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180
本章節 12212 字
更新於: 2024-03-14
雖然林黛玉很高興胭脂贈詩予她,不過後者這首詩並非專門寫給前者。
這是胭脂在追尋楚水真正名字的時候,偶有靈感所作的一首關於觀世音菩薩的七言絕句。
只聽胭脂帶點鼻音地細聲吟誦道:
「白衣妙相眉心豔,柳枝淨瓶手掌間。願渡紅塵一切厄,苦難眾生真應憐。」
聽見這首詩時,身為明白胭脂始末的當事人,林黛玉完全能明白對方作這首詩的初衷。
前一聯描述觀世音菩薩的表相,後一聯寫的則是菩薩所發下的大宏願。
尤其是最後一句,林黛玉覺得這段以菩薩的口吻對凡俗眾生表達憐憫的畫面,在胭脂的筆下描繪地十分貼切,讓林黛玉不斷在心中將此詩句反覆唸誦、多次咀嚼。
而林黛玉更加高興的是,胭脂確實如自己一樣具有詩魂,也就是說,要是長此以往下去的話,胭脂完全能成為自己論詩時的好夥伴。
然而這個夢想註定永遠無法達成,林黛玉想到這時心情遂失落下去,不過整體來說林黛玉還是高興大於悲傷的,畢竟有什麼比起見到自己親手埋入的種子,逐漸發芽進而成長茁壯來的令人欣慰呢?
然而胭脂想給林黛玉的驚喜還沒送完。
只見正持續擦著眼淚的胭脂忽地想到了什麼,突然鬆開了本來緊抓著林黛玉的手,一個人蒙頭往房間方向衝去。
這一舉動弄得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直到胭脂拿著東西跑了回來,並將物品塞入林黛玉的手中後,大家才知道胭脂到底回去做了什麼。
原來她是去拿自己打算給林黛玉的餞別禮。
林黛玉見著自己手中的紅臉面具,她當然知道這是那天武聖慶典時,胭脂從頭到尾掛在腦袋上的玩具。
胭脂將象徵著自己歡樂時光的面具送給林黛玉,就是希望這張紅臉能給對方帶來快樂,能讓後者一直保持著與武聖慶典那天一樣的開心愉快。
這是一個期許、是一種託付,更是胭脂的一片赤子之心,她希望能將自己的快樂分享給林黛玉,甚至能用這樣的方式長伴對方身旁。
或許這只是胭脂的一時悸動,實際上她完全沒有想那麼多,但是林黛玉想的可就遠遠多去了,林黛玉自然也就愈加感動,要是以往的話,她肯定會哭的一塌糊塗,不過這回林黛玉並沒有難過至此,因為她確實收到了胭脂想送給她的歡樂。
於是乎,林黛玉在感謝並緊緊擁抱胭脂良久過後,這才依依不捨得與對方分開,緊接著林黛玉在整理一番儀態後,緩步地走向江城。
對方此舉的目標過於明顯,所以大家也都知道林黛玉有事想找江城,江城自己也很意外林黛玉居然在這當口不是趕著回家,而是還想著過來找自己。
林黛玉在對江城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大禮後,便將她準備已久的謝禮用雙手托住遞給了江城。
那是一個鮮紅色的香囊,上面還繡了好幾朵在幾片翠綠中極其顯眼的白黃雙花,在場女孩沒有一位不曉得這是什麼花,那正是有金盞銀臺之名的水仙花。
胭脂更是懂得此花的含義,因為能在冬雪中傲立盛放,所以往往與梅一樣,被用來讚賞君子的品行高潔、冰肌玉骨。
其實太過細節的部分胭脂就不太記得了,因為當時林黛玉還引用了許多名篇來解釋,不過就她的印象與理解來看,那就是林黛玉特地用水仙來讚美自己的主人。
面對意料之外的禮物,江城自然是全部笑納,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也不清楚這花朵有何含義就是了。
因此江城對這香囊的評價,就是比起小乙送給他的荷包還要小上不少,後者江城覺得至少還能拿來裝東西,但現在手上的這個香囊,江城第一時間倒是覺得無甚用處,誠然花朵還是挺好看的。
不過這一評價並不妨礙他收下禮物就是了。
儘管林黛玉贈送江城貼身小物的心意並沒有被後者接收到,但其他幾女可都看在眼裡,多少理解了林黛玉的別有用心。
其中尤以文儒與奇樂最為清楚,她們情不自禁摸了摸掛在胸前的香囊,這是她們姐姐給兩女的成年禮物,儘管最初收到時的造型十分簡約,上頭也沒有任何刺繡花紋,可兩女都十分清楚,這配件上一針一線都是姐姐滿滿的心意。
此間事了後,林黛玉終於準備下傳了。
只是在她離開樓船踏上渡口之前,兩女刺客意外地比林黛玉還早離開眾人一步,原本大家都以為她們會一直護送林黛玉回家呢!
