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晤君面 堅心拒仕 偕友聚 嚴詞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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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因苦思這件惱人的事情,所以當侍衛從後頭輕輕推了一把,陳鐵才驚覺門廊正傳來早該聽到的腳步聲;俟整裝肅立,他終於親睹那中華民國首任的女總統。
「坐啊陳先生,不用客套;」渾沒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她邊摘下眼鏡鬆口氣,邊坐於主位寒暄的問說:「你在彼岸應該也有許多年了吧?回台灣還習不習慣?」
「我四處漂泊已久,到哪裡都沒有差---」亦跟著回座的陳鐵先頷首示謝,接著就順其話語道:「讓您百忙中抽空理會無足輕重的我,真的是萬分抱歉;閣揆、程姐與湯政委太過高看小弟了,『夷藍計劃』是何等要緊的任務?我怕擔當不起。」
儘管表情平靜,卻不難察覺總統眸光一閃即斂的好奇;是的,往昔雷同的幸運兒通常會不自禁流露出一副恃才而驕模樣,但眼前略顯憂鬱的四旬男子---,豈止無汲汲於功名厚祿及自認不可一世的狂傲,反倒有不願擠政治是非圈的神態。
倘非他想以退為進的裝清高,不然即如大夥所言---是個有真材實料的新秀。
「陳先生,您過謙了---」女總統因從政路上閱人無數,僅不置可否的微笑應對之;待侍衛們送上茶水,遂在戴回眼鏡並捧杯淺呷後,再若無其事的問:「是由於尚眷戀藍營黨員的關係嗎?抑或者是乘那飛碟『離境』時---遇到什麼劇變?」
聽對方如同其它的高層仍懷疑他是「無間道」,而陳鐵既無所求了,便復漾淡定的笑容坦答說:「如今已無黨無派的小弟要是還有這個問題,那邊的牛鬼蛇神豈肯輕易錯放陳某?身為普通良民的我回台灣純粹是場意外,無心介入紛爭。」
「講得也是,否則以咱的空防實力,怎麼會到您落了地都還沒發現絲毫的異常?不過陳先生替我們延緩萊豬進口跟剖析組『網軍』的好處,卻頗具大將之風和獨特高見,日益壯大的本黨俊彥雖多,然而類似您這樣全方位的人才,彷彿還明顯不夠呢;陳先生要找的那位姑娘反正目前亦沒消息,何不暫時屈就此職缺?」鼓動擅辯之舌的女總統好像不曾受地方敗選情緒困擾,只試圖說服他留任效命。
「小弟的專長是資訊、外語、古物鑑定與幾手護身把式,政治謀略實非我所涉及的領域;」抱定主意「脫隊」的陳鐵俟搖完頭,即幽嘆一口氣道:「剛卸下黨主席重任的您這回儘管在縣市長選舉中失利,但既逐漸控制中央暨地方金脈、人脈,無異是已掌握立於不敗之地的優勢啦,要陳某何用?兼之您前兩年陸續闢建了『不當黨產處理』、『促轉』二會,我想『夷藍計劃』---真的不缺小弟用策。」
不因理念上差距而失禮打斷對方的喟述;女總統一直等他講完隱忍的感慨,才點點頭讚許並續問說:「難怪不僅程姐、老大哥拍胸推薦尊駕,連那位湯家妹子都認為陳先生是塊不可多得的瑰寶;但你久居外地,離開這---又將何去何從?」
想起那闊別的摯交哥們,陳鐵雖沒聯絡到人的十足把握,仍態度堅決的向她辭行道:「我不擅理財,然而瑞士銀行裡多少尚有十數年來的微薄積蓄;新北市猶住著小弟一位過命的好友,待我跟他碰了面,再將這身行頭和手機還給院長。」
「瞧您的去念恁堅持,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女總統倒相當豪爽,只自嘲的說:「不過他們幾個呀,恐怕會笑我太差勁,留不住『棟樑材』。」
對此姝的大方「放生」頗感驚喜,驟卸落心中一塊大石頭的陳鐵俟與她復聊了點家常話,遂在起身告辭前用善意提醒作報答的道:「巾幗不讓鬚眉的閣下會開創歷史新頁,某部份乃得自佔地利的祖墳庇蔭,倘能續作符合規定的裝修,不僅有助於命格拓展,且足堵反對者未來指責的口實;另外,索羅門群島、吉里巴斯半年後亦陸續成台灣的斷交國,您不妨請咱的巫部長考慮先省幾筆金援費用。」
「此話當真?您---是如何料及的?」女總統聞言一驚,忍不住站起來追問說。
「二邦是否違諾,九月中旬便揭曉了;」因大改原本的厭惡觀點,陳鐵索性又「爆料」道:「還有,陸方最近會嚇阻香港的民主運動,府的立場可預作準備。」
沒錯,若光她家那耗資逾億且蓋在水源保護區內的千餘坪墓園受矚目,這娘們自入主了總統府早習以為常,但從去年五月起接連被多明尼加、布吉納法索、薩爾瓦多背叛後,執政團隊就十分留心那些剩餘邦交國的反應,尤其深憂一向跟彼岸曖昧的索羅門群島、吉里巴斯再生變卦;而這神秘男子---,消息是打哪探的?
