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黑潮

1011的電極『並聯』，並沒有因為1011的死亡而就此消失。

其功能經過弱化後分成兩個部分，其中有關聯合腦袋的功能交予technician，修改內容的功能則給了roommate，同時這兩人也被賦予一定程度操控擁有tt-plus的人群。

可奇妙的是，唯有身為1011親信的blank，沒有被分到與1011相關的功能，雖然還是留有對tt-plus最基本的命令權，但除此之外，他僅僅只能作為觀眾而無法像兩人一般主動造成變化。

「對我有些苛刻呢，technician。」blank雙手攤開，不懂程式及沒有其他功能的他根本無法傷害兩人：「難道我發現異狀，主動潛進來事件罪大惡極的事嗎？可能在神明小姐的事情上，我們還算是站在同一陣線上喔。」

「哼，結果果然和我說的一樣啊。」聽到這話，technician更警戒了數分：「雖然roommate總說著要讓我回歸以前的生活，但唯獨我失去自主變成機械神那段時間可是敬謝不敏。」

「呵呵，也是呢，如果是你們的話，就會以這為前提拯救神明小姐呢。」blank以心無罣礙一派輕鬆的樣貌稍稍走近兩人：「可就算如此，我也沒打算讓technician變回那時的樣子喔。」

「……是嗎？」

「喔？居然能接受，roommate可比0000容易說話呢。」

剛剛，blank仍用『神明小姐』的稱謂稱呼機械神。

也就是說，blank並不把兩人當作同一人，而是將這架空的人格做為一個獨立的意識，從technician分離開來。Roommate的推論只是憑著自己的主觀與感性認定，再加上i賦予文字的狀況去判斷兩個人格應各自為獨立意識，但依照blank的態度，或許他早已用自己的方法明確分辨出那條i判斷的界線。

「我認為你這段日子知道的應該不比我們少，而且在你被通緝的現在，幾乎不可能來到我們附近。」嘴說如此，但roommate右手仍輕輕側推，用身體互住technician：「只要機械神沒有並聯腦袋，你是沒有辦法威脅到technician。」

「另外，若只是重操舊業的話，1011天上有知也不會滿意這種作法呢。」blank補充說明後愉快道：「現在的我因為種種不能說的原因正處於半歇息的情形。呵呵……總歸和你說的一樣，對你們並沒有任何危險呢。」

「那你現在在這裡受著海水沖刷，遲遲不回到現實世界的理由又是甚麼？是為了作壁上觀嗎？像我和機械神決戰時那樣看者我的一舉一動？」

「……可是啊，現在的我，真的閒到不行耶。」

「……啊？」

「甚麼計畫啦，陰謀啦，現在的我不太想耗腦傷神去為下步作打算，其實剛剛也只是感覺到從其他地方湧入大量資料到子部件的網路中，才好奇探頭進來看而已，並不是甚麼高大上的原因啦。」

什麼隨便的理由，這真的是那個精明能幹又擅長算計的blank會說出的話嗎？兩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得呆了半秒鐘。

「不過若以結果來說，進來是正確的呢。哈哈……作為打發時間的行程還真安排的不錯，」blank偏頭，看向周圍的黑色海洋說：「你們剛剛做的某件事情才讓這些汪洋流進來吧，雖說最近才剛耳有所聞，沒想到馬上就能看見現實產物。」

「你知道嗎？這些黑水是什麼東西？」roommate問。

「……稍稍確認一下，你們現在對i的全貌了解了多少。」

「機械神與i的真面目有關係？」

「也是，畢竟你們並沒有把心神放在逃亡和研究神明小姐以外的餘裕，要談關於i的話題，還是和0000打交道比較有意思。」

這樣的說法，簡直就像是最近又和0000見面似的。roommate回憶最近接收到的訊息，試探問：「0110和0000的拆夥，是你做的？」

「關於那事我是真的嚇了一跳。前陣子遇見他們時明明還相處的很融洽，沒想到一下子變成那樣……」

「……果然隔著虛擬，沒辦法知道……他說的可不可以相信。」

若是其他人還好說，但blank說的話本身帶著輕飄飄捉摸不定的調性，從不顯露自身的立場，加上他子部件的功能有保護他免受1011網路內所有攻擊的設定，使technician一時竟沒辦法像面對其他人一樣參透虛實。

