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鴻門宴 滿室殺機 飄香樓 群醜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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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羅大哥,幹嘛浪費時間向他們亮萬兒字號?」揣測那掌舵的「扛把子」胡照寰及顏嘉慶絕不肯善罷甘休,要趕緊回去調度人馬火拚開戰的李老二遂悄聲提醒說:「埔松幫的雙龍頭天黑前必領著所有『護壇鷹』跟走狗傾巢來襲;咱雖有您這萬夫莫敵的主將坐鎮,卻不可輕敵託大,切勿給對方逮到乘虛而入的機會。」

「不礙事,二爺放心---」由於曉得「聚義堂」終非其對手,打算獨自攬承責任的羅鋼便在仰頸稍瞥過午天色,又神情肅殺坦迎著四周每一對怨毒的目光道:「羅某入夜後若瞧爾等未按李副座的吩咐撤離---,那塊石雕就是各位的榜樣!」

話語剛結束,「魁星伏魔掌」雄渾內力早把牆邊一尊頗巨大的山寨版兵馬俑擊破,雕像散碎遍地的畫面頓時令眾悍獠再度嚇呆愕望;而告誡既畢,他才懶得看「赤目」驚訝的反應,復一腳踹飛緊閉門戶,隨即喚亦傻眼李老二從容的離開。

這一役,果真惹火待聽佳訊的「憨鎚」、「過山刀」;傍晚聯袂趕赴暫充「指揮所」的重陽路口酒店裡並審視完幫眾們半殘傷勢,胡照寰遂額浮青莖傳諭同樣切齒忿恨的顏嘉慶說:「叫弟兄帶齊了『噴子』、『土豆』,咱去會會那姓羅的混帳。」

「老大且慢,咱無須和私藏一手的『聚義堂』搞玉石俱焚---」由於腦筋頗有紋路,這常充任狗頭軍師的「過山刀」先顧慮警察鐵定將事後掃盪究責,兼之尚未弄明白羅鋼的底細,便「踩剎車」的委婉剖析道:「能夠獨自撂倒三弟與八鷹,幫內切勿莽撞躁動;依愚弟的淺見,不妨另邀些助陣盟友,增加咱擺平他的把握。」

因習慣對學歷蠻高的「換帖」言聽計從,也懂「分攤風險」的胡照寰在強忍怒火並重新評估罷,就坐回椅子皺眉沉吟說:「那咱們---該怎將姓羅的誘出來?」

「挑個地方佈局如何?『鳳鳴館』、『聖濟盟』、『魁旗』及三重埔的『環北幫』向來力挺你我,他們若聯名開口,相信滑溜的李老二必不敢拒絕;到時候啊---,瞧咱怎擺佈兩隻甕中烏龜。」顏嘉慶儘管眼露騰騰殺氣,卻胸有成竹朝窗外遠眺。

覺得這項「鴻門宴」的提議雖稍損威風、面子,收拾那橫空出現搗亂的羅鋼亦不失為妙計,於是一安排好陣仗,胡照寰即遣手下至對方的汐止分舵送邀帖;李老二俟倚重的羅鋼看過了請柬,遂搔著發麻腦袋道:「廣結恁多羽翼暗中支助幫襯,難怪『憨鎚』敢在附近囂張稱霸;唉,這桌『和頭酒』---咱們倆喝是不喝?」

「二爺倘有顧慮,便由我隻身赴宴;」把那細列出當家名單的帖子遞回,原本就想一肩挑的他立刻說:「某縱使命喪敵手,卻也不肯稍墜『聚義堂』的威風。」

「這什麼意思,姓李的焉能讓羅大哥單獨去冒險?」見那票兒郎又用疑懼眼神瞧自己,以他為尊的李老二這時再怎孬亦不可示弱,等算計罷隨即道:「基隆跟金山、萬里的抽調人馬皆來到此處待命,咱無論怎樣都不可叫那些雜碎給貶低了;他們以為我不曉得永吉路這家『飄香樓』是埔松幫的暗樁哦?哼,走著瞧吧!」

是的;之前既鐵了心要奪取死仇的地盤,李老二早探清那間北平菜館的「路數」,遂於擬妥應變的策略後,仍僅偕此君大搖大擺走入這已遍佈殺機的餐廳內。

「真是他媽的有種哪---」看對頭無視大陣仗的磊落赴約,打量那「程咬金」的胡照寰俟二敵進門坐定,便示意儕黨先稍安勿躁,並舉杯邀說:「傷我三弟和舵眾的事且擱一旁,衝著兩位這份過人膽識,就夠格讓我等陪上一杯;來,乾!」

