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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09/04 15:00 斯雷坦 東方司令部 司令大樓

一位身穿值勤服的中將，從大樓外的中庭不疾不徐地走進來。他略為蓬鬆的棕色頭髮，隱約遮蓋住他濃密的眉毛，黑框眼鏡配著一戳小山羊鬍，經常掛著和善的笑容面對所有人，他就是理德‧麥。

理德的目光在大廳內掃過，看到從裡到外所有人都急匆匆的樣子。一些人在整理他們自己的服裝儀容，另一些人在忙著整理辦公桌，還有一群人匆忙地抱著一大疊公文往樓上跑。即使是在大樓外，連掃地的士兵們都顯得格外起勁。

理德轉頭看向外面的景色，一抹微笑浮現在他的臉上。

「看來～是莎碧娜的功勞～」他輕輕地說道，語氣彷彿在撫慰著每一位焦慮的下屬。

一位身高180公分，身形適中的上尉副官在理德的身旁跟隨著，他有著內雙的杏仁小眼，青綠色的虹膜，在燈光下格外動人。他臉龐俊美，略帶一絲稚氣，棕紅色頭髮則是俐落地梳著旁分油頭。別看他這樣，他實際年齡也有35歲。

「司令……，你要確定……，副司令這算是功勞……？」副官的語氣帶著疑惑和關切，他望向理德，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安。

「路易‧康斯坦斯中尉，你這語氣及用詞，顯然是對我們的副司令有很大的意見。」理德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調侃，他望向路易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神情。

聽到理德的話，路易立刻以沉默來表達自己的否認。

就在這時，一名中士從大樓外飛奔而來，手中緊握著一本文件，衝到理德的面前。急切地行禮後，她氣喘吁吁地說道：「司令……，這是今天大門衛哨的代理單……，原本三點這班哨的人，他突然上吐下瀉……，臨時無法上哨，已經請其他人幫他站哨。」

理德接過代理單打開一看，所有主官過章的時間都非常有默契的壓在今天下午兩點以前，他審視著眼前這位焦急的中士，回道：「這應該等副司令批示就好了。」

「不行！」中士急切地搖頭，更是對理德投以求助的眼神。

理德轉頭看向一旁的路易，路易很想幫眼前的中士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會更好。此時，中士鼓起勇氣說道：「司令，拜託你了，我們衛哨真的沒有說謊，只是按規定，那個人必須先簽完代理單才能換人上崗，副司令三點半就會到，如果等她回來才批……，那她就會發現人不一樣，那……我們會完蛋的……。」

理德看見中士那急切的表現，一想到他們害怕莎碧娜會用厭世的神情批閱代理單，另外還會加上給予這些人的懲處公文，就忍不住大笑起來，調皮地說道:「這個我不簽。」

中士委屈的眼眶泛淚，對著理德說道：「司令……，拜託你，除了你沒人可以救我們了……。」

理德見狀很快地停止笑聲，從胸前口袋拿出一支原子筆，在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時間更是壓在15分鐘前的下午兩點四十五分，一邊寫一邊說道：「副司令都是為大家好，才會統一都按照規定行事。雖然有時候，我也覺得沒必要。」

理德要將文件交還給中士，中士立即說道：「謝謝司令！」伸出手接住文件，隨即就要轉身離去，此時，理德拿著文件的手突然緊握不放，中士的身體晃動了一下，轉過頭看見理德並沒有鬆手，瞬時間，內心除了急切之外，更多的是焦慮和疑惑：發生甚麼事？為甚麼不放手？

「妳們怎麼知道，副司令幾點會到大門？」理德的問題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中士尷尬地說了謊：「報告，我們只是預測到……。」中士知道理德不太可能相信這樣的說法，但她也無法坦白實情，只希望理德不要再追問下去。

理德自然知道其中端倪，他轉而開玩笑問道：「格雷好像很受歡迎耶！是不是因為他會特別照顧大家的關係？」

中士尷尬地看了一眼路易，語氣生澀的說道：「康斯坦斯上尉，都很受歡迎，他也很照顧大家阿！」

理德認真地抬頭看了看路易，開玩笑說道：「最近照相機在市面上很受歡迎，你跟格雷手牽手去拍張照回來放在大廳好了，每天上班之前，大家看了還會覺得賞心悅目，可能工作壓力自然就會變小一點吧～」

路易對於理德剛剛的玩笑感到有些尷尬，他並不覺得自己的相貌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不過，他仍然保持著禮貌的笑容，回答道：「司令，那也要格雷他有空閒、有意願才行。」

站在一旁的中士時不時焦急地看著牆上的時鐘，感覺她每一個細胞都在透漏著拜託你快放手的焦慮情緒，理德一眼就看出來。他抬頭看著現在時間15:05，於是，笑著對中士說道：「妳趕快回去吧！跑快點，她們已經到基司保路口了，沒意外15:30之前她們就到大門了。」

理德說完話，才將握在手中的資料鬆開還給中士。

「謝謝司令！」中士迅速行禮後，立刻轉身，朝著大門方向拔腿狂奔。

理德一副小朋友看戲的樣子，走出大樓外，看著中士慌忙地牽著停在旁邊的腳踏車，自言自語道：「以後所有人都可以騎單車好了，只是要請參謀長跟莎碧娜討論，如何規劃比較好。」

