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論叛叟 喜遇紅顏 晤群佞 揣議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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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與尷尬的丈夫覷望了一眼,駱蓁蓁便緩頰著道:「那---他可真是神通廣大了。」

「搞媒體的伍董不僅人脈遍及各黨,軍警界跟這傢伙交好者也不在少數,因此龍潭園區有人向他密報,我並不意外;」將應付大隊蠻兵的想法對夫妻倆簡略一提,拿公杯自斟滿酒的陳鐵就苦笑喃語:「小弟倘沒趁那群妖怪找上門前多造些抵禦的裝備,不等於以卵擊石嗎?但事關生死,陳某隻能在這裡和兩位致歉。」

「咱之間何須那般客套?換成是我亦會如法炮製---」與愛妻皆屬個性豪邁的熊裕崑待爽朗一笑,隨即呼飲說:「總歸一句話,鐵柱要怎麼幹,我們全支持你。」

內心無比感動,兼程來取暖的他遂舉杯邀道:「大恩不言謝,小弟先乾為敬。」

俟一同暢飲罷,幫這知交盛碗筍雞湯的駱蓁蓁便叮囑說:「你置身於魑魅魍魎及險惡的政治圈中,要記得處處留意;若需兄嫂的幫忙,切莫再悶著頭不吭聲。」

把他曾經讚不絕口的鮮蝦餃、燉豬蹄朝前送,熊裕崑跟著關懷勸道:「俺明白鐵柱在成天吃香喝辣的綠營裡不缺山珍海味,然而應該很少有廚師可凌駕過你蓁姐的好手藝;致力於防護軍火的研發雖十分急迫,卻不能夠將身子給賠進去。」

也挾了塊嫩煎牛肋塞入嘴巴大嚼,他等油漬抹淨立刻切換正題續問:「我看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島主好像真有要緊事欲尋你商討,鐵柱打算什麼時候約他?」

「就---這個禮拜五吧;」陳鐵料知為連任焦頭爛額的柴總統近日內必找自己回去當「參謀」,即果斷的敲說:「大選在即,小弟得聽聽那老頭想提供什麼意見。」

「地點呢?」駱蓁蓁畢竟思維較細密,遂提醒的道:「是否更改別的新處所?」

儘管才替和程姐同鄉的胡照寰擺平仇家,羅鋼這根肉中刺卻未剷除;於是待稍作猶豫,他便頷首決定:「南港、汐止交界的那座天橋上,仍訂中午十二時整。」

「就照你的意思這麼辦,俺明早即撥公共電話知會伍董------」略晃壺裡酒香撲鼻的大麴,亦對台灣當前詭譎政局好奇的熊裕崑剛要聊選情,忽瞧一旁的駱蓁蓁接聽手機問說:「堂妹,妳到哪裡了?已經在咱樓下了嗎?好,姐去幫你開門。」

「哦,還有其它的訪客?」看她興匆匆的起身,微微一楞的陳鐵遂停箸問道。

「你放心,來的不是外人。」雙方杯沿輕碰,熊裕崑卻故作神秘的沾唇悄說。

見仰飲的知交搖頭不答,他也不急於追問;須臾,陳鐵耳畔便傳來一個與姪兒們歡敘的女郎熟悉嗓音,俟隔了幾分鐘,就瞧嫂嫂身後果尾隨那闊別的凃艷荷。

「大妹子,吃過午飯了沒?快,快進來坐。」笑容滿面的熊裕崑即刻招呼道。

「艷荷,嚐嚐妳教姐的拿手菜,有沒有煮出箇中三昧---」駱蓁蓁看目光交錯且均不及反應的二者愕訝互視,遂拉她入座說:「小小的一份火車餐盒怎能吃飽?妳打高雄隻身上台北,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咱難得相聚,順便---喝一杯吧?」

理智先回復的他等接遞碗筷杯盤,亦頷首的示意道:「凃小姐,好久不見------」

是的,經上回在拂曉的孤兒院裡邂逅後,凃艷荷雖曾向偶然知道其間緣由的駱蓁蓁吐露心事,卻還是只能於定期收受贈款過程稍解對這男子的想念;今日「巧遇」的陳鐵儘管少了條矇面帕,仍可從那雙英氣勃勃的眉目一眼就認出他來------。

