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節 - 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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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2-13
田佳苗在昏迷間做了夢。
夢裡她跟伯父母一起來到了展覽會會場,她的手裡還拿著冰吱吱,開心的吃著。
程領與林森來到台上,主持人宣布有獎徵答開始,田佳苗積極搶答,拿到了第一名。
第一名的獎品是保送超能世界盃初賽的徽章,她興奮的上台,正當程領要把保送徽章交給她時,一旁卻有人出聲打斷。
「等一下。」那是一個持槍的警察,他將槍對準田佳苗的頭。
「你生病了,必須殺掉。」
「碰」的一聲,槍聲響起。
田佳苗眼前一黑,來到一片廣闊的河前,眼前一個女孩悲傷地看著她。
女孩穿著白紗裙,赤裸著雙腳,在滿是水氣的河邊虛弱地笑著。「沒關係,你已經很努力了。現在跟我走吧。」
「我才不要跟妳走!」田佳苗大喊,「我還沒拿到徽章,我還沒拿到超能世界盃的冠軍!」
冠軍—冠軍—
她的聲音在河谷間迴響。
田佳苗驚醒過來。
對啊!超能世界盃冠軍!
她猛地起身,轉頭看向一旁低垂著頭的伯父,「伯父!今天是幾月幾號?」
一旁的伯父見苗醒來,高興的說不出話,只是眼淚直流。
「太好了,太好了。」他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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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日休養後,田佳苗的精神越來越好,但這不影響田柏鈞越發激烈的抗爭運動。
對他來說,過去所造成的傷害不該被忘卻,而現今還有許多人因為政府的忽視與不作為而活在痛苦中,無論是生理上的疼痛,抑或是心理上的折磨。
田柏鈞與大學的幾個朋友組織起反抗社團,並收集一些資料,與幾家願意站出來的媒體合作,曝光了政府為了經濟利益,漠視並隱瞞傳染病的存在,並任由人民被疾病折磨的事實。他們要求政府道歉並進行一系列補救措施,包含接受外國醫療支援以及宣導預防傳染病的危險。
這讓政府非常不滿。
「啪」的一聲,E 國最高領導人劉偉成看完介紹街頭抗議的報紙,氣的一掌砸在桃花實木桌上,把桌上幾個杯子震的噹噹作響。
「那些有病的瘋子,又在壞我好事!」劉偉成面色漲的通紅,這幾天因為田柏鈞的連番操作,搞得原本談好的幾筆展覽會合作都被以有安全疑慮而取消。「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次展覽會有多重要!我們國家難得在世界出彩的一次,這次展覽會不知道可以為國家賺多少錢!不就是個小病!該死,這些老百姓忍一下又不會怎樣。」
「息怒,息怒。」一旁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連忙遞上一盞純金茶杯,「這是從C國進口,高級茶葉泡出來的茶,您喝喝先。」
劉偉成接過茶,一口飲盡。「這茶不錯,叫部司再進兩百公斤。」他作為一個武人,不懂品茶,但這茶香馥郁淳雅,入口回甘,飲盡滿口餘香,就算是不懂茶的人也能知這茶為上上品,拿去分送給親戚還是很不錯的。
「是,是。」瘦子連聲應和,回頭喝斥一旁的小廝,「聽到沒?再進兩百公斤!」
小廝面有難色,「報..報告長官,這茶葉屬於高級舶來品,價格頗高,國家財務部恐怕…」
沒等小廝說完,劉偉成再次大怒,碰地拍桌。「我呸!囉哩叭唆的!財務部怎麼管錢的?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隨即又聯想到抗議民眾的嘴臉,「錢不夠還不是那群瘋子害的?」
「別氣,別氣,生氣傷身。」瘦子連忙道,「錢不夠,再把展覽會門票價格提高就好了。」
「哼。」劉偉成撇過頭,雖然贊同,但想到這群抗議之人不能得到懲治,內心還是氣憤難平。
「我有個提議,」另一個面貌凶惡,蓄著落腮鬍的警官邊笑邊悠悠走上前,他叫陳鴻圖,身任E國多年的警部司,最了解如何處理那些不聽話的人。「我們把這些年輕人打成叛國賊,把這件事說成A國政府在背後操弄。說他們煽動年輕人把一個小疾病搞大,想破壞 E 國要舉辦的展覽會,傷害國家經濟,分裂國家感情。」他優雅地摸摸鬍子,「如果這些瘋子不悔改,繼續再鬧事,到時候我們就以忍無可忍,保衛國家的名義…把他們殺掉就好。」
「哈哈,說的好,說得好。」劉偉成一聽滿足地拍掌大笑,笑完瞬間,臉色變得狠戾。「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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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政府發言人便依計畫出來賣慘,說田柏鈞他們是賣國賊,被A國政府收買了,故意來打壓我們,政府很可憐。