至於回歸中國懷抱二十一載並宣稱早實施「一國兩治」的香港,到今天為止看來依舊風平浪靜、毫無徵兆,只是倘真有他講的復用武力鎮壓示威者事件,倒有利在台灣掌權的綠營藉題發揮;不過應變極快的女總統僅略加沉吟,立刻轉頭交代那兩名侍衛長說:「請機要室備車;無論陳先生想到哪裡,都專程送他前去。」
本還打算告訴她未來其餘風波,然而既已償願能重獲自由,且不願於它人面前公開總統私德的陳鐵即決定置身事外;是的,他眼下只盼趕緊尋找故人之女,實在沒心思去理會複雜的政治圈,所以明知女總統兀怔怔遙望,仍選擇快步遠離。
這位奉令的「兼職司機」果真未刁難於他,一抵達捷運站遂任憑訪客走進人叢內;陳鐵也不怕遭追蹤,踏入車廂便跟撥通電話的那端道:「熊胖,認得我不?」
「鐵柱?你換號碼啦?」話筒裡的人忽問說:「來,挑珍珠奶---抑或是普洱?」
「金門陳高---」馬上就脫口而答的陳鐵亦皺眉問:「幹嘛,突然搞一級警戒?」
「沒辦法,最近『猜猜我是誰』的騙徒太多了;」這被稱「熊胖」的對方等爽朗笑畢,隨即揶揄道:「你老小子終於想念台灣了呦?歡迎回到『犯罪天堂』。」
早耳聞此乃「另類之光」,陳鐵也不以為忤;待確定唯一的摯交仍安住舊居,遂又苦笑著問說:「許久不曾喝你泡的好茶了---;有空沒,能過去你那邊坐坐嗎?」
「你若繼續和俺鬧客氣,我才真把你當作詐騙集團咧;」顯然挺開心的熊胖立刻嚷道:「許多年沒聚了,應該記得路怎麼走吧?還不快點滾過來讓我看看?」
俟約妥一小時後見面,近鄉情怯的他便從板南線轉乘計程車直奔老友寓所。
瞧以往的熟悉環境道路拓寬、樓房激增,頗感到生疏的陳鐵要不是靠搭「小黃」,倒真給熊胖料中會認不得路哪;而當摯交開門迎接並熱情相擁罷,這壯碩的血性漢子就在撲鼻茶香中問說:「耶?看你一身人模人樣的,發大財了是不?」
「唉,一言難盡---」已連喝三杯的陳鐵先嘆口氣,才將河北與莫名其妙回台的那段奇遇慢慢講給了自家兄弟曉得;本名熊裕崑的此君見他左手無名指倒真多了兩枚環戒,亦覺納悶之餘即續問道:「你是說因為介入蚩尤及其部眾五千多年前的恩怨,非但由這對指環引來異星的飛梭,更意外攪進了行政院、總統府?」
瞧老友無奈默認,放下茶壺摸他額頭的熊裕崑接著遂喃勸說:「是沒發燒---;鐵柱,俺明白你當初是因岑燕選擇了羅鋼而遠離咱們,但既已過了那麼久,總也該對鋼條---釋懷了吧?兄弟原以為你到海外會沖淡悲傷情緒,想不到---,唉!」
「莫瞎掰,這不干她事;」聽他復提那段不願想起的傷心記憶,陳鐵等自斟一杯便瞪著熊裕崑辯駁道:「你神通廣大,去查查我有無入境的紀錄不就得了?」
須臾,他又意興闌珊說:「我這人怕言而無信;儘管把戒指妥善保留,但若不能將殷瑤找回來,陳某豈不成了負託之輩?所以---只好先離開那些鬼地方了。」
進而選擇相信這生平最服的知己,拍肩安慰的熊裕崑隨即從抽屜拿了把鑰匙遞給他道:「我那剛帶小朋友去逛街的黃臉婆有請清潔公司固定每月打理你板橋房子,各項基本的費用也均逐一繳納,你想何時回去住都行;走,先陪俺吃頓飯。」
經他一講,整天只啃了份蛋餅的陳鐵肚皮亦不禁咕嚕嚕直叫,於是這對哥們遂前往某間才開張數周的燒烤居酒屋大快朵頤;結完帳的微醺兩兄弟待循偏僻路徑折返適才住所,熊裕崑忽放緩步伐提醒他:「那群呆鳥可真倔,竟綴了咱恁久。」
「無妨,別去理會------」陳鐵其實早察覺到有數人跟蹤,卻僅猜測是國安局的人馬,正要拉左顧右望的熊裕崑快步離開,烏雲遮月的天邊一個焰熾惡魔已先帶著另條纖秀身影赫然俯衝,並藉凌空下撲之猛烈勢頭猝擊躲在暗處的追蹤者!
