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魔法研究 (中)

「早上好，克魯格女士！」
擺脫了母親的艾琳娜每天早上都會准點到「奇美拉堡」找伊莉莎白，並跟隨她學習魔法。

「早上好呀，大小姐……你怎麼嘴角還有麵包屑啊，」
伊莉莎白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古代魔法簡述》遞給艾琳娜，然後掏出塊手帕，幫艾琳娜擦嘴，
「作為淑女，要時刻保持自己的形象才行！」

「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伊莉莎白也喜歡上了這位大小姐，不僅是她從不擺架子，更因為她的學習能力非常強，能看懂很複雜的魔法書，甚至能快速理解書中記錄的古代魔法。因此，才過了兩個月的時間，艾琳娜的魔法運用和理論水準甚至就達到了學徒級別。

王國的魔法使用者的等級劃分是：天賦者→初學者→學徒→見習法師→正規法師→資深法師→大法師（賢者）→大賢者。

除了天賦到初學，其餘升級是需要考核的，實操和理論都是考核內容。一般情況下，魔法學園的畢業生大部分都只能到見習法師級別，只有達到此級才能被認定為「法師」。如果一個貴族不打算走職業法師這條路，或不打算在王國的魔法相關部門內謀個一官半職，那他或她考個見習法師也夠了。因此見習法師中，實際能力參差不齊的現象很普遍。

順帶一提，伊莉莎白雖然只有28歲，但已經考到了資深法師，正積極備考賢者級，萊佩爾戰鬥法師大隊除了她全都只有正規法師甚至見習法師文憑。

「不愧是天資聰穎的大小姐啊……暗屬性，真厲害，我也想有，」

見過大小姐的魔法實操，伊莉莎白親眼見證了教科書中的內容：暗屬性和光屬性法術幾乎不需要詠唱！而少數需要詠唱的魔法都很強力，其中大部分都是晦澀難懂的「古代魔法」。

在這個世界，所有法術施行前都需要詠唱，這個詠唱不需要說出來，在心裡默念也可以，但必須要念一段「咒文」才能使出相應的魔法。如果是那些強力的古代魔法，則需要詠唱古代咒文，而古代語與現代語的發音、語法都完全不同，而且失傳已有數千甚至上萬年，其中很多內容現代魔法學者都沒完全搞清怎麼發音，導致現在大部分古代法術只能發揮出不到一半的威力。

「好，大小姐，我們來復習昨天學的內容，我考一下你：書本23頁所提到的，暗屬性法術的古代魔法咒文是什麼？」

「『God of the darkness, give me power』意為『暗黑之神啊，賜予我力量』，是吧？那還是由王國的上一任大賢者經歷多年才翻譯出的內容呢。」

「唔，很好！如此複雜的古代咒文你都記得，厲害厲害！以後出去記得說是我教你的，啊~」

（我這不是作弊麼？那些所謂的古代語，就是英文！遊戲中就是設計用來解謎的，但這個世界的人一點都不懂也正常啊，唉……）

很多日本人的英語水準一般，但防衛大學校和陸自幹部學校的高材生三條西由美雅思能考兩個9兩個8，不在此列。

「……很好很好，大小姐，那，請問你還記得，你為什麼吟唱了此咒語卻沒有效果嗎？」

「因為我還太小，魔力不夠。」

「正確！我們昨天還因此討論了魔力的本質，你能復述一下嗎？」

「好的。關於魔力，從古至今已有不少研究，但始終沒有定論。有些人相信，魔力可能與『魔力精華』有聯繫，想要獲得魔力精華就必須冥想、苦修；有的人相信，魔力就是體力，因為魔力消耗太大或耗盡的話，施法者會感到疲乏，類似於長時間運動後的反應。後者更有道理，因為它能給出實際觀察的結果，而前者，沒有跡象表明，魔力和冥想苦修有直接聯繫。」

「非常好！想不到你真的能記住！那，為什麼『體力論』也不完全正確呢？」

「因為根據觀察，一個強壯的、能一口氣跑五公里的騎士，其魔法威力和持續時間，不一定比一個體態豐腴的貴族更好，而且跑到氣喘吁吁的騎士照樣能發揮他平常的法術，除非過度施法，不然並不會感到更疲乏，因此魔力還受其他已知或未知因素影響。」

「這個例子你都記住了呢，好，接下來我們論證賢者迪斯拉夫關於魔力的理論，請把書本翻到……」

「迪斯拉夫先生認為可能與食物有關，但沒有貴族願意配合他的實驗，因為他要求貴族們長期吃某一類或幾類食物來做對照組，導致他的實驗計畫很不順利。有意思的是，迪斯拉夫晚年轉向了『冥想苦修論』。他聲稱通過長年觀察發現，越高階、生活越奢靡的貴族，在法術持續時間和法力恢復速度上普遍不如低級貴族甚至平民出身者，而且生活越奢侈，下降得越厲害。」

「喂，這可是我接下來要講的內容啊！大小姐，你平常花多少時間看書啊？怪說不得神童都很孤獨，看來是因為你們太聰明而交不到同齡人朋友吧……」

「嘿嘿~我們接著討論唄。克魯格老師！」
艾琳娜一邊笑一邊舉手，

「是，你說，」

「您為什麼專門讓我論證迪斯拉夫的理論呢？書上說，他以此理論勸諫當時的國王，但國王認定他在嘲諷自己法力下降，一怒之下免了他所有職務。自此他的理論不受後人待見。」

「他剛好趕上『暴怒者』腓特烈當政時期，算他倒霉，唔，我講他主要是因為，唉，怎麼說呢，和我的個人經歷有關吧，可以這麼說，」

「克魯格老師，您能分享給我嗎？」

「我當年還是個學生時，在魔法學園觀察到的結果與他老先生的理論還挺吻合，所以我想在畢業論文裏討論他的觀點，但我的選題理所當然被駁回了，有些『高貴的』傢伙還嘲笑我，讓我很不爽呢。」

