩在一起三年了，你覺得老子我是同性戀嗎？」
整桌的人瞬間悄然無聲，你看我我看你的，沒人敢再就這件事多說什麼。
此時此刻的王大明非常想離開這群人，再待下去，他還怕會被他們的腦殘給傳染呢！
他下意識轉頭往原嚴承他們那一桌看過去，只見那兩人正有說有笑的，相處融洽、態度自然，與其他桌的人並無二致。
其實每個人和朋友相處，不也都是這樣嗎？
只不過，他的心裡總是有個弭不平的疙瘩在。
可能就如他今早所說，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吧。
王大明收回視線，望向同桌改聊其他話題聊的人，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和這些人一樣有比較好嗎？
◎
原嚴承及程守方正在交往的謠言，成了大家畢業前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不過他們並沒因此遭受到不友善的對待，畢竟再怎麼不認同，在這個提倡性平平等教育的現在，沒人會大喇喇的公開表示自己的厭惡，再加之已有為數不少的腐女腐男成了他們的擁護粉絲，更不會有人想發表逆風言論。
沒在使用社群媒體的程守方，當然不會知道有人幫他與原嚴承設立粉絲社團一事，他只是覺得最近周遭的喧譁聲很多，也覺得一直有被人家盯著看的感覺。
在午餐時間，程守方看到不遠處有幾個女同學聚在一起，在對著自己這桌指指點點，忍不住低頭往前湊，小聲地說︰「原嚴承，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裡怪怪的？為什麼我覺得，大家都在看我們……」
話還沒說完，程守方的眼角餘光就瞄到那幾個女同學紛紛拿出手機對著他們，讓他下意識的更往原嚴承那兒靠去，嘀咕地說︰「尤其是女生，還會拿手機對著我們。」
這時，女同學們忽然集體移動了位置，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神情，手上的手機絲毫不見放下的跡象。
程守方不由得垮下了臉。他與她們根本完全不認識，也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他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並且指指點點的感覺，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原嚴承瞧了一眼讓程守方的不安來源，隨即輕笑出聲，以輕鬆的語調說︰「應該是那些女生覺得我們很帥，所以才會一直看我們。」
難怪那些女生會突然大動作移動，因為現在這個位置才看得到原嚴承的正面。
這個無法否認的可能性，紓解了程守方鬱結的心情，他跟著笑說︰「哦。那她們一定是在看你，不可能是在看我啦！」
「幹嘛這麼說？」原嚴承瞬間收起笑臉。
程守方知道原嚴承一向不喜歡他講出自損的話，所以不在意他故做兇惡的態度，逕自說出肺腑之言︰「你比較好看啊！」
原嚴承也立刻回說︰「你也很好看啊！」
從未被人稱讚過外貌的程守方，被這樣一說，不僅不知道怎麼回應，還覺得臉微微發燙。
不知所措的他，目光不斷在原嚴承的臉跟餐盤之間交互移動，過了幾秒，才囁嚅著回應︰「哪……哪有。」
原嚴承此時突然把手臂放在桌上，上身微傾，帶著淡笑輕聲問︰「諾諾，你覺得我很好看嗎？」
看著原嚴承漾著波光的深眸，程守方瞬間產生了他們是對戀人的幻覺，而他們正在說著戀人間的情話絮語，於是他自然地脫口說出︰「非常好看，很帥。」
然而，耳邊傳來的吸氣驚呼聲打破了這個幻覺，令程守方意識到現實的存在。
只不過，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太多情緒反應前，就聽到原嚴承又問︰「那你喜歡嗎？」
語意不明的曖昧問話，令程守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隱約覺得，若是沒有把話說好，會變成是他當眾向原嚴承告白，而兩人的友誼是否會因此……
似是不耐久無回應，原嚴承伸手抬起程守方的下頜，讓他面對著自己。「諾諾，你說啊，你怎麼不回答？你喜歡我這張臉嗎？」
貼近放大的俊臉讓程守方腦中的迴路整個打結，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停止運作了，整個臉上的熱度傳導到耳朵上了，就連呼吸也快停了。
但奇特的是，他依然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話。
「喜……喜歡。」
程守方也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樣離開餐廳的，他只記得四周很吵，不斷有人在尖叫，他也覺得自己愈來愈燥熱，然後當他感到比較清涼安靜時，人已經在司令台後方的大樹下了。
司令台後方即是校園的圍牆，不寬闊的活動空間鮮少會有學生來。
「餐廳太吵了，我們明天開始帶午餐來這裡吃好了。這裡是我們的祕密基地。」
「要是有別人來了怎麼辦？」程守方低頭看著原嚴承始終未曾放開過的手。
「那我就再找新的地方當祕密基地啊。」
原嚴承毫不猶豫的回答，讓程守方不由得抬頭望向他，才見到樹蔭底下的他一直低頭在看著自己。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原嚴承再度說出自己的承諾。
「嗯，好。」程守方終於露出笑容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