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4月（1）

「來，啊～。」
「喔，啊。」
「吼……你真的是喔。」文綺雙手插著腰，不滿的看向我。
「三歲嬰兒嗎？被女生喂你都不帶一點害羞的？」
「咦……這種事情不是已經從二月開始就這樣了嗎？」

……
結果希望我害羞的她反而先臉紅了。
「算了，不想理你了。」
「既然不想理我就不要把三明治往我嘴裡塞嗚嗚嗚嗚……。」
今天的約會地點，我們選到了紫大的大學湖畔。
目測至少三公頃大的湖泊一直是市民休息的好去處，翠綠的湖畔與環繞種植的松樹、鳳凰木、阿勃勒等。

「如果再晚點來，就能看到樹木依序『變色』了。」
「現在也很好看啊，就算全都只是一片綠依然有種很輕鬆的感覺。」
從去年的聖誕夜後，每周日單獨出門玩似乎已經成為了我們的日常。
在那次「愛的告白」後，她在同學的地位不再如過往般威風。不過也因此結交到那些真正值得交心的朋友。
至於我，則是在她的介紹下，認識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過往的我，總是生活在某種慣性之中。平穩，安全卻又單調的生活著。
而文綺打破這一切規律，帶我前往一個又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並非每個都五彩斑斕，但卻都是我從未有過的體驗。

「明明那麼不解風情，結果故事卻寫得比我好。老天爺真不公平。」
突然間她又抱起胸，微微的鬧著情緒。
「妳的文筆也有進步啊，而且最近進步不少呢。」
「是……是這樣嗎？」她撇開眼神，搔了搔臉頰。
「比較沒有像之前依樣率性而寫了吧，同時間對話也正常多了。」
「雖然比起文麗姊，還是有不少差距就是了。」
嗚嗯……。
以往如果拿她姊姊跟她比，她不免都會有些許的不開心。
然而此時的她卻低下頭，囁嚅的說著
「那個……新年之後你不是也獨自跟姊姊開始寫小說接龍了嗎？」
「嗯，對啊。」

※ ※ ※
大年初一，依照慣例跑去天公壇拜拜。
父母這幾年開始輪班，沒辦法帶我去。但或許是形成慣性了吧，最後我還是出現在廟門前。
有沒有被保佑我是不太清楚，不過倒是在那裡遇到了文綺和文麗姊。

「新年快樂！」寒冷的天氣讓愛美的文綺也穿上厚厚的羽絨衣。不過步伐依舊輕盈，絲毫沒有被限制的感覺。
「你也來拜拜啊，伯父伯母有來嗎？」
「輪班賺加班費去了，妳呢？」
「跟你家人一樣，加班去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雖然笑容中多少都帶著些許無奈。

「文綺～光明燈和文昌燈剛才都點好了。接下來去買年貨吧。」
「等我一下喔，我先跟同學說一些事情。」
說著，文綺拉著我到一旁的角落去。
「剛才那位就是妳的姊姊嗎？」
「嗯，而且她最近給了我一個堪稱地獄的難題。」提到她姊姊，文綺立刻露出一副苦瓜臉。
「說地獄也太誇張了吧……。」
「嗚，你又來了。話都還沒講完就直接打斷我。」她輕輕地捶了我一下。
「抱歉抱歉，所以是什麼呢？」

「其實姊姊和我一起玩的小說接龍並不只有《銀河之旅》這個故事。」
這個之前到是有聽她說過，此時並沒有感到什麼意外。
「然後最近姊姊開始了一個新故事《畫皮》。」
「聽起來總有一股《聊齋》的感覺呢。」
「實際上就是用《聊齋》的故事，不過那不是重點。」她嘆了一口氣。

「姊姊這次寫的故事真的太沉重了，我真的寫不下去。」
「能幫幫我嗎？」抬起頭，她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目光。
「這個嘛……。」
說實在話，有新故事可以寫，這本身就是件挺心動的提議。
加上文綺那楚楚可臉的表情，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好吧，妳找時間把筆記本給我吧。」
「謝謝～開學請你吃黑糖糕～」

※ ※ ※「只是這樣子會不會太累啊？」
「如果覺得負荷太重的話，要跟我說喔。」
「還好啦，倒不如說還挺有趣的。」
「比如現在我正在和妳姊姊對抗，嘗試把《畫皮》改成喜劇。這就挺有挑戰性的。」
「……這樣啊。」
看她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我趕緊換了一個。

「另外文綺妳最近的書評也越寫越好了，原本沒興趣的題材經過妳一推薦便充滿吸引力。」
「每一天不是在想小說接龍就是在想怎麼分享閱讀心得，其實挺好玩的呢。」
「我倒希望能多聊一點書本以外的事情……。」
「但我們不就是因為書本才認識彼此的嗎？」
不知為何，文綺聽完之後反而嘟起了嘴。
「欸！」除此之外，她還從我的手中把三明治搶走了。

「啊，幹嘛跟我搶食物啦––啊……。」
轉瞬間，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就被妹妹吞下肚了。只剩下最外層的白吐司。

「這些都是從我家帶來的，我只是把東西拿回來而已。哼！」
說著，她將白吐司撕成一片又一片丟到湖裡喂魚去了。
「……哪有這麼不講理的……。」
鬧騰了好一陣子之後，文綺也累了。迷迷糊糊的朝我走了過來。

「……半小時後……叫我起來。」
說完，她便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玩的太嗨了嗎？」
溫柔的觸感透過左臂傳了過來，看著她背部規律的起伏，莫名的有種安心感。
在她睡著之後，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微風輕輕吹過湖面，帶起陣陣漣漪。
來寫點東西好了。
從背包中那出筆記本和墊板，已盡可能不吵醒她的方式寫起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