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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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03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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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志強跟二連的人們小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他大聲兒說:「老師們、同學們,我們大家都知道,工農兵是咱們國家的主體力量。我們二連現在就給大家唱一手歌頌工農兵的歌兒,《工農兵聯合起來》,這也是咱們學校野營拉練歌單兒上的歌兒。」二連隊伍里有人小聲兒說:「郭志強也太謹小慎微了,歌單兒上的歌兒都是盡人皆知的事兒了,幹嘛還拿出來單說呀,這不是多此一舉嗎?」賀立群說:「什麼謹小慎微不謹小慎微的,不就是愛顯能嗎?他就是老怕人家聽不懂他的話,動不動就脫了褲子放屁。」周圍的人一陣兒竊笑。又有人說:「這郭志強倒是校革委的,唱個歌兒也要強弄出點兒異議來,病的不輕呀!」賀立群小聲兒接茬兒說:「這算什麼呀?文革以來他一直不是都這樣兒病著呢嗎?不然咱們連里那麼多能人,憑什麼他能進校革委呀?只要有他再,什麼秋天的蛐蛐兒春天的貓,夏天的蛤蟆冬天的雕等類的叫聲兒就都有了重大意義了。幸虧他眼神兒不靈,不然整個兒大自然都得叫他連看待吹的給鼓搗活了。還甭說這些了,你要是沒留神當著他放個蔫兒屁他都能給你分析出點兒異議來,不信你就試試去?」周圍的人聽見這話無不爆生狂笑。人們的笑聲兒剛落,賀立群又說:「郭志強這毛病還帶傳染的,如果一連唱歌兒,我保證胡為文也得這麼說,不信你們就聽著吧。」小張老師高興的說:「這首歌兒選的好,郭志強說的也好。我們大家熱烈歡迎。」一連的人們有節奏的熱烈鼓著掌,隨著掌聲的節奏,大聲喊著:「向二連學習,向二連致敬。」喊完,一連又使勁的鼓起了掌。小張老師說:「我來起頭兒:『工農兵聯合起來向前進,』預備……唱!」二連的人們精神抖擻聲音洪亮的唱了起來:

「工農兵,聯合起來向前進,萬眾一心。工農兵,聯合起來向前進,消滅敵人。我們勇敢,我們奮鬥,我們團結,我們前進。殺向那帝國主義反動派的大本營,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工農兵。
「工農兵,聯合起來向前進,萬眾一心。工農兵,聯合起來向前進,消滅敵人。我們勇敢,我們奮鬥,我們團結,我們前進。殺向那帝國主義反動派的大本營,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工農兵。」

二連的人們踏著節拍的腳步整齊有力渾然一體。他們豪放著歌唱異常洪亮聲震四方。小張老師來到一連對錢問:「二連唱的怎麼樣?」一連的人們大聲喊到:「好,好極了。」「有氣勢,夠專業。」小張老師說:「你們也唱一手吧,一來表示對二連的感謝;二來也展示一下你們的才藝,怎麼樣?」周路平和糊為文等人低聲商量幾句。糊為文大聲說:「剛才二連的同學們唱的真棒,我們為了表示感謝二連的同學們和向二連的同學們學習,我們也給大家唱一手咱們學校野營拉練歌單兒上的歌兒,《團結就是力量》。」說著,糊為文大聲唱到:「『團結就是力量,』預備……唱!」一連的人們昂首挺胸精神振奮的大聲唱了起來: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向著法西斯蒂開火,叫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著太陽、向著自由、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向著法西斯蒂開火,叫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著太陽、向著自由、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一連的人們神情煥發歌聲洪亮,昂首挺胸步伐有力。歌聲雖已結束,氣勢餘威尚存。二連的人們大聲的叫著,大聲的笑著,不斷的贊著,不停的誇著。小張老師說:「一連唱的怎麼樣?」二連的人們大聲說:「唱的好極了。」「他們唱出了團結的精神,也唱出了團結的氣勢。」小張老師說:「一連和二連唱的都很好。一開始你們是互相拉歌兒,後來又是互相比歌兒。結果比出了精神,比出了水平,比出了團結,比出了友誼。為此我提議咱們一塊兒唱一手《解放軍是個革命大學校》怎麼樣?」大家拉著長音兒大聲喊到:「好……好……」還有些人說:「太好了,我們都挺長時間沒唱過這首歌兒了。」小張老師用力揮動著雙臂打著拍子,同時大聲起唱:「『解放軍是個革命大學校,』預備……唱!」大家放開歌喉高聲唱了起來:

