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權宜諾 與虎謀皮 推波計 假途滅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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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瞧此君緊抿嘴唇不語,別名「康回」更乃炎帝之子的他卻驟把這唯一證物使勁搓成碎片:等一口氣吹落至地毯後,即復陰惻惻的邪笑說:「你熄掉我身軀數千年咒火的事,姜某其實該感激陳先生呢,且權充個謝禮吧;老弟無須擔憂那意外甦醒的傢伙去它處張揚,因為---我已經補了他一記,短期內恐怕睜不開眼睛。」
「你到底---在敲什麼算盤?」陳鐵儘管對他的手段暗吃一驚,仍鎮定的問道。
「何必講得這般不入耳?我只不過想找你談買賣罷啦;」又面浮詭異笑顏的共工待站起身來,遂單刀直入的說:「此刻姜某已非閣下之敵,若不能提出些有利於陳老弟的條件,來此間豈不是---自找難看?咱哥倆便別再拐彎抹角了!你要那女孩暫免一死及不肯交出動能環,都行,但老弟卻須助我主公跟眾將還魂。」
頓了頓,隱瞞受蠱者必夭亡的他已換了副嚴肅表情道:「姜某已請示過吾主,就算沒三環戒,我們還是能靠靜候天時的幾千年修為橫掃四海;殷家後代僅需流點儀式象徵的鮮血---大事即能完竣,俟一切盡在掌握中,禁錮深仇一笑泯之又有何妨?你具備使我等再傲視天地的能力,九黎真君卻有老弟急需的『制兵術』呢。」
聽對方居然能洞悉腦海裡漸漸萌發的「雄心壯志」,裝傻的陳鐵遂冷淡駁斥並藉機究問說:「繞了半天,原來你還在動一舉顛覆世界的主意啊---;喂!告訴陳某,本是神農藥王嫡子的尊駕為何倒戈助蚩尤犯這謀逆重罪?當初更怎逃脫祝融的追襲?而苟且偷生了五千多年,卻是如何把失散恁久的卐字環給找著的?」
見他一連問三項敏感問題,共工倒不以為忤,俟朝那扇寬闊的落地窗另邊踱去,這才望向已露晨曦的天空幽幽答道:「我貴為偏夷之霸的父親受推舉雖已執掌了中土半壁江山,畢竟無法徹底解決各族間長期紛爭;但那時仍隸屬家嚴部眾的蚩尤大哥不僅能排難解危,且處處為置身於貧地的咱謀福祉,甚至同我在曲阜城郊獲取寶物後,更積極藉它來改善族人們生活,所以我---從不後悔跟他舉兵。」
整個人宛似復深陷當年起義的悲壯氣氛中,這善治水卻終落了個「四大兇神」下場的魔將又喃語說:「真君睿智倍勝於吾,除了用我獻讓的三環戒興農、冶鐵、創藝外,居然還無師自通領悟到打造武器的技巧;我若非有他親臨監造的戟杖護身,莫道是絕對逃不出那廝和女媧的毒手,恐怕連隱居湖底避禍---也困難得緊。」
「換句話講---,詐死的你是靠著水遁躲掉逼殺囉?」陳鐵一釐清這處癥結點頭緒,便再斜睨問道:「那卐字環咧?尊駕又是怎麼把『虎魄金刀』給弄回來的?」
「天底下就有這『無巧不成書』的際遇---」猶眺初升旭日的共工待忍住反唇相譏衝動,方續述說:「將近八十年前吧,到湖面透氣的我才露出腦袋,即發現數艘你們二戰時期運劫掠財寶的德國船艦,正中一隻更掛有紅色卐字旗;那當然會引起我的好奇心,結果探完究竟不僅遂奪取吾主兵刃,並截回你搶走的戒指。」
沒讓他有插嘴的餘裕,這碩果僅存的魔將立刻補充道:「我自不甘願未覓獲剩餘的五角、六芒二環,因此便冒險重入凡塵,且在前不久輾轉去到了涿鹿舊地。」
暗想莫非你藏身處所---,就是納粹收刮寶藏的其中一庫存點:托普利茲湖?
