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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3325 字
更新於: 2024-02-06
不過這裡就有個問題了,既然洛貞是旅遊至此,那她不就無法監督這筆捐款的流向了嗎?
客觀上來說,洛貞確實在離開後就很難管到後續的金錢使用了。
但是這筆香油錢也並非全部都會落入道士們的口袋裡,不如說他們反而得要戰戰兢兢地用好每一文錢才行。
因為在地的民眾們,總數超過成千上萬雙的目光可都盯著他們呢!
甚至還不等洛貞等人離開,也就是今天都還未過完的情況下,這消息就已經從黃陵廟口流傳了出去。
畢竟不管是洛貞在大庭廣眾下給出了一沓銀票所引發周遭目擊者們的熱議,或者是道士們開始購買物資時的異常金源,來自熟識鄉民們的詢問,道士們自然得給予他們合理的解釋。
甚至於一些廟中的年輕道士,他們自己就會主動將這種少見的大好事廣而告知給他們的親朋好友們。
雖然說事情轉述於多口之後肯定會與事實產生出入,但是不管這事傳得多麼玄乎其玄,有一點卻是始終不變的——那就是黃陵廟得到了一筆大額的香油錢。
既然是給神明的錢,那麼廟方管事對每筆香油錢的花費都是替神明服務,這是代表神明的顏面,那它就不能被胡亂花用,這樣才是對神明的尊敬。
在這個時代,人們可以不理皇上,可以無視官府,但他們絕對不可能不去求神拜佛。
而神明在人世的所在地方就是廟宇,有了廟宇,那人與人之間一定會因此產生交流。
只要還無法免俗於人際關係,那麼被信眾委以保管,代神明使用香火錢的廟公詞祝們,他們就不可能不受大家監管,甚至於很多時候,這些無給職的工作者還得自己補貼虧空以維持廟宇運作。
要是真的有人見錢眼開的話,我們就先不論要當上廟祝得經過人品審核,就說這位財迷拼著土生土長的故鄉情誼不要,也不屑於這幾十年來維持的人際關係,甚至連父母兄弟親族都不管不顧。
那麼問題來了,在人生地不熟的他處重零開始發展,他在前幾年時不但會因為自己異鄉人的身份遭受白眼,還會因此處處發展受限,更別說一定會出現的閒言碎語。
這就會導致他很有可能有錢也買不到想要的東西,或者是他得要付出好幾倍的價格才能買到次等的服務。
為了身外之物處處受到限制不說,還因此敗壞了自己的名聲,那這位賊到底是圖什麼呢?
更別說擁有一個好名聲相當重要,或者也得要有個合法的身份才行。
因為在當代並非只要有錢都能隨意安家落戶的,異鄉人最糟糕的下場就如同被鬥勝幫洗劫的那家富戶一樣,就算死了也激不起一點水花。
更別說舉家遷移得要去申請官府授權的憑證,而有官方背書的富戶都死的不明不白了,就不用說一人獨自攜著大筆錢財逃亡在外了。
為了花不到的錢賭上性命,甚至拋棄自己的宗族父母,除非這人所求甚大,或者是恰逢亂世,不然就普遍意義上而言,通常不會有這種違背人倫常理的異類誕生。
就算有,大概也不久於人世。
總而言之,洛貞並不是冤大頭般的隨興捐款,尤其是這種遠近聞名的著名寺廟,就算不出半點紕漏風聲也絕對能傳得出去,他們可扛不住緊接而來如鋪天蓋地般的罵名。
更別說聞風而動的官府以及最重俠義的江湖人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因為對方是著名廟宇,洛貞才敢於一次性如此大額的捐獻。

當地婦女熱情的帶著大夥逛起周圍攤販,楚水的導遊責任自然被她們給奪了過去。
為了更加方便遊玩,江城一行人分成了兩隊。
