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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2473 字
更新於: 2024-03-30
隔天,妙玉如約接待了幾組所謂的貴人施主。
妙玉並不清楚這些人各自的來歷,不過她也不需要知道這點就是了,妙玉只要將叔叔伯伯們特別交代的幾件事情辦好即可。
首先,妙玉需要請來客飲茶,再來就是讓對方觀賞她最為擅長的表演。
這兩件事情對於妙玉而言都很簡單,比較麻煩的是介於兩者之間的過程,因為在這段時間裡,她必須要回答貴人們關於佛經律論上的疑惑,或者主動擬題為他們說法。
雖然妙玉一開始為此過程付出大量的心力,但如今這段接客的過程成了她最享受的時間,因為這是她難得能接觸他人的機會,妙玉自然不會白白將時間給這麼浪費掉。
所以妙玉會等到來客入座後,這才在貴人面前徐徐泡茶給對方看,為了能多與這些面善之人相處,妙玉還透過典籍重現了古代的泡茶方法,就是想用其繁瑣且複雜的流程來拖延時間。
除了享受其間所帶來的儀式感之外,妙玉還能感受到貴人所產生的情感,其中最多的當屬歡快以及崇拜了。
妙玉並不是癡迷於被人崇拜的飄然感,她只單純在享受對方傳來的情感罷了,畢竟這種方式是她唯一能接觸到其他情緒的管道,平時的她除了感受身周的死絕以外,就只剩下與師傅以及婢女的短暫接觸中,感受到對方傳來的冷淡與枯寂罷了。
所以就算是已經感受慣了的崇拜,妙玉也能每每從中收穫到新鮮感,光這點便足以證明妙玉平時生活有多麼乏味了。
雖然妙玉的生活相比極端情況而言並不算枯燥,但是對於一位能感知他人情緒的情種而言,自從懂事起便是孤身處在毫無他者的環境當中,所見到的盡是心如止水的師傅,以及那些時常變換又古井無波的婢女、嬤嬤,與前者們相比,這些貴人算是妙玉為數不多的娛樂來源。
所以為了享受這來之不易的趣味,妙玉自然將泡茶的時間能拉多長就拉多長,時間久了,妙玉自己也喜歡上了泡茶的過程。
值得一提的是,妙玉每次在泡茶時都會加入師傅吩咐她放入的東西,那是一種名為阿芙蓉的油膏,妙玉並不清楚阿芙蓉是何種植物,她也未從自己閱讀過的書籍上見過相關記載,不過妙玉知道的是,來客在喝下加了此物的茶湯後,各個都會顯得精神抖擻且不停散發出幸福的情緒。
妙玉覺得既然此物有著芙蓉之名,又能讓貴人們產生歡快的情緒,她便覺得這東西就算來歷不明,但肯定也不會有害,所以妙玉覺得阿芙蓉應該是個不錯的好東西。
妙玉甚至進一步暢想阿芙蓉的原始模樣,她覺得這應該是一種非常好看的花,就名字來看妙玉覺得肯定堪比芙蓉,至少也不會與之遜色多少。
妙玉覺得或許阿芙蓉更像是蓮花,畢竟能讓每個貴人都心生喜悅祥和的情緒,就這點看來,那阿芙蓉與佛祖坐下的蓮花應該也相差無幾了。
妙玉雖然也想偷藏一點給自己試吃看看,不過一來阿芙蓉的分量並不多,妙玉很怕自己偷了這點會導致貴人們的幸福打了折扣,再來師傅也明令禁止她去食用,所以對於阿芙蓉的美妙滋味,觸手可及的妙玉卻始終沒有品嚐過。
讓貴人們喝完茶後便是解說佛法,這是妙玉很喜歡的長時間環節,透過親口講述引導貴人們的心情平穩,最後便能收穫滿溢的輕鬆與喜樂,這些全都是妙玉所喜歡的情感,也是她目前為止的人生當中,難得所能感受到的豐富。
最後便是表演環節,這部分是妙玉最喜歡卻最短暫的時刻,
因為在這段時間裡,貴人們會因為她的表演而情緒翻湧,這便能讓妙玉品嚐諸多複雜的情感,有的她很熟悉,有的她卻毫無概念。
雖然表演她最喜歡的環節,妙玉卻苦於沒有拖延時間的方法,這是因為她受限於表演內容的關係,畢竟這表演本質上就只是發散自身磅礡的內力而已。
而妙玉的內力儘管修練至今,充其量也就支撐不過數息時間而已,雖然她的內力量足以媲美皇太后也一樣。
這其實並不難理解,一來妙玉並未習得任何運用內力的訣竅,再來她的表演得要將內力自全身發散而出,那麼其消耗之大可見一斑。
不過若是讓其他習過武的人來表現的話,儘管他們內力比起妙玉而言要少,但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這些武者也都能維持數倍於妙玉所堅持的時間。
這是因為妙玉從未鍛鍊過身體也未真正的習武過,所以她只能盡力去修練來提高自身的內力量,用這種最沒有效率的笨方法來延長表演的時間。
所以在這種斷絕於其他人的生活中,無怪乎妙玉只能從看書與修練中挑選一種來打發時間。
畢竟除了想讓師傅開心之外,測試自己的極限也是妙玉持續修練的理由,儘管她從未感受到師傅透露出關心或者開心的情感。
然而妙玉對此並不在意,因為她固執地認為自己能靠這股熱情打動對方,妙玉甚至覺得自己的努力會被天正教的監視者們看見,進而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那些把她關在這裡的人,那麼接下來她可能就有更多的機會走出這座寺院,或者能見識更多未知的人事物。
妙玉是這麼在自己腦海中幻想的,只是她忽略了一個冰冷的事實,那便是她與師傅壓根兒沒見過幾次,見面時的交流也僅止於吩咐任務的短短幾句話,在這樣子惡劣的情況下,她要怎麼用熱情打動對方呢?
