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０３

　　這時，混戰中竄出數把尖錐體，玥定神一瞧，發現是細長冰柱，並且正朝他落下。他拉起一道防護，就見一陣刮風將冰柱的行進軌跡硬生生轉向，只要他拉起防護，冰柱就會轉到另一邊，他不能隨便跟著轉向而挪開盯著隊友的視線，正想索性弄個防禦罩住自己，早上的訓練菜單突然浮現腦海。
　　對了，不能光守著防護。
　　思及此，他轉守為攻，一手仍操控著場上防禦，另一手向外揮去四分之三圈－－他釋出大量魔力，掃出紅豔豔的大火，瞬間吞沒一根根冰柱，看上去像是半空短暫出現一輪不完整的火圈。
　　融去攻擊，他沒浪費時間喘息，用同隻手朝阿克司腳下甩出風刀，草蕪剛架上的防護板隨即被打掉，阿克司因此差點自半空掉落，他趁機再補上一記風刀，阿克司連忙丟出風刀相抵，撞出的波能震得空中四人各退幾步。
　　玥趕緊架出幾塊板子供隊友立足，同時擋下瑟希驀然襲來的紅線。

　　如此反覆幾回，玥幾乎要魔力見底，對防護的控制急速下滑，他竭力集中精神，好不容易才撐到對戰結束。
　　瑟希喊停之際他才敢彎身喘氣，腿正不受控制地要癱軟跪地時，領口突然被某股力量一把攫住，他任由對方高舉地，因暈眩而有些不清的視野中出現莫里亞冷然的瞪視。
　　「你有什麼毛病！」
　　莫里亞的聲音滿溢怒火，玥感覺五臟內府開始翻湧。
　　他又做錯了嗎？是哪裡錯了？玥偷覷一眼幾步之遙的阿堺，瞧出對方也皺著眉，心臟止不住加快跳動。
　　他想問哪裡錯了，想問是不是自己不夠強才讓他們生氣，卻不敢擠出任何一個字。
　　會更生氣……每次講話都只會讓他們更生氣。
　　等不到玥回應，莫里亞咂嘴著用力將人推開，已經衝過來的草蕪及時穩住玥，阿克司也靠近瞧瞧玥的情況。玥搖搖頭以示不要緊，抬眼剎那正好對上耶里佳，即使她很快就移開視線，他也已捕捉到一閃而逝的失望。
　　之後午餐吃了什麼，玥沒有印象，只是麻木地吞下草蕪放入碗裡的東西，然後在逃到自主訓練的林子口時將東西又全吐了出來。
　　他一向痛恨浪費食物，可是如果不吐出來，胃的疼痛就緩解不了。

　　按照上午的菜單做完一輪，草蕪又尋來了，同樣待在一定距離外訓練自己的。這點讓玥情緒緩和許多，而在一段時間之後，他有些猶豫地縮短了些距離，見到草蕪投來驚喜目光，胃的緊縮感彷彿受到安撫般不再疼痛。
　　接下來的時間草蕪慢慢試著搭話，玥偶爾出現點頭搖頭以外的回應如同一種鼓勵，草蕪開始提出建議，例如每項訓練間的休息時長要多久才能更有效的復原，他的語氣不帶強迫，玥只思考了片刻便接受了。
　　離自主訓練結束還剩一小時之際，草蕪小心翼翼提出對練請求，而且是純防禦的對練。玥從沒和影對練過，畢竟任誰都不想與他為伍，況且用防護該怎麼打？不過抱著一絲好奇心，他答應了下來，然後在整個對練過程中不只一次慶幸還好答應了。
　　他從沒想過對練的形式不只是對打戰鬥，原來也能邊打邊模擬合作，這讓他摸出許多以前想都沒想過的用法，也更了解自己的防護性質可以拓展到甚麼程度，像是在架設過程如何將小片模板一瞬間放大成十來倍大的防禦牆。
　　這全是他沒想過的收穫。

