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號，禮拜四 姊姊視角（3）

「在這之後就是妹妹病倒然後離開，然後再接下來就是你來社團找我的事情了……。」
說到最後，她已經害羞到抱著膝蓋縮成一顆球，紅暈則如同蘋果般紅潤。
「總覺得妳們姊妹檔私下瞞了我很多事情呢。」
「嗯……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也是假的……。」
「七月份賴品潔不是有給你一封文綺的遺書嗎？那個其實也是我寫的。」

！？
「蛤？」
說道那封遺書，可以說是我被救贖的起點。
她在信中原諒了我的遲鈍，並且告訴我她有一些話想跟我講，但得先解開謎題。
結果竟然是文麗姊寫的？

「那時賴品潔告訴我，那時的你總是一個人蜷縮在自己家裡面。無論是誰都叫不動你。」
「……所以，我就仿造了妹妹的筆跡，寫了封信給你。」

該怎麼形容看到遺書第一句時感受到的救贖呢？
我只記得，從妹妹離開之後我就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雖然作息依然正常，然而對於周遭的人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那封「遺書」彷彿知道了我在那之後會做的事情，一方面是激勵我繼續往前。另一方面，則是原諒了我始終不下決定的懦弱。
「我喜歡的是那種能夠接受好友死亡的男生，而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
「沒人會責怪你，開開心心的放暑假吧。」
「這是你國中的最後一次暑假嘍。」
閱讀遺書的同時耳邊彷彿傳來了文綺的安慰，原諒了我的行為。
當然，信上也提到了她要我不去醫院探病是有理由的，但得由我自己找出來。這也是我之後會去找姊姊的契機。

「如果讓你不開心的話，對不起。」
文麗姊低下頭。
「我和妹妹在很多地方其實都騙了你，這也是我始終不敢說出真相的原因。」
「如果你討厭我了也無所謂……但希望你不要討厭妹妹。」
……。
就算到現在，文麗姊最想保護的。依然是她那惹人憐愛的妹妹。

「可以摸一摸我的頭嗎？」
「咦？……嗯……。」
她的手掌輕輕地覆在我的頭上，癢癢的，卻令人感到放鬆。
該怎麼形容好呢……拆開那封遺書的當下，我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彷彿有人在我徬徨時摸著我的頭，安慰我說沒問題。

「這是文麗姊的功勞，沒有那封信的話，現在的我或許只會待在家逃避現實。」
「那怕這一切都只是謊言？」
「嗯。」既然文麗姊把心裡話全部都說出來了，我也把我這段時間憋在心中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
「其實我一直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我們之間似乎缺了些什麼。」
「畢竟妳也知道嘛，我就是個一般男性。」
我不會貶低自己，也對現在的我很滿意。然而文麗姊實在是太過優秀，導致相處起來宛如處於不同次元。
「所幸現在踏實多了。」

我彷彿看見了坐在書桌上，一邊思考著如何用文綺的情緒書寫，一邊模仿著文綺的筆跡的文麗姊。
「那段時間的我其實非常開心。同儕沒人能理解我的喜好，總是說我假文青。賴品潔和吳昱雄雖然是我的朋友，但也不常跟我聊這些，更不會陪我幻想各種天馬行空的故事。
「只有文綺和妳，陪著我在幻想世界中玩耍。」
不只是文麗姊，我也缺乏一個可以跟我聊文學的對象。
爸爸媽媽自然是不可能了，同學間除了吳昱雄能跟我聊點輕小說之外也沒有人能觸及我的內心世界。
那怕這之中有謊言，甚至是惡意的謊言也沒關係。因為那時候的我，過得非常開心。
一位是帶我從無聊的慣性循環中離開，帶我去看花花世界的文綺。
另一位，則是始終作為文綺的後盾，並且陪著我在精神世界玩耍的文麗姊。
對於她們，就算中途參雜著其他情緒，一切真相大白後留下的也只會是感激。

「謝謝你。」
「不，該感謝的其實是我。」
「原本因為尷尬而分開的手，終於再度牽上了。」

……
…
在這之後其實挺平淡的。天不知不覺變成黑色，文麗姊跟我回家並且在一小時那煮了一桌飯菜。
說來總覺得那裡怪怪的，坐上餐桌的瞬間。那種感覺不像是情人，也不像是夫妻，反而感覺更像是母子。
當然，我沒有說出口。在久違的輕鬆氣氛下結束了這一餐。

※ ※ ※
文麗姊離開後，我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她送我的禮物。
那是一枝鋼筆，黑色的筆身加上燙金的書寫體英文。看起來十分精緻，卻又不張揚。
與禮物一起送達的，是一張小卡片。
送給你一枝筆，願它能成為魔法棒，在魔法師的手中展現文字的奇蹟。
（還真是令人感到有些害羞的文字啊……）
但那種真摯的期許，我想肯定不是假的。
既然如此。
我就來展現文字的魔法吧。
翻開筆記本的最新頁，我拿起鋼筆寫下了故事的新章。
為了迎向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