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雲煙

一年的時間很快過去，最後還是松脂比較好上手，找一片松林，再松樹上淺淺刻出Y自行的紋路，然後在Y字底部切開一個小口，放上一片也切出溝槽的木片，樹汁就會自己流出來，蒐集起來加熱，然後和過路的商隊交易

雖然也是有其他人在做這類的工作，但他們會把不同樹種的松脂混在一起，這樣就失去了每種植物獨特的氣味，我只讓他們採集特定幾種松樹的樹汁，讓品質更為穩定

過去在艾奎弗利亞的日子已經是過眼雲煙，我只會偶爾想起並擔心賽拉弗會不會到時候想起我樣子

這段時間我過得還可以，繼續像以前一樣觀察大自然，成員們有什麼特殊的要求會跟我說，我也會盡我所能的滿足

眼看著要把我送到王都的期限越來越近，大家對我更好了，希望藉此把我留下

但我沒有這麼容易妥協，我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利用他們是我的目標，而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是籌碼

「奧奇德。」肯叫住我，「嗯？」「留下吧，王都有什麼好的，反正妳也舉目無親……」

「舉目無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標，我也自然能找到我能依靠的人。」

其實我也還在思索接下來要怎麼辦，雖然知道整體方向，甚至對話的細節，但都只是一個節點一個節點的，在那些鏡頭之外的角落，只能利用人物的性格和行為邏輯來推斷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事

該找份工作嗎？還是……

失算了，當時只想著來王都，還沒想過來王都後要做點什麼，要怎麼行動，這確實是我的疏漏

是啊……該怎麼辦呢……不如就像以前一樣在城外的森林住吧……

「不然我們等十二月再送妳過去？冬天多冷啊，妳還是個孩子呢。」

「也行。」「嘿嘿，趁這個機會再給妳添點新衣服……」

每次看到他們這麼熱情，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內疚，可能對我自己來說，我只是借了一副軀殼在這個世界生活的七八十歲老人，但在這個世界的人眼裡，我就是一個有點早熟且一生要強的七歲小孩

「不用了，反正這個年紀衣服一下就穿不下了，現金會更方便一點。」

「也是，沒想這麼多，反正妳不必擔心，我在王都也是有點人脈的，託人照顧妳也行。」

早說嘛……

「看你安排。」「好咧。」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天氣也漸漸開始變得溫暖，隨著時間流逝，我開始更頻繁的嚮往來的旅人打聽兩個公國的情況

北方的提埃公國扮演著類似雁門關的角色，位在王國的最北境，全境以山嶽地形為主，因為寒冷的氣候和陡峭的地形，使得國家的農業非常不發達，糧食極度仰賴進口，特產除了驍勇善戰的士兵，也就只有一小片地區有品質極佳的礦石，但這點產量根本不足以支撐整個國家的經濟，民生極度仰賴王國政府的援助，這就讓公國在面對王國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只能硬著頭皮接受

南方的奧萊公國則是完全不同的畫風，一片江南水鄉的浪漫與富庶，位於王國的最南境，由兩側山脈和大海包圍著，擁有全國最大的商港，在季風的滋潤下作物一年兩獲，冬天種麥子，夏天種蔬果，類似地中海氣候但更加濕潤，由於人們長年不愁吃穿，藝文產業自然蓬勃發展，基本就是十五世紀佛羅倫薩的畫風，這裡也盛產人才，譬如大公利奧波德

利奧波德文武雙全，精通音樂、文學和繪畫，更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說到這個，很反差萌的一點是，這人酒量奇差無比，不管喝什麼都是一杯就開始茫，他和拉爾夫是換帖兄弟，兩人喝酒的結局都是要克萊兒把他拖回去

「請問最近提埃公國有發生什麼事嗎？」

「小妹妹為什麼這麼問？」「好奇。」「沒有呢……」「現在八月了吧？」

那人想了一會，「好像是，8月17。」

已經十七號了嗎？

再過九天，王國的王子將會誕生，而僅僅天後，王后將會死去

寫封信給王國騎士團嗎……還是給教會呢？還是都寫呢？

反正現在也不缺這寄信的幾塊錢

「小姑娘，妳寫信給誰呢？還一次兩封。」郵局的人接過我的信，「我看看……給教會和王國騎士團的？」

「嗯啊。」「妳一個孩子寫信給王國騎士團和教會做什麼？」

「我印象中這兩個組織都有接受民眾來信的部門吧？」「是啊，因為會有人寫信給裡面的家人，怎麼了？妳寫給誰啊？」

「寫給我喜歡的人……」

「唉唷？小心別被壞男人騙了……不對，感覺妳才是騙人的那一個……」「請問可以送急件嗎？」「可以，一封要加十銅幣。」「多久能到？」

「再快也要兩三天，最近天氣不錯，兩天應該可以。」

「足夠了……」

我在裡面寫了王子夏洛特的生日，還有王后可能的兩個死因，一個感染一個失血，附上了對應的藥草和功效，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逆轉的能力了