「解放軍是個革命大學校,毛澤東思想紅旗舉得高。戰鬥隊、工作隊、生產隊,敢把重擔肩上挑。學軍事、學政治、學文化,文武雙全乾勁兒高。軍訓軍農,軍工軍民,軍隊人民打成一片。積极參加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滅資興無,革命紅旗滿天飄。
「解放軍是個革命大學校,毛澤東思想紅旗舉得高。戰鬥隊、工作隊、生產隊,敢把重擔肩上挑。學軍事、學政治、學文化,文武雙全乾勁兒高。軍訓軍農,軍工軍民,軍隊人民打成一片。積极參加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滅資興無,革命紅旗滿天飄。」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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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的腳步踏著歌聲的節拍整齊有力的行進著。歌曲唱完以後,大家又漸漸的開始了隨意說笑。樊小無回頭問走在他身後的柳曉溪:「柳曉溪,我有個事兒不明白,一直想請教你。可是……」樊小無學著京劇《紅燈記》中李玉和對李鐵梅的唱詞兒說到:「幾次欲說話又咽,隱藏我心中十七年。」樊小無話剛說完,行進著的人們無不放聲爆笑,歡聲此起彼伏:「好哇好哇!樊小無,真有你的!」還有的說:「樊小無,你說柳曉溪算什麼呀?有本事你哄哄周路平怎麼樣?」柳曉溪等人們的笑聲兒小了一些時,笑著問:「什麼事兒呀?你說吧。」苗春雨說:「曉溪,你理他幹嗎?他占你便宜呢。」柳曉溪晃了晃被苗春雨挎著的右胳膊笑著催問到:「趁著本大姐現在還算高興,有事兒你就快說,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樊小無問:「南方人起名兒多用小河、曉溪什麼的。你是北方人,怎麼叫了南方的名字啊?」柳曉溪也學著《紅燈記》中李奶奶對李鐵梅的唱詞兒,大聲笑著說:「這個嗎:『怕的是你年幼小、置不剛,幾次要談我口難張。』」柳曉溪的話音剛落,全隊歡聲大作,群情迭起高潮。周路平笑著雙手一拍:「柳曉溪夠機智,欲擒故縱、出口不凡。」吳運時說:「柳曉溪思維敏捷、果勝一籌。說來都夠聰明,只是樊小無沒抖好機靈兒佔了下風。」有人大聲喊著:「好哇柳曉溪,你真行啊!愣是把個能說會道又誰也不服的姓樊的給當眾撅了。了不起,真了不起!」這時有好些人大聲兒哄著:「慪慪!寒磣樊小無一炮慪!」糊為文、周路平等人紛紛嚷道:「這下樊小無可完了,沒當成爹,到當成孫女兒了。」有很多人大聲喊道:「不對不對,他當的不是孫女兒,他當的是孫子。」又有很多人嚷道:「不對不對,他不是當孫子,是裝孫子。」這時,從二連的隊伍里傳過來一些人有節奏的喊聲:「柳曉溪,真叫好,閃開狗的嘴,反把狗來咬。」一連的人們一聽也跟著有節奏的喊到:「東西街,南北走。路上碰見人咬狗,撿起狗來砍磚頭。又怕磚頭咬了手,這街到底怎麼走?」很多男生大聲哄到:「慪慪!寒磣樊小無一炮慪!」人們有拍手的,有跺腳的,有大喊的,有大笑的,整個兒隊伍一片歡騰,人人臉上笑容燦爛。這時的柳曉溪正為自己當眾說出如此出彩兒的話高興的大笑不止呢,又聽見隊伍後頭二連有人說:「柳曉溪真會說話,一句話居然逗樂了全校師生。」柳曉溪又是一陣大笑。她笑的向前大彎著腰,身體還不停的左右晃動著,像一步留神就要倒在地上似得。大笑著的苗春雨怕柳曉溪摔著,就強撐著自己笑的發顫的身子,用右手緊緊抱著她的右胳膊,又用左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腰,同時讓柳曉溪的右半邊兒身子緊緊靠在自己身上。

