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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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3-13
「穿不過去呢。」
火絨拎起耕田者的身子,略帶歉意地說到。
並非是向被十二次砸向牆面的他道歉,而是朝另一隻羊擺出束手無策的求救信號。
「暴力破解果然不行──喂喂,這怎麼又跑出來了?薄雪!薄雪!」
耕田者體內的資訊滿溢地落在荒漠上,熱騰地幾乎泛起白煙。
耕田者不是有機物,但從視野扭曲的角度,和全身感知資訊的匯集,他猜測自己軀幹大概紐成了晚冬枯枝的模樣,分叉著切割暗沉灰髒的陰天。
那片將要渴死的樹林,想必將撕裂夜空滿溢的輻射塵誤認為甘霖,粗暴地吸吮加速死亡之物。
「嗚嗚,這型號的解構強度也太弱了啦。」
「安靜點,火絨。」
薄雪蓬鬆銀髮下的神情,回到了相遇起初的緊戒。
若有所思的眼裡雖不再空洞,卻也未被填滿,更像瞭解嚮往之物的闕如,也是種扎實的存在,扎實到難以承載。
如果沒有進食的話。
但現在的她,可以再忍耐一下下。
「唉唉?」
察覺到同伴意圖的火絨叫出了聲,像驚嚇的貓咪般跳起,金如流蘇的髮也豎了起來。
「妳要用那招嗎?不妙不妙,那超不妙的說。」
羊邊講邊退後,卻無阻擋對方的打算──或是能力。
薄雪空洞的眼神訴說著已定的結局。
「……好吧,那就和大哥哥玩一下吧。」
驀地改變稱呼方式的火絨,擺出幾刻前的笑容。
「一國自相紛爭,就成為荒場,一城一家自相紛爭,必站立不住。」
說著彷若與此時此地無關的言語,薄雪掌心驀地多出了把麥子,或說像是麥子的甚麼斥著鏽味的東西。
「靠魔鬼驅趕魔鬼,就是自相紛爭,他的國怎能站得住呢?」
說罷,她握拳的手探進耕田者的體內。用人類的解剖學來說,大概是從側腹穿入、直搗橫膈膜、再從胸廓竄出的殘忍行徑吧。
但耕田者只覺得,喀擦,有甚麼被種在了自身體內。
像不知何時失去、連曾經需要都已忘卻的東西,完好如初地置回它該在的地方,宛如拼圖。
耕田者不是有機體,所以不會感到──
下刻,他再次癱軟在地。
並非只因器械受到應力影響的物理結果,是源自更深沉也更基礎的東西。
──死亡的徵兆與恐懼。
「我來了,是要叫羊得生命,並且得的更豐盛。」
羊將五指張開,取代麥子的是泛著剔透光澤、還閃著冷卻液的晶片。
「火絨,想聽下的故事嗎?」
薄雪問到,雙眼卻直直勾著耕田者。
「嘛,反正要從大哥哥身上反編譯出原始碼也要幾個小時。」
羊聳聳肩,接著從洋裝某處變出了副黑框眼鏡。
「那麼,要進入認真模式了。」
沒度數的平光鏡片後頭,是驅散荒漠冷寂的烈焰。
而薄雪輕吸了口氣。
「──」
她說的,是耕田者與牧羊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