然而心思雜沓的陳鐵卻無暇關切那批傳聞珍寶,僅針對於此獠適才開出的條件抱持著懷疑;共工彷彿亦能揣測出他的顧慮,隨即復藉把柄勸進說:「你此刻無論多受這政府當權者器重,一個小小的台灣能有啥作為?老弟倘能幫我們解開久錮的困境,吾主答應和陳先生共享榮華;否則---,誰曉得那傢伙何時會醒來?」
「威脅我?」臉罩寒霜的他忽反問:「尊駕都不擔心陳某---現在除掉你嗎?」
「當然囉,以你日漸深厚的功力,想殺我滅口---可能性是挺高的,不過嘛---」這頗具城府的共工俟聳聳肩,遂轉身迎視對方悠哉的道:「姜某今日中午前要是沒趕回去,你那欲營救的殷姑娘會馬上到附近衙門,將老弟的『義舉』公諸於世。」
僅簡單的幾句話,果真頓時叫陳鐵有所忌憚;是的,人家既掌握已成受控木偶的殷瑤,這魔頭確實具備前來談判的本錢,但投鼠忌器的他轉念一想與其硬碰不如暫且虛以委蛇,或者能趁此機會救出故人之女,便又佯怒答允說:「算你狠,我認栽就是;但尊駕卻須給陳某一個保證,你們到時候---得無條件送還殷姑娘。」
「那有什麼問題?你若願助我等回陽世,一定把她毫髮無傷的完整交付;其實憑老弟日後鮮有人及的地位,這種女子---要多少都行。」共工邊頷首邊陪笑道。
懶得繼續跟他抬槓,不是滋味的陳鐵即沒好氣下「逐客令」說:「別瞎扯了;我猜貴部應該也準備竄至台灣了吧?待蚩尤訂妥會晤時間,你們再通知陳某。」
瞧順遂達成和主公商議的差事,懷鬼心眼的共工亦不想久耽,立刻復從窗口悄然飛去,而俟處理掉地毯散碎的「打劫跡證」,陳鐵便坐於床沿琢磨那廝的真正來意;沒錯,喪失逞惡力量的蚩尤明知已非他敵手,為何還肯拉自己「入股」?這上古水神萬分狡詐精乖,又怎會算露此節?難道他們除了三環戒外另有倚仗?
既推敲不透,忙整晚的陳鐵索性將疑惑先丟到一旁,並打開背包拾起那封拓董的親筆書信拆看;與他所料無誤,這故作大方捐錢給藍營發薪資的台灣首富果然因覬覦總統寶座,正疏通頗具冠軍相的單先生身邊「功臣」,欲說服他別參選。
忍不住替那一心幫在野黨拚死拚活的「活姜維」抱屈------。
的確,如果光就團結這區塊而言,藍營如何能及得上目前的執政者?他好不容易從政敵手頭攻下南台灣那座久失重鎮,非但無法獲取高層的掌聲認同,反倒還須處處提防自家人背地「開冷槍」;陳鐵見拓董於文書裡對前縣長曾許以了高額謝酬,不禁微微冷笑,心想這種不義之財,剛剛用那類型方法取之---當真無愧。
離晚宴還有一大段餘裕;他一直在思考,該不該告訴單先生這殘酷事實------。
趁此空檔把玩著那堆散疊金碇,不過細賞它上面精緻雕紋的陳鐵卻突然有點後悔,像這東西既無法公開使用或私下銷贓,兼之難以攜帶、藏匿,他剎時間倒也想不出要如何處置,只好連同布囊、夜行衣一塊都先放進入住的行李箱中;等換回原本的服裝,那位貼心司機亦恰恰來敲房門,通知他準備去餐廳吃豐盛早點。
兩人方各自坐定位,陳鐵忽接到黃院長臨時將飯局改隔天中午的來電;由於料定是江先生遇劫昏迷的事情已傳開,陳鐵聽此翁悄問箇中原因只含糊帶過,既未承認也沒有置評;反正共工已先幫他消滅了跡證,他自樂得在外頭多逍遙一日。
因為行李箱不算太笨重,甫順利剷除「絆腳石」的陳鐵心情頗好,乾脆請司機把車子開了回去,自己則搭捷運、巴士到處亂逛;從小生長於北部的他少有機會像這樣到各地悠哉走走,瞧風景、嚐巷弄美食之餘即暫且將救人的煩惱拋一邊。