其實文儒與奇樂的離開並非意外,不如說就弘毅社的規章來說,她們這趟保護任務本就是例外中的例外。
然而這次特殊的奇幻旅程終究迎來了終點,所以兩女決定將林黛玉與江城告別的時間點,當作回歸成原本任務態度的轉捩點。
雖然她們的任務還不算完成,畢竟還未將林黛玉送到委託者的手裡,如今只缺林黛玉下船與家僕會面這臨門一腳,也因此現在的情況在兩女看來,正好有助於她們調整心態,轉變回原本對待任務應有的冷酷理智。
不過文儒與奇樂終究沒能這麼決絕,所以本來應該悄無聲息離開的她們,卻在黛雪臨下船之際知會了眾人一聲。
當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她們身上時,兩女便俐落地跳離了樓船,迅速到沒有一位女孩反應過來開口阻止。
過了須臾後,還是胭脂最先回過神來,這主要歸功於她本就有問題準備要問兩女,這才讓她能比其他人更早產生反應。
畢竟要是讓兩女就這樣消失了,那胭脂很怕自己永遠都得不到答案了。
這種恐慌感讓胭脂能在兩女的身影消失之前,對她們離去的方向拚命大喊道:
「文姐姐!奇姐姐!你們的姓──到底是什麼呀──!?」
這句話同時喚醒了正在愣神的其餘幾女。
兩位女刺客自然聽到了胭脂的問話,而對於這位可憐可愛小師妹的問題,她們並沒有因為心態轉變而不予理會,反而是很快的給出了回應,當然了,這主要是因為她們還未走遠的關係,如果距離過遠的話,胭脂的吶喊直接就成了徒勞。
不過兩女也不可能真的離開就是了,因為她們還得要留在附近護持林黛玉直至最後一刻,這樣才是真正完成了任務。
畢竟弘毅社的宗旨雖然是任重而道遠,但是別忘了,道路的終點才是這趟出行的目的。
所以像是行百里者半於九十這種中道而廢的事情,刺客們在訓練時可沒有少被提醒,兩女自然也從姐姐那學到了這點。
也就是說,文儒與奇樂的離開不過是種帥氣的障眼法罷了,她們其實依然會待在近處守護著任務目標。
眾女只見兩女此刻正站在渡口旁的樹林前,並做出明顯指向樹林的動作,那是一片已然結實累累的山楂樹林,在綠葉的點綴下,一簇簇紅彤彤的山楂果極其醒目耀眼。
正當眾女扶在欄桿旁張望兩女時,她們便見到有幾樣東西從兩女那處飛來,隨著一聲聲物體的碰撞聲,此刻欄桿上眾女的手旁出現了幾種不同的瓜果。
林黛玉手旁的是柿子,雪雁的是棗子,林響的是梨子,胭脂則最為特別,是顆又大又飽滿的柚子。
至於洛貞以及鴛鴦兒手旁的則是統一的鮮紅石榴。
江城手旁就沒有了,畢竟他可沒有興趣跑去船舷觀望,然而這並不代表兩位女刺客忘記了他,因為在一人一顆瓜果的情況下,她的三位婢女可是拿到了四粒石榴!很顯然的,兩女並沒有因此忽略了江城。
當女孩們被山楂樹林吸引走注意力時,兩位女刺客在留下禮物後便隱沒其身影,船上眾人再也遍尋不著兩女的蹤跡了。
女孩們雖然同時感到一陣失落,不過她們很快便被手邊的驚喜轉移了目光,女孩們都驚嘆於這些果實居然能在這等距離下維持完整,可是當她們訝異完後發現,兩女可沒有回答胭脂的問題啊!這怎麼就走了呢?