待見廳中與會者也淺酌同壺遍斟酒液,不像羅鋼豪飲的李老二僅沾唇作勢,即直接了當的咄問:「你光記恨咱打傷蠻橫的雷俊迪、『護壇鷹』,那弄瘸我們大頭凱的過節嘛,胡當家要怎向『聚義堂』交代?難不成只准姓李的挨打吃悶虧?」

瞧不擅言詞的大哥復面露慍色,口才頗佳的顏嘉慶遂接話道:「李兄既提及了此事,我『過山刀』亦想問一句---;你我井河不相犯,起初是誰先越界挑釁呀?」

之所以膽敢鼓餘勇跟來湊合,便是擔憂不明白內情的羅鋼會聽信仇敵揭穿他醜陋真實面;因曾預料到關鍵處,李老二馬上就混淆是非的冷笑拗說:「王香主帶他幾個親信到貴店裡玩即使發生不愉快的口角誤會,頂多是屬消費糾紛,『赤目』卻事後偷襲蔽幫汐止的根據地,站不住腳的你們如果要掰言『挑釁』鬧場,這杯酒我甭喝也醉啦;正可謂『公道自在人心』,顏二哥莫倚仗勢眾想扭曲黑白。」

「那你去年和福建掛的『蛟騰會』惡意栽贓,欲靠警察干預而『插旗』於松山、南港的卑鄙行徑,又該怎麼解釋?」挺胡照寰的「魁旗」龍頭忽拍桌怒斥道。

「鄭老大罵得對,您不提---我還差點忘了呢;」顏嘉慶強壓住火氣,亦再次譏諷的質問說:「哼!以為拉攏到『阿六仔』,真能逞遂你『踩線撈』的奸謀嗎?」

「彼岸的『肥鯊』與我們常聯繫是沒錯,但不表示他兒郎找你碴,便硬叫『聚義堂』負責---」幾句話將這事推得乾乾淨淨,伶牙利齒的李老二更「溯源」復道:「橫豎早晚要撕破臉,咱就把過往及謬轕藉機會『喬』個清楚;你講的地方,咱魏老幫主在多年前即納為版圖領域,賢昆仲居然趁我們內鬨取而代之,試問天底下焉有是理?當初發難的顏二哥若稱其不可併論,那咱『插旗』---又有何不對?」

聽對方這似是而非的強辯,一時難反駁的「過山刀」恚怒歸恚怒,卻未輕忽他偕同的那名沉默「正點子」,遂將矛頭偏指的問:「我猜如泥鰍般的李兄今日敢虎嘴捋鬚,想必是因為有『新靠山』撐腰的緣故吧?羅先生,您---是何方神聖呀?」

叫佇於一旁膽顫的店侍把整壺酒留下,羅鋼便悠哉自飲說:「我不過是你適才所提---一個普通的『阿六仔』罷了;雷俊迪、八鷹跟大多數舵眾是我打傷,而羅某現在找諸君更毫無握手言和的意思,會與李兄到這邊,純粹要來揍各位------」

坐他隔壁的萬華「鳳鳴館」老大「艋舺王」一聽先呆了呆,接著就在起身前惱火厲嗆:「不知死活的東西!只憑你們倆,竟大言不慚的想抗衡我五大幫派?」

不料屁股才稍微離開了椅墊,人家搭肩左掌早令他動彈不得的重行入座;看似未出勁的羅鋼俟再度將杯裡倒滿酒,即用俾倪神色對那剛要救援的同桌者泰然道:「急什麼?你們愛拿這種方式活絡、活絡筋骨,我自會使大夥遂願的,不過動手前---想請教胡瓢把子一件事情;當年埔松幫能入主此地,是否真趁人之危?」

等見識人家像抓雞輕鬆制住壯碩的「艋舺王」,胡照寰終於相信三弟「赤目」及受挫鷹群的話語;然而儘管驚恐,他仍嘴硬的回答:「便算是,你待---如何?」

俟略抹嘴角邊復飲盡的佳釀殘漬後,羅鋼不等四周圍那皆劍拔弩張的囉嘍亮傢伙包抄,就藉由拽拋「艋舺王」的瞬息把酒桌往躍開龍頭們踹去,並在揮掌震飛護主心切的三鷹時,對都甚為駭異的胡照寰、顏嘉慶說:「這即是羅某的答案!」

但各幫派精選的隨扈也全非泥雕木塑,桌椅甫掀歪遂有不少支斧棍、刀棒紛朝他跟敵酋身子招呼;李老二由於清楚惡鬥勢不可避,亦振作起精神迎戰又倚眾凌寡的囉嘍,原極淨潔雅緻的偌大餐館剎那便「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熱鬧。

敲妥算盤的顏嘉慶本以為這陸客無論再怎麼厲害,也絕不敵諸多持械壯漢和鷹群的圍攻;哪曉得每一名幫主口中所謂的那些「高手」才剛照面---,居然就人仰馬翻復橫躺了一地,窘忿難當下忽抽慣用的小武士刀,覷準對方的脅腹斬去!