更何況是那些沒親自見過面、未當面說過話的監視者與高層呢?
還有妙玉整日除了讀書泡茶與修練之外,剩下就是看著院中的草石流水發呆幻想,那她這顆滿心的熾熱又怎麼讓他人見到呢?
既然無法被人看見,她又怎麼能以此為契機產生改變呢?
妙玉並沒有能力想到這裡,與其說她過於天真浪漫,不如說是一隻從出生就只知道行走的鳥兒,從未見過同類於天空翱翔的她,自然會覺得只要自己走得勤快一些,便能實現──出籠走走──這個她夢寐以求的願望。
這是妙玉所能想像到的最大一步了,除此之外要想再跨得更多更大,那就超出她的認知之外了。
籠中鳥從未意識到己身的雙翅,自然無從想像羽翼舒展開的模樣。
當妙玉享受了一整天的接待貴人後,此時的她正躺在樸素卻昂貴的前朝皇室檀木床上,望著上方精美的畫梁想著今天的所得。
「呼!今日過的還真快!
我這也算是應了前人那句:浮生長恨歡愉少,且向花間留晚照了吧?」
妙玉擷取前人詩作的兩句是在說自己總覺得快樂的時間太少,確實,快樂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相形之下自然就顯得少了。
這般想著的妙玉很快便轉了念頭,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面。
「是說今日聽到叔叔伯伯們又在談論起事的事情了。
不過事情似乎出了點差錯?
說是原本會有大批響應者的粵北出了點問題,加入的人手並沒有達到預期的人數之類的。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這件事上幫上忙呢...?
不過叔叔伯伯們並不喜歡我偷聽他們的計劃,所以還是算了吧。
嗯...但這也不能單純怪我吧?
我怎麼知道自己能聽這麼遠了呀?法華功上也沒有說明呀!
哎呀!這次又犯錯了...要改啊!妙玉!別在當隔牆的耳朵了!
可是......隔那麼遠了應該不算偷聽的範疇了吧?
而且...那個什麼南海普陀觀音的事情我還沒聽完...要不等我將這部分聽明白了,我就不...我就下次就不偷聽了吧!?好不好?
好!就這麼說定了!
......話說回來...外頭到底又發生了什麼呢?叔叔伯伯他們又在策劃著什麼呢?
呀────!好煩啊!
算了!不想了!今天就到這裡了!
接下來幾日還有貴人等著我去接待呢!這才是真正的要緊事!」
妙玉覺得自己與其煩惱那些離她有些距離的事情,倒不如趕緊休息養精蓄銳,以準備接連幾日的難得娛樂。
要知道這次可是史無前例的連續接待啊!這等堪比出國度假的體驗自然是當前最吸引妙玉的事情。
中秋過後的氣溫逐漸降低,身在金陵城中的江城能從周遭的環境變化感受一二,這倒是讓江城起了南下避寒的心思。
主要是江城對於幾女因為處理家務而造成的皮膚皸裂看不過去,這才想著南下好讓幾女的手不要這麼容易受傷,於是江城便跟洛貞傳達了自己欲要南下遊玩的想法。
聽到江城詢問南方有哪些地方好玩的洛貞立刻回道:
「杭州!我推薦主人去杭州!」
江城有些意外洛貞所展現出的熱情,不過既然對方都這麼推薦了,那江城也就決定去杭州了。
然而在離開金陵之前,江城在此還是有些首尾得要處理一番。
因為江城又面臨了與離開湘州時一樣的麻煩,也就是他得要將自家的藥丸與按摩訂單都處理完畢,這才能夠放心離去。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就要說回江城如今住所的來源了。
確實,江城租到了一間非常有格調的大型院落,但問題來了,負責處理庭院事務的幫手哪來?屋主可沒有提供這方面的饋贈,就算有洛貞也會拒絕其好意,畢竟她可不敢放一大群陌生人在自己家中。
話又說回來了,最初洛貞又怎麼租到這處甄家院落的呢?