正當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開口寬慰胭脂時,林黛玉卻將目光轉向那顆本該因為碰撞而毀壞,此刻卻奇蹟般安然無損的柿子,端詳了好一會後她忽地喃喃說道:
「莫非這就是答案嗎?」
其餘女孩在林黛玉的點醒下也反應了過來,聯想到對方的姓是帶有木的意涵後,大家也立刻認可了林黛玉的推測。
之前大家猜不到的原因是木無所不在,可現在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林黛玉的推測的方向是正確的話,那麼兩女想說的話就在這些水果當中。
大家相互分享了下資訊,確定各自拿到了柿子、梨子、棗子、柚子以及石榴這五種。
林響率先說道:
「也就是說,她們的姓就是從柿、梨、棗、柚、榴其中之一囉!?」
然而林黛玉聞言卻反對道:
「不對!這裡面有幾些我們之前就猜過了,姐姐也明確給出了否定,所以答案肯定不是這麼簡單的選擇。」
林黛玉接著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山楂樹林並說道:
「而且妳們可別忘了,還有山楂的楂字呢!」
這倒是替其餘幾女開了條新思路,只聽鴦兒說道:
「會不會這些水果只是禮物,而剛剛她們所指的方向才是回答呢?」
幾女聞言心下都覺得事實可能就是如此簡單。
畢竟兩女刺客喜歡果物相關的食品也不是什麼新聞,平時她們吃最多的就是這種天然又隨手可得的食物,更別說女孩們也常吃到兩女所分享的水果製品,鴦兒甚至被兩女央求過幫她們製作水果的糕餅點心,當然了,雪雁也趁機學到了許多相關的麵點技藝。
所以對於這些各自不同的水果,女孩們更傾向於去認為這是兩位姐姐特意為之的禮物,而非對於問題的答覆。
林黛玉也很認同這個說法,雖然她不太理解為何兩女送給她的是柿子,而且這柿子還不是當季最多且能立即食用的軟柿子,而是得經過特殊處理後方能入口的硬柿子。
不過比起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林黛玉自然更優先處理兩女的姓氏之謎。
林響在聽到鴦兒的疑問肯定句後立刻說道:
「那就是楂字了吧?楂文儒、楂奇樂?
嗯.........是......是嗎...?」
本來還有點自信的林響在將兩女的姓名合在一起唸出來後,也沒了最開始時的肯定了。
林黛玉雖然覺得這樣對兩女十分不禮貌,但是她著實認為這樣唸起來很難聽,很沒有弘毅社的神秘風格。
但是林黛玉轉念又想到,或許讓人覺得他們的姓很奇怪,也不失為一種維持神秘感的方法吧?
隨著林黛玉將視線投向樹林,她發現或許兩女指的並非山楂也說不定,於是林黛玉說道:
「會不會...她們指的不是最顯眼的山楂,而是在河岸旁的柳樹呢?」
林黛玉努力去回想兩女最後的動作,她覺得貌似這個解釋也說得過去。
這句話立刻在幾女心中落下一道驚雷,她們全都不由自主地認同這個說法。
對呀!柳文儒、柳奇樂不是更正常多了嗎!?
正當聽聞此言的幾女生出一股不愧是黛玉的崇拜之情時,結果反倒是林黛玉最先否定自己道:
「不對!不是柳!因為這字上次我就猜過了!」
林黛玉可沒有忘記自己最先提出的就是柳字,而且兩女還很決絕地告知她這是錯誤的猜測,所以兩女的姓絕對不可能會是柳。
林響這時提出自己的猜測道:
「那會不會是楓樹的楓?」
確實,在一片紅綠的山楂林旁也有一片紅綠相間的楓樹,在遠處的女孩們多少有些見不清楚,但是林響卻能看出兩種樹木的不同,所以她立刻就根據線索提出了新的猜測。
楓文儒、楓奇樂?
感覺可以,但又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同時在心中默念的女孩們也感到些許怪異。
至此林黛玉也暫時停止了原本欲要下船的安排,女孩們在她的帶領下集體往船樓方向前去,因為她們打算上到頂樓好借高望遠,來仔細辨明山楂樹林旁還有什麼其他的樹木。
洛貞則早早便抱著四顆石榴回到江城身旁,此刻前者正在在仔細地替對方撥著果肉,好方便對方食用。
在路過江城身旁上樓的時候,胭脂也將自己的柚子給了主人。
當胭脂見到石榴的果實中那麼多一粒粒的籽時,她忽地靈光乍現、福至心靈,胭脂想到兩位姐姐的姓是什麼字了!