由江城領頭的休息隊伍,以及還想繼續玩的續攤隊伍。
確切來說,是懶得繼續走路的江城上了轎子,而洛貞當然隨之入內,然後兩人與這群打算將附近踏過一遍的女孩們就此分道揚鑣。
臨行前,洛貞也給了幾女不少銀稞子,洛貞甚至還交給了鴛兒一張百兩銀票,供她們玩樂時的不時之需。
荷包充足的幾女壯志昂揚地跟著導遊婦女們,時不時地重複著停下、挑揀、講價、購買的流程。
然而就是因為當地婦女們過於熱情,導致幾女並沒有體會到多少殺價的樂趣。
往往都是在看上哪樣物品後,這幾位幾乎認識所有商販的婦女們出馬,三言兩語就迫使攤主用最低價格賣給女孩們,或者是奉送她們一些額外的贈品。
這也就導致女孩們花出的銀錢不多,揣在身上的東西卻不少。
婦女們自然發現這點不便,先是婦女們主動提議幫忙拿取,但女孩們又覺得過意不去硬是不肯。
最後一群人則是決定僱用一輛推車,在硬是塞了筆錢給婦女們後,讓她們幫著女孩們照看著並移動推車。
女孩們買的東西雖雜,實際上卻不多。
最重的幾樣其實都是之後會供大家享用的農林水產,而這些自然是兩婢女親自挑選購買的。
讓令幾女最意外的,則是文儒與奇樂也替她們自己買了不少零嘴。
兩女買的幾乎都是果乾蜜餞以及當季瓜果,這類保存攜帶容易且又甜而不膩的小吃。
其實在此之前,大家早就發現了兩女喜歡水果製品的徵象。
那天女孩們在庭院裡幫忙收拾的桂圓,最後基本上都是拿來烘曬成果乾或者醃漬成蜜餞,但是仍有許多果實低垂在樹上。
所以幾女在那段日子裡,很多時候會見到兩女吸吮著桂圓,然後將種子投向標靶的畫面。
順帶一提,標靶是李采萍請示江城後畫上的,用的藉口是胭脂學習杜若手的必備教程。
江城是沒見到胭脂拿這靶練過幾回,倒是常見到李采萍還有文儒奇樂在那扔地不亦樂乎就是了。
兩女會買這麼多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為了來日的行程先一步補貨罷了,反正這種為了長久貯藏而處理過的食物,即使買多了也能放著慢慢吃。
也由於幾女這番毫不遮掩的高調採買,導致她們的一舉一動通通被有心人士們看在眼裡。
很快地,暗中就有人開始行動了起來。
只見一隻乾枯且骯髒的手,逐漸朝著稍微落後於隊伍的胭脂伸去。
說是落後,其實胭脂不過是慢了眾女一步罷了。
雖然她身上的東西並沒有與其他人有所不同,但是她卻少了眾女一樣東西,那便是遊玩的經驗。
她既沒有林黛玉的自製,也沒有林響那樣俐落,更不肯如楚水那樣將東西先暫時放到車上。
就因為胭脂想將自己擁有的東西全部放在自己身邊──就如關廟慶典那天一樣,所以胭脂在行走時自然較其他人彆扭蹣跚。
儘管大家都有意地放慢腳步等她,她自己也加緊了腳下的步伐,但大多時候胭脂還是落於人後。
就因為胭脂身上的多種多樣,所以她很容易就被這群有心人士當作目標,成為這些人動手的對象。
只見此刻那隻手的主人臉上全都是將要得手的笑意,然而那隻正逐漸伸向胭脂的黑手,在離胭脂身體還差三隻手掌的距離時,就被迫停下了來不得寸進。


這隻手無法動彈的原因不為別的,因為他被人給攔住了。
只見一名衣著破爛、鬍鬚花白的老年人,此刻他所伸向胭脂的那隻右手,正被文儒與奇樂緊緊地控制在她們手中。
只見立在老者左側的文儒,其右手緊緊捏住老者手腕的同時,她左手則持著張開了的紙扇,隔斷了對方朝向胭脂張開的手掌。
奇樂則是在另一側用右手含住老者手肘處的關節,左手持著的那隻竹笛也毫不留情地抵住了對方的咽喉。
女孩們對於這件突發意外先是一愣,這才在見到老者的動作後反應了過來。
很明顯的,這位老乞丐貌似想找胭脂麻煩的樣子。