這就要說到合歡宗身上了。
合歡宗因為業務性質以及自身行事風格的緣故,通常也會擔任在地萬事屋的角色。
除了本業的歌舞歡樂還有吃食酒飲之外,由於接觸的範圍夠廣,自然認識許多不同階級的人,所以合歡宗自然而然能成為媒合雙方合作的橋樑。
而理解自家業務內容的合歡宗弟子,在有問題的情況下自然會先找自家人幫忙,更別說洛貞還屬於特別不缺錢那種。
所以關於自家奴僕的問題,洛貞自然委託合歡宗幫忙物色,因為精通人口交易的關係,合歡宗當然也是頂尖的人力仲介公司,也因此,對於自家的管控品質有信心的洛貞,理所當然在金陵分舵這搞來一批可信的僕役。
如果事情都由洛貞單獨解決的話,可能江城在臨走前還不會這麼麻煩,不過還是老樣子,這種需要家主出面的事情,江城當然不能免俗地與合歡宗的金陵分舵有些接觸。
而當江城出面的那一剎那,他立刻就被來洽談的女子給認了出來。
沒錯,江城的肖像以及事蹟已然傳到了金陵,更恰當的說,是整個南國的合歡宗都知道江城的事情了。
這就要說回那次情覺追逐江城的事情上了。
雖然情覺對於江城的觀感依舊是正面的,但是她心中那股懊惱並沒有就此消失。
所以情覺在回去之後,雖然她終歸沒有取得江城的許可,畢竟她根本就沒追上對方,但是情覺仍然把江城的肖像、顧問以及登堂舞的事情廣而告之,這才導致在一個月後於金陵的江城被合歡宗弟子給認了出來。
當然合歡宗弟子是先有很禮貌地詢問江城,接著又核對了符牌後,這才真正與江城相認,江城也因此得到了費用方面的折扣。
話說回來,情覺這麼做的基本思路是這樣的。
首先,她當然沒有把江城的成就獨吞掉的打算,但對於這次的不告而取,情覺覺得自己又不是那種卑鄙之徒,該給江城的好處絕對不會少,這樣一來,既然江城已經有過口頭上的同意了,那麼合歡宗就來一回先上車後補票,先把事情給落實下去再說。
再來也是希望能透過廣而告之的方式,能在合歡宗的勢力範圍內給予江城保護。
畢竟只有讓全國的姐妹們知道江城是誰,生的怎樣,又給大家帶來多大的好處後,她們才會把心力放在尋找江城上面。
而只要她們找到了江城,當地的分舵就可以透過情報網立刻回報給其他分舵,這樣子不管江城在哪,合歡宗便能掌握這位顧問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情覺就能知道江城於何時出現在了何處。
而只要等到她哪天又找到機會能出去放鬆的時候,便能根據情報找到江城本人來好好審視一番,也就不會落到不知道江城何時會到來,又困於時間限制不得不離開的窘境。
就是因為這看來有些曲折的原因,所以江城的藥丸與按摩生意在合歡宗弟子的追捧下,不得不在金陵重新開張,也因為前段時日都在遊覽這座古城的原因,導致現在江城得完成之前積累下的工作。
接著在口耳相傳之下,一些與合歡宗關係親近的人士也聞風而來,雖然整體來說並沒有給江城增加太多工作量,但無形間給了江城一種事務很多的錯覺。
這主要是因為這些人的來訪時間並不一致,且又都鄭重地先行幾日奉上禮品與拜帖,這便導致江城逗留於金陵的時間比計畫中又多了幾天。
不過幸好,在金陵僱用的樓船無需等待航班,除了因為這裡的船夫很多之外,也因為江城一行的目的地是甬州的緣故,這趟航程並不需要等待航班。
之所以並非預期那樣直下杭州,除了是因為先至甬州再到杭州比較順路之外,再則是因為當江城準備僱傭樓船與船員時,從負責接待的人員那聽到了一則消息,這才多了這趟額外的甬州行。
那位管事在與江城說明租借條約時,順嘴向江城提了一句:
「喔?貴客您應該也是要去普陀山朝拜觀音的吧?」
這話讓隨行的洛貞起了點想法,可是在江城主事的當下她不能胡亂說話,不過讓洛貞意外的是,江城點頭同意了管事的猜測。
江城的肯定倒是讓管事來了精神,於是對方便熱情地介紹了一通關於這一年一度,於南海普陀山慶祝觀音出家的盛會。
同時江城也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多提這一嘴了,因為近期有很多人都是衝著這一節日租船南下,雖然江城並不是就是了。
畢竟江城之所以會同意對方的疑問,就只是單純懶得拒絕罷了。
江城最開始是覺得反正船租了後就隨自己怎麼走了,你現在說是那就當作是吧,反正到時候還不是自己說了算,沒成想對方居然還能從這話題上延伸出一大堆資訊來,這倒是讓江城起了過去看看的心思。
畢竟自家的香菱與觀音挺有緣分的,江城自己也參加過一回觀音慶典,所以當事後江城詢問洛貞關於普陀山的位置後,覺得湊巧又順路的江城自然決定過去熱一熱鬧一鬧。
反正江城只要能帶大家南下就行了,既然有一個現成的娛樂供江城賞玩,那他也不會將其排擠在外,至於這消息讓幾位婢女感到開心就不是江城會去在意的事了。
等江城把所有雜事處理完了以後,又收入了大量銀票的他終於乘上了船,這次的航程是從海路往甬州前進。
當香菱了解到這次的行程以後,她倒是因為一個問題而困擾了許久,那就是自己該不該去拜託主人,好讓他們在順路經過揚州時,能拜訪一下自己的黛玉姐姐呢?