宋雅詩回過頭,朝著柳曉溪高高的豎起右手拇指,仰頭放聲大笑,歡悅著說:「曉溪,你真行啊,好一個真人不露相,一語驚四方呀!」愛笑會說的柳曉溪笑成一團無法自持,哪兒還顧得上宋雅詩的誇讚呀?梁秋燕等女生大笑著複合到:「就是就是,就是真人不露相嗎。」梁秋燕還大笑著說:「春雨,幸虧你個兒高、塊兒大、勁兒猛、神兒足,不然你不但托不住高興的都要笑癱了的曉溪,還得讓她把你也給墜倒了。」胡為文笑著說:「怎麼樣老樊,這下兒遇上能人了吧!電影兒《南征北戰》中,李軍長在軍事會議上是怎麼說的?」說著,他拍著樊小無的肩膀兒笑著說:「『我們以往的失敗就在於輕敵呦!』以後多留點兒神吧,也省的我為你當眾臉紅。」樊小無一扭肩甩掉了胡為文的手:「一邊兒去,有你什麼事兒!」人們哄到:「慪慪!寒磣胡為文一炮慪!」哄完大家又是一陣大笑。樊小無銃著柳曉溪高高的雙挑大指,學著電影《地道戰》里湯炳慧的話,大笑著說:「哈哈哈哈!『高,實在是高!』樊某算是徹底服你了。行了,你在樊某面前也算當眾要足了強了。怎麼樣,現在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柳曉溪強撐著站直了身子,喘息未定的笑著說:「好,本大姐今天特別高興,不妨就告訴你。本人原名不叫曉溪。我小時候老愛說我媽交我的一首歌謠:『柳條兒直,柳條兒彎,柳條兒垂在小河邊。折只柳條兒做柳哨兒,吹只小曲兒唱春天。』到我快上學時,我媽就給我改成現在的名字了。怎麼樣,本大姐回答的還算圓滿吧?」樊小無說:「好極了,非常感謝。」糊為文說:「不行。曉溪,你得讓他像李玉和那樣兒說聲『謝謝媽』才能饒了他呢。」眾人轟然大笑,歡聲再起高潮。人們大聲兒喊著:「好哇好哇!把咱全校都給震了!」「胡為文,你小子還真沒白姓你這個姓兒,還真有個胡琢磨勁兒!這麼出彩的話你怎麼說想就想起來了?」「太逗太哏兒太過癮了!」跟著人們大笑了半天的柳曉溪止不住笑的對胡為文大聲兒說:「算了吧,本大姐念他今天表現還可以,就赦免了他吧。」說完,柳曉溪又神情得意的半憋著笑、半板起臉沖著糊為文大聲兒呵斥:「姓胡的,你又胡唚什麼呢?我有那麼老嗎?」全隊又是一陣大讚大笑、大喊大叫!男生們大吼著哄了起來:「慪慪!寒磣糊為文一炮慪!」樊小無剛要反唇相譏胡為文,就聽見有些人用更大的嗓音兒吼著:「慪慪!胡為文想謝謝媽沒謝成慪!」他就跟著大家也哄了起來。全隊又爆發了一陣兒歡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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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校拉鏈的隊伍在師生們的說笑哄鬧聲中繼續向前行進著。他們把歡笑灑向天空,撒向了大地,也撒向了正在行進著的前方。農田深處遠方的大喇叭里不斷傳來反覆播放著的《學大寨趕大寨》的歌聲。當一遍歌聲快結束時,隊伍里有人喊:「大家先安靜一下,我不大熟悉這首歌兒的歌詞,讓我好好兒聽聽這首歌兒的歌詞。」人們立刻安靜了下來。大喇叭里果然又一次播放了這首歌兒:

「學習大寨呀趕大寨,大寨紅旗迎風擺。它是咱公社的好榜樣啊,自力更生改變那窮和白。堅決學習大寨人,敢把那山山水水另呀么另安排。幹起來,幹起來,大寨的紅花遍地開,幹起來,幹起來,大寨的紅花遍地開。
「學習大寨呀趕大寨,大寨精神放光彩。窮山惡水不可怕呀,開動腦筋改造那大自然。科學實驗打先鋒,你看那豐收的喜訊接呀么接著來。幹起來,幹起來,大寨的紅花遍地開。幹起來,幹起來,大寨的紅花遍地開。
「學習大寨呀趕大寨,大寨風格記新懷。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呀,集體和個人妥安排。先進不忘幫後進,敢把那別人的困難擔呀么擔起來。幹起來,幹起來,大寨的紅花遍地開。幹起來,幹起來,大寨的紅花遍地開。遍地開!」

聽完歌詞后,人們又漸漸的開始了說笑。伴隨著大喇叭里的歌聲,從遠方的田地里不時傳來一陣陣忽大忽小的拖拉機耕地的「啪啪啪啪」聲。梁秋燕問傅饒:「你聽見拖拉機響的聲兒了嗎?」傅饒說:「聽見了,這可是難得一聽的聲音啊?」梁秋燕說:「六四年冬的一天晚上,我們院兒里的小夥伴兒們上家找我玩兒的時候,他們還唱了一首拖拉機的歌兒呢。名子叫《它是公社的小馬達》。」傅饒問怎麼唱呀?」梁秋燕就輕聲的唱了起來:

「鐵黃牛叫呱呱,不吃草來光喝茶。我問媽媽它是什麼?它是什麼?是什麼?媽媽說,媽媽說,它是公社的小馬達,它是公社的小馬達。」

梁秋燕的歌聲剛落,宋雅詩說:「梁秋燕,你那麼好的嗓音兒,幹嗎不大聲兒唱呀?」人們隨著宋雅詩說:「是呀,梁秋燕,再給我們大聲兒唱一遍怎麼樣?」梁秋燕說:「我是隨便唱著玩兒的,再說這是一首兒歌,要是大聲兒唱,跟咱們的年齡反差太大,也不一定好聽呀。」人們說:「那有什麼呀,誰沒有童年,誰不是從少兒時過來的呀?」梁秋燕稍加思索說:「我大聲兒唱倒是容易,可這是文革前的歌兒呀,我剛唱完就意識到了,你們就別招我犯錯誤了。」傅饒趴在梁秋燕耳邊兒小聲兒說:「你這個滑頭耍的可不怎麼樣。你拿文革說事兒,雖然別人不敢直接說反對話,可是多掃大家的興呀?」冷若霜說:「梁秋燕,你不願唱就算了,幹嗎拿文革壓人呀?剛才大喇叭里的《學大寨趕大寨》不也是文革前的歌兒嗎?人家怎麼就敢再天地之間大膽播放呢?咱校一二連剛才唱的歌兒還是解放前的歌兒呢,那又怎麼樣了?」苗春雨趴在柳曉溪耳邊兒低語:「這梁秋燕,他又不是不知道冷若霜就膩外她那個假惺惺?怎麼就敢當眾那樣兒說話,把冷若霜這張冷刀子嘴給招出來了呢?這下兒她可有好瞧的了。就算冷若霜不再說什麼了,至少也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她那個假惺惺的嚼情樣兒了。」柳曉溪無語,笑著晃了晃挎著苗春雨的右胳膊。李小村湊到耳邊兒悄問周路平:「錄屏,冷若雙那麼不愛說話,幹嗎對梁秋燕這樣兒呀?」周路平也在耳邊兒對李小村低語:「冷若雙這樣兒說,一是她一直討厭梁秋燕假惺惺的個性。二是冷母死於文革之初,一提起文革她大概就有如此反應。不過這第二條兒是我的個人觀點。」李小村聽周路平這麼一說,又想起了自家的往事,也想起了前幾天剛回校時,跟周吳議論文革時的情景。誰在文革中沒有特殊遭遇?誰對文革沒有負面看法兒呢?想到此他不由嘆到:「天呀,這文革不是成了撒向人心都是怨了嗎?這怨得有多少?得有多深?又得持續多久呀?我們這些對文革也有負面看法兒的青少年可才剛剛十五六歲呀?!」梁秋燕經傅饒的提醒,又加上冷若雙如此一說,知道自己掃了眾興,神情有些尷尬。她忙說:「各位,剛才我沒留神,唱了文革前的歌兒,這歌兒好壞我還真不清楚。可是歌兒里唱的是拖拉機,是反應農村生產的歌兒,我想應該是問題不大吧。我提議,請誰講一個農村生活的故事怎麼樣?」宋雅詩說:「梁秋燕,你想轉移大方向和群眾的注意力嗎?你可真夠狡猾的。」又有兩三個人說:「梁秋燕,你真夠滑頭的。」「你的歌兒唱的那麼現成兒,故事哪兒有那麼現成兒的呀?」梁秋燕說:「出個農村生活的謎語也行呀。李曉村,你那麼多年沒來校了,大家都挺惦記你的。為了答謝大家,你給我們來個謎語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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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村說:「梁秋燕,幾年沒見,你變的還真夠厲害的。好吧,我就出個謎語吧。我這個謎語是,一邊兒木頭一邊兒鐵,一邊兒雹子一邊兒雪。打一小型農具。」人們一邊兒小聲兒叨念著謎面兒,一邊兒思索著謎底。柳曉溪小聲兒問:「春雨,這是什麼呀?」苗春雨小聲兒說:「這個我知道,等有人猜錯了的時候我在說吧。」這時胡為文大聲兒說:「小村,你這裡又是雹子又是雪的,一定是製冰機了,怎麼樣,我老胡猜對了吧?」樊小無說:「我說胡為文,你再哪兒見過製冰機呀?農村要它幹嗎呀?我看你還真沒白姓你這個姓兒,簡直是狗戴嚼子——胡勒。」商無悲說:「我說胡為文、樊小無,你們倆可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呀。只要一個人說話,另一個準得反唇相譏。」冀藝強說:「就是。他們倆,一個是糊里糊涂,一個是煩了巴機,都不是東西。」李曉村問:「都這麼半天沒人猜上來了,還有人猜嗎?」人們說:「你說謎底吧,我們不猜了。」李曉村說:「好,這個謎底就是脫棉機。也就是把棉桃兒里的棉花給分出來,再把棉桃兒這層外殼兒和棉籽兒給吐出去。不過可都是手工操作的呀。」這時隊伍里有些女生小聲兒念叨著:「慪,原來棉花是長在桃兒里的呀?」「真有意思,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還有什麼事長在桃兒里的呀?」胡為文裝著女生的嗓音兒小聲兒說:「嬰兒也是長在桃兒里的呀。」人們發出大聲兒爆笑。樊小無趁著大家的笑聲兒說:「我說胡為文,到今兒個我才明白,原來你小子是從桃兒里剝出來的呀。人們說的胡桃胡桃的就是你吧。行了,打今兒個起,你乾脆就叫胡桃吧,還叫什麼胡為文呀,啰里啰嗦的那麼麻煩。各位,你們說怎麼樣?」人們大聲兒哄到:「就這麼著了。」「胡為文,臭胡桃。」「慪慪!寒磣臭胡桃一炮慪!」大家安靜下來后,李小村有些歉疚的說:「這個沒出好,我再說一個吧。一個宅子分兩院,兩院裡頭子孫多。多的要比少的少,少的倒比多的多。打一用物。這回你們猜吧,我保證你們都見過這種東西,有不少人應該還用過這種東西呢。這次不管有多少人猜上來,也不管用多長時間猜上來,絕不能沒人猜著。」人們又開始猜了起來。