「陳---陳先生也識得我堂---堂姐?」她待雀躍思緒略沉澱,即紅著臉蛋問說。

「這玩意有六十幾度,莫去嗆到了;」熊裕崑俟斟妥酒,遂莞爾的解釋:「鐵柱跟咱夫妻乃欠換帖的好哥們,倒是你兩位---才第三次碰面吧?來,先吃東西。」

駱蓁蓁邊替未喝已酡暈的她挾些菜,一邊幫襯著道:「他若非到國外流浪了許多年,早該安排你們倆認識啦;沒關係,現在正式介紹---都還不算晚,對不對?」

「蓁姐講的極是---」陳鐵等羞答答的凃艷荷嚐口雞湯,便捧起杯子主動敬她說:「尚不曾謝謝妳為我保管遺失的慣用軟鞭;孤兒院的小朋友---全過得好嗎?」

靦腆的還禮淺啜,凃艷荷連忙低著頭答道:「託你的福,讓他們衣食無虞------」

待偷瞧對方比那天親切的注視,她又誠摯的感激說:「多虧有堂姐夫和陳先生每個月捐錢,孩子方不至於為拮据生活所苦;現在,小朋友成長環境改善多了。」

「一點點微薄資助,凃小姐無須客氣。」遞了張濕紙巾過去的陳鐵謙遜回道。

「唉---,你們倆就不要什麼小姐、先生叫的恁彆扭啦;」看他兩人有良性的互動,陳鐵亦不再冷如冰霜,與老公均暗暗竊喜的駱蓁蓁隨即笑問說:「反正都已曉得彼此的名字,何不把礙耳的姓氏省卻掉,直接喚鐵柱及艷荷不是較好聽?」

俟復倒滿大夥的酒杯,甚感欣慰的熊裕崑遂跟著太太配合道:「照啊!都自家的姐妹兄弟,何必鬧生份?她若非欲親手挑選添購的兒童讀物恰巧北上,想將相隔兩地的你們湊一塊,還真不容易咧;對了,鐵柱明日能不能帶她前往書店?」

報以紳士般既帥且爽朗的微笑,琢磨時間頗充裕的陳鐵便頷首說:「樂意之至,我這一周剛好放假有空;艷荷,妳要購買童書的店面位於何處?我陪妳去逛。」

「那麼---偏勞你和我到重慶南路跑一趟;謝謝鐵柱---鐵柱哥。」怯生生的凃艷荷才一點完頭,駱蓁蓁立刻開心的道:「既已說定,你們倆且在咱這兒住幾天,我等一下去準備兩臥室的寢具;嘻,有他當護花使者呀,我夫婦就可以偷個懶囉。」

見二人都未拒絕,熊裕崑不禁與老婆皆漾露出樂觀其成的笑容;酒過三巡,他待愛妻偕凃艷荷往夜宿客房中妥置行李,即繞回先前的話題問說:「俺瞧不甘寂寞的伍董似乎對舊戰友已恨到骨子裡去,他難道不擔心被執政黨---滅口嗎?」

「你莫看那挺矮小的瘦皮猴模樣猥瑣,耳目遍及於各派別的他倘打算徹底破臉,綠營全體排擠的中央黨部倒還真沒遂願把握呢---」陳鐵神色極悠哉的向熊胖分析道:「甫承受敗選惡果的柴總統、褚閣揆均頗具城府,要不是曾通盤思考過得失利弊,怎能夠任憑伍董在外大放厥詞?因此啊,他暫且無人身安危的顧慮。」

叉了塊哈密瓜塞進嘴裡品味;俟將逐繪映腦海的未來趨勢稍加整理,他又接著說:「這熟悉圈內吃相醜態的老兒其實也---渾身刺;除非他亦有難堪的把柄落入人家手中,否則正處困境的府院基於防禦面考量,不見得會笨到去玉石俱焚。」

「好吧;但你現在既跟他結盟,步步皆須走穩。」力挺的熊裕崑關切囑道。

「你放心,那些討厭的貪婪傢伙都純屬小弟棋局內---,隨時可和對頭們同歸於盡的『馬前卒』;」一想起始終避而不提的礙事羅鋼,胸有成竹的陳鐵再與這知交乾杯間忽冷酷笑說:「九黎復活群妖及擋我路的外來者,才是陳某欲除之敵。」

* * *

那兩天,他不僅陪也請妥二日假的凃艷荷選好了童話故事本,還偕她在數個捷運能抵達的鬧區景點暢遊;不過這跟心上人距離拉近且感情逐漸升溫的妮子卻對豪華商圈、精品街沒啥興趣,反而拉陳鐵到幾間巍峨的知名廟宇拜拜祈福------。