雖然香菱想了好些天,不過最終她還是熄了這個心思,因為她覺得江城既然都說了她們彼此能再見面,那麼自己還是不要特地去麻煩主人了。
除此之外,香菱其實心裡頭還有點心虛的,因為這幾天都在金陵城內遊覽的關係,她多少荒廢了點學業,所以無顏面對自己的黛玉老師也是她打消與對方見面的理由之一。
當香菱抱持著之後會再相見的餘裕期待著普陀山之行時,身處揚州的林黛玉則正陷溺在已經困擾她好一陣子的低潮裡。
其實剛回到家中的林黛玉人是愉悅的,畢竟見到了唯一的親人,還知道了當初進京的隨從中有人活著,所以在熟悉的環境裡,林黛玉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生活作息。
就這樣一路過了中秋佳節,假期結束的林海也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那麼偌大的家中長時間就只剩下林黛玉一人。
也並不是說真的只有林黛玉在家裡,畢竟還有婢女以及雪雁常伴其身側,只是如今抽走了親情這份添加劑後,林黛玉忽然覺得有些冷清罷了。
林黛玉還是有些不適應少了朋友陪伴的生活,儘管這明明是她曾經習以為常的寂寞。
林黛玉此刻正在自家的花園內排遣著孤獨,然而深秋的蕭索早已籠照這塊園地,林黛玉見著池內枯敗的荷葉,荷花也早已不存,遠處天際的烏雲隱約朝城中撲來,西風颯颯,林黛玉見著此情此景,不由地在心中呢喃道: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林黛玉記不清到底是枯還是殘了。
林黛玉僅知道自己確實如上聯那般相思迢遞,因為她開始想念那幾位朋友了。
更別說一見到荷花,林黛玉免不了便會想起相生的菱角,一提及菱,她就會想到自己那位可愛可憐的學生,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如往常那樣認真習詩呢?
林黛玉覺得應該是有的吧?