胭脂連忙跑上船樓,同時對著前頭幾女喊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文姐姐還有奇姐姐的姓了!」
等胭脂迅速與眾人會合時,她這才大聲公布答案道:
「是李!是李!她們姓李!」
林響雖然不願意在這當口潑胭脂冷水,但她還是說道:
「胭脂妹妹,我得跟妳老實說一件事,那片山楂林旁可是一顆李樹都沒有喔。」
胭脂聞言立刻就想要開口解釋,然而雖然她想通了其中關節,但她自己也沒有理明脈絡,所以在林響反駁她的第一時間,胭脂的反應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正當胭脂紅著臉張著嘴憋不出半句話,因為有苦難言還有亂糟糟的思緒而急得將要落淚之時,反而是林黛玉開口贊同道:
「不!應該就是李沒錯了。」
林響對於林黛玉的自信十分疑惑,於是問道:
「既非顯眼的楂,也非一旁的柳,那怎麼會是根本不存在的李呢?」
林響甚至舉了舉自己的禮物──梨子說道:
「那這樣我說姓梨不是更能說的通嗎?」
林響並非對林黛玉偏愛胭脂的行為不服氣,她本就是直來直往的性格,幾乎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關於這點大家其實也都清楚,所以並沒有太過在意這句聽似挖苦的話。
然而她的舉動卻引發胭脂異常的激動反應,只見後者指著對方手上的梨子喊道:
「對!就是這個!這個!梨子!」
雖然胭脂似乎想提示眾人什麼,然而大家依然沒辦法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最後還是林黛玉替她解釋道:
「因為她們是木之子,而兩位姐姐指的山楂果實也是木之子,她們更送了我們代表木之子的水果,所以才會說她們姓李,而非姓梨。」
一通簡單明瞭的敘述讓眾女啞口無言,除了她們無可辯駁之外,也因為她們都下意識認同這一解釋。
畢竟以這樣的思路設想下的話,那一切都合理起來了,甚至處處都與兩女的舉動媒合,所以女孩們自然立刻服膺於這一理論的腳下。
重要的是李文儒、李奇樂,幾女唸起來都比其他的姓還要順口,可這也讓幾女想到一件事,那便是為何如此俗套的姓,之前自己怎麼都沒有想到呢?或許是覺得過於濫俗,想著其他人應該早已提過,這才沒有嘗試詢問吧?
聽完林黛玉解說的胭脂也鬆了口氣,因為前者確實代她說出了心中所想。
猜到並確信這便是兩女真實姓氏的女孩們,也因為這一插曲而驅散了不少原本的悲情。
不過當胭脂將林黛玉送到欄桿旁時,她的眼眶又再度盛滿了淚水,見狀的林黛玉自然也被對方感染,本就滿是淚斑的衣襟又多了幾處漬痕。
林黛玉總想送給胭脂什麼,她卻苦無表其心意的物品能出手相送,在這當口,方才登樓展望的景色浮上心頭,林黛玉忽地福至心靈,她對胭脂的新名有了番突如其來的感悟。
林黛玉剛剛瞥見了在河岸旁的小塘中,仍留有幾朵獨立的蓮花。
雖然這些蓮花因為時間的關係未能盛放,但是緊閉的蓓蕾仍帶給林黛玉深刻的印象。
一想到蓮花,林黛玉自然聯想到猶在耳邊的「真應憐」,這首胭脂歌詠觀音菩薩的詩篇。
何其湊巧,這位仁慈的大士不也常盤坐於蓮座之上麼?
蓮花自然不是林黛玉取名的選項,畢竟她還記得胭脂所提出的限制──平凡。
所以林黛玉儘管認為妖豔美麗的蓮花非常適合胭脂,但是她仍舊沒有以這為主題去聯想對方的新名,而是開始從蓮藕、蓮籽這一水生植物的食用價值開始發想。
緊接著,林黛玉便想到通常會與蓮花相伴而生的菱角。
而想到菱角,林黛玉又想到了那一朵朵嬌小且潔白的菱花──就如胭脂其人一樣。
於是乎,乘著這一靈感的林黛玉定下了胭脂的新名,其中會帶有個「菱」字。
只是胭脂會是個什麼菱呢?
畢竟單名一個菱字太過膚淺,也不符合林黛玉的命名美學,所以林黛玉的發想自然不可能到此為止,林黛玉的文學積累在此便派上了用場,她很快就想到一個十分適合形容菱的修辭了。
這是因為林黛玉想到了一闋詞,正好與此刻的情境相當符合。
「堪傷。朝歡暮宴,被多情、賦與淒涼。
別來最苦,襟袖依約,尚有餘香。」
這首由柳七填詞的彩雲歸正好給了林黛玉新的思路。
「餘香」二字不正好能形容菱與蓮的關係嗎?
菱儘管花小,卻因為比鄰於蓮花旁而沾染了餘香,而林黛玉此刻的衣袖上,更是留下不少胭脂身上的香氣。
那麼「香菱」不正是最適合胭脂的新名嗎!?
思及此處,苦於沒有禮物的林黛玉自然將這份熱騰騰的離別禮物送了出去。
雖然依舊因為分別而悲傷,但是林黛玉努力秉持著老師的姿態,向胭脂說明對方新名來歷的同時,也簡短地解說了柳七這首彩雲歸的釋義。
胭脂沒想到自己這個新名居然擁有如此詩意的出身,當然最讓她意外的是林黛玉並沒有忘記這一回事。
對此表現出驚喜交加且又哭又笑得胭脂,充分地向林黛玉傳達了自己對於新名的滿意程度。
至此胭脂已成過去,香菱迎來了新生。
不過這倒是讓香菱想起了一件事來,只聽她說道:
「黛玉姐姐,別...別忘了字謎那件事的約定喔...」
這倒是提醒了林黛玉自己還欠著對方一個獎勵呢!