一連串的變故雖令兄弟倆訝異,不過可遠比不上他看清楚這第二名神秘客面孔時的震驚;是的,那仍略顯蒼白的稚麗容顏,不正是自己急欲尋覓的---殷瑤嗎?
但這並未影響生理各機能皆達巔峰的陳鐵迎敵反應,見那再次出現的共工所持武器甚為霸道,軟鞭倏振中便逕朝對方頭臉捲去,硬是截下戟尖的恐怖銳彩!
縱使已託蔭於監控目標的擋架,「水神戟」似彈雨的襲偏破壞力仍嚇得眾探員紛紛曝跡閃躍;陳鐵知道奉令的四人絕非是魔將敵手,俟攔在他們面前立刻對功夫也不差的熊胖說:「替小弟顧妥幾個好朋友的安全,這兩位---就讓我來招呼。」
熊裕崑於親睹他一開始所講的「異象」後亦不多說什麼廢話,馬上轉頭向兀愣視的眾探員道:「喂,都別瞧了;若想保住小命,趕緊乖乖隨俺退到一旁去------」
那引帶沉默殷瑤佇峙的「上古水神」發現對方臨危不亂,斜握住戟杖之餘即蔑哼著說:「不錯嘛,看樣子你---也已經擁有可駕馭五角、六芒星環能源的力量了;我好不容易才從萬裡外的歐洲尋回卐印戒,焉能容你壞了咱們重整江山的大計?兩枚戒指原本非閣下之物,倘肯現在交出來,我答應考慮是否留你個全屍。」
卻不去理會他的恫嚇;察覺毫髮無傷的殷瑤猶失魂呆望,內心焦急的陳鐵遂遙喚道:「瑤妞,妳還記得陳叔叔嗎?此惡鬼和墓底妖精是同夥,快到我這裡來。」
共工等他連呼數遍,嘴角便微揚著殘酷笑意謔問:「她聽不到的,你叫夠沒?」
「尊駕是用了何種卑劣的手段,把殷小姐弄成如此?」陳鐵不禁怒火中燒的反問說:「還有;那些均是渾不相干的局外者,你為什麼要痛下殺招的傷害無辜?」
「怪了,我想幫你除掉這批礙事的傢伙,你怎倒指責起我來?真懷疑閣下的腦袋是不是裝豆腐渣或其它東西---」打算將所有人滅口的共工邊掂著此君剛才那份阻截功力與氣勢,邊不屑的咄問:「至於殷家的女娃子會變這模樣則更好笑啦;前天要不是我從『克諾亞星』的梭艇內適時救其脫險,你還能見著她才有鬼咧。」
待冷笑過後,他續就追討雙戒的部份二度脅迫道:「那五角、六芒星環本為我九黎真君之物,你乃何人?有什麼資格違逆吾主取代掌管之?快拿出來吧!」
「倘把這對足可逆運五行、倒轉陰陽的利器交給了復生蚩尤,必定將造成另一場浩劫---;抱歉,做不到。」瞧她暫無性命之憂,權衡輕重的陳鐵立即拒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