「看;單市長上任才沒幾個月,咱的馬路立刻重新加強,連以往壞許久的路燈均修妥了---」陳鐵在返程途中剛挑了家小店鋪吃外省麵、羊肉羹,忽耳聞隔壁桌女食客正低聲聊天;一位同行男生亦隨之接口:「嗯,他自新北網羅來的副市長也很拚欸,僅個把禮拜即清掉我住處附近下水道數噸淤泥;另外,妳們是否曾聽說他要爭取每間國中、小校園的教室裝空調?若屬實---,那我孩子可有福啦。」
話題方開,親自端菜的年輕老闆遂跟著道:「是啊,我們長這麼大倒真沒見過恁積極解決居民疾苦的父母官呢,記得那位『土包子頭』起初到此選區紮根基時,便是來咱小店用餐;嘿嘿!這只點滷肉飯配礦泉水的賣菜郎,確實不錯------」
邊靜靜聆聽這些當地百姓一吐多年鬱結的心聲,仍埋首大嚼的陳鐵卻邊替他們嘆息,同時衡量自己就快實現的計劃---是否會違拗良知;然而打從他戴上那枚神奇戒指後,這以前絕不萌發於心的奪權念頭,卻逐漸蠶食愈來愈隱蔽的道德感。
語休煩絮,當他第二天伴著黃院長和安排餐敘的現任徐姓議長會合罷,那位單先生隨即偕形象亦頗佳的妻子趕抵;儘管全是頭一回面晤,但陳鐵的確能深切感受得出對方樸實、親民作風,尤其是瞧他們兩夫婦絲毫沒高票勝選的囂張氣焰。
「黃院長,抱歉、抱歉---」並無大批幕僚、親信簇擁的高調陣仗擺設,這到現在仍還未胖回來的新科市長一碰頭遂拱手為禮說:「昨天因急著去探視那遭夜侵竊賊打到昏迷住院的江大哥,所以才臨時改行程;咱們倆也著實有好一段時間沒聚聚了吧?我與內人一直很感謝您之前的提攜,便託徐議長找這個地點敘舊。」
講完,他就再對那一旁微笑靜候的陳鐵熱忱握手道:「這位想必是陳特助了,幸會、幸會。」;闊別多日的黃院長看人家夫妻甚念及當初恩情亦覺欣喜,即挽著比自己更瘦的單先生臂膀說:「老弟台,天將降大任於閣下,你可得多保重喲!」
跟那三者全深交的徐議長則不因初見而冷落「陳特助」,很有江湖味且適才曾閒聊片刻的他遂攬其肩引入廳心道:「小鐵,這私人接待所菜色不賴,嚐嚐去。」
俟酒過三巡,黃院長便謀定後動瞧著藍營那匹「黑馬」探問的說:「博輿啊,你這回能替咱『光復』南台灣要地,證明你終非池中之物;第二場壓軸戲就是明年的總統大選了,賢伉儷有什麼想法沒有?黨中央對你那支『單家軍』挺看好呢。」
「這全仰賴鄉親父老們賣單某面子,兄弟哪敢『擁兵自重』?」聲勢如日中天的單博輿因不知已聽了N遍類似言論,即滑溜的應答道:「我拿下港都純粹僥倖,烏主席不管親自掛帥或令誰出征,所有群眾均會像我一樣支持咱的參選者。」
「你是否---太謙虛了些呢?」把杯裡佳釀一飲而盡,微醺的黃院長索性直言續問:「資源豐沛的柴總統儘管不可小覷,但她滿意度下滑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如今別說綠營剛宣佈退選的邰先生和咱自家人馬,連『白色聯盟』的那尾老狐狸不也是在觀望?為什麼?因這票投機者皆欠缺你始終有萬人空巷的非凡魅力。」
「院長您過於謬譽老光頭啦---」坐他身邊的單太太忽代丈夫答說:「我們博輿充其量只是黨的馬前卒罷了,無論資歷或排名順序,全不是中常會眾委員合意的對象;何況現在政局初定,各界均將焦點置於港都,咱焉有餘力談那種問題?」
先哂笑的搖一搖頭;黃院長等陳鐵又幫面前酒杯斟滿,這才繼而勸進道:「機會難逢哪;倘不趁烏佬猶豫未決的節骨眼逼他徵召博輿,恐怕拼不贏那臭婆娘。」
聽他背地如此形容雯姐,再替大夥倒上酒的陳鐵差點笑出聲來;反而是徐議長聽出了端倪,亦立刻追問:「大哥既具這先見之明,那您瞧---老單有幾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