畢竟如果對方還在金陵的話,那麼歷代文人對於金陵的歌詠也不少,香菱肯定不會忘記學習的。
林黛玉估算的不錯,香菱確實仍有持續精進,但是以香菱的年齡與心智來說,或許用「快要玩瘋了」來形容她會比較恰當。
之所以沒有說香菱玩瘋了,那是因為香菱還是有好好達成每日一詩的基本功課,這是她這幾個月來所培養出的習慣。
不過也就僅此罷了,要是讓林黛玉知道真相的話,免不了又要訓戒香菱荒廢學業了。
可是林黛玉並不知道這一回事,就算知道了這位老師可能也只是笑笑,最多是懲罰性地捏一捏對方的臉頰,香菱並不會因此在林黛玉的心中褪色多少。
一想到自己這位妹妹,林黛玉便不由自主走到了自家那株桂樹下,欣賞盛放的桂花色香並非林黛玉的目標,她真正的目的是睹物思人。
只見這棵桂樹的主幹上刻著兩個極不顯眼,有心人卻可以一眼認出的「香菱」二字。
沒錯,林黛玉早就完成了自己曾經對香菱的承諾,她並沒有忘了要給對方刻名的獎賞。
雖然林黛玉覺得香菱可能永遠沒機會見到,但若是在未來能與對方聯繫上時,林黛玉便可以抬頭挺胸地去面對香菱。
話說回來,香菱因為有緣再見而放心享受旅程,她卻忽略了個致命破綻,那就是香菱從江城那得知他們會去京城的時候,林黛玉早就與她們分別了。
也就是說,林黛玉根本不知道江城等人之後會去京城,所以當香菱因為註定的再見而安心地遊覽景點時,林黛玉則仍未走出與朋友分離的哀傷。
不過林黛玉的京城之行並沒有因為這次的意外而取消,林海仍舊堅持送女兒去她外婆那處居住,林海之所以想趕緊將自己的女兒送走,除了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不如以往之外,她也希望自己女兒能不要這麼伶仃一人。
只是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林海仍舊維持著儒家嚴父的姿態,所以林黛玉根本無從注意到父親已經逐漸走下坡的精氣神。
林黛玉瞻仰完桂樹上的香菱刻字後,眼見天色陰鬱秋風吹緊,她便走上了遊廊準備回房。
就在這時,林黛玉見到了栽種在旁充當籬笆的朱槿花叢,見著一朵朵仍鮮豔盛放的朱槿花,對方這身明媚的火紅,不由得讓林黛玉想起了那天、那物以及那人。
至此林黛玉的心情又隨著天氣更加陰沉了下去。
一見到這似曾相識的花朵,那嫣紅的色澤讓林黛玉立刻想起了胭脂送給她的關公面具,接著她的思緒自然而然回到了充滿歡樂的那一天。
同樣的花叢,曾經的歡愉,如今卻人事已非。
朱槿花仍在霜秋季節堅韌地噴吐著她的紅豔,可蓮花卻早已不堪天氣的冰寒凋落一空。
林黛玉覺得自己就像是那一葉葉枯荷一般,雖殘留著此身卻毫無作用。
不過林黛玉早已不是以往的悲觀黛玉了,她在低落一陣子後便奮起否認道:
「不!李義山不都說了麼?枯荷還能留著聽雨聲,而我如今也已習了武,端看采萍姐姐、文姐姐與奇姐姐,更甚至於岫煙的成就都能如此不凡。
那麼我相信只要學有所成,再怎麼樣我都能比這些敗荷有用的多!
我不能繼續消沉下去了!香菱肯定也在努力著!身為老師我自然得加把勁才行!
下次見面...肯定能再見面的!我要努力讓彼此能再見上一面!
我絕對要讓香菱大吃一驚!讓她知道我不僅只能當個詩詞老師而已,就連武功...武功我也能成為她的老師!」
林黛玉這麼想著的同時也身體力行地練了起來。
林黛玉並未鬆懈過登堂舞的每日練習,只是她的目標從未有現在這般清晰,她想的雖然沒有很清楚,但林黛玉知道自己可以利用武功去打聽好友們的消息,不過她並沒有想要出遠門旅遊什麼的,她就只是想利用弘毅亭來與好友們聯絡罷了。
其實林黛玉心底更有個不敢與人說道的想法,那就是要是自己能聯絡上香菱或者洛貞的話,是不是就表示她也可以給江城傳遞訊息了呢?
思及此處的林黛玉便不敢再想下去了,因為她覺得光自己這樣想就已經落入會被人指責為淫女蕩婦的範疇,所以林黛玉也就此打住了思緒。
不過思緒就像自由的燕雀,哪裡是人能束縛住的呢?儘管林黛玉一直告訴自己不準在想下去了,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起來。
至於林家大小姐到底想了什麼,除非她自己親口道來,否則那就不是外人們能夠知道的了。
京城,史府大院。
史家如今做為一門兩侯的實權爵爺,現在的家主保齡侯史鼐,到他這裡時爵位雖已世襲了兩代,可他不但沒有因為襲爵而降等,反而還重新受封了保齡侯的爵位,更是和其弟──忠靖侯史鼎做為史家雙侯,成為朝堂眾人交相稱讚的別人家的孩子。
史鼐之所以能重新獲得祖父的爵位,史鼎之所以得封忠靖侯,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們在二十年前的大亂中忠心護主,這才能在安穩下來的南國論功行賞分封爵位。
在賈家雙國公只剩祖宗遺產,紫微舍人之後完全上不了檯面的現在,史家憑著二侯一躍成為四大家族之首。
要知道爵位不過是地位象徵,僅是受封的功勞之一罷了,真正讓史家聲勢漸隆的原因還在於史家兄弟的官位。
