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姊姊視角(1)

白文麗的故事，其三，病床。
原本好好坐在家裡吃飯的妹妹突然倒下了。
所幸緊急送往醫院，緊急開刀之後成功保住了性命。那時的我還天真地以為就跟之前幾次的發病一樣，幾天後就會出院。
然而這次跟以往不同，妹妹再也沒有出院的機會了。

「早啊，今天沒有課嗎？」
為了找尋最後一絲奇蹟，這次父母選擇了所有最頂尖的配置。就算有健保給付，依然接近散盡家財的情況。
不過也拜此所賜，妹妹有了一個十分舒服的空間：十坪大小的單人病房，擁有一台電視和電腦桌，甚至有獨立的衛浴設備。
簡直就是一個超豪華溫室，雖然溫室裡的花朵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

「這個嘛……我翹掉了。」放下包包，我坐到她的身邊。
「不過沒關係，那堂課教授沒有算出席成績。只要把期中考和期末考考好就行。」
「……總覺得再這樣下去，妳這個學期就要被二一了。」
她嘟著嘴，不放心的看著我。
「放心啦，這學期一定能好好修完的。」
其實我辦理了休學，只要一有空就會來到妹妹的病房。遇上檢查或治療時則是跑到文學社社辦打發時間。
看著臉色逐漸蒼白的妹妹，我心裡很清楚。這一天天的流逝將成為妹妹離開的倒計時，一分一秒的揮霍都是奢侈。

「不過叫妳每天過來也是我要求的就是了，姐姐過來。」
我靠上前，她伸出手搭上我的臉頰。
「嗯，軟軟的，像是麻糬一樣……欸！」
她儘情的揉捏我的臉頰，一邊捏一邊笑著。
「會不會捏變形啊。」
「變形不也是妳害的。」
諷刺的是，妹妹住院之後，我們的關係反而變回最初還十分親暱的狀態。
我們不停地聊著，從小時候聊到最近的心結，再聊到李民奕身上。
只要有空就會一直聊，從早聊到探病時間結束為止。
至於每次回去之前，妹妹都會用這句話作為結束。

「明天我還要看到姐姐過來，約好了喔。」

其實我早就簽好器捐卡了，指定捐贈也是允許的。
只要找個繩索，算好送醫時間。妹妹就能順利移植心臟了吧。
而或許是得知了我的想法，某一天離開前，妹妹突然加了這句。
神奇的是，從那之後，想死的念頭突然就降低了。

「昨天下午在賴品潔家的咖啡店有看到李民奕喔，還跟我說起了妳和他聊天的事情」
雖然他不知道，那時我就坐在妹妹旁邊。。
「妳今天要一起說話嗎？給他一個大驚喜。」
「只怕從那之後他就不敢跟你聊天了。」
在怎麼樣都是妹妹與她喜歡的人之間的專屬時間。作為第三者，我也不應該加入。
「只不過……妳不跟他見一面嗎？」
「嗯……實在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病懨懨的樣子呢。」她低下頭玩弄著手指。
「那個上妝就能解決了不是嗎？至少……。」
至少在最後之前跟他見一面，然而這句話卻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而且如果跟他見面，我怕會影響到我的決心。」
「決心？」
「嗯，我已經放棄了。」
心裡所想最糟糕的事情被她親口證實，儘管如此我卻沒有任何訝異的感覺。
或許，我自己也早已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