此時在她們前頭領路的婦女們並沒有發現後邊的異常,一來女孩們與路人們還未驚呼出聲,再來兩位女刺客的動作在熱鬧的街市上近乎無聲,所以她們仍然一邊聊天一邊推著車,繼續替落後的女孩們在前面開著路,然後越走越遠。
沒多少江湖經驗的幾女們,在觀察半晌後並沒有看出老者有甚麼問題,於是紛紛詢問了起來。
林黛玉、雪雁、楚水三女自不用提,完全的江湖外人。
鴛兒、鴦兒兩女雖然稱得上是江湖人,但也只比前者們多聽說了不少軼聞罷了,實際經驗上並沒有強前者們到哪去。
至於林響,身為新鮮到都能被嗅出泥土味的菜鳥,她確實有過不少單人遊歷的經驗,但也因此對於真正的江湖並未了解多少。
也因此,走南闖北又完成不少任務的文儒與奇樂,自然是幾人中最有經驗的老江湖,也是眾女詢問的對象。
聽見幾女的問詢,清楚這些大小姑娘們的無知與天真,當面對這幾位妹妹們一人一聲的文姐姐、奇姐姐地喊著,兩女此刻再怎麼憤怒異常,也依舊被這陣直衝後腦的痠麻感給爽的不行,原本煩躁的心情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文儒先對幾女解釋道:
「妳們先別著急,等我們把這傢伙控制起來後自會與你們細說的。」
此時這位老乞丐也認清了形勢,明白眼前兩位女子的武功高強,決不是自己能夠對抗的,更因為被箝制住的雙手感到吃痛而放聲哀叫,他便順勢地拚命求饒起來。
老乞丐的情況早被他的同夥們看在眼裡,當老乞丐因為被兩女抓住而怔神之際,他們早就看出了事情的不對勁,第一時間便往女孩處趕來。
所以老乞丐的求饒聲還未叫嚷多久,一群乞丐就從女孩們的來處湧現並呼拉拉地圍了上來,形成一個半圓與女孩們對峙著。
來者的領頭人,同時也是一位老乞丐率先發話道:
「這幾位尊貴的姑娘們,尤其是這兩位武藝高強的...的女宗師!
請問...我們的這位兄弟哪裡冒犯了您們嗎?
即便他不巧豬油蒙了心觸怒了各位仙女,能否請您們高抬貴手,也能避免髒了您們的貴體。
請兩位...先放了這位低俗的老傢伙...好嗎?」
在這位說話的老乞丐身後,幾位也同樣是面容枯槁的老乞丐們,在他說完話後立刻紛紛鼓譟著附和,要兩女先放了這位對胭脂出手的老乞丐。
就是這群老人的呼喝聲全是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除了讓幾女更加可憐他們以外,完全沒有達成他們想以人多勢眾來懾服對方的目的。
雖然對方的來頭看起來十分腐朽易碎,但是文儒與奇樂並沒有因此而掉以輕心。
她們依舊將這位伸手的老乞丐壓在地上,並把對方的雙手強扣在背後。
見此情況,幾女也都不好說話,乞丐們這方則因為文儒與奇樂所表現出的強硬態度,一瞬間感到無所適從。
這群老乞丐們根本不知道為何這兩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居然會對他們的這位老夥計有如此大的火氣。
早知道他們就派其他人出馬了!
隨著趴在地上的老乞丐所發出的求饒聲漸漸微弱下去的同時,老乞丐團夥也立刻激動了起來,然而他們並沒有口出惡言,而是紛紛開口央求並自輕自賤,希望兩位女宗師大發慈悲,放了她們手上的老乞丐一馬。
一旁的幾女見到對方這般可憐的模樣,善良的天性使她們不忍見到這樣年紀的老人唾面自乾。
正當林黛玉想開口為幾人求饒時,這時發現眾人掉隊的婦女們也循聲找了回來,自然連帶地舒緩了現場肅殺的氣氛。
因為最先趕回來的婦女一見到地上的老頭後,便立刻朝對方問道:
「白老頭,你怎麼在這!?還有你趴地上幹啥呢!?