史鼐身為京兆尹,負責掌管京城地方行政,史鼎則做為執金吾,身負守衛京城治安的責任。
兄長手握京城稅賦與人事大權,胞弟則控制京城的兵馬軍士,聖眷正隆也不過如是。
如今曾經的四大家族中,唯一能與史家比肩的,就只有同樣受到聖上寵信的王家家主,那就是身為九省統制,一手執掌九省軍事的王子騰,如今朝野一致都相信對方差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這條臥龍一飛衝天的機會。
只要王子騰能立下一件相當的軍功,大家都相信當今聖上肯定不會吝嗇封賞,幫這位他所看好的,文武雙全的政治新星,架上一張能騰躍青雲的階梯。
雖然後頭有個王家緊追,不過史家對此並不著急,畢竟他們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取回先祖的榮耀之外,還多添了一門爵位來為自家光宗耀祖。
而當今聖上也非糊塗君主,他加封給史鼎的忠靖侯便暗示著史家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
也因此,史家並沒有因為一門二侯而驕傲自大起來,反而比起以往還要更加兢兢業業,戰戰兢兢,在家主的身體力行與耳提面命下,史家並沒有如賈家那般快速走向墮落。
以軍功立足的史家,自然知道武力才是他們的根基,所以在蔡觀象送史湘雲回家的清晨時分,在史家宅院內特地開闢出的大廣場上,滿滿的都是史家年輕子弟們的練武身影。
史湘雲的回歸並沒有被太多人發覺,除了她的婢女以外,做為父母雙亡且不被重視的邊緣人物,史湘雲在離去近半年後的現在,她的消失也沒有被家族發現異常。
做為史家二侯的親姪女,史湘雲不被重視雖然令人覺得奇怪,但是對於蔡觀象這位外人來說,這就不是他能去注意以及置喙的事情了。
畢竟以蔡觀象的角度來看,史湘雲房間周圍的人氣雖然冷清了些,整體的待遇卻沒有太差,桌椅床櫃等等一應俱全,該有的詩書針線也都齊備,衣裳被褥的用料雖然樸實了些,但是這點如果是發生在史家的話,那完全就是很普通的情況罷了。
畢竟就連家主使用的物品都非昂貴之物,史家子弟用的樸素了些也很正常。
蔡觀象簡單與史湘雲告別後便離開了,畢竟身為外男卻在侯門小姐的閨房內出現,儘管他是聲名在外的蔡道長,外人也相信他不是這種姦邪之輩,但避嫌做為當代士子必備的涵養,蔡觀象自然沒有理由在此地滯留。
雖說史湘雲的父母是蔡觀象的舊識老友,但是男女之防橫亙在那不說,如今的史湘雲又有血親叔嬸們來管教,哪輪得到他這位山門道長來插手呢?
更別說輩分之隔差在那裡,就算蔡觀象多麼想照拂一下這位故人之子,可在對方父母已然逝去的現在,他就只是一位有些關係的世伯──父母的朋友。
而作為世伯能為這位姪女做的,最多就是在對方及笄之後攜其壯遊一番罷了。
蔡觀象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史家,就像他從未來過一般,而史湘雲的房間迎來了多日未歸的主人,這件事除了史湘雲的婢女翠縷之外,沒有被任何人察覺,或者說根本沒有人在意這位史家千金。
翠縷做為史湘雲在史家中最信任的人,前者自然回來時就立刻向後者分享自己沿途的所見所聞,與自家小姐十分契合的翠縷自然也很好奇她一路上的經歷,不過在興奮地聽了一個多時辰後,她還是狠心地打斷了史湘雲的興致,向對方彙報她們主僕倆接下來要面對的嚴酷處境。
翠縷說的也無關別的,就是她們已然沒有餘錢過年這件事,她急需自家小姐想點辦法,好讓她們一家能夠好好過了這年。
沒錯,史湘雲這一家就只有她以及翠縷二人罷了。
聞言的史湘雲立刻沒了方才的興奮勁,她也知道該是自己面對現實的時候,剛才的她不過是想延續一下過往的那段美好,然後將這份快樂傳播給翠縷,但是逐漸消散的過往餘香終究無法掩蓋現實的酸臭氣味。
史湘雲也沒有怪翠縷掃興,畢竟她留下了後者自己跑出去玩,對方可沒有如她這半年來那般在外瀟灑,反而是勤勤懇懇地留在家中每日勞作,反倒是因為史湘雲這趟旅途的關係,讓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家境更加難以維持,這才有了翠縷這回的打岔。
史湘雲對於家境狀況也沒什麼好辦法,如今的她們也只能繼續她們少數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替人縫補或者剪製衣裳,用這些女紅活計還填補家用。
幸好的是,史家還是會資助一些銀錢米糧給族內的貧困戶,而做為本家的史湘雲當然也在資助名單上,這點幫助多少能讓史湘雲主僕倆喘口氣,不用整日都在忙活這些針線活兒。
也就是在這樣庸碌的生活當中,讓聰敏的史湘雲沒有機會去思考,為何自己在史家的地位,會在父母身亡後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
而以和睦為人稱道的史家二侯,明明兩位侯爺都是自己的親叔叔,為何卻不多照顧一下他們親兄長的女兒──自己呢?