忽然前邊兒傳來急促的哨兒音,李吉祥老師大聲說:「全體注意,現在有緊急情況,大家原地別動,聽從老師指揮。」隊伍立刻停了下來。老師們跑了過來,他們大聲喊著,大家別慌,帶好同學快跟我們走。人們跟著老師們跑到了附近的一片樹林里。有個老師說:「大家快蹲下,別亂動。現在空中有飛機,我們是在躲空襲。只要大家別動,一切都會安全。」 這時遠方傳來了飛機的轟鳴聲。聲音越來越近,不多時,一架飛機從人們頭頂的高空飛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李吉祥老師吹起了哨子,哨兒音停止后,李吉祥老師大聲說:「大家注意,現在防空警報已經解除,大家出來整隊。」大家立刻來到路邊兒上整理好了隊伍。李吉祥老師站在隊前說:「同學們,剛才從空中飛過的是一架民用直升飛機,咱們也就見機行事,搞了這次假想的防空演習。從演習中看,大家表現非常好,整個過程有條不紊,進行的很順利。這說明大家平時沒白訓練,備戰這根兒弦綳的非常緊,校領導非常滿意。現在大家聽口令,稍息,立正,起步走。」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繼續前進。小張老師站在隊前面大聲兒說:「剛才咱們的防空演習還真不錯。我是去年冬天來到咱們盲校的,這是我來到咱們盲校后,趕上的首次拉練學軍活動。我要不是親眼看見,很難相信咱們全體盲人學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能把拉練途中隨時設計的突發性防空演習做的這麼好。為了進一步鼓舞士氣,我們大家再唱一手歌兒,《七億人民七億兵》。大家注意了:「『七億人民七翼兵,』預備……唱。」人們跟著小張老師的拍子整齊有力的放開了洪亮的歌喉,大聲唱了起來。

「七億人民七翼兵,萬里江山萬里營。提高警惕保衛祖國,我們是攻不破的鋼鐵長城。高舉紅旗團結緊,一面勞動一面練兵。只要毛主席一聲令下,消滅侵略者勇敢向前沖。
「七億人民七翼兵,萬里江山萬里營。提高警惕保衛祖國,我們是攻不破的鋼鐵長城。」

小張老師大聲兒說:「大家唱的非常好,可以說是歌聲響亮整齊劃一,精神飽滿響遏行云。我們現在快到目的地了,為了保持現在的精神面貌和整齊的隊形,我提議,我們再唱一首歌兒,《毛澤東思想傳萬代》怎麼樣?」眾人大聲兒喊著:「好好……好好。」於是小張老師大聲兒起了頭兒:「『毛澤東思想傳萬代』,預備……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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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思想傳萬代誒傳呀傳萬代,革命精神放光彩放光彩。一代傳一代代代相傳,永做徹底革命派,永做徹底革命派。聽黨的話跟黨走,永像葵花向陽開向陽開。聽黨的話跟黨走,永像葵花向陽開向陽開。
「毛澤東思想傳萬代誒傳呀傳萬代,革命精神放光彩放光彩。印把子世代相傳,階級鬥爭記心懷,階級鬥爭記心懷。大風大浪挺得住,牛鬼蛇神腳下踩腳下踩。大風大浪挺得住,牛鬼蛇神腳下踩腳下踩。
「毛澤東思想傳萬代誒傳呀傳萬代,革命精神放光彩放光彩。全世界革命人,槍口對準反動派,槍口對準反動派。永遠高唱《國際歌》,奔向人類解放的新時代新時代。永遠高唱《國際歌》,奔向人類解放的新時代新時代。」

