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 空乏之白

雖然從0000那裏知道機械神在大樓頂樓做著散熱舉動的時候，roommate多少就有猜想到那空間不一般，但現在了解一點內情後，倒是覺得主要是用作調整波長及擴充tt-plus的巨大機器。

「好消息就到此為止。」blank稍稍拍了兩下手，輕快的下結論說：「站在我的立場，只要1011拓展的這條路有所發展，要以原本的神明小姐為藍圖還是另造一個新神都無所謂。不過嘛，至少我也認為重新來過也是挺麻煩的。」

「……你想說，你沒有要阻礙我們的意思？」

「可能會因為現實有其他考量，不過復活神明小姐這件事上，是可以這麼歸納的喔。」

造出機械神所需的材料，其中一項是具有『無懼變化與死亡』，並具有高度智能水平的人格作為藍本。依照這標準來看，綜觀現況也只有technician符合條件，要放棄technician轉而尋找其他人物，其達成的困難程度可見一斑。

不過這僅僅只是對現況作客觀評價罷了。

Roommate今天的平常心雖然接連被blank與being震撼到，不過對那個blank抱持的最基本懷疑，自始至終都沒有丟棄掉。

要叫roommate無條件相信blank，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我也有一樣的想法。」

「……你也是啊，technician。」

「從一開始我就不認為他會說十足十的實話。」或許是繼承了這副身著紅衣虛擬形象的狂氣，又或許這才是technician沉寂已久的本性，潛入虛擬空間的他顯然比較好戰，說話也多了數搓火藥味：「到底是在說謊？隱瞞？暗示還是諷刺？0100在場或許能識破他的說話藝術吧，但既然他還在若有似無隱瞞不少事情，那是不是真心幫助我們，能不能準確用這些消息來做踏實的計畫，都得打個問號。」

「妳也太為難上班族了吧technician，都說剩下七成是個人體悟，好歹尊重個人隱私，留個做人的基本禮貌吧。」

「能說這句話的權力，你在綁架我的同時就已經失去了啊。」

「先擱著嘴上功夫吧，至少現在我只能單純的旁觀與對話，不敢說你們沒辦法把我從世界的一角裡揪出來，但就算真的要這麼做也還需要點整理的時間吧，至少得回到現實世界後才能開始不是嗎？」

事實就是如此，blank在兩人面前這麼有恃無恐的理由，其一便是他總待在兩人無法觸及到的安全地帶，自己又能單方面獲取資訊，甚至對他來說多講些挑釁話語反而還能進一步了解兩人的現況，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對被全世界通緝卻沒被逮捕的你而言，真的不想出來是不會現身的。」

「理解的不錯。」不過現在倒是因為被牽制而出不去呢，blank無奈笑道：「基本上這也側面說明我沒有意思要打擾你們，退一步來說，作為1011意志繼承的立場來看也是要尊重一下這裡三人的決議，畢竟沒有掌握關鍵功能你們兩人的幫助，我什麼都做不到呢。」

「……但實際上真的是這麼回事嗎？」

自己的搭檔絕對不會說出空穴來風的話，聽到technician如此發言，一直以來沒有發聲的roommate臉色立刻凝重起來：「technician，你該不會也懷疑他的子部件……」

「雖然只是作為擁有子部件的發明家，沉澱思考後的猜測。」technician回頭對roommate輕笑說：「不過，我們在這上面顯然已經有了共識呢。」

「哦~~」見識到兩人心有靈犀的反應，blank收回數分輕佻的態度：「你們指的是，我持有的子部件還有不為人知的祕密？不說technician明明就知道實情，roommate你早摸透了我的子部件，沒有『旁觀』以外功能的事實，你應該任何人都清楚才對吧。」

Blank說的並非虛言，在三人中擁有恣意塑造technician功能，權限相對較高的roommate當然也曾清查過blank的子部件功能，除了難以直接更動功能這部分外，實實在在就只有進入虛擬空間及收發訊息的作用。techniciain則是承襲機械神的經歷，對於blank的情形也是瞭然於胸。

因此常理來說，眼前聰慧的兩人……或說，僅僅是藉由相信客觀證據推導出事實的兩人，不應該會有這樣的懷疑。

「其實，從你祝賀我擊敗機械神時我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實在沒有像現在一樣清楚的去意識。」roommate直面著blank說：「對於我們兩人的功能，你的子部件實在是太單純了。」

