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韭黃子的韭黃飛(2)
本章節 2518 字
更新於: 2018-11-05
樊花宗府西庭院，依傍著草綠溪建成，溪邊垂柳依依，隨風搖擺出一片濃密綠意。
晨光，清風，流水聲，枝葉摩挲，和著鳥鳴啾啾，交織成一塊清靜安寧之地，步履其中，宛如一併洗滌了塵間煩惱，讓人感到身心寧靜祥和。
然而，這向來寧靜幽美的淨土，今日卻反常地喧嘩吵鬧、人聲鼎沸。
數名身著華美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她們興奮滿滿，眼兒晶亮，像見著了上等肉塊的狗兒，垂涎地圍繞著站姿直挺如蒼松的黑衣男子。
鶴立雞群的黑衣男子，單手負於身後，輪廓深邃、英挺俊逸的臉龐面無表情，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他靜靜地望著遠方，那雙漆黑深沈的眼眸卻毫無半點焦距，發呆似地兩眼無神，要不是那由風揚起的烏黑髮絲，隨風翻飛的金絲玄黑袍，說不定還會被人誤認為是一座人形雕像。
忽地，他像是被什麼所驚動，雙眸不再無神，微微閃爍著異光，迅速且不著痕跡的瞥向庭院一隅……四名個子嬌小的老者藏在花叢裡，正滿臉騰騰殺氣地瞪著他！
他垂下眼簾，低調地凝望著四名老者中唯一的老嫗，讀出她的唇語──雖然她那猙獰的神情已充分表達她想說的話。
臭小子，還不快認真找你的媳婦兒！老嫗無聲咆嘯。
他無語地，默默地，勉為其難地將視線移回眾女子身上。
一名巧笑倩兮的女子立刻抓準時機，道：「九爺，您手上這茶冷了，我幫您換杯吧。」在說話的同時，她飛快地將他手上早已放涼的茶，換成自己方才泡好的上等熱茶，其行動之迅速，手法之精準，大概連絕世神偷看了都會自嘆弗如。
雖然他手裡的茶……已被如此替換了五次。
「等等，妳太過分了！居然偷換掉我倒給九爺的茶！」
「誰叫妳的茶泡得那麼難喝，九爺連一口都不想喝。」女子臉色一翻，傲然地睨了眼那名氣急敗壞的女子，回過頭時，已瞬間變臉，恢復成原本巧笑倩兮的美人。「九爺，您待了這麼久，想必口也渴了吧？這茶是我們樊花府邸特有的雲霧茶，請九爺嚐嚐。」語末，不忘再附上一枚特大燦爛的笑靨，相信香茶配美人，賞心悅目之下，這茶入喉肯定更為甘醇芬芳。
他沉默半晌，總算動了動手指，讓茶緩緩靠近自己的唇畔。
而這一番舉止，讓大半的女子發出忌妒的驚呼聲，唯有奉茶的女子笑的得意洋洋……但他的下句話，卻讓她徹底僵化成石。
他並未將茶就口，僅觀色聞香，而後微微皺眉，舉至唇畔的茶，緩緩歸回原位。「再好的上等茶葉，到了茶藝不精之人手中，也只能被糟蹋。」
他的語氣雖像談論天氣那般淡然，但那連一口都不願意入喉的舉止，再加上那句毫不留情面的評語，殺傷力之強大，讓女子的自信心在轉瞬間灰飛煙滅。
四名老者在聽到他的那番話後，紛紛露出一臉「殺了我吧」的悶恨神情，氣到差點吐血。
老嫗抓狂地再次使用唇語：愣小子，叫你找媳婦兒，不是叫你品茶論茶！
讀出老嫗的唇語，他撇撇嘴，勉強再將頭轉回面前的眾女子們。
就算看到泡茶女子戰敗的過程，其他女子也不見退縮，反而趁機一個個跳到他身旁努力推銷自己。
「對嘛，就算茶葉再好，不會泡就是糟蹋。九爺就別品茶了，來嚐嚐我做的梅糕。」
「九爺，那梅糕太甜膩了，恐怕不合您脾胃，嚐嚐我這鵝肉脆餅如何呢？」