中午時分,北京市紅星盲人學校野營拉練的隊伍來到了一座村莊附近。李吉祥老師吹了一陣哨子后宣布:「老師們、同學們,現在我們已經到達野營拉練的目的地陳家村了,大家先稍事休息,我和管主任到村兒里跟這兒的革委會主任商量一下兒有關的事情。」李吉祥老師說完急急地走了。樹上掛著的大喇叭里傳來了女播音員的聲音:「貧下中農同志們,社隊幹部同志們,剛才廣播的是我縣革委會《關於認真學大寨,努力促春耕》的緊急通知。下面給大家播放革命歌曲,《貧下中農最愛毛主席》。」一陣音樂前奏過後,一個女生高唱道:

「最大的恩人毛主席,最親的親人毛主席。公社的紅旗您豎起,集體化的道路您開闢。哎!翻身解放全靠您,爹親娘親不如您。毛主席呀毛主席,我們貧下中農最愛您。毛主席呀毛主席,我們貧下中農最愛您!
「最紅的太陽毛主席,最大的天才毛主席。文化大革命跟著您,無產階級大印握在咱手裡。哎!狠抓革命猛促生產,鬥私批修革命到底。毛主席呀毛主席,我們貧下中農永遠忠於您。毛主席呀毛主席,我們貧下中農永遠忠於您!」

大喇叭里播放這首歌的時候,隊伍里有不少人都跟著唱,唱到最後一句高腔兒的時候,一連二排只有宋雅詩、柳曉溪、秦譜悅、芮雪瑩、岳事明等幾個嗓音好又善歌的人唱了上去。她們唱完以後,大家熱烈鼓掌,表示鼓勵。掌聲剛落,柳曉曦聽見樊小無說:「柳曉溪唱的真好。」;柳曉溪想:「樊小無又要幹嗎呀?」她趕緊問:「樊小無,你說這首歌兒是什麼人作的,怎麼農村氣息那麼濃郁呀?」宋雅詩也說:「曉溪就是有鑒賞力,我跟你的看法一樣。」樊小無說:「英雄所見,確實如此。這大概是一首由貧下中農作曲家作給貧下中農唱的,由貧下中農歌手唱給貧下中農聽的,具有濃郁的貧下中農氣息的貧下中農歌曲吧。」周路平問:「樊小無,你怎麼由說快板兒改說繞口令兒了?」糊為文說:「老樊,你還喘的上氣兒來呀?」商無悲說:「姓樊的,你也不怕你的舌頭拌壞了你的嘴呀?」大家一陣鬨笑。樊小無說:「你們說是他們唱的好,還是我說的好啊?」大家異口同聲的說:「當然是唱的比說的好聽了。」男生們又哄了起來:「慪慪!寒磣樊小無一炮慪!」大家又是一陣鬨笑。岳事明湊到李小村跟前兒說:「小村,那個謎語我猜著了,是算盤,對嗎?」李小村說:「你真棒,就是算盤。」人們正說笑著,李吉祥老師吹了一陣哨子,大聲說:「大家注意了,下面我說幾件事兒:第一,前頭不遠處就是咱們的宿營地。到了宿營地后,我們先請陳家村黨支部書記、革委會主任、生產大隊長給咱們講話。第二,聽完講話后咱們就開飯。第三,飯後咱們聽憶苦報告,聽完憶苦報告后咱們就全體返校。下面聽口令:稍息,立正,齊步……走。」大家邁著整齊的步伐,按著李吉祥老師吹出哨兒音的節奏行進著。大約走了十來分鐘,來到了一座大廟前。李吉祥老師喊了聲:「立定。老師們、同學們,下面分排進入,各就各位。從一連一排開始。」人們在老師們的帶領下,逐排進入大廟。老師們把大家紛紛安排在長凳上做好。胡為文問商無悲:「這廟怎麼連大院兒和廟門都沒有呀?」商無悲說:「誰知道呀?大概是文革初期讓紅衛兵給破了四舊了吧。」胡為文問:「那不是誰想來就能來了嗎?」商無悲說:「就這麼一大間空屋子,連門都沒有,來了人又能幹嗎呀?」樊小吳趴在侯繼生耳邊兒說:「這廟裡怎麼不共菩薩而掛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像呀?」侯繼生掐了一把樊小吳的大腿,小聲兒說:「怎麼就你話多呀?」樊小吳才閉上了還要說什麼的嘴。