回頭看著許多人抱著一大疊公文往樓上跑，就知道那些都是要給莎碧娜批閱的公文，全都是在莎碧娜出差視察這三個月裡累積起來的，理德於是大聲地說道：「莎碧娜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整棟大樓都回響起一致的答案：「當然！！」

理德大笑著，輕快地走向位於三樓的副司令辦公室。他推開門，看見裡面的景象，忍不住冷笑一聲。辦公室內擠滿將近三十多位同仁，他們眉頭緊鎖，焦急地處理著公文。紛亂的氣氛瀰漫在整個辦公室中。

「八月十五的公文還有沒有，拿過來！」

「七月三十的這邊！」

「八月二十九的！」

「參謀！」「考試科！」「預算科這裡！」

理德看著整間辦公室，比菜市場叫賣搶購還要熱鬧，轉頭對著路易說道：「請他們把所有過期的公文，都放到我的辦公室吧！只留下這兩天的公文就好，不然，等等莎碧娜回來，我又不知道要批幾百份降級、降職、罰薪的懲處了。」

15:30 斯雷坦 東區 泰爾市

井然有序的街道上，車輛、電車與騎馬的人絡繹不絕，軍人穿著值勤服巡邏著。一輛車子裡，駕駛聚精會神的操控著方向盤，後座則坐著莎碧娜與格雷，莎碧娜凝望著窗外等待電車通過的街景，忽然對著格雷問道：「你不會開車嗎？」

這句話的語氣，讓駕駛有些許錯愕。他從未聽過莎碧娜用命令語氣以外的方式，跟其他人對話。就連剛剛她在跟格雷對話之前，也一直是處理公事的態度。

駕駛暗自思索，副司令是一個平時鮮少展現情緒的人，或許這是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面，同時也覺得，格雷與莎碧娜之間一定是關係特殊。他靜靜地將目光從後照鏡中收回，繼續專注地駕馭車輛。

格雷注意到駕駛異常的神情，笑著說道：「人各有所長，有一點不會的，才能讓其他人有發揮的空間。」

莎碧娜輕聲地笑了，說道：「你這句話，很高傲。」

當街道清空車子向前移動時，莎碧娜伸手撐在車窗上，自信地說道：「我很想知道，色盲的世界長甚麼樣子。」

莎碧娜言語間流露出一個22歲少女才有的任性，格雷露出寵溺的笑容，故意問道：「那，副司令覺得我屬於哪類的色盲呢？」

「全色盲。」莎碧娜語氣堅定果斷。駕駛從後照鏡中瞥了格雷一眼，眼神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副司令還是一樣觀察細膩。」

莎碧娜接著問道：「你的人生，好像沒什麼樂趣，滴酒不沾、看到的世界也是黑白的，身體又很弱，怎麼就想成為我的副官？當我的副官，對你來說壓力不小吧？」

「至少，在這些天裡，有我的協助，副司令的壓力小了非常多，這也是一項值得培養的興趣，不是嗎？」格雷語氣堅定地回答，話語中透露著超群的自信。

「你竟然把我當興趣。」莎碧娜對於格雷的回應感到有趣地笑著，回應道。她看見車窗外的景色，已經快抵達司令部，便又回到工作的狀態之中，轉頭看向車窗外。

想著這三個月來在各城鎮考察的經歷，每到一個地方，各級單位都井然有序地上繳資料，讓她覺得有些詭異，好似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甚麼時候會抵達一般。雖然資料完美，但這種完美卻讓她感到不安。每個地區都提前知道自己要來，準備的井井有條，連主副官都出來迎接，這虛偽地舉動讓莎碧娜極度反感，她又收起了笑容。

格雷也習慣莎碧娜的態度轉變，在一旁沉默地收拾著文件，準備抵達後先行下車。

莎碧娜餘光看見格雷手中的筆記所用的文字特殊，便伸手指著筆記上那另類的文字說道：「這是你自己發明的密語嗎？」

格雷挑了一下眉毛後才回應：「對阿。」

「全世界在623年前就因為大一統帝國的統治之下，所有的文字就被規定只能使用正體字及音體字兩種，原先114種語言也被強制統一成一種語言，137種文字也抹殺殆盡，你這樣子發明這個密語在當時是犯法的唷。」

格雷神情得意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大一統帝國早在121年前就被推翻了，多虧了我們斯雷坦三元勳～」

「那你發明這種密語，是想讓人看不懂嗎？」

「對，我可以教妳。」格雷微笑著自信說道，莎碧娜從格雷的態度感受到足以挑戰自己的自信，笑著說道：「真是有趣的挑戰。」

駕駛將車行駛到大門口時停了下來，哨兵們依照規定走向車輛做盤查，其中一位走向莎碧娜所在的右後方座位。莎碧娜將車窗搖下來，問道：「克洛姆，兵長艾伊‧約翰遜怎麼了？」

這名名為克洛姆的哨兵，從沒有見過莎碧娜，機靈地看了一眼她肩膀上的階級，再加上這個時間點的考量，大膽的認定眼前這位年輕准將，很可能就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位副司令，於是勇敢地回應道：「報告副司令，兵長今日早晨身體不舒服，腹瀉許久，衛哨調整已經給司令蓋過章了。」

「知道了，請布魯克哨長換哨後，將相關佐證放到我辦公室。」

「是。」

代理哨長對著司令部方向大喊：「放行！」

大門哨所所有人立正敬禮，一致大喊道：「副司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