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 無法成面的直線

子部件所殘留，兩人沒有的留白部分。

Roommate所精熟，部分「拼圖作業系統」之程式。

以及，被模擬出的0011硬體功能。

造就出兩人眼前出現的，由blank創造出的虛擬怪獸。

各方面都沒受過正式訓練，其運用的知識要說頂尖也顯有不足。

可是現在完全不需要熟練，也不需要徹底理解。單只為了擊敗對手所需要的並非是最頂尖熟練的專業素養，而是盡可能的組合出大量有效的手段。

blank不會花時間，也沒有那種心力把所有領域的知識磨練到像technician與roommate一般的水準，單從內行人的角度來看，使用各個層面知識的方法只是鸚鵡學舌的程度。

正因如此，那種使用方式格外令少年少女刺眼。

「簌嗚嗚嗚……」

當三人相互對峙時，巨大的白色軀體發出怪聲，卻是他更進一步膨脹，並將嘴型化為細小管狀。半秒後，內藏的程式攻擊如具破軍之勢，既尖銳又快速的兇彈襲向technician。

「冷靜點roommate，那些伎倆我們都見過，不要慌了自己的手腳。」

「IV，89。」

當然，roommate不會輕易被劣質的模仿擊敗，但彷若遭受到其他攻擊似，他依舊面露痛苦。

「technician。」

「？」

「他使用硬體，0111的電極功能這件事，妳怎麼看。」

果然在意這件事嗎？「先停住，你之後再去想。」

「在身體刻劃迴路才能取得功能，子部件既然有這種特性，他的上位機種compubrain絕對也有一樣的特性，可是……」

roommate咬牙切齒，technician知道那是扼腕自己力有未逮的表現。

子部件之所以能延伸roommate與technician的功能，是因為模仿了1011的原始資料，所以兩人的功能再怎麼拓展都無法超越1011功能的界限。可是反過來說，如果有其他電極深植於身體中的構造資料，似乎就能一定程度模仿得其他電極的功能了。

若要實行這想法，那就不能在『虛擬』，而是必須要在『現實』接觸那些電極擁有者才行。

所以這些前提導出了一個事實：Blank已經與0111接觸過了。

可是這又出現了矛盾，因為兩人難以想像那樣的少女會讓陌生人去了解她體內先驗單位構成的功能迴路。

「果然那個混帳……明明溫存著留白的功能，我們兩人要被吞噬的時候卻只是坐壁上觀，不單單只是一邊看著0111與0100的功能一邊盤算著今天的對策，還直接擄走了0111嗎？他明明知道0111的祈望才對……」roommate扭曲的臉龐沒辦法靠自己的意識扶正，只能任由這份怒氣充盈全身：「既然如此……對那傢伙，也可以，稍稍放下一點道德人性了吧。」

「……roommate？嗚！」technician輕鳴一聲，卻是本來站在前方的他被莫名的力道扯回roommate身後。

隨後少年靜靜踏步向前，像是在宣告著自己已經徹底的斬斷無謂的優柔寡斷。

「你想得沒錯，roommate。」

「blank！」

「在0111變成『那副德性』前，她遵守了你的約定，沒有繼續吞食任何人類軀體，明明以前的她能夠自己逃走的。」白色的肉塊從中分裂，將藏於內的blank顯露出來，沾染黏液的臉頰，展現出blank以鎮靜理性包裹的瘋狂面：「多虧他肉體的特殊性，就算失誤許多次也能慢慢取得細緻的構造……就是先驗單位在肉體內組成的迴路。我沒有你那般幾乎掌控虛擬世界般犯規的程式語言知識，在沒辦法正面取勝的前提下就只能模仿她的功能。不過一旦成功刻劃到我身上，就能用最小程度的留白空間製造出強大的防禦。」

「到現在還只是在關心虛擬世界的攻防嗎？」roommate眥目以對：「1011已經死了，要為此弔念或繼承遺志是一回事，可是僅僅為了死人，就要連一個微小的自由與願望都要剝奪嗎？」

「我只在乎如何才能做最大限度改造神明小姐並延續1011的成就。」blank不以為意張口做譏笑：「讓具有靈性及獨特的概念普及於世才是我的嚮往，要五顧慮如同環保免洗餐具一般能隨意量產取代的人物，與雖死猶在的道標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簡直就是把這世上所有人全批評一遍說詞，於此之上還徹底貶低了1011以外的價值。

「實在是爛到骨子裡了。」technician輕念。

「跨越規矩與限制就能拓展過去無法看見的事物，你們也是一樣喔，既然握有那種才華，只要卸除掉其他顧慮，現在站在你們面前劣質模仿0111的功能roommate也能三兩下解決吧，畢竟有過成功壓制過正牌0111的紀錄不是嗎？」

「我沒動作，不代表我沒辦法！」

「那怎麼還靜靜地聽我說完厥辭呢……該不會你還天真的認為，我們能像那天晚上坐在沙發上喝著熱茶，靜靜的談天說地嗎？」

「IL，80。」

不用去分析就知道roommate現在丟出的程式背後運作的功能，blank非常清楚硬體的運作基礎是配合任意外加部件而增加相應的驅動程式，達成擴張硬體與人體定義的結果。因此對方只要依照過去的攻略經驗，強硬將拒絕增加驅動程式的規則寫進blank的子部件，照理說是能完全封鎖這項由0111延伸出的功能。