瞧男伴將那隨排隊人潮求得的平安符置於胸前口袋,凃艷荷連忙取出並溫柔幫他掛在脖頸上;不便推拒的陳鐵為曲意迎合,亦藹顏笑道:「嗯,這蠻別緻的。」

「下午我就回高雄了---」替對方摺了摺衣領,她即於凝視間悄聲說:「期盼它能凡事都保佑鐵柱哥逢凶化吉;我不在身旁時,答應我---要照顧好你自己喔。」

內心突有說不出的怦悸感動,陳鐵遂握緊那雙樸素的纖纖柔荑貼熨耳鬢廝磨道:「抱歉,讓妳惦掛恁久---;只要我把這廂繁瑣的纏身俗務了結,立刻去看妳。」

雖已步出擁擠寺廟,於人來人往的街廊如此親密接觸,生性保守的凃艷荷仍俏頰驟紅;但她卻未縮手,反倒羞澀憐撫對方的滄桑面孔呢語:「好,我等你------」

當二人正忘我的深情互望,他那知者甚少數的手機忽輕響打攪鈴聲;向凃艷荷又歉然一笑,頗著惱的陳鐵待見是秘書長私電,直覺有異按接下果真聽略為興奮的程姐說:「小鐵,快趕回府裡;考慮幫咱牽制彼岸的日相特助,傍晚會抵台。」

「曉得了,我馬上回去------」俟掛斷電話,他心頭不禁咕噥;沒錯,從「跳躍飛行」穿越間所獲取的歷史資料顯示,美、日雙邊確將在共軍擾台的操兵後做合併演習,然而這不是過兩年才會爆的事嗎?如今提前運作,倘非是出什麼自己沒辦法預悉的變故,否則那位甫卸任便遭槍殺的日本首相怎可能---冒開戰風險?

瞧駱蓁蓁曾簡述返鄉際遇的情郎怔怔發呆,極善解人意的凃艷荷就體貼道:「別犯愁,你忙你的吧,由堂姊陪我去車站即可;到了高雄,我再傳訊息給大夥。」

「看來---也只好這樣啦;」陳鐵無奈的苦笑說:「走,咱們倆先回熊胖家去。」

等送女友到新北暫住的處所,攔輛計程車的他遂奔向總統府;一進入雯姐邀眾茶敘的偏廳,除了程姐和多日不見的正、副閣揆外,居然更有那位立法院黨鞭。

「您便是元首青睞有加的小鐵哦?幸會、幸會---」這慣於媒體前擺張撲克臉的政要一反常態,馬上起身與之握手並熱絡道:「儘管那鬧場的搗亂傢伙最終還是逞凶傷人,但『憨鎚』的糾葛---小鐵仍幹得很漂亮;我聽秘書長說美國萊豬叩關亦是您及時擋下的?不簡單咧,能令『AIT』的黎士傑讓步,真是難得的俊彥。」

「下野的卿可也願打消參選主意,他才是咱幕後的第一功臣呢;」褚院長看從不因而自傲的陳鐵應對得宜,就親切笑問說:「這位車總召,你想必不陌生吧?」

「雖跟車大哥初見,不過他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我仰慕已久---」早戴妥假面具的他馬上用謙遜詞彙點頭答道:「國會裡若無運籌帷幄的車大哥居中坐鎮,咱勤政的元首哪能順利推行法案?那些差事乃小弟誤打誤撞辦成的,算不得數。」

以納罕神情復瞧這耳聞向總統要求不做官的「無給職顧問」,頗欣賞的車總召隨即對在座者微笑說:「人才,果然是人才---;褚老大,你和杞百去哪網羅的?」

「全仰仗我們院長有識人之明啊,潛力無窮的小鐵方不致於失之交臂;」那曾私下尋此君問計的副閣揆亦稱讚道:「他是繼咱的裘老兄後,我最佩服的智囊。」

陳鐵剛想遜謝,走廊端已傳來元首的笑聲說:「大夥都別客氣啦,你們全是我最倚靠的頂尖謀士;不過若非小鐵先前替咱擺平了不少疑難雜症,我這動輒得咎的狼狽總統哪能逐項解決頭疼問題?只是他資歷尚淺,各位還需多多關照呢。」

待走進廳中,要起立眾人入座的她遂問「閨蜜」道:「薛會長有另提什麼嗎?」

「咱陪同回國的駐日代表或許因迴避彼岸眼線,曾明確告知不方便透露此行目的;」程姐俟老闆坐到自己位置,忽亂槍打鳥臆測說:「早先催我們在教科書把統治時期鎮壓的舊史輕描淡寫,已盡數照辦了呀?難不成---是為了釣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