管雙全走了進來,他大聲兒說:「老師們、同學們,現在我們歡迎紅旗公社,陳家村大隊黨支部兒書記,革委會主任,生產隊大隊長張長水同志給我們講話。」大家熱烈鼓掌。這時一個中等身高,紫紅臉膛兒,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穿著一身黑棉衣,右手拿著一桿烏木長桿兒鋥亮銅鍋兒煙袋的壯年男人走到大家前面,笑著說:「老師們,淆生們,我叫張長水,我代表我們陳家村兒黨支部兒、革委會、生產大隊和全體貧下中農,歡迎大家拉練來到我們這兒。我們這兒是個小地方,也是個窮地方,實在拿不出什麼東西招待大家。只有用這座破廟跟幾十條板凳招待大家了,不過我們請大家坐的可不是冷板凳呀。」大家哄堂大笑。張長水也笑了。他接著說:「這些就請大家多多包涵吧。我們村兒里貧下中農開大會也在這兒,沒辦法,我們就是這個條件。在我們這兒,來了且,沒東西招待,是很不體面的事兒。特別是你們這些沒眼沒戶的孩子們,大老遠的,一走就是好幾十里地,好不容易來到我們這兒,我們又拿不出東西招待你們,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呀?!眼下我們也實在沒什麼法子。現在我們都在淆大寨,等我們淆好了大寨,日子好過了,一準兒把你們再接來,補上我們今兒個虧欠你們的情分。你們眼神兒不濟,一走就是好幾十里地,實在是不容易,我很感動。我要把你們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革命精神跟我們村兒里的孩子們好好兒念叨念叨,讓他們好好兒向你們淆習。說起我們這個村兒,人不少,地不好。大姑娘不愛嫁過來,小伙子老想往外跑。這些事兒上,實在沒什麼可說道的,誰讓我們這兒窮的。可是我們村兒的光榮革命歷史,在這一代也是有些名氣的。鬧土改、鬥地主那當兒,我們這兒是這一代十里八村兒里做的最好的,一次完工,沒有反覆,受到了縣裡的誇獎。到了成立農業社的時候,從初級社到高級社,乾的也很好,在全縣也是前五名里的。後來到了總路線、大要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運動、社教運動、四清運動這些事兒上,工作也是一直走在頭裡,沒少受到縣裡、公社裡的誇獎。從文革開始到眼下,我們村兒也一直沒出什麼大亂子,這全靠我們村兒的黨支部兒、革委會、民兵和貧協,毛主席著作淆的好,階級鬥爭搞得好,也靠我們的群眾的階級覺悟高,革命的警惕性高。打文革一開始,我們就是一直按照中央兩報一刊上說的化作的:『我們要用階級和階級鬥爭的觀點看待一切問題,要用階級和階級鬥爭的觀點分析一切問題,要用階級和階級鬥爭的觀點解決一切問題。』村兒里的地富反壞四類分子也被我們一直管的牢牢兒的。這些階級敵人什麼時候都是蔫蔫兒的,從來不敢亂說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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