「你最好繃緊神經，就在剛剛，那最後的讓步已經完全消失。」

「還請指教指教，能制伏神明小姐的手腕吧。」

雖說如此，對方是能與具有世界頂尖運算性能的電子怪物機械神正面對決，還擁有徹底封印的實績在，嘴上雖然剛剛瞧不起拼圖作業系統，但若要硬碰硬，blank心知肚明自己沒甚麼勝算。

「LD，01。」

這優勢在場三人都瞭然於胸，所以是否能緊逼blank，使其無法用出其他手段便成了關鍵。roommate沒再作多餘的廢話，不等blank接招，立刻運用程式扭曲虛擬空間的地板，霎時間完全包覆住blank的白色肉塊。

「雖然多了0111的功能，我們也曾經對付過……」看著眼前漆黑的牢籠，technician卻沒有勝券在握的實感：「真的這樣就封住了嗎？」

「DL，10。」

Roommate沒有回應，取而代之再施予對方攻擊，被包覆的黑球瞬間向球心塌陷，將原本高數尺有餘的白色怪物縮至公分尺度大小的圓球。

「LD01。DL10。LD01。DL10。」

包覆的攻擊阻斷任何外加的驅動程式，壓縮的攻擊則是壓迫著blank本身子部件的功能。而直到圓球無法縮小，roommate繼續扭曲黑色地板包覆圓球，接著便是不斷重複前面的流程。

包覆，壓縮，再包覆，再壓縮，最後甚至連宣言也免除了，讓單純的流程飛快的自動化。

並不是只有blank有琢磨出額外的子部件功能，早在度過危機後，blank便針對類似0111的攻擊，做出更加洗鍊與精準的應對對策。

「我知道你還聽著，所以就告訴你我現在的做法與想法。」roommate說：「這個虛擬空間中，轉念速度遠比你於物理上連接外面硬體來的快，加上現在的我沒有0111時傷痕累累的身體，別認為你那份劣質的功能無法被我對應。」

不知道究竟是想靜靜感受對方靜謐的怒火，還是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黑球中的blank，不發一語。

「然後再來是我的想法……我無法原諒，你這令人作嘔傢伙。」

「……roommate。」

「對1011以外的人抱持什麼看法，我不想做任何評價……可是，你竟然再把0111推到實驗室與手術台上，就只因為要去了解分析她的身體與電極功能，就毫不猶豫的把她當作單純的『物品』不斷榨取……」

只要想著那份撕裂的痛苦，以及再次被打入監牢中的苦悶。

Roommate便無法抑制，自己內心中噴湧而出的黑色情緒。

「……從那刻起，你就不要再去抱持著，今天能從我這裡全身而退的想法。」

LZ，00。

連宣言的功夫都省去，黝黑的圓球立刻被更加巨大的力量扭絞粉碎，連殘渣都不剩的，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雖然對方乍看沒有預想到兩人會在此攻擊，但blank本來就是會偷偷暗地準備對策，並視狀況靈活運用的傢伙，因此不能過度期待僅憑這下攻擊令對方服從。不過即便如此，現況在technician眼中，大部分施加在子部件上的防護應該都會在這波攻勢下被癱瘓掉，現在的blank若沒有進一步使用留白的話，應該已經沒有還手餘力才對。

可是當她回頭確認roommate的表情時，卻見他依舊眉頭深鎖。

那並不是掌握住虛擬空間一切的他應該流露出的反應。隨後，漆黑的空間中緩緩飄來男人的聲音：

「再怎麼對我發起單向性的攻擊，都沒辦法讓我受到一絲傷害。」

宛如包覆著沼氣的汙水，從水泥牆發泡冒出一般，點點黑影從roommate眼前滲出，滴落於地，緩慢的聚集於前。

像是完全不把roommate的傷害當作一回事，微小的液珠重新構築出blank健康的人形模樣。即便暫時把能代表那傢伙的任何蛛絲馬跡從虛擬空間中剷滅掉，似乎也沒能成功擊潰對手，更別說是控制住對方留白的部分。

「『單向性』嗎？」然而roommate完全沒有對攻擊無效的結果感到意外，反而開始意識到對方嘴邊說出的字眼：「能從中理解到你的蔑視，我也不認為自己能一路憑藉自己的程式解決所有問題……只是現況而言，你面對我的攻擊還是只能單方面防禦拆招，我們之間的攻防關係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說的對。」blank活動了下新的身體，隨後滿意的攤手說：「我是透過模仿0111的功能，把你對我子部件造成的所有損傷都轉移到外接硬體去，就第一次應用而言是個能接受的成果吧……畢竟面對的可是roommate，那份我花再多時間也無法跨越的專業，若能像現在這樣保持原狀避免正面衝突，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不過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平衡也只到你外接硬體承受不住傷害為止。」

「所以我說了，roommate與technician都是『單向性』啊。」blank對technician的挑釁報以一笑：「若只滿足使用著0111的劣化功能，可沒辦法完全吃下roommate那些針對心智發出控制的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