　　「你怎麼知道我可以做到？」結束練習走在前往集合處的路上，玥在踟躕半晌後依舊忍不住詢問。
　　草蕪因他許久未見的主動開口而眼睛發亮，笑嘻嘻回道：「師父可能沒注意到，你的防護有時候會忽然變換大小吶！並不明顯，大概是你無意識弄的，所以我才想要是是有意識操控的話搞不好能變得更多吶！」
　　玥一愣。
　　「我一直都在看著師父，你可以信我吶－－就目前我看過的，你的『變化』都在於顏色跟大小，還有隻出現過一次、評鑑那時你的防護突然不見又出現，我猜應該是師父想嘗試和風結合作變化？」
　　玥點點頭。
　　「我記得不太穩定，但多試幾次應該可以更厲害吶！而且既然跟風能結合，說不定和另一個屬性也可以，或許可以一次結合多種屬性，搞不好還可以跟其他人的屬性或招式結合！光想想就酷斃了！師父有機會可以試試吶！」
　　玥睜圓眼，直愣愣盯著草蕪激動得幾乎要瞇成直線的眼睛。
　　他的防禦性質……原來有這麼多可能性嗎？
　　他一直以為『變』只能夠改變物理大小或者顏色，雖然上次確實想試試結合系能力也成功了，但說實話，他自覺這已經是最大的極限，根本沒想過也許能進一步結合其他屬性、更多屬性、甚至和其他人的屬性或招式－－這可能嗎？他……他做得到嗎？
　　「師父。」聽見草蕪的叫喚，玥從思緒中抽身抬眼，迎上依然笑瞇瞇的、卻承載認真的雪白眼睛，「你做得到的吶，師父，只要你想試，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
　　霎時間，玥感覺鼻子和眼眶一熱，他試圖從對方眼裡或臉上或任何一處找到安撫痕跡，但那雙明亮的純白只倒映出如這番話般的堅定，這讓他差點就要守不住眼角迅速積累的水氣，於是幾近狼狽地快速別過臉。他趕緊眨眨眼，無聲作好幾回深呼吸，眼角餘光瞥見草蕪依舊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對方沒有出聲，甚至沒有嘗試接近，玥覺得逼退回去的水氣又要出現了。
　　好不容易終於調整好情緒，玥慢慢回過身來，瞥了瞥一臉擔憂且緊張的草蕪，靜默片刻後開口道：「改天……改天我會試看看，你到時候要……幫我嗎？」
　　他緊張地再次抬眼偷覷，得到令人炫目的燦爛笑靨。
　　「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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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兩個也太慢了吧？」
　　來到森林邊緣，大夥們已經到齊，阿克司朝玥和草蕪大聲嚷嚷。
　　玥感覺胃又隱隱痛了起來，連忙抓著草蕪加緊步伐，由於低著頭不敢對上任何視線，他因此錯過了某道停留在他圈住草蕪手腕的手的目光。
　　待他們走近，阿克司才宣布今天的目的地：「既然二少加入了，我們重回頭一天的區域，就是這座森林靠近外圍那一帶。我重新說明一次，那裡是喀斯特領地，喀斯特易怒而且領地性強，喜歡大量聚集行動，殺傷力倒是不重，不過一旦碰到就會起疹子，沒痛癢個三天不會消。牠們最大的弱點是水，碰到水就會浮腫難行，其次是軀體太小太輕盈，一般甩個風刀便能甩得老遠。」
　　知道是特意為一知半解的自己說明，玥聽得認真。
　　「還有，那邊有時候會有他族出沒，上次沒遇過所以不清楚是什麼種族，自己注意點環境變化。」阿克司補上一句。
　　耶里佳稍等片刻，確定他沒有其餘補充，才道：「今天限制水和風二系的攻擊，力道只能使用五成，時限三十分鐘。重述一次：非必要不可殺害，對方全數失去意識即刻收手。」
　　為了適應各式嚴苛環境，每回開始前會由兩位五王輪流制定限制條件，結束後全員會回到洞穴進行檢討，不過通常只有耶里佳發言。儘管這陣子從缺對練，玥仍看得出來每次的戰鬥氣氛要比平時更為低迷緊繃，檢討時段也沒有人有參與的意願，耶里佳針對各人的分析也愈來愈簡短嚴厲，這讓他更加緊張了。
　　早上已經惹他們不高興了，這次如果又犯錯……他抓緊衣角，嘴唇抿成一直線。
　　「沒問題就走吧。」莫里亞道，「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少扯後腿。」
　　感覺得到冷冽視線掃過自己，玥繃著身子點頭，同時心下瞭然。
　　看來早上那時莫里亞是在氣他妨礙到他和阿堺的攻擊了……那時候攻擊阿克司原來是錯的……又選錯了、為什麼老是選錯……
　　玥壓下反胃感，逼迫自己專注－－這次得更注意，得繞開隊友進行攻擊，不要再妨礙到隊友了，不能再扯他們後腿，要小心……

　　他們的隊形早在午餐期間就規劃好，由五王負責開路、阿堺和阿克司隨後，兩名影則一前一後護法，其中又以草蕪擔任第一防線、熟悉大部分隊友戰鬥模式的玥斷後。
　　至於瑟希，依然是站在戰場外觀，隨時會出手突襲。
　　喀斯特不愧是領域性強的種族，玥的後腳才踏入林內，高分貝嚎叫立刻自四面八方竄起，刺耳得如同耳訊機爆出雜音，眼下情景就像幾百枚機子一起炸開。同一時間，草叢葉林迅速顫動，一坨坨泥團似的物體自之中爬出，以十分驚人的速度衝向眾人，眨眼間離得最近的巴掌大泥團便已到草蕪跟前。
　　草蕪迅速後跳一步，推出向外凸出的圓形防護膜，霎時一大片泥團向後飛去數公尺遠。此舉燃起了開戰信號，中間四人各自朝左右兩側衝了出去，玥緊跟著退開一段距離並在觀察同時適時架設護板。
　　這些泥團狀物體正是喀斯特族，平時只會四散於各處休眠，不仔細看只會被當作泥堆。喀斯特最大隻有兩個巴掌大小，沒有固定形體，行走時光靠軀體蠕動，沒有眼睛、鼻子、耳朵等部位，靠的是異常敏感的肌膚觸覺感受地面晃動來察覺外族入侵。牠們頂部的孔洞能調節大小與開合，那是牠們的嘴巴，除了進食跟吐出排泄物滋養土地外，遇敵時會自此傳出高分貝聲響以警告同伴和嚇阻敵人。
　　地面不出幾秒就被喀斯特所佔據，玥首先便是在半空架出高度不一的幾面板子，也在草蕪立足點附近設下兩面離地不遠的護板。身為防線，他倆不能和敵方拉遠距離，又得護好自身以免光還要分神在攻擊敵方以外的事情上頭，因此幾乎貼著地的高度是最好的。
　　抬手將趁亂纏上來的小喀斯特彈飛，玥慶幸著剛才入林前草蕪不顧他意願硬是弄了張貼身防護包裹住他全身，這下子他就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費多於魔力。
　　戰場一下就分成了四處，魔力爆擊與嚎叫聲此起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