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偽劫富 奸吏受懲 真設陷 魔頭挾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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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妙啊---」閣揆瞧成功勸退邰先生的他僅三言兩語,就想出這「以彼之茅攻彼之盾」的上佳善策,不禁笑開懷的道:「計倘得售,保證那些死對頭元氣大傷。」

「不過---,陳先生如何料準姓單的一定參選?」亦老謀深算的黃院長等沉吟罷,即再問這關鍵點說:「他剛拿下港都,很可能從善如流的聽話做完首任市長。」

復漾自信的招牌笑顏,陳鐵馬上解開他疑惑的分析道:「正因才高票擊潰那聲勢不弱的杞百兄,擁有龐大人氣的單先生必會衡量乘勝追擊這區塊;在野黨無論是想挖坑給他跳的內鬼,或欲蹭此熱度的盲從者,必有人日夜於旁煽風點火。」

頓了頓,他又環顧那皆目瞪口呆的政要說:「況且咱若在網路製造此君銳不可擋的魅力,諸君覺得以藍營掌權元老的豆腐渣腦袋,能不乖乖任我們擺佈嗎?」

「這位---小鐵兄,你們是去哪挖角的?嗯,確實是難得的人才---」黃院長待打妥那兩面討好的如意算盤,遂頷首答應道:「唆慫烏主席趁中常會那天趕緊授予拓董榮譽黨員證書,甚至遣心腹去鼓吹單光頭加入徵召的這兩件事,便交給我來處理;可是有關於支持度灌水的『專業』部份,就有勞貴黨新網羅的年輕人啦。」

似乎臨時顧慮到什麼,那城府極深的黃院長俟敲了敲腦門,即再大膽的向柴總統「借將」說:「但我忽然想起如果是黨內它派系同志或本人的親信出面,未免太過明顯了些,最好是像現在由尚不受矚目的小鐵兄來擔綱,姓單的較容易上鉤;元首倘允許的話,不妨暫且割愛個數日,讓我找藉口安排和他聊聊的機會」

「小鐵,你是否---有這等把握?」儘管捨不得,以大局為先的她仍轉身問道。

「既誤蒙院長看重,陳某自樂於效命。」成竹在胸的陳鐵遂毫不猶豫應承說。

「好,你替我走一趟;有需要支援隨時撥咱電話。」允諾的柴總統立刻悄囑。

於是待計議妥當,他便於幾天後與黃院長搭車返回亦是其故居的港都------。

當然啦,經過那夜密談,這態度否變的立法院前龍頭不僅講話禮貌了許多,邊聯絡單先生會晤之餘,更邊虛心問及不少有關未來的政局趨勢;他因得藉機外出呼吸不受拘束的新鮮空氣,相處閒暇就跟這放下身段的老翁聊了點黨內秘辛。

「包括皆曾做過副元首的烏主席、練先生,和那出走另闢『橘色支派』的叢前省長,哪一個不是到現在兀覬覦著大位?」返鄉的黃院長嗤之以鼻道:「而台北市饒前市長他父親當年若非也懷抱這美夢,怎會被騙卸離握有軍權的重職?」

接下來,邀陳鐵共進早餐的他復意有所指著說:「人啊---一定得瞭解自家的命格;像上次忽換掉龔姐的祝主席,明明沒坐龍椅的運,幹嘛硬要去擠破頭?」

見這「欽差大臣」仍微笑作陪,黃院長即裝不經意的探詢:「聽楮閣揆說小鐵兄雖剛『輔政』,卻黯於諸般局勢;依你瞧,連莊台北市長的老車會湊熱鬧嗎?」

「您高看小弟了---」俟緩嚥口中絕無萊劑的美味豬排,見怪不怪的陳鐵遂熟練應對道:「那老油條儘管如同邰先生、副閣揆均一生從醫,個性卻與新北市難以捉摸的仇市長相近;這種敵人最不容易收拾,咱只能靜候此君露出狐狸尾巴。」

用青睞的眼光以示嘉許,對他印象愈來愈好的黃院長便又從旁觀者角度認同說:「你講得那隻不藍不綠的老猴子亦非善類,披本黨戰袍取得資源且僥倖勝選後,就擺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嘴臉;哼!唬幾句以市民福祉為己任的官場話即想隔山觀虎鬥啊?太天真了,我早晚把他走一步算百步的假面具給拆掉。」