由於對A國的敵意,許多人民相信了政府的說法,將抗議團體罵的很難聽,「一定是A國人輸不起,眼紅我們拿到超能世界盃冠軍!千萬別被叛國賊煽動了!」
見政府不僅不願改變,甚至誣陷他們,讓田柏鈞非常憤怒,也非常失望。但他們並不願因此放棄,因此開始蒐證,將政府失職的證據一個個攤在陽光下,供人民檢視。
在日以繼夜的努力下,風向也慢慢改變。
田柏鈞趁此勢頭,決定給政府致命一擊。在不斷努力下,他聯繫上之前一直被政府封鎖的國外媒體們,並講好會在幾日後向所有人展示證據,揭露政府的惡行。
這讓一直靜靜在旁看著的伯母跟田柏鈞翻臉了。
在與外媒約好的前一日,當田柏鈞在客廳整理從朋友那拿到的化驗證據時,伯母上前一掌將它直接打翻。
「你幹什麼?」田柏鈞喊。
「我才問你要幹什麼?你知道你在幹嘛嗎?你讓全家人暴露在風險裡!誰知道政府看到這些接下來會做什麼!」伯母說。
「對啊,你聽媽媽的話,別再搞這些了。」一旁的伯父也加入勸說。
田柏鈞靜靜地看著地上被打翻的檢體,「…你覺得是誰讓我們暴露在風險裡?是揭露事實的我,還是讓所有人暴露在病毒中,並污衊我們是叛國賊的人?」
「…」
「如果政府早一點面對這件事,去呼籲大家防範,然後尋求國際醫療支援,你覺得可以救下多少人的命?」
「…我怕你死掉。」伯母情緒潰堤。
「比起我這條命,我覺得很划算。」田柏鈞轉身離開客廳,「碰」的一聲關上房門。
伯母仍在哭泣,伯父安慰著她:「孩子有自己的人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此時客廳裡的電視正巧播放到政府發言人最新發表,說政府不忍了,面對之後的所有叛國賊,會實行嚴厲的懲治手段。
田佳苗從門口探出頭,靜靜看著電視,心裡很不安。
她睡不著,整晚都沒睡好,她害怕政府會傷害田柏鈞。
接近破曉時,她聽見門口有很小的聲音,於是她連忙爬起,果然看見田柏鈞正要出門。
田柏鈞聽見聲音,笑著跟她打了招呼「苗。」
他看起來很疲憊,但卻興致高昂。「你看著,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國外的媒體會幫助我們。我會讓政府給你一個交代,也給你天上的父母一個交代。」
「不要去好嗎?」田佳苗說,「我不要什麼交代,我只要你好好活下來,昨天電視上政府說他們要做可怕的事情,我好害怕你會死掉。」
「苗,有些事,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他蹲下來摸摸她的頭。「你不用擔心,我會平安回來。」
陽光輕輕灑在他臉上,如他的笑容燦爛。他指向田佳苗後方,「你的爸爸媽媽也說會保護我哦。」
田佳苗聞言趕緊轉身,卻什麼也沒看到。
再次回神後,田柏鈞已經離開了。
「哥哥!」田佳苗急喊,隨便套了雙鞋便衝了出去。
凌晨的空氣很冷,田佳苗沒跑幾步便已開始喘氣,她全身都在顫抖,她的病還沒完全好,但她不願回去,她要找到田柏鈞,不要讓政府傷害他。
此時正是秋末冬初之時,街邊的楓葉似火,也似人民心中之火,燎燒整片街頭。
田佳苗跑累了,艱難的靠著牆行走,埋著頭,避開直襲來的冷風。
她的眼眶泛紅,她找不到哥哥,但她不想放棄,再怎麼也要——
「碰!」
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伴隨著幾聲尖叫,田佳苗抬頭望去,遠處一群人正四散開來逃竄,一個個人影交錯撲疊在一起。「碰!碰!碰!」
田佳苗開始往人群跑去,如果柏鈞哥哥在那邊就糟了,她心想。
不顧心臟跟肺像要被撕裂的疼痛,田佳苗逆著人群開始奔跑。
尖叫、哭泣、哀嚎。
還有鋪滿楓葉與血液的街道。
槍聲不絕於耳,並隨著田佳苗的靠近越來越大聲。
地上越來越多倒地的人,哀嚎聲此起彼落,一切就如同人間煉獄。
「政府不允許任何叛國賊來逆謀傷害國家!」
「碰!碰!碰!」
硝煙四起,嗆的田佳苗本就脆弱的肺更加難受,不禁連連咳嗽。
她在迷霧中找尋著田柏鈞。「柏鈞哥哥…柏鈞哥哥…你在哪裡?」
她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與一個個倒地的屍體對到眼,屍體們大多面目全非,死狀淒慘。要不缺手斷腳,要不血肉模糊,田佳苗看著幾度欲崩潰,但又強忍下來。
終於她在路中央看見熟悉的身影,是田柏鈞。他倒在地上,右腳正冒出大量鮮血,而左臉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因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
田佳苗趕忙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壓在他腿上冒血的傷口,避免血液大量湧出。她的眼淚直流,雙手雙腳因寒冷而顫抖,「哥哥,你不要死。」她喃喃說道。
此時,一個腳步聲慢慢靠近,田佳苗抬起頭,看見一個槍口正對向她。
田佳苗一驚,連忙用盡全身擋住田柏鈞,然後她閉上眼睛。
「碰!」的一聲,子彈射向她,一瞬間她的身體浮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