「所以你就打算把還未證實的理論教給一個孩子，來緩解心中的芥蒂？」

「啊~什麼……？你什麼意思？！」

「喔喔~克魯格老師，別生氣嘛，開個玩笑啦~」
說完，艾莉娜還不忘拜了個鬼臉，

「哈哈哈……」
伊莉莎白被逗笑了，

「而且，老師，我不是那些『高貴的』傢伙，雖然我出身伯爵家，您出身於准男爵家，但我認為，高貴與否不是看出身，而是看行為舉止。您當年敢於挑戰權威，忠實記錄下你所看到的，這可比那些自詡高貴的傢伙高到不知哪裡去了。」

「哈哈……你這人小鬼大的傢伙，嘴巴真甜~」
雖然嘴上這麼說，聽到這番話的伊莉莎白內心還是相當驚歎，結合這段時間的相處經歷，她發現大小姐和那愚蠢自大的夫人完全是不像是母女，也開始逐漸把大小姐當自己人了。

「我們說回迪斯拉夫的設想吧，老師。我個人認為，或許迪斯拉夫說的沒錯，食物真能影響魔力，因為根據《今世食貨志》記載，有錢人和普通人的飲食習慣有很大不同，這一點在貴族中尤其明顯。」

「哦？」
伊莉莎白露出了感到意外的表情，
「那本書我沒怎麼看，你能具體說說嗎？」

「據那本書所說，富人包括高級貴族，都喜歡吃精製麵包、甜點，和大量新鮮肉類，蔬菜吃得相對較少，而且拒絕廉價的大米和雜糧；很多下級貴族和普通平民因為沒得選，主要以大米和各種雜糧包括豆類、玉米、燕麥等為主食，肉類也是以熏魚和肉幹為主。富有階層還把食物和身分等級掛鉤，導致有些死要面子的破落貴族就算快餓死也不肯吃平民的食物。所以我想，或許真的與食物種類有關？」

「唔……你說的這些和迪斯拉夫的論文內容不謀而合啊，而且那本書裏講的應該沒錯，我小時候家裏還沒那麽有錢，但當時的父親寧可過得拮据一些也要買白麵包和蛋糕吃……扯遠了，雖說迪斯拉夫言之有理，但真的沒有實驗數據證明這點。」

「老師，現在我們的魔力回復道具主要是教會販售的『魔力聖水』對吧？」

（作為遊戲玩家，我當然知道聖水能回復藍條，但那是最初級的道具，回復量很低，後期還得依賴黑麵包和燕麥粥，為了平衡，這些平民食物在遊戲中都賣得賊貴。）

「是的，教會說，受過三女神祝福的聖水能恢復魔力，但具體什麼原理他們也沒說，所以有不少魔法學者對此保持懷疑，但我們也不會主動去招惹教會，而且聖水確實有功效。」

「有功效不假，但功效強不強呢？所以啊，飲食文化，加上教會的利益，您覺得，迪斯拉夫的實驗會得到支持嗎？」

「難道……大小姐的意思是？」
伊莉莎白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五歲女孩，
「你……到底是誰教你這些的？？哦~」
感到腦袋有些大的伊莉莎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老師，您就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吧？」
艾琳娜露出狡黠的笑容看向伊莉莎白，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我不知道夫人教了些什麼東西給你，但你千萬別到處亂說，萊佩里亞有個梅萊拉女神大教堂，教會在本地的影響力還不小，你應該知道吧？不，你絕對知道，」

「我知道，老師，我母親從沒教過這些東西，我都是從書上看來的，嘿嘿~總之，老師，如果可以，現在的您或許有條件繼續迪斯拉夫未完成的食物實驗。」

「就算拿我自己試試，由此獲得的實驗數據只有我一個，樣本太少，而對其他人，大小姐最好別抱太大的希望。我相信你也知道，這個城堡裏的法師，有一個算一個全是貴族。雖然絕大部分是沒有繼承權的騎士，但都是某某爵爺家的公子王孫，心高氣傲得很。要不是我當初作為魔法學園第一名畢業，還不知能不能鎮住他們呢。」

「您眼前不就有個實驗對象嗎？」

「大小姐，我欽佩你為了魔法而『獻身』的決心，但這樣做的話老爺和夫人可不會饒我，」

「怕什麼，我只要回去吃晚餐就好，他們可不知道我中午吃了啥，而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被父母知道了您都推在我身上就好，」

「……」
伊莉莎白盯著艾琳娜看了幾秒，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肯定阻止不了你，倒是真被發現了，我也只能說是你一意孤行。」

「沒問題沒問題~」

迪斯拉夫為什麼不拿自己做食物實驗呢？艾琳娜一開始也有這個疑問，但她在書中找到了答案：他的魔力比較弱，通俗點說就是天生藍條偏短，但恢復速度較快，所以，在自己身上做測試沒什麼意義。

迪斯拉夫雖然是賢者，但法師等級就是個類似於學歷，或者用中國的名詞說就是「職稱」的東西，他恰好是理論能力強但實操偏弱的法師，不過尚不足以影響法師等級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