等一口喝乾杯裡的現榨果汁,他遂再叮囑陳鐵道:「今日已來不及約單光頭了;小鐵記住,明晚席間我會向他跟力挺的前縣長介紹你是幕賓,一切隨機應變。」

乍聽有這不久因此反目的頭疼傢伙夾於其間,為之傻眼的他立刻諫阻說:「院長,那仁兄可來不得;您若將他定位成死忠的單家軍便糟了,此人勢必壞咱大計。」

「哦,有這回事?」黃院長愣了愣,馬上就追問補救善策:「那---該怎麼辦?」

一抹去唇角的油汙,起身踱思的陳鐵隨即飛快轉著腦筋道:「飯局照舊,麻煩您給我前縣長的地址;如何讓這擋路的討厭鬼臨時爽約,由陳某設想辦法------」

瞧他驟浮映騰騰殺氣的臉龐,瞭解執政團隊處理礙事者手段的黃院長心中忍不住一凜,趕緊告知那向來不得志且快倒楣的過氣父母官寓宅位置;沒錯,陳鐵十分清楚倘真任這牆頭草提前左右了單先生淌渾水意願,不光是會攪亂剛替柴總統佈妥的棋招,更進而拖延自己漸成型的計劃,所以---他絕不能使對方應邀出席。

其實他也知道那傢伙原是欲藉當選的單先生作為重返政壇籌碼,並料準新老闆必因而把港都亦輸掉的下場,才從戰友倏化為酸言酸語的倒戈仇敵;反正明白始末的陳鐵早不齒其人品,故變裝夜行到他數十裡外的住家後遂矇面潛入------。

「是誰?」雖時值露重的凌晨,已和妻子分房至透天厝三樓獨居的江姓前縣長居然還沒有睡著,甫察覺陽台有條猝略人影,馬上掀敞窗戶的探頭檢視;這舉動可更大大方便了陳鐵,連橇開房門的程序都免除,在對方眼睛一花間立刻翻進臥室裡,且隨手拿起書桌的拆信刀抵住他脖頸壓低嗓音說:「要命的話就莫嚷嚷。」

看人家戴手套顯是有備而來,生性膽小的此君哪還敢呼救?待碎步配合挪往房內即顫聲的哀求道:「請手下---留情;你---你不過是想劫財嘛,我給、我給------」

聞言遂將那斜揹囊袋丟於地板,刻意營造打劫假象的陳鐵便押著前縣長去另面牆壁,並趁他尚未操作保險箱時恫嚇說:「最好別誤觸連線警鈴,否則---哼哼!」

不料搶匪竟連這項預警的設施都瞭若指掌,江先生嚇到險些腳軟之餘,果真就戰戰競競的開啟箱鎖捧出幾大疊千元鈔;陳鐵眼尖,一瞥那箱子裡除散置金錠外還躺了張拓董署名的親筆文書心知有異,復努著嘴道:「喏,全部放進布袋去。」

「你發發慈悲,即使不留點家當供我退休,至少也別把重要書信拿走;這東西---不值錢。」前縣長差點下跪的說;只是他哪理睬對方?將短刃稍加抵送,遂惡狠狠的咄逼道:「有沒有價值,須由我來認定;你不照辦,我便一傢伙捅了你!」

感受到被刀尖威脅的江先生周身上下可沒什麼英雄風範,趕緊把小錠金塊、鈔票連同那封妥藏信件都一古腦的裝於囊袋內;頭一次做劫匪的陳鐵本來想叫此人「掛彩」幫許多民眾出口胸中惡氣,然而見仍緊抓住皮革製揹帶的他實在嚇得不輕,動起了憐憫之意後馬上逆轉刃鋒,忽握拳往仍背對的前縣長腦勺處猛砸。

俟瞧這應聲暈倒的「反骨仔」已不省人事,猜此君明日清醒大概亦沒了赴晚宴興趣,他一揹那某條帶皮遭撕落的布袋並又拉棉被蓋好江先生,就越過窗順著原路騰飛遠離;當然,為了製造不在場的證據,陳鐵是晚還用個出外散心的藉口,特別拜託黃院長派了位司機載他到一知名景點住宿,再趁機溜來這兒「做案」。

但他卻沒有立刻折回飯店去,早探聽明白附近慈善機構據點的陳鐵等繞一大圈子,即躍落於某間緊閉門板均鏽蝕的養老中心內,將約莫三十萬的紙鈔全塞進信箱中;接著復朝另邊急奔的過程裡,他又續往那處流浪狗收容場和一所孤兒院。