香菱這句小孩子氣般斤斤計較的話語不但讓林黛玉忍俊不禁,同時也驅散了不少後者心中的悲傷,所以聽見香菱提醒的林黛玉,立刻忙不疊地向香菱保證,自己回家後絕對會實現自己與對方的承諾。
最終林黛玉與雪雁以及林響下了樓船,林響信守承諾,一路始終陪著林黛玉直至對方與家僕重逢。
在簡短的介紹下,林家僕役們也都知道了這位男裝女孩的身份,於是安排對方與自家小姐先到一旁的茶樓內等候,這時的他們則早已收到自家主人正在趕來的消息。
林黛玉對於林響還未離去感到奇怪,但她並沒有過問太多,對於林黛玉來說,既然林響還肯陪在自己身旁,那麼珍惜這段相處時光,才是林黛玉當下的首要任務。
然而林響其實是有著特殊目的才留下來的。
當雪雁與王嬤嬤出去替林黛玉準備梳洗的用具,房間內只剩下雙林兩女時,林響主動開口道:
「黛玉,妳還記得我替自己名字所作的那首詩嗎?」
林黛玉聞言點了點頭,那段聯句她偶爾也會拿來參詳一番,然而始終一無所穫。
只聽林響繼續說道:
「嗯......之後我又作了一段聯句,算是勉強湊作一首五絕了,不知道黛玉...應該說是老師,不知道這回您能不能猜到學生我的名字呢?」
林黛玉也算明白林響留下的用意了,原來在這裡等著準備要給自己最後的考驗呢!
這般想著的林黛玉便說道:
「我會盡我所能去猜出姐姐的名字的!」
林響聞言便掏出了一張紙箋放到桌上,林黛玉只見上頭第一句寫道:
「幽林驚何響,清風繞山來。」
這是林黛玉早前便已知道的詩句,也是林響此時的姓名由來,所以接下來才是她得去慎重看待的部分。
只見後面一句是:
「由是山間看,錯認雲霧白。」
林黛玉看完這首五絕後,心下便對此詩下了肯定的評價。
這是因為林黛玉很快便猜出了林響的真名,所以在知曉對方名字後,林黛玉覺得林響不但能將自己藏的字謎寫入詩中,更能在接續的後兩聯中與上一段保持風格聯繫,對於初學者的林響而言已屬難能可貴。
知道自己學生肯定付出過相當的努力才能醞釀出這等詩句,做為老師的林黛玉在欣慰的同時,也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很高興認識妳,岫煙姐姐。」
開口說話的當下,林黛玉也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出了「岫煙」二字來。
林響見狀一愣,隨即便露出了一張放下罣礙般的爽朗笑容,接著她更是笑出聲來,雖然此刻林響的笑聲與其說是在笑,不如說是蘊含歡樂旋律的輕哼。
林響雖然沒有親口承認,但是這愉悅的情緒以及沒有否認的態度,完全說明了林黛玉此次猜測的正確。
成了岫煙的林響在笑過一陣後才回答道:
「我也很高興認識妳,林老師,林妹妹。」
說完話後的兩女相互對視著,此刻的她們正用一種無可言說的默契交流著。
只是還不等林黛玉開新話題與岫煙多聊幾句,後者便迅速告辭道:
「能有妳這位朋友真好,有緣再見了,黛玉。」
岫煙說完後也不給林黛玉回應的時間,便用上輕功從窗戶口離開了,而當岫煙離開後不久,林黛玉便從外聽見了倉促的腳步聲,接著她便見到了自己久未謀面的父親。
林黛玉父女倆的重逢自是涕淚交加無需多談,同樣淚流不止的還有正駛回金陵的江城一行,或者說是香菱一人的悲傷逆流成河。
香菱從林黛玉那收到的餞別禮是她期待已久的新名,而這個名字又特別符合香菱的脾氣,尤其是經過林黛玉的解釋之後,香菱也很認同自己是那朵在燦爛盛放的菡萏旁,承其餘香薰陶的小菱花。
與蓮花的配色很相似,雙方都有著亮黃色的不凡內在,只是比起受人矚目的蓮花,香菱確實更喜歡一旁的菱花──雖然不顯眼,卻因為有用而不會被忽略,而且還與自己跟主人的關係很相像。
也因為太過喜歡,所以面對此生近乎永別之人的饋贈,香菱才會哀傷的難以自己。
眼見香菱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貞鴛鴦三女是怎麼勸也勸不動她,因為她們找不到太好的理由去化解這段離情。
畢竟她們也與香菱有著同樣的認知,那就是大家都覺得此後餘生,彼此應該是沒機會再見面了。
所以兩女刺客才離開的果斷,岫煙也同樣走的突然。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若是不趁早割捨的話,之後只會面臨更長的陣痛期,畢竟離別時所留下的種種不捨回憶,只會在日後成為折磨自己的養料。
雖說香菱至今為止沒有大聲哭號,但是江城並不喜歡這種哀輓之音。
而且江城覺得煩躁的地方在於,香菱妳哭誰都好,哭一個以後最有機會見面的黛玉幹嘛?