瞧他果似毒蛇般的靈巧身影已欺近夾殺,除「聖濟盟」、「環北幫」的頭兒均年事頗高而沒參一腳外,「憨鎚」與「魁旗」領袖鄭明泰、羞怒的「艋舺王」亦隨之抄兵刃加入激戰圈;看伴當未變成拖累的包袱,承擔大部份攻勢的羅鋼待刀緣即將觸及腰側,才驟然迴旋把顏嘉慶踢回三首腦的來處,並藉餘勁又撂倒多人。

「真他媽的撞鬼啦---」素享「鬥神」美譽的鄭明泰先推離疊壓盟友,遂吐滿嘴齒血咕噥罵問:「你哥倆是去哪得罪了這一號煞星?拳腿竟比功夫片還俐落?」

揉不慎被自己「伸縮雙截棍」磕中的後腦勺,「艋舺王」俟愕眺親隨「家將營」已全數趴下,不禁也傻住喃語:「天,我的---我的『鎮館之寶』都掛光了------」

「眾家大哥啊,現在可不是發楞、埋怨的節骨眼;」胸口像挨一記雷炙的顏嘉慶忙忍著疼痛建議道:「姓羅的阿六仔既甚難應付,我等何不把目標移往跟班的李老二那裡?只要令他分心,咱待會或許便能將這對該死的畜牲碎屍萬段!」

聽「過山刀」悄言提醒畢,鄭明泰雖覺得頗不入流,但自亦清楚---此乃別無善策中的最佳選擇;俟點點頭認同罷,就再牢掐手裡兀未奏功的「峨嵋雙刺」邁步說:「管他合不合江湖規矩---;走,你我先去做翻李老二那死有餘辜的老油條!」

於是暗囑手下們和「聖濟盟」、「環北幫」的諸賴綴緊住羅鋼,這四名不顧光彩與否的瓢把子即趁亂踱上前,紛紛揮舞的兵刃更在呼嘯時企圖將咱二爺擊斃!

「『憨鎚』、『過山刀』!你四個還要不要臉?」終究沒人傢具精湛的萬夫莫敵修為,那左支右絀的「聚義堂」代理幫主等僥倖躲開頭一波襲殺,遂於狼狽閃避胡照寰鎚轟的速撤間趕緊殺豬似嚷吼;求救聲果引發剛擺平周圍截獠的羅鋼注意,只見他先抓了隻倒楣的「護壇鷹」摜阻顏嘉慶凌厲刀鋒,便像快箭急躍猝至!

瞧對方一插手居然就擒住體格高大的「艋舺王」並復拋離圈外,愈打愈覺得膽怯的胡照寰待把這柄點鋼鎚又當暗器用而仍無效驗時,再也不理將衍生麻煩後果的欲掏槍擊斃難纏敵人;或許是那表裡不一的二爺大限已到,這原先瞄準羅鋼背脊的子彈卻因他不慎絆踩腳下散置棍械,竟誤中旁邊暗呼不妙的李老二胸膛!

俟震攝住場面的巨響稍平息,令眾煞駭異的---非但是那名「狠角」正蹲扶浴血伴當檢查傷勢,連扣板機的「憨鎚」亦遭某靈活銀鍊子敲暈在地上;看動都不動的大哥生死未卜,險些嚇破膽的顏嘉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也拔出腰際的「掌心雷」,咬牙對均暗藏槍枝的發呆部屬吼催道:「不管了,咱一塊轟爛這『怪咖』!」

見闔眼李老二已心跳、呼吸逐漸微弱並暈倒於懷中,怒火中燒的羅鋼哪能給他們有開第二槍機會?甫抬頭即促使驟化成飛環的「兩儀金剛鍊」繞砸著四竄群獠;而適才的槍聲亦驚動了「聚義堂」包抄人馬,門一踹遂陸續衝進「飄香樓」!

只不過那票子弟兵卻無施展身手餘地,因為剛踏入櫃塌桌倒的狼藉現場,便愕見丟滿地槍的五大幫派已全軍覆沒;亦算二爺另一親信的帶隊者「瘋狗輝」瞧舊主居然差點把小命斷送在此,儘管有心理準備,仍喃問說:「這---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