再次把巨額現金逐一放入園所;當陳鐵正要從這尚有二十多個無助小孩須照顧的辦公室窗口離去,一名恰巧開門的早起女員工已看到他背影---與桌上鈔票。

因來不及閃人,他索性站在原地不動;剛好撞見此景的女子等瞧清楚那一堆錢,也大致瞭解非竊賊的對方一早來這裡是怎回事,遂鼓起了勇氣問說:「我雖不---不認識先生,可是仍感謝您願意幫助小朋友;既然來了,何不坐下喝杯茶?」

看人家依舊沉默,她便亦佇足門檻對那背影頗眼熟的「善心者」復怯問道:「您如果不肯,我不會勉強;但冒昧請教這位雪中送炭的先生,您也---姓陳嗎?」

終於愕訝回眸,兀矇臉的陳鐵就朝那陌生女子惑問說:「妳---怎麼會知道?」

目迎這雙炯銳卻略顯憂鬱的眼神,她即陷入回憶的坦答道:「約莫兩禮拜前,我因故抽空到土城跑一趟,豈料公車行經環河路不久,居然碰上一隻全身火焰的飛翔惡魔;當時若非有個跟您體型相似的人捨身抵擋,大夥---早已死在它手下。」

半響,漾露感激微笑的她又說:「那拚命截阻的神秘客一昏倒,遂讓幾名黑衣人抬走了;要不是其中一位於事後告知,咱到現在連救命恩人的姓都不曉得。」

見此君默認,這遇劫倖存的女子便再自語:「我的名字叫凃艷荷;謝謝你------」

剎時亦想不出該怎應對;陳鐵待過片刻,才低沉的道:「抱歉,你認錯人了。」

講罷,已復扭頭的他就冷淡駁說:「天地間姓陳的何止千萬?請凃小姐不要將我跟其他人搞混了;院內花費於孩子們的開銷當用則用,陳某會固定寄錢來。」

瞧對方轉身欲走,未氣餒的凃艷荷俟喚了句「陳先生,等我一下。」,隨即連忙從座位的抽屜裡拿出一綑東西;別過臉的陳鐵細看,居然是自己遺失的軟鞭。

「那晚和大夥靜待救護車馳抵時,我無意中在坡堤發現了『它』---」凃艷荷俟捧著鞭子忐忑踱近,遂小心遞呈的道:「因為猜當日大概只有敢與魔鬼抗衡的您---會使此物件,所以我便拾回並善加留存;我曾多遍抹拭桐油,今日物歸原主。」

這一來,陳鐵可怎麼也都賴不掉啦;他等收好重逢的「老朋友」,就對身前的凃艷荷低聲交代:「勞妳費心了---;凃小姐明白陳某矇面用意,還請守口如瓶。」

待見她頷首答應,心頭稍安的陳鐵即趁縱躍剎那,又消失於天兀未亮的茫茫夜色中;凃艷荷站在他離開的位置眺望那遠揚影跡,內心亦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 * *

俟回到這能於一樓陽台瞧海景的民宿,陳鐵才溜進房間遂發覺有異樣------。

剛插妥磁卡,他早看清楚床邊椅子上果然坐一個人:那火焰已盡滅的共工。

「陳老弟,看不出你還有興緻當一名劫富濟貧的『俠盜』欸---」未持慣用兵刃「水神戟」的他先翹二郎腿謔笑注視,接著遂繼續揶揄的說:「佯裝來這裡渡假享受,然後獨自去那私下偷雞摸狗的楞頭青家裡行搶,這腦筋倒真是聰明得很呢;不過老弟台卻把到手的錢佈施給那些貧苦,你究竟---在搞哪一齣把戲呀?」

見丟失卐字戒的對方恁有恃無恐,確定套房沒殷瑤人影並已拉去面巾布的陳鐵便放下兀沉囊袋,皺起眉心反問這第三度碰頭的魔將道:「尊駕究竟要做甚?」

「莫急躁,我今日既敢空手來尋你,就表示不想再互相為難;欲替天行道的陳老弟適才雖身法俐落,可惜是幹嘛不乾脆做翻那逮到你指紋跡證的老鬼,讓他險有機會進官府告發?」共工忽拎著囊上帶子被抓破的皮革片於頭頂故意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