「雖然我也挺在意，嘛，0000的事暫且先擱一邊。」blank回身微笑面對兩人，右手手心向上，手臂置於胸前，擺了副管家的姿勢說道：「要拯救不是？我來指點路吧。」

「……你來？」technician仍舊質疑。

「比方說你們眼前的這片汪洋。」blank也不管兩人是否有聽進去，直接說道：「不去碰觸是明智的選擇，因為這並不是甚麼隨便的資料，而是能讓生命終結的指令，被稱為『死亡體驗』的東西。」

「死亡體驗……」看樣子是屬於自己擅長分析的地方，但即便roommate善於程式，接觸到全新的名詞，第一反應也只能朝表面意思去解讀：「若類比成硬體燒壞或是癱瘓等造成不可逆的電腦病毒……純粹對人類精神造成毀滅打擊的程式，不，參考0111的說法，果然還是用『體驗』這兩個字比較好嗎？」

「你們對先驗單位了解的並不少啊，不過就我查到的資料來看，只要在接受體驗後短時間內造成死亡，那個體驗就會被歸為死亡體驗，與其說是一個專有名詞，不如說是集合名詞，想像成各種死因的話比較好理解吧。」

霎時間，意圖全部被一條清晰的邏輯串了起來。

若島上所發生的『競賽』均是由i主辦的話，那在競賽後殘留的這些痕跡，就只會是i想要取得的結果。

「可是這麼聽起來，似乎有點糟糕。」

「technician，你指的是哪方面。」

「i取得死亡體驗而去做某些事情，就算我們現在後知後覺也暫時不打緊，畢竟不會阻礙我們復活機械神。」technician暗暗對roommate咬耳朵：「可是，如果延續我們進來這裡前的那個假設，現在撮合我們三個人面對這片黑海的，就不會是i了。」

「being的意圖是這嗎？」

「畢竟至今沒人曉得i真正想做甚麼，或許是being想透過植入這些死亡體驗進到1011的網路裡，來暗示由我們解析這些謎團，果然being也不該全盤相信。」technician覺得己方被設計，不甚高興的說：「不過，我們一碰到死亡體驗就會死亡的話，現在我們活著又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可能roommate會比較曉得是什麼吧。」

結果還是要自己來解析嗎？若要做進一步研究，話題如此進展也不意外，說到底roommate本身就打算這麼做。

可是出乎意料的，這次是blank主動提議。

就算他用著無所謂的語氣，但他是否也正期待著自己能做出些成果，並作為往後的行動依據呢？而這是否又會在未來成為兩人的阻礙呢？

這似乎是不容小覷的風險，然而即便如此，roommate又覺得就算自己於此卻步，blank也會老神在在的從其他管道取得一樣的成果。

結果一切都沒有變化，為了自己的目標，終究沒有不走下去的理由。

「不要碰到就行了吧。」

「別去『執行』，這樣的說法比較好吧。」blank果然期望著這事，愉快說道：「死亡體驗光是存在於腦中就可能會致人死地。雖然不知道你們從哪取得這些資料，但我想應該還沒被你們存入1011的網路中吧。建議你們馬上把這件事解決後解除硬體間的連結才保證安全喔。」

暫且現在資料還在島上白絲中，還沒納入作為1011網路中樞的technician腦中，不過沒人能保證雙方繼續接觸下去不會令technician出現生命危險。

「……DB，44。」

一聲令下，遼闊的黑海面立刻浮現蹤橫交錯的棋盤方格，接著海水像是豆腐一般被切割，如同神話所銘刻的經典，井然有序的拓展出通道。

「看也不看內容就能得心應手的操作，果然很厲害啊roommate。」

「BO，40。」面對blank的稱讚，roommate沒有一丁點喜悅，了無生氣的回道：「姑且到現在為止我還沒甚麼脾氣，但blank，你若想利用我們的成果，那些沒營養的稱讚還是少說一點。」

「好哦，但你在我心中的評價可是一等一，我建議你妄自菲薄也該適可而止，若繼續下去，有些理所當然的事可會從眼皮底下溜走喔！」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black顯然把這話當耳邊風，但roommate對此也僅面露難色，沒再進一步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