「九爺，這護身錦囊是我親自祈福祝禱的，請您收下。」
「九爺……」
發現周遭又開始亂哄哄起來，他的眼神再度不受控制地飄向遠方，無視四名老者兇狠的瞪視，沈浸於自己的思緒中。
──這些人，真煩。
忽然一抹惹眼的異常豔紅於眼角閃過，他下意識地偏過頭，瞇眼看向那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形嬌小的少女。
少女揉揉眼，似乎因未睡飽而困頓著，模樣有些呆然。
她肩披著豔紅的外袍，過長的外袍衣襬落在地面沙沙拖曳，衣袍未完全掉落地面，並非她運氣好，而是因為有兩隻小塵球怪奮力地站在她肩上拉扯支撐。
烏黑的髮絲長及腰下，卻未束整打理，任其散亂地在空中飄揚著；由髮頂垂落至頰畔的細長髮絲，幾乎遮住了她的臉蛋，隨著腳步移動在頰邊輕搖慢晃。黑髮彷彿召來了異樣的氣息，她身影像是罩上了一層沉靜深幽的暗影，再加上那身過長豔紅的衣袍，明明僅是一般的漫步行走，卻猶如厲鬼妖魅飄過般，令人悚然一驚。
她忽然探手由袖袋拿出烏黑的橫幅捲軸，隨意攤開，指尖朝捲軸點了一處，淡淡黑霧頓起，巨大墨黑色的鯰魚劃破淡霧，憑空現世，搖了幾下尾巴，完全無視這兒是平地而非水中，靈活地在她周身遊了一圈。
她的小手拍拍鯰魚的頭，嫻熟地跨上鯰魚的身軀，穩穩端坐其上，讓大鯰魚載著她繼續往前進。
接著她的指尖繼續在捲軸的幾處輕點，隨著指尖點過，一隻隻樣貌不同的妖怪蹦答出現，它們各個手拿一樣物品，例如：金鳳頭冠、金絲衣帶、紅流蘇……等，最後則是一隻有著烏黑長髮，眼睛覆蓋著符咒的長髮妖。
長髮妖的髮絲如有意識般地分成了十幾束，每一束皆靈活得像人的手，用常人難以匹敵的速度，飛快幫她打理衣著、穿戴飾品，快速梳出端莊秀麗的髮型，還順道幫她擦去打呵欠滑出的晶瑩淚珠。
原本還一臉剛睡醒樣貌的少女，沒幾秒的時間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成了一般人所熟稔的樊花宗族術師，華麗的金鳳頭冠穩穩盤於如流瀑般的烏黑髮絲上頭，豔紅的絲綢外袍滾著金絲繡線，衣袍底下則是嫩黃的輕紗襯衣，數條紅絲衣帶束於胸緣下方，突顯少女婀娜的身姿。
這身華貴金亮的打扮，霎時讓少女的陰沉氣息退去不少。
站在她肩上的兩顆小塵球怪，跳了幾下，像在高興自己不必再辛苦抓著衣服，開開心心地朝一旁滾去，一下就消失無蹤。
「她是那個被稱作妖怪公主的花曉曉吧？這時辰她不是還睡著嗎？」
這句話勾回了他的注意力。
妖怪公主？
那道紅豔身影逐漸遠去，他若有所思地將目光緩緩飄回遠方，耳裡卻仍是飄入了一句句有關那名女子的細碎瑣事。
「嗯？妖怪公主竟在這時辰出現……等等，該不會是宗長們也喚她過來相親吧？」
「什麼？那個陰森森、只會御使妖怪的御妖師哪裡配得上尊貴的九爺！瞧她那一身穢氣，就算沒嚇著人，肯定也會帶衰人！」
「哎，別忘了她爹可是三宗長之一，就算女兒是不被人待見的御妖師，作爹的為了面子也會為她爭取與皇族相親的權利吧。」
「呃……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她是往正廳堂的方向過去？」
「應該是因為她睡遲了，現在才到正廳堂報到吧……喔，不好，我們快點移動到東庭院去！別讓那傢伙湊過來！」
「對對！姊妹們快移動！」