哎呀!姑娘這真是辛苦您了!我來扶起這老傢伙就行了。」
見兩女並沒有挪位的打算,婦女只得轉向那位領頭乞丐說道:
「趙老頭,這又是你的餿主意是不是!?」
姓趙的老乞丐聞言慌忙擺手搖頭,連聲說著非也非也,並非如此。
此時其他的婦女們也趕到現場,見到趴在地上的白老頭後紛紛驚呼的同時,也朝著對方喊著白老頭的稱呼。
很顯然的,這幾位老乞丐都是當地婦女們的熟人。
只是隨著眾人發現被押在地上的白老頭沒了聲音,老乞丐與婦女們見狀後現場立刻騷亂了起來,不過即便到了現在,文儒與奇樂依然沒有放人的打算。
但是她們也沒有阻攔婦女們上前查探,所以在一番手忙腳亂後,婦女們確認了白老頭只是昏厥過去而已,人還活著之外身上也無外傷,老乞丐們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現場僵持的狀況仍舊沒有解決。
婦女們知道女孩們的來頭很大,畢竟能一次掏這麼銀錢的,哪個來頭會小?
所以婦女們將姿態放的更低,慢慢勸慰文儒與奇樂不要衝動,並希望她們能同意放了對方的請求。
其實從見到婦女們與乞丐們認識的模樣來看,文儒與奇樂多少也知道這些乞丐們並非奸惡之輩,不然這些熱情的婦女們也不會如此替他們說話。
有鑑於此,文儒與奇樂遂不再堅持原有的立場,在詢問過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後,便放開了對白老頭的壓制。
此事在她們看來就此揭過,只是文儒與奇樂既沒有向對方道歉,也沒有給予受難的老乞丐補償。
畢竟以兩女的角度來看,對方做為一名陌生男人,在他們擅自伸手靠近女孩子的情況出現時,就足以被她們列為警戒的對象,尤其當來人的衣著還像極了乞丐的時候,兩女更加不會對其手下留情。
雖然胭脂並非兩女的保護對象,但這並不表示她們不會順手保護她一番,更別說胭脂還是她們的小師妹。
雖說這個師妹是她們代師收徒而定下的近乎玩鬧似的名分,但這並不妨礙她們對這位小師妹悉心照料。
儘管只是戲曲方面的徒兒,同門情誼也不到一個月,但是期間朝夕相處所積累下的情感可不是鬧著玩的。
話說回來,之所以會成為兩刺客的同門,全因胭脂徹底地奉行了她從林黛玉那所學到的那句箴言:「三人行必有我師。」
所以胭脂除了向文儒與奇樂學戲曲外,還有林黛玉與楚水的詩詞文章,鴛鴦兒的家務烹飪,洛貞的紡織刺繡,林響的遊歷技巧,甚至在武藝上還可以算上李采萍的偶爾提點。
總之胭脂是每一種都感興趣,每一種都向對方請教學習。
然而全家上下都被胭脂拜師了遍,唯獨卻缺少了江城,這是因為胭脂認為自己不應該向主人學習的關係。
這並非胭脂對江城有甚麼失禮的想法,而是她的價值觀箝制住了她的思想,讓她覺得自己沒資格向主人提出要求,更別說這位主人還是菩薩派來拯救她出樊籠的使者。
胭脂自從因為拜過菩薩而逃出虎口後,這位小女孩就開始固定會去觀音廟燒香禮拜,除了將自己從洛貞那取得的零花錢供奉做為香油錢外,同時她也不再對菩薩許願了。
因為胭脂覺得自己欠了觀音娘娘太多,自然也欠收留並照顧自己的主人很多,在這樣的卑微的心態下,胭脂自然不會再去麻煩他們。
也好險胭脂這麼想著才沒來打擾江城,不然江城就得苦惱該怎麼打發對方了。

一群人的齊聚與對峙讓熱鬧的大街上出現了一塊真空。
在文儒與奇樂兩女冷酷地不說話的當下,身為外人的婦女與乞丐們自然不會主動觸她們霉頭,也就造成了現在兩方同時沉默又不敢動彈的情況。
而這時候是受不了這種氣氛的楚水主動開啟了話頭。
楚水先是向婦女們還有乞丐們行了個禮,這才開口說道:
「趙大姊,陳大姐。
能勞妳們為妹妹們介紹這幾位長者嗎?