手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我開始思索該下一步該如何行動，下一個能對大局產生影響的事件，是674年7月7日，洛倫佐的母親被設局殺害，而洛倫佐為了給母親報仇手刃仇人，因此被捕入獄

母親的死對洛倫佐的人格形成影響極大，這會影響到他日後為提埃公國做的決策，甚至會影響他對教會的看法

洛倫佐是受父母影響才加入教會的，但我知道，教會，或至少現在這個世界的教會不是什麼引人向善的組織，而是各懷鬼胎者勾結的關係網

如果洛倫佐的母親沒死，那他就會一直待在教會裡，其實劇情是有寫到這種狀況的，有一條故事線是洛倫佐的母親沒死，他也繼續在教會裡做到二把手的位置，但大前提是那條故事線的教會裡的高層都不是什麼垃圾

我知道以洛倫佐的個性不會放任那些人胡作非為，也恰恰是因為他這樣的個性母親才會被設局謀害，他動到了太多人的蛋糕

嗯，說到底，我的目標是讓他和克萊兒相愛然後過上平靜的生活……

剛才已經把警告信也放進去了，但洛倫佐信不信又是一個問題

我當然是希望洛倫佐不要再一次經歷這種絕望，但我一直再加以阻攔還是順水推舟之間反覆恆跳

主動出擊，要是真的改變了，我可能無法預測洛倫佐的行動軌跡，未來會有什麼變數我也說不清，萬一變得更糟呢？

可是讓我看著洛倫佐崩潰，我做不到，他那麼好，沉穩、忠誠、聰明、勇敢、帥、能力好，只是有的時候有點機車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他的人生只有一次，沒有機會看到那條If線，就算真的有那條If線他也感覺不到

現在想想，我覺得我很殘忍，「梅納」的父母不也只有這一輩子嗎？

我可以如此處心積慮、設身處地的為洛倫佐謀劃，想到身為子女失去父母的痛苦，但父母失去子女又何嘗不是一場悲劇呢？可能比前者痛苦上幾十上百倍

難道這就是路人的悲哀嗎？

但，過去就是過去了，這是已經無法更改的選擇，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向生身父母道歉了

———

<王國騎士團>

「嗯？102號辦公室……利奧波德大人的……」

「怎麼了？」

「啊……克萊兒大人，這是給利奧波德大人的信件……」

她伸手接過信封，信封上的字跡有點稚嫩，但看得出應該是個有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

「嗯……我覺得這封信有些怪異，由我轉交吧。」

「是。」

她帶著信件來到王宮，王子即將出生，此時的王宮上下都瀰漫著一種緊繃的氣氛

「父親。」克萊兒將信件遞上，「這封信似乎有些怪異……是孩子的字跡，但這個孩子卻知道您辦公室的門號？」

「嗯……其實也不難猜吧，妳看過了嗎？」

「沒有，因為是父親的信。」

利奧波德拆開信，看著看著臉色變的鐵青

「父親是……」

克萊兒接過父親手中的信，「……什麼？！」

請大公務必相信我以下所寫下的內容，
夏洛特王子將出生於8月26日，而王后將死於9月4日，死因可能有兩點：感染、失血過多，以下是可能的解決方案……

王子的名字應該是絕對保密的，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令人起疑了

「父親，會不會是宮裡內務官員的子女？」

「不可能，這是陛下在私底下決定的，就連公主都不知道……克萊兒，妳手上還有人嗎？」

「有，父親是要我追查嗎？」

「對，但切記不要太深入……」「放心吧。」「妳那個個性啊……怎麼可能不擔心？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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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的信？」

他拆開信件

請布萊希克先生務必相信我以下所寫下的內容，
夏洛特王子將出生於8月26日，而王后將死於9月4日，死因可能有兩點：感染、失血過多，以下是可能的解決方案……

「哪裡來的無聊小孩……」

後面還有一張紙

你寄給你母親的信件可能已經被攔截，她會為了見你來到王都，隨後被設局謀殺，時間在674年7月7日，我說的句句屬實，如果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請你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