這才是讓江城聽不下去的主要原因,因為他覺得這純粹是在浪費體力以及時間,道別時可以哭哭啼啼沒關係,畢竟氣氛使然嗎!江城能夠理解,但是這又不是什麼天人永隔之事,江城覺得香菱這樣一直哭就太過誇張了。
江城覺得應該是林黛玉帶壞了自己女婢的緣故,不過對於自己種下的苦果也就認了,誰讓他要將香菱丟給對方呢?
然而對於現場的哀悼氛圍,江城還是準備著手將其清除,只聽江城命令道:
「好了!別再哭了!」
聽到江城這句語氣嚴厲的話語後,香菱在愣了一下後就立刻收聲,其他幾女聞言也紛紛望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是吃驚以及畏懼的表情。
顯然江城的發威讓她們感到相當詫異,與此同時也給她們帶來了強烈的恐懼。
此刻的香菱是一臉的委屈揉雜著不安,更甚至於因為哭得太投入的關係,此時的她正不停的打著嗝。
江城無視了這些無可避免的嗝聲繼續說道:
「妳們不是知道以後還會與黛玉再見嗎?既然不是永別,那就別在那裡哭哭啼啼的了!」
這話倒是讓依舊畏懼於江城怒火的幾女一愣。
一時間船樓內靜悄悄的一片,香菱的泣嗝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最後還是對此相當在意的香菱怯生生地問道:
「主...主人...?
請問您說的...我們還能與黛玉姐姐見面是...是什麼意思呀?」
江城反而疑惑道:
「妳們應該知道黛玉原本是要進京的吧?」
香菱聞言點了點頭,貞鴛鴦三女是也同樣表示肯定。
幾女在與黛雪兩主僕的交往當中,自然或多或少知道了這點無關緊要的實情。
江城很高興自己不用進行額外的解釋,於是他繼續說道:
「既然她總會去到京城,而我們之後也會到京城去,那這樣不就能再見面了嗎?」
香菱聞言頓時覺得主人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她的心情也就肉眼可見般地好了起來。
然而這件事在洛貞看來,雖然她覺得應該沒有這麼容易能見上林黛玉,但她也不會在這時候道明真相來打江城的臉,甚至於潑香菱一臉冷水。
而且比起與林黛玉再度見面,洛貞關注的重點則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當鴛鴦兒與香菱去忙晚膳事宜之時,洛貞便迫不及待開口問江城道:
「主人,您...還會回去湘州麼?」
江城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回去了。
一來就他所知,之後的劇情都在京城了,那自己也就沒必要跑回湘州一趟,接著把劇情看完之後,江城肯定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所以也談不上回不回去湘州城了。
雖然江城心底是這麼肯定的,但是對於未來能由自己決定的事情,江城都會持著保留的態度。
畢竟他很多時候會主動改變原先的計劃,所以之後搞不好有機會重回湘州也說不定。
所以對於洛貞的提問,江城實話實說道:
「應該會回去的。」
洛貞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她還是很希望能再見一面自己的姐妹朋友,人心終究是嚮往故鄉的。
當江城一行於隔天在金陵落腳時,故鄉的湘州則在幾天前出現了一起由江城所引發的混亂。
這天,有一則關於江城的消息在合歡宗湘州分舵內迅速地傳播開來,一時間所有人都在意論著一則消息──江城出事了!