我們的兩位姐姐是護持小妹心切,這才與諸位老人家產生了點摩擦。
相信一切在解釋清楚之後都能說開來的。」
婦女們也知道此時不把事情說清楚的話,可能大家得要好一陣子才能動彈了,於是被點到名的趙大姊立刻將這幾位的來歷道出。
原來,這些乞丐們全都是本地人士,只是因為流年不利、時運不濟,這才導致他們如今落魄到得依賴行乞維生。
但是別看老乞丐們如今的模樣,曾經他們都是當地良民,既有田產也有妻兒。
幾位婦女們就是打小見他們長大的。
而這一老乞丐集團除了居無定所、三餐不繼之外,日子過得倒也挺逍遙快活。
一來鄉里間大家都認得他們,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們為何淪落至此的原因,所以對他們都抱持著相當的同情。
再來老乞丐們的身上或有絕活,或有點墨,居民們偶爾也會在特定事情上找他們幫忙。
所以與其說他們是老乞丐,不如說是在地的獨身老智者們,或者是無家可歸的老活寶團體。
經過婦女們的解釋後,女孩們也了解到這群老乞丐,就是一夥賣相很差的可憐老者在相互抱團取暖罷了。
眾女現在清楚了老乞丐們並非包藏禍心之徒,她們也放下了一直保持的戒備心態。
然而氣氛也就稍微緩和一些罷了。
因為一來動手的文儒與奇樂並沒有軟化她們的僵硬姿態,再來女孩們也覺得白老頭不應該對胭脂出手。
她們覺得就算你們再怎麼可憐可悲,那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胭脂身上啊!
女孩們會這麼想主要是因為被兩位女刺客的態度所影響,雖然她們並不清楚事情發展,但有鑑於兩女的態度,其餘幾女默契地認為,肯定是這位出手的老乞丐想對胭脂做一些壞事情。
這時被救出魔掌的白老頭,在幾位老友又拍又捏得呼喚下早已悠悠醒轉。
剛開始白老頭還覺得自己吃了這麼多苦,應該能獲得相對優渥的補償吧?
於是他便坐等著事情發展,認為說開了以後對方肯定會來向自己道歉賠償。
就這樣,白老頭穩坐釣魚台地聽了半晌之後,他卻發現風向貌似對己方相當不利,對方甚至擺出一副不想為衝突負起責任的架式。
見狀的白老頭頓時委屈萬分,他支稜身子著站了起來,然後開始向女孩們控訴道:
「妳們幾位女娃子是怎麼回事啊!?
老頭我只不過是見著幾位長的面善,想著妳們這一位位有同菩薩般好看臉蛋的女娃子,肯定也懷著顆慈悲善良的心。
所以老頭子我這才想著賣賣自己這張老臉,伸手想招呼妳們並討些賞錢罷了!
結果妳們倒好!
我人都還未碰著!話甚至也都還未說出口呢!
啪!的一下,妳們倒是先把老頭子我給打倒在地上了!
唉唷!我這身老骨頭啊──!」
白老頭接著機哩咕嚕絮叨了好一會,大家也逐漸明白方才事情的經過。
在白老頭這方的說詞後,眾人的氣氛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連最初想著偏袒女孩的婦女們,都開始用著略帶埋怨的眼神望向幾女。
連自己人都叛變了,就更不用說老乞丐一夥人了。
他們完全沒料到白老頭才是吃虧的那一方,所以在受到委屈後的現在,他們的氣焰自然比方才高漲不少。
雖然因為年紀以及身體的關係並沒有熱烈到哪去就是了。
話說回來,之所以最開始老乞丐們會對女孩們示弱,並非是他們自認理虧的緣故,而是一來他們站的距離偏遠,以他們的平均歲數來講,衰弱的目光根本看不清楚那頭所發生的事。
再來因為他們與事主白老頭彼此間身為老友的關係,所以在知道對方時常會出紕漏的經驗下,幾人也不無質疑白老頭行事踰矩的心理。
所以他們第一時間自然產生了:「哎呀!這老傢伙又給老子出幺蛾子了!」的猜測,因而不敢太過究責兩女刺客的行事過分。
面對事件方向的乞丐們都如此了,更不用說完全背對著的女孩們了。
她們幾乎不了解事情的經過,而最為清楚事態的文儒與奇樂,在僵持著的現在,她們偏偏又不願開口解釋。
所以當眾女聽到另一當事人白老頭的供詞後,各自在心底產生狐疑的同時,也統一將目光投向了依舊冷著表情的兩刺客。