於是，這群敵對的女子們難得達成共識，統一陣線，使用人海戰術，「簇擁」他移往另一處賞景地點……
晨光，清風，流水聲，枝葉摩挲，和著鳥鳴啾啾，交織成一塊清靜安寧之地，步履其中，宛如一併洗滌了塵間煩惱，讓人感到身心寧靜祥和。
然而，這向來寧靜幽美的淨土，今日卻反常地喧嘩吵鬧、人聲鼎沸。
數名身著華美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她們興奮滿滿，眼兒晶亮，像見著了上等肉塊的狗兒，垂涎地圍繞著站姿直挺如蒼松的黑衣男子。
鶴立雞群的黑衣男子，單手負於身後，輪廓深邃、英挺俊逸的臉龐面無表情，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他靜靜地望著遠方，那雙漆黑深沈的眼眸卻毫無半點焦距，發呆似地兩眼無神，要不是那由風揚起的烏黑髮絲，隨風翻飛的金絲玄黑袍，說不定還會被人誤認為是一座人形雕像。
忽地，他像是被什麼所驚動，雙眸不再無神，微微閃爍著異光，迅速且不著痕跡的瞥向庭院一隅……四名個子嬌小的老者藏在花叢裡，正滿臉騰騰殺氣地瞪著他！
他垂下眼簾，低調地凝望著四名老者中唯一的老嫗，讀出她的唇語──雖然她那猙獰的神情已充分表達她想說的話。
臭小子，還不快認真找你的媳婦兒！老嫗無聲咆嘯。
他無語地，默默地，勉為其難地將視線移回眾女子身上。
一名巧笑倩兮的女子立刻抓準時機，道：「九爺，您手上這茶冷了，我幫您換杯吧。」在說話的同時，她飛快地將他手上早已放涼的茶，換成自己方才泡好的上等熱茶，其行動之迅速，手法之精準，大概連絕世神偷看了都會自嘆弗如。
雖然他手裡的茶……已被如此替換了五次。
「等等，妳太過分了！居然偷換掉我倒給九爺的茶！」
「誰叫妳的茶泡得那麼難喝，九爺連一口都不想喝。」女子臉色一翻，傲然地睨了眼那名氣急敗壞的女子，回過頭時，已瞬間變臉，恢復成原本巧笑倩兮的美人。「九爺，您待了這麼久，想必口也渴了吧？這茶是我們樊花府邸特有的雲霧茶，請九爺嚐嚐。」語末，不忘再附上一枚特大燦爛的笑靨，相信香茶配美人，賞心悅目之下，這茶入喉肯定更為甘醇芬芳。
他沉默半晌，總算動了動手指，讓茶緩緩靠近自己的唇畔。
而這一番舉止，讓大半的女子發出忌妒的驚呼聲，唯有奉茶的女子笑的得意洋洋……但他的下句話，卻讓她徹底僵化成石。
他並未將茶就口，僅觀色聞香，而後微微皺眉，舉至唇畔的茶，緩緩歸回原位。「再好的上等茶葉，到了茶藝不精之人手中，也只能被糟蹋。」
他的語氣雖像談論天氣那般淡然，但那連一口都不願意入喉的舉止，再加上那句毫不留情面的評語，殺傷力之強大，讓女子的自信心在轉瞬間灰飛煙滅。
四名老者在聽到他的那番話後，紛紛露出一臉「殺了我吧」的悶恨神情，氣到差點吐血。
老嫗抓狂地再次使用唇語：愣小子，叫你找媳婦兒，不是叫你品茶論茶！
讀出老嫗的唇語，他撇撇嘴，勉強再將頭轉回面前的眾女子們。
就算看到泡茶女子戰敗的過程，其他女子也不見退縮，反而趁機一個個跳到他身旁努力推銷自己。
「對嘛，就算茶葉再好，不會泡就是糟蹋。九爺就別品茶了，來嚐嚐我做的梅糕。」
「九爺，那梅糕太甜膩了，恐怕不合您脾胃，嚐嚐我這鵝肉脆餅如何呢？」
「九爺，這護身錦囊是我親自祈福祝禱的，請您收下。」
「九爺……」
發現周遭又開始亂哄哄起來，他的眼神再度不受控制地飄向遠方，無視四名老者兇狠的瞪視，沈浸於自己的思緒中。
