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母親節

「姐姐你還不睡嗎？」
母親節，一個為了感謝母親而慶祝的節日。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只可惜，今天她與爸爸一樣排了日班。早上八點就出門了，直到晚上十點都還沒回來。
（明明早上都叫他們提早回來了……）
粉紅色的信封放著一張親手做的母親節小卡，平時因為輪班的關係而沒辦法好好說話。但至少希望能夠在母親節這一天把感謝說出來。

「還不睡覺嗎？看來今天他們會加班到十二點了。」妹妹揉了揉眼睛，也差不多到平常我們的睡覺時間了。
「上次看了一下爸媽的班表，明後天他們休假。我打算明天早上再給，姐姐你也跟我一樣等到明天吧？」
「這個嘛……我再等一下吧，反正就邊讀書邊等。」
結果就如同妹妹說的，我一路等到了一點終於聽見了大門開啟的聲音。
「來了嗎！？」
抓著手中的信紙––可惜妹妹已經睡了。我興沖沖的跑到鐵門前。
經歷過一整天的工作後，看到女兒的母親節卡片一定會很開心吧。腦中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起母親看完之後開心的表情。

「呼哈……終於回來了……咦，文麗你怎麼還在這裡？」
其實，就算現在給。也已經事母親節格天，看到她近乎睡過去的面容也知道不會得到太好的反應。
一瞬間，不禁猶豫起到底要不要給。然而，那份等了好幾個小時的不甘最後還是驅使我上前。
「媽媽，母親節快樂！」
說著，我將手上的粉色信紙遞了過去。
「……喔，好喔。」
「先放著吧，我要去洗澡了……好累……。」
說著，她便順手將信封放在鑰匙盒裡面。
「那個……不看一下嗎？」
「之後再說吧，現在太累了。」

母親的一句話宛如一把巨槌，狠狠的砸碎了我等待期間的期望以及對未來的美好幻想。
「好歹準備了好幾天了欸，再怎麼樣也讀一下吧……。」
「我有叫妳寫嗎？別以為寫了張卡片就覺得自己很厲害非得要別人配合妳好不好。」
「還有，現在離學測也就剩一年半。有時間搞這個為什麼不拿來讀書！」
我很清楚，她肯定不是故意要說這些的。很難去要求一個昏昏欲睡的人保有什麼理智。
然而，我的情緒還是斷線了––因為她的這兩句話代表的，難道不是剝去層層修飾後她最直接的想法嗎？
剎那間，平時被冷落的委屈，期待的落空以及她那句「有時間為什麼不拿來讀書」徹底激怒了我。
（接下來我到底說了些什麼，現在已經回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媽媽與我之間，用著最尖酸刻薄的話，把所有對方的缺點全都挖出來罵了一遍。
（於是，我說出了讓我後悔到現在的話）
「這麼愛妹妹，當初把我墮掉就好了，幹什麼把我生出來！」
（我真的是這樣想嗎？亦或是說氣話而已。）
但無論如何，都已經來不及了。
「妳……妳……妳！」
或許是被這句話激到了，她一氣之下拿起了那封粉色信紙。
接著把它撕了個粉碎。
「妳以後別叫我媽媽了，我沒妳這個女兒！」
她咆嘯著，將碎片狠狠地砸在地上後頭也不回地衝進房間。
緊接著，狠狠的甩門。力量之大，甚至能在恍惚間聽見木門裂開的聲音。
……
…
（啊，原來是這樣啊。）
這就叫做「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嗎？
看著眼前已經碎掉的信封，剎那間，心中彷彿有扇門緩緩地關上了。
……
…
隔天下午，媽媽緊緊的抱著我不停的道歉。希望得到我的原諒。
撕碎的信也被她一片片黏了回去，她甚至承諾要一直帶著它警惕自己。
然而，我一看到桌上，我就知道在我還沒回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破碎的母親節卡片的上方放著的，是一個乾淨完整的卡片。與那已經再也無法完整的卡片形成依附刺眼的畫面。
想必是妹妹用了什麼特別的話術，讓她察覺到自己的錯誤。
如果不是妹妹，我想母親她根本不會跟我道歉吧。
（既然大家都希望我變成妹妹，那我就按照大家的旨意，變成妹妹吧。）
因為我累了。
印象中，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敞開心胸跟父母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