現場眾人的立場逐漸產生改變。
婦女們從一開始的替女孩們著想,到現在有些替白老頭感到委屈。
女孩們也從最初的堅定信任立場,到如今不再無條件與兩女比肩。
儘管氛圍不斷逼迫著文儒與奇樂說些甚麼,不論她們說甚麼都行,就算是謊言也都能讓此刻停滯的空氣產生流動,有心人也能趁機幫腔給出台階,協助雙方下台好化解這場衝突。
然而兩女依舊默不吭聲,展現出一副不願開口說話的頑固作態。
就這樣又對峙了一段時間後,正當楚水逐漸扛不住現場的詭異氛圍,又準備開口說些甚麼時,反倒是老乞丐那頭先有了反應。
只聽乞丐的首領趙老頭在輕咳一聲之後,自顧自地拍著手打起了節奏,他也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唱道:
「好心有好報,壞心鬼不饒。
信佛行善事,可憐我窮佬。
求錢不要多,人只五個錢。
妳若給我錢,保妳平平安。」
這首乞討歌一出,倒是唬得眾人一愣一愣的,雖然這種類似的歌曲眾人在此前也並非沒有聽過。
婦女們是早已耳熟能詳,女孩們也因為各種原因時有耳聞。
趙老頭自哼自唱完一遍後,見身旁的老夥計們沒一個覺悟的,便在拍了身旁幾位的腦袋後又打起節拍繼續唱道:
「手是活財神,招手便進寶。不怕臉皮厚,皮薄要不到。」
當這首歌唱完之後,老乞丐們都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很快地,他們一個個在跟著打起拍子的同時,也與趙老頭一起放聲唱著。
身為受害者的白老頭自然也在其中跟著歌唱。
就這麼將第一首的乞討歌又唱了兩遍後,楚水這才意識過來對方的目的,她連忙摸出身上剩餘的銅錢,然後一股腦地放到趙老頭與白老頭伸出的手上。
其餘女孩們見狀也領悟到對方的用意,然而還不待其餘幾女上前施捨,趙白兩老頭在獲得楚水給出的賞錢時,就熟練地說完一大串吉祥話並道謝,接著他們便領著其餘乞丐們迅速退場了。
同時離開的還有一位一直在白老頭身旁照料的婦女。
經過這場意外事件後,女孩們也沒了繼續玩樂下去的心情,她們在草草地逛了一圈後便與婦女們回到了渡口。
婦女們此刻的心情極其矛盾,因為在她們的理解中,是自己人吃了個大虧,而對方也沒有釋出多少歉意或者補償。
然而她們對此事也毫無辦法,畢竟身為罪魁禍首的文儒與奇樂,此刻兩女的氣質與婦女們初見時截然相反,這些鄉野婦孺們相當懼怕對方所散發出的氣勢,也怕其中另有隱情,所以婦女們自然不敢多嘴幫腔。
儘管她們並不覺得白老頭會是那種奸滑之輩,在說明事情發展時只撿自己有利的地方講述,但婦女們見著女孩們各個諱莫如深的模樣,她們又不敢如此肯定了。
所以在接下來的路途中,除了女孩們沒了興致之外,婦女們也沒了最初的殷勤多話。
雖然行程最後的氣氛不佳,但是在一番客套的言謝道別後,鴛兒還是照例給了婦女們些碎銀子作為答謝。
面對這等分量的意外驚喜,婦女們立刻拾回了初始的滿腔熱情。
雖說她們的熱情有一部份是因為收穫意外之財的緣故,不過讓她們改變的態度的主因,是當鴛兒一一給了在場婦女們銀錢後,又多給了她們兩份。
其中一份與她們手上的份量相同,另一份則多了一些。
深諳世故的婦女們立刻從中意會到了很多訊息,最主要還是她們知道了,女孩們並沒有因此怪罪於她們。
婦女們非常害怕得罪了這群一看便知大有來頭的女孩們。
因為就她們歷年的見識閱歷來看,能一次捐那如此多香油錢的,不是達官便是權貴,所以婦女們自然就把她們當作了這類皇親貴冑,當然也就不願觸碰到對方的逆鱗。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在熱誠地道過謝過後,接手那幾份碎銀的趙大姊喊住了欲要離去的鴛兒道:
「姑娘!這其中一份是不是給......」
趙大姊言盡於此,她怕再說下去會引起對方的不快。
聞言的鴛兒淡然地點了點頭。
婦女們在見到了對方望向自己等人的那雙真摯眼眸後,她們惶恐地心緒這才安定了下來。