甚至於史湘雲都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到底怎麼死的,她連兩人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唯一知道的就是史鼐叔叔給她的說詞──父母倆都為國捐軀了。
再多的,史湘雲就沒有再問下去了,因為在聽聞消息的當下,她就震驚到昏了過去,等醒來後她也沒心情與精力去詢問真相了。
因為史湘雲接著便忙於替父母償還債務,她雖然不清楚為何有這麼多舊債需要清償,但是在史鼐的周旋以及幫忙下,史湘雲變賣了許多父母的財產與物件,這才填補了這偌大的虧空。
幸運的是那些能賣的東西剛好還清了欠款,不幸的是家裡值錢的玩意都賣光了,不過這些史湘雲並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自己有沒有辦法補救父母的顏面,畢竟欠債不還的名聲可沒有好聽到哪去。
在清償的這段期間中,叔叔史鼐在各方面都幫了史湘雲很大的忙,所以雖然自身處境一直很艱難,但是史湘雲並沒有想要去求助於對方,因為她覺得自己這位叔叔已經幫助她太多了。
至於自己的另一位叔叔史鼎,則是在父母死後便不再與自家來往,甚至連葬禮那幾天都只是倉促來去,不願過多的停留。
史湘雲雖然不知道為何這位叔叔突然與自家交惡,但是對方做為自己的長輩,為人處事方面自然不是史湘雲這位子姪輩能夠去質疑的。
也因為這樣,儘管房內只有傢俱陳設這些父母遺留下的物件能符合她侯門小姐的身份外,身為名門千金的史湘雲在日常生活當中,可一點都沒有史家大小姐的派頭可言,她與婢女每日的生活只比一般百姓好一點,她們同樣都需要為一天的三餐奔波忙碌。
在史府所在的京城之外,倒是有一家的處境與史湘雲一樣艱難,那就是王狗兒一家。
王狗兒一家因為家業蕭條的原因,三餐不繼實屬正常,而就是在這般貧困的情況下,近日還有一戶外地親戚上門投靠,這直接就讓王狗兒支撐不住了,要知道他自家都得靠妻子的老娘救濟了,哪還有本錢去資助別人呢?
不過對方既然拖家帶口登門拜訪了,王狗兒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待,畢竟來者都將家門報得很清楚了,就是與自己同宗族的親戚,在這種情況下總不可能請對方吃閉門羹吧?
不過當王狗兒心驚膽顫地與來者交談了一番後,他發現兩位的來意並不是想來投靠他家,而是來他村子內尋人的。
明白事態並沒有自己想像中惡劣的瞬間,王狗兒的心情立即轉陰為晴,整個人不知道輕鬆了多少,說話的語氣也流利了不少。
此刻正在與王狗兒相對而坐的,正是一路遊玩到京畿地界的許長壽與王阿牛兩人,至於王阿牛的母親姜小小,自然是在他們新落戶的家中待著。
只聽王狗兒再次複誦許長壽剛才的問題道:
「所以你們是想找一位姓王的人家?而且家主還是位臉上有疤的老者是嗎?」
許長壽點了點頭表示王狗兒的所言正確。
許長壽報上的便是自己王大哥的樣貌,對方臉上有著因為戰事而留下的疤痕,而且經過這麼多年之後,王大哥也已是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了。
許長壽不是沒有想過對方已故的可能性,不過許長壽覺得,就算他真的無緣見到王大哥的最後一面,但其子女也應該繼續繁衍生息才對,再加上許長壽以王大哥過往的行事風格來推測,他覺得只要自己報出王大哥的長相,怎麼樣都還會有一兩位村民認識才對。
也就是說,就算王大哥真的先走一步了,只要他過去曾居住在這座村子的話,那地方上肯定還有人知道許長壽想找的人便是王大哥,接著自然會將他指引到王大哥的後人那去。
而許長壽找上王狗兒,也就是王阿牛的遠房親戚這裡之前,他們早已先在自家附近的村落探聽過了,之所以會找到王狗兒不過是因緣巧合罷了,並不是許長壽特意為之。
這是因為當許長壽在村口附近尋問關於王家的族人時,就被與王狗兒相熟的村人指引到了王狗兒這處,而許長壽也依照之前探問的慣例,本著順便問問的心理過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對方就是王阿牛在京城的遠房親戚。
雖然找到了王阿牛的遠親,但是這次的結果還是讓許長壽感到失望,因為王狗兒並不清楚有什麼姓王的傷疤臉。