李采萍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由於事情有鼻子有眼,而且此消息的來源還是鬥勝幫,所以李采萍並沒有將其當作謠言看待。
當下李采萍就立刻吩咐林秋月親自去趟弘毅亭,讓後者去委託尋找江城的蹤跡,她自己則是準備迅速趕到鬥勝幫去,目的便是找到陳幫主好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當李采萍要縱身離去時卻透過餘光發現,本該聽見命令便會立刻執行的下屬居然一動未動,這一反常情況使得心煩意亂的李采萍大聲地喝道:
「秋月妳在等什麼啊!?趕緊去委託弘毅亭啊!」
林秋月並沒有在意李采萍的訓斥語氣,因為她知道對方此刻的心情如繃緊的琴弦般脆弱。
只聽林秋月緩緩道:
「我早已經委託過了。」
這話讓聞言的李采萍一怔,不過她並沒有發呆太久,在說了聲知道了後便趕往鬥勝幫駐地去了。
林秋月會早李采萍的吩咐一步進行委託也很正常,畢竟再怎麼說,掌握實務工作的林秋月自然會比李采萍更早知道這則傳聞,那麼同樣關心著江城生死的前者,當然不需要等到收到李采萍的命令後才去委託弘毅亭調查。
李采萍一路飛馳著到達了鬥勝幫的駐地,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陳幫主的辦公所在。
後者見到來人時愣了一下,在下一秒陳幫主的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然而他的這副虛偽表情還維持不到數息,陳幫主就似想起什麼般,又重新擺出了那副嚴肅的派頭。
之所以會表現的如此滑稽,全是因為陳幫主對己身地位的改變還未反應過來的緣故,畢竟現在的他可不是父親被合歡宗拿捏的陳良義了,他可不再比對方矮一頭了。
然而李采萍接下來所說的第一句話,直接讓陳幫主維持不住剛才所擺正的認真形象。
陳幫主只聽李采萍問道:
「城哥出事了?」
雖然李采萍用的是疑問語氣,然而陳幫主卻聽成了肯定句。
陳幫主自然對這則消息十分驚訝,也就導致他下意識地復述了李采萍的話道:
「城哥出事了!?」
誤會就這麼產生了。
由於李采萍的理智並不在狀況內的關係,她自然將這低聲的訝異聽成了沉重的敘述。
一時間李采萍是百感交集,她甚至覺得有人在攪動她的心口以及腸胃,整個人除了身體冰涼之外還有種難以言喻的痛苦不適。
不過幸好這個錯誤並沒能持續多久,因為陳幫主接著便問道:
「城哥出了什麼事了?」
這話倒是令李采萍回過神來,她立刻問道:
「妳不知道城哥發生了什麼事!?」
陳幫主理所當然地搖頭道:
「這不是剛剛才聽妳說的嗎?所以城哥到底怎麼了!?」
陳幫主其實比李采萍還要焦急,畢竟要是江城出事了的話,那麼他原訂的計劃就會產生誤差,進而牽連到他的上司。
當然了,就陳幫主想壯大鬥勝幫的角度來看,其實已經沒有江城什麼事了,陳幫主也沒有綁住江城的打算,雖然他不需要了,但是他頭頂的那位很需要啊!
不為別的,就為了江城製作的那一粒粒靈丹妙藥。
陳幫主因為有老爹的關係,所以他很清楚這種藥丸的獨特性,用陳大夫的話來說就是,除了江城以外沒有人能做的出來。
那麼如果江城出事了的話,不就會導致藥丸絕版,之後更是落入用一粒少一粒的困境了嗎?
這絕對是陳良義不願見到的情況,扼腕的程度堪比鳳雛落坡,是會讓陳幫主唏噓一輩子的遺憾。
也因為陳幫主這番大動作的失態,導致這場誤會並沒能持續太久。
很快地,李采萍與陳幫主這兩位各自團體的掌舵人便暫時搞清楚了情況。
首先,陳幫主並不清楚城哥發生了什麼事。
再來,李采萍也不清楚城哥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兩位什麼都不曉得的人,自然能從根本沒多少的資訊中釐清脈絡。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消息的來源是合歡宗弟子聽自鬥勝幫幫眾,這點無庸置疑,不如說陳幫主也只能聽命於李采萍,畢竟他的消息全來自於面前的這位李舵主,陳幫主還能提出什麼新意見呢?