「……原本1011的計畫中，我可是在外面提供神明小姐意見的獨立第三者喔。」

「或許這是個足夠優秀的理由，所以我有好一段時間都沒有去細想。」

的確也起到莫大成效，因此roommate隱隱感覺到的不協調，並沒有在事後立刻變成確切的懷疑。

可是今天blank在being面前，應對的實在是太過得體了。

這變成一步意外的臭棋，過度優秀的表現不斷刺激著那份不協調感，並快速凝聚成兩人心中確切的質疑，沒有任何證據的猜忌超越了確切客觀事實。

「1011非常愛才，並且願意讓部下處在最大限度運用自身才能的環境。」

Roommate從三人都知道的前提開始道來：

「雖然因為催生機械神的緣故，所以將technician特例處理，但我子部件的功能就非常匹配我的專長。對於陌生人的我尚且如此，很難想像這麼做的他，僅僅給予你那麼單純的功能。」

「這就是我們兩人的默契。」blank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說法：「我並不像你們兩人擁有高度的資訊知能及機工知識，硬是在我不熟悉的領域增加功能也只是枉然，那倒不如像現在一樣只設定收發訊息的子部件就好了。」

「也許真有那種想法吧。」

「畢竟我以前就是協助1011下決策的角色，在1011死後不奪走神明小姐的風采而站在輔佐糾正的位置，對我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位置的分配，專長的運用，功能賦予的緣由。

Blank輕易熟練，道出所有理由按部就班。

一切都是這麼的合理，彷彿禁止任何無謂的懷疑。

「表面上可以這麼說，但是1011做出的決定，依我們對他的認識，絕不會僅止於此。」

「technician啊。」換人質疑嗎？某方面來說，相較於以守護自身周遭為目的而發言的roommate，blank對technician不斷侵略的質問更覺棘手：「我能釋懷你們一直懷疑我的態度，但我沒辦法一一針對妳無理取鬧的質疑作回答。」

「只要不是無理取鬧就行了吧。」

奇怪的是，明明無法變更blank的功能，technician的白色長髮卻緩緩纏上roommate的白色手掌上。

technician無法用程式攻擊，她只能透過並聯腦袋，讓自己作為運算部件使roommate面對入侵虛擬空間的敵人時取得上風，可是對象是blank的話連鬥爭本身都無法形成。

那麼，做出備戰的態勢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是因為沒有相應的知識，所以才沒有特別的功能。」

Roommate接受了technician的並聯，侃侃說道：

「1011沒有理由放棄你與子部件結合後的任何化學變化，不如說他必然會期待著，雖然現階段你確實沒有其他功能……」

話已至此，真實已浮上水面。

因為要吻合剛剛談論到的所有條件，1011隻剩下最後一種最合理，也最符合他個性的選擇。

「……你的子部件，只是沒有進一步去量身設計自己的功能罷了。功能雖然單純卻還保留大部分未使用的地方，能視實際情形取得相應功能的可塑性……這才是我們一直以來覺得不尋常的真正理由。」

「……哼嗯！」

本來相較於roommate與technician，blank的子部件僅僅只有觀察與溝通的功能就顯得不協調，無論是由誰來評價，他絕不該只配得到如此一般的功能。

但這結果是1011的決定而造成的，若要說明現實是完全遵循他信念發展而沒有產生矛盾的話，唯有把子部件『留白』讓blank依照未來需求自由發揮，才最能符合他一直以來的理念。

「對量產規格的電腦而言，最大的自由就是連作業系統也自訂義……的道理嗎？」technician回想起自己作為機械神時的丁點對話：「雖然roommate說的道理我不反對，可直到現在才確切有了實感……沒想到1011的想法居然會在這裡不謀而合。」

從另一個technician角度來看，就算參雜了先驗單位這種異物，但三個子部件應該擁有相同的基礎硬體架構與成分，那麼blank就絕對不可能只會有那麼簡單的功能。

「……也並不是多麼罕見的事。」似乎也知道對方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花言巧語，blank被說中後，已然不再打算替自己做多餘的辯護：「在這世道，處處不變又能無視專業邊界，可以隨意適用的道理可是滿街跑。但若不小心掌握住的話，世界就會變的非常無聊……所以我是不推薦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