只是王狗兒緊接著的話又讓許長壽提起精神,王狗兒道:
「許大哥你等我一下,雖然小弟我不清楚你要找的人,不過我能找來一位比小弟更了解村子的人來,畢竟你也知道以我的年紀不可能那麼清楚以前的事,畢竟那都十幾年前的事了。」
王狗兒說完告歉了一聲後便朝屋內喊道:
「阿桂!妳趕緊去把姥姥找過來!說家裡有貴客想找她問事情!」
王狗兒喊完後,裡屋便立刻傳來了聲回應,接著就傳來一陣跑步離開的聲音,很明顯的,王狗兒的夫人阿桂在聽到命令後就立刻執行起自己丈夫的吩咐。
許長壽也樂得能有一位在地老者來幫他找人,於是他也就繼續待在王家,並與王狗兒喝著茶水聊起天來。
王狗兒也很好奇許長壽沿徒過來的經歷,更何況他的年紀並不比王阿牛大上多少,對於江湖以及外面世界的見聞還是很感興趣的,畢竟就算是近在眼前的京城,王狗兒實際上也沒去過幾趟。
這也是許長壽沒有阻止對方去請人幫忙的原因,畢竟許長壽也看的明白,以王狗兒的年紀來說,可能真沒機會認識到自己的王大哥,不管對方此刻是死是活。
所以在王狗兒幫他找來在地遺老之前,許長壽也樂得在王家等候,這同時省了自己等人腆著臉上門詢問的工夫。
一許二王三人因為相談而逐漸熟絡起來,忽地裡屋傳來了幾聲動靜,緊接著一位有著滿頭白髮皺紋,身形表現卻依舊健朗的老嫗走了出來。
王狗兒適時介紹道:
「兩位兄弟,這位是賤內的乾娘來著,你們稱她劉姥姥就得了。」
在王狗兒說話的同時,劉姥姥也對許王兩人笑著點頭打招呼。
許長壽在喚了一聲劉姥姥後,便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來意。
當許長壽說出王大哥的名字相貌以及大致上的來歷以後,這位劉姥姥在聽完後卻是一臉難以啟齒的模樣。
不過王狗兒並沒有發現劉姥姥的為難,他見後者遲遲未開口回答問題,想著自己還在兩位面前吹捧對方,這時卻給自己掉鏈子半天憋不出一聲來,於是他便開口催促道:
「哎呀老媽妳倒是說句話呀!人家問妳話呢!」
說話的同時王狗兒將劉姥姥拉到一旁,讓後者見了見許王二人帶來的見面禮後,便小聲地對她說道:
「看看!這些都是兩位大哥帶來的好東西,妳要是知道什麼的話就趕緊地通通告訴他們!不行至少也要說點村子過去的事情讓人家知道,別讓大哥他們白跑了懂嗎!?」
劉姥姥見了桌上的糕餅醃肉,這等尋常人家一年到頭難得上桌之物,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回怎麼樣都得說個一二三來了。
王狗兒見劉姥姥還沒什麼反應,就又小聲說道:
「這兩位大哥還是咱王家的親戚來著,趕緊的!別讓咱家丟了面子啊!」
劉姥姥聽完也算知道為何這位女婿會如此急迫了,畢竟能送上這等厚禮的富貴親戚,要是一個怠慢不好了,很有可能導致本就艱困的家境更加風雨飄搖。
反過來說,要是招待得他們滿意了,那麼倒是能落下個人情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乎,明白原委的劉姥姥為了自己的乾女兒還有可愛的孫子,這回也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然而這並不是說劉姥姥打算掰扯些資訊來敷衍許長壽,恰恰相反,劉姥姥第一時間就知道許長壽找的王大哥是誰,也知道王大哥一家的下落。
因為劉姥姥本身就是王大哥一家遺存至今的見證者。
或者說,做為王大哥的母親,一路從家鄉逃難輾轉到了京城,失去了所有父母親人朋友還有丈夫,只剩下這麼個幸運從戰場上回來的兒子的劉氏,她自然最清楚他們一家這幾年來的歷程。
劉氏在戰後跟著自己的兒子、媳婦、孫子徒步來到京畿落腳,最開始時,一切重頭來過的生活雖然很辛苦,但至少日子仍有著盼頭,劉氏覺得兒子、媳婦、孫子都還在,再加上用分發的軍餉購置來的田產,這樣只要安穩過個幾年,王家的人丁肯定能再度興旺起來。
這麼想來,未來的新生活怎麼看都還算是不錯,劉氏雖然因為戰亂死了丈夫,又丟了王家多年來的祖產,但是祖宗牌位還在身上,兒子也活著回來,未來肯定還能繼續生育孫子,這麼說來她做為媳婦也不算愧對王家一脈了。
一切雖說百廢待興,但都如此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