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天我從貴妃宮裡出來，要去冷宮辦點事。

當今聖上的後宮只有皇后、貴妃，和冷宮裡的那位。

皇后和貴妃是皇上仍是太子時的舊人，由此可知皇上對后妃是真情實意，皇后和貴妃也是情同姊妹，三人感情甚篤。

而冷宮的這位，是皇上繼位後沒多久，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開放後宮時招進來的。

還沒踏進冷宮，就聽到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話裡滿是鄙夷。

「要不是我資歷尚淺，哪會在這種地方伺候這種人，晦氣！」

我皺眉，走進去環顧了一圈。

除了一個站得直挺挺、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的丫鬟，其他下人都低頭彎腰，不敢直視坐在風暴中心的那位。

她叫張庭月，是皇后表妹，能在冷宮過得和正常妃嬪一樣的生活，多少是託了皇后的福。

那丫鬟也是新進來的，我走到她身旁站定才發現我的存在，毫不掩飾地嚇了一跳。

我看了看她，又看向張庭月。

只見張庭月抿了一口茶：「帶下去掌嘴十遍。」

一旁的嬤嬤上前，左右各一人架住年輕丫鬟。

丫鬟不服，還繼續掙扎：「一個冷宮棄婦憑什麼教訓我！」

「就憑妳這張嘴還想去伺候其他貴人，怕是還沒一步登天就因為衝撞貴人沒命了，我自然能教妳一點宮裡規矩，但光說沒用，還是讓身體記得比較實在。」

丫鬟說不過，瞄到一旁的我腰間掛的玉佩，曉得我是貴妃的手下。

「姑娘救我！這潑婦想殺了我！」

我抬眉，這人死到臨頭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我抬起手，比出一的手勢。

張庭月心領神會：「姑娘的意思是再加十遍？」

我頷首。

那丫鬟傻了、忘了掙扎，兩個嬤嬤就輕易地把人帶下去了。

「抱歉讓姑娘見笑了。小梅家裡催她，我便讓她離開了，沒想到新來的丫鬟嘴巴不乾淨，污了姑娘耳朵。」

我輕輕搖頭表示不介意，然後例行將冷宮巡了一遍確認沒問題後，跟張庭月打過招呼便要離開。

「姑娘，外面可還好？」張庭月突然出聲，我的腳步也頓了一下。

深思一會兒，我轉頭，輕輕頷首。

張庭月雙手合十，虔誠道：「願炎國永世無憂。」

我回過頭，走出這不怎麼冷的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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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一樣坐在西宮牆牆頭，徐仁一樣在下面看了一眼。

然後就上來坐到我旁邊。

我挑眉，看向他。

「今天休沐，去見了前統領，他讓我帶這給你。」

說著，徐仁拿出一油紙包，打開後裡面是兩塊糕點。

我看了一眼，會心一笑。

前統領有時會在巡邏完後，拿著他老婆做的夜宵回來，說他吃不完，讓我幫忙吃。

其實當值的禁軍分一分，那夜宵沒兩三下就能解決，只是前統領一定會留一兩塊給我，我也欣然接受，就坐在牆頭默默地吃。

我伸手拿起一塊，轉過頭掀起面紗吃掉。

回頭看剩下那塊，我指了指徐仁。

「你讓我吃的意思？」

我點頭。

徐仁看了糕點很久，不知道在糾結什麼，最後還是拿起來送進嘴裡。

「果然，對我來說太甜了。」

我微微勾起嘴角。

也許是從這件事開始，我跟徐仁熟絡不少。

後來某天，他問：「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有些訝異，因為宮人們都說我在看月亮，還有人說我是月亮來的人。

沒想到有人還會問這種問題。

不過我一樣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向那片撒滿月光的屋簷。

那裡有我曾經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