然而就是因為陳幫主什麼都不知道,這才使得李采萍能夠冷靜下來,她很快意識到這可能是個誤會,或者說是消息在傳遞過程中產生了偏差,出現了魯魚亥豕般的謬誤。
畢竟連陳幫主都不知道這則重大消息的話,那麼鬥勝幫幫眾沒道理更清楚才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們也不可能不報告幫主,關於自家顧問出事了這件事。
於是乎,當李采萍理解到自己找陳幫主也問不出什麼後,她立刻就與對方道別並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滿頭困惑以及被這則消息搞得七上八下的陳幫主。
丟下被搞得七葷八素的陳幫主,李采萍決定直接去找消息的來源,也就是散布這則消息的合歡宗弟子們。
一路追本溯源,李采萍在盤問完最初的那位弟子後,也知道了這則消息的來處。
這位弟子並沒有說謊,她確實是從鬥勝幫眾那聽來的,然而她並沒有向那些幫眾確認事情真偽,因為她只是在偶然間聽到幫眾們的對話而已。
事情是這樣的。
這位弟子隸屬於來儀外院,平日她主要在外院內賣笑與服侍來訪諸公,但是就算是這樣的她,收入也足以她在城外邊上買一塊地,所以在閒暇之餘,為了更好的生活,她都會固定出城打理這片農田。
那天當她忙完農務準備回城休息之際,正巧在城外見到了一群綁繩仔們在那聚眾忙碌著什麼,這位弟子自然心生好奇並靠近查看,觀察了一會後她發現對方正準備起一座小祠堂。
剛開始合歡宗弟子還沒想太多,畢竟鬥勝幫建一座祭祀武聖或其他將軍的廟也沒什麼,只是一件再合理尋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當她聽聞對方閒聊的內容之後,她立刻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這位弟子從這些幫眾的言談中發現,這些人所談論的都是關於自家那位既帥氣又善良的顧問,當然了,她也知道江城是鬥勝幫的顧問,所以幫眾們提起江城也不是什麼古怪之事。
問題是,鬥勝幫幫眾幹嘛替江城蓋廟立祠啊?
要知道只有死去之人才能享受眾人祭祀,所以這位弟子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江城死了。
不然鬥勝幫幹嘛想著替對方蓋一座新廟呢?
也因為得出了這則噩耗,這位弟子在回來後立刻向身旁同樣關心江城之人散播這個壞消息,緊接著消息傳到了林秋月耳中,然後又傳到了李采萍耳旁,最後就是李采萍跑去找陳幫主詢問,轉了一圈又回來找到這位弟子細談。
李采萍在得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她便馬不停蹄地動身去往那處預定建廟的福地,那是一處離城外官道旁有些距離的一處畸零地。
李采萍到達此處以後,發現事情確時如弟子所言那樣,聚集在這的幫眾們還真不少,此刻正有一堆人在熱火朝天地夯實地基,這建築的前置準備完全不似作偽。
李采萍見狀也懶得慢慢觀察,暴喝一聲吸引眾人注意之後,便開口問起了幾人的所作所為。
這些大半是懷遠堂的幫眾們自然認識這張熟悉的臉蛋,他們自然知道這是江顧問留在湘州維護家產的心腹婢女,所以對於李采萍的發問,他們也很快將事情全盤托出。
李采萍這才知道原來只不過一場烏龍罷了,然而這卻導致籠罩在李采萍心中的不安迷霧愈加濃厚。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
這些自認為真傳弟子的懷遠堂幫眾,在江城離開後不但沒有淡忘江城對他們的恩德,反而在每日練武的同時越加思念對方。
也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先提出了個主意,於是眾人開始在閒暇之餘刻起江城的塑像。
這樣一來他們不但能藉機訓練內力的運用,還能透過造像來瞻仰江城的音容相貌,最後當雕像完成時更能放在自家供奉,這一箭三雕的絕妙主意自然立刻受到懷遠堂眾人的贊同。
在大家這麼練習了幾天以後,又不知道是誰提出了更進一步的想法──那就是為何他們不乾脆替江城蓋廟算了?
這裡就要提到立生祠這個特例了。
基本上而言,只要地方官吏造福民眾,那他就很有可能獲得自己的生祠,是由對他感恩戴德的鄉民為了長久紀念所自主建造。
然而自前朝魏璫以後,除了官府核可並興建的生祠以外,地方上基本禁絕了這種阿諛奉承的風氣。
不過時移事易,建生祠的流行又重回民間,但是比起之前來說,要替一位生者立生祠祭祀,那人就得要替鄉民謀得大福利才行,至少也要在這些替其立祠的民眾心中佔有很大的分量。
這就是為何有著資訊落差的李采萍沒能第一時間想到這個特例,因為她並不是懷遠堂的幫眾,也就自然不清楚對方有多麼想去報答江城。
如今知道了幫眾們的舉動以及動機的李采萍,自然也就沒了最開始的擔憂,可這反而讓李采萍感到惴惴不安、心神不寧起來。
李采萍隱隱覺得立江城生祠一事是種警訊,是對方即將要出事的徵兆,就如同大難前夕會出現萬鼠奔逃、萬鳥竄飛這類的災厄苗頭。
不然這要怎麼解釋報答的方式明明有那麼多種,為何幫眾們偏偏要選擇生死界線極其模糊的立祠呢?
李采萍在了解整件事情的全貌後更加擔心了。
然而李采萍要是能夠知道懷遠堂一眾此舉,完全是無奈以及心血來潮的意外結晶後,她應該就不會如現在這般擔憂了,然而誤會源於互不理解,可是人與人之間又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