──這些人，真煩。
忽然一抹惹眼的異常豔紅於眼角閃過，他下意識地偏過頭，瞇眼看向那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形嬌小的少女。
少女揉揉眼，似乎因未睡飽而困頓著，模樣有些呆然。
她肩披著豔紅的外袍，過長的外袍衣襬落在地面沙沙拖曳，衣袍未完全掉落地面，並非她運氣好，而是因為有兩隻小塵球怪奮力地站在她肩上拉扯支撐。
烏黑的髮絲長及腰下，卻未束整打理，任其散亂地在空中飄揚著；由髮頂垂落至頰畔的細長髮絲，幾乎遮住了她的臉蛋，隨著腳步移動在頰邊輕搖慢晃。黑髮彷彿召來了異樣的氣息，她身影像是罩上了一層沉靜深幽的暗影，再加上那身過長豔紅的衣袍，明明僅是一般的漫步行走，卻猶如厲鬼妖魅飄過般，令人悚然一驚。
她忽然探手由袖袋拿出烏黑的橫幅捲軸，隨意攤開，指尖朝捲軸點了一處，淡淡黑霧頓起，巨大墨黑色的鯰魚劃破淡霧，憑空現世，搖了幾下尾巴，完全無視這兒是平地而非水中，靈活地在她周身遊了一圈。
她的小手拍拍鯰魚的頭，嫻熟地跨上鯰魚的身軀，穩穩端坐其上，讓大鯰魚載著她繼續往前進。
接著她的指尖繼續在捲軸的幾處輕點，隨著指尖點過，一隻隻樣貌不同的妖怪蹦答出現，它們各個手拿一樣物品，例如：金鳳頭冠、金絲衣帶、紅流蘇……等，最後則是一隻有著烏黑長髮，眼睛覆蓋著符咒的長髮妖。
長髮妖的髮絲如有意識般地分成了十幾束，每一束皆靈活得像人的手，用常人難以匹敵的速度，飛快幫她打理衣著、穿戴飾品，快速梳出端莊秀麗的髮型，還順道幫她擦去打呵欠滑出的晶瑩淚珠。
原本還一臉剛睡醒樣貌的少女，沒幾秒的時間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成了一般人所熟稔的樊花宗族術師，華麗的金鳳頭冠穩穩盤於如流瀑般的烏黑髮絲上頭，豔紅的絲綢外袍滾著金絲繡線，衣袍底下則是嫩黃的輕紗襯衣，數條紅絲衣帶束於胸緣下方，突顯少女婀娜的身姿。
這身華貴金亮的打扮，霎時讓少女的陰沉氣息退去不少。
站在她肩上的兩顆小塵球怪，跳了幾下，像在高興自己不必再辛苦抓著衣服，開開心心地朝一旁滾去，一下就消失無蹤。
「她是那個被稱作妖怪公主的花曉曉吧？這時辰她不是還睡著嗎？」
這句話勾回了他的注意力。
妖怪公主？
那道紅豔身影逐漸遠去，他若有所思地將目光緩緩飄回遠方，耳裡卻仍是飄入了一句句有關那名女子的細碎瑣事。
「嗯？妖怪公主竟在這時辰出現……等等，該不會是宗長們也喚她過來相親吧？」
「什麼？那個陰森森、只會御使妖怪的御妖師哪裡配得上尊貴的九爺！瞧她那一身穢氣，就算沒嚇著人，肯定也會帶衰人！」
「哎，別忘了她爹可是三宗長之一，就算女兒是不被人待見的御妖師，作爹的為了面子也會為她爭取與皇族相親的權利吧。」
「呃……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她是往正廳堂的方向過去？」
「應該是因為她睡遲了，現在才到正廳堂報到吧……喔，不好，我們快點移動到東庭院去！別讓那傢伙湊過來！」
「對對！姊妹們快移動！」
於是，這群敵對的女子們難得達成共識，統一陣線，使用人海戰術，「簇擁」他移往另一處賞景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