婦女們又連續道謝了一番後才轉身離去。

船樓內,女孩們正齊聚一堂。
此刻瀰漫在幾女間的氛圍是有些微妙的尷尬。
直到先去處理各自事情的鴛鴦兒到來後,兩女刺客這才開口打破了徘徊在廳內一段時間的死寂沉默。
只聽文儒平靜地說道:
「妳們應該都覺得我們在無理取鬧對吧?」
女孩們聞言紛紛搖頭否定。
奇樂見只有胭脂沒有跟著搖頭,於是特意問道:
「小師妹妳覺得呢?」
胭脂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手,用拇指與食指比出了個細微的空隙,靦腆地說道:
「有一點嗚!」
結果胭脂還未把話說完,就被一旁當機立斷的林黛玉摀住了嘴,強行阻斷了對方這次不讀空氣的大實話。
其他幾女聽到胭脂的話後也紛紛望了過來,正當她們認為這將會導致兩女的不快時,沒想到奇樂反而是噗呲地笑了聲來,接著文儒也面帶莞爾地走近到胭脂的面前,在這位小師妹的臉頰上輕捏了一把。
也因為文儒與奇樂不再端持著嚴肅,愉快的氣氛又重新回到了團體裏頭。
兩女淺笑過一陣後便重新入座,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的文儒開口道:
「妳們或許覺得我們反應過度,或者我們確實在這件事情上小題大作。
但是我得要提醒妳們,在江湖上,在這個社會當中,可不是所有的乞丐都如妳們今日看到的這樣...這樣的...」
奇樂接話道:
「純良。」
「對!純良!
乞丐可都不會是這般溫馴的模樣。
純樸善良的乞丐確實有,或許妳們方才碰上的那些人也都是如此。
但是!他們只是這群體內的極少數!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是特定區域以及特定民風才能造就的異類!
知道為何我們兩個對乞丐這麼不友善嗎?
就是我們曾經遇過太多!太多太多了!
幾乎我們碰見的所有乞丐,可以說是通通!全部!他們就都不是甚麼好人!」
文儒說到後面整個人很明顯的激動了起來。
奇樂適時地接話道:
「絕對不能對他們掉以輕心,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與之接觸。」
文儒附和著道:
「沒錯!知道這些乞丐們,也就是所謂的丐幫,他們都是一群甚麼樣的敗類嗎?
妳們見過四肢傷殘的乞丐嗎?見過又聾又啞的幼兒乞丐嗎?
沒見過也不要緊,是不是光聽著就覺得他們很可憐?
如果有幸遇上的話,妳們肯定會施捨銀錢給他們對不對?」
幾女聽到文儒所發出的質問,同時也隨著對方的描述在腦海內想像著畫面。
眾女的確覺得這種乞丐光是聽著就覺得對方可憐的要命,也同意對方所假定的設想,因為她們若是在街上見到了這些人,那她們肯定會給予他們施捨。
於是幾女不約而同地頷了頷首,肯定了文儒的這番提問。
只是幾女間在認同的表現上有著些微的不同。
鴛鴦兒已經猜到了兩女刺客想說些甚麼,所以她們僅是若有所思地輕微點頭。
林響雖然不似鴛鴦兒那樣猜到真相,卻也聽聞不少關於丐幫的無賴傳聞,所以對於文儒與奇樂對於小乞丐的描述,她第一時間想到某條駭人聽聞的傳說上,所以她稍遲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黛雪還有楚水則是第一時間便拚命點頭的那幾位,很明顯兩女已然沉浸在女刺客所為她們描述的情景當中。
胭脂就更不用說了,她雖然被人牙子帶著走過許多地方,但是這種慘況她始終從未見過,甚至就連在湘州城的那段時間裡,當她在幫著姐姐們將剩飯送給乞丐的時候,胭脂也沒見過這種比她還要可憐悽慘的孩子。
見到女孩們一致的點頭之後,文儒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她用著輕蔑地口吻說道:
「很可憐對吧?那如果我告訴妳們,他們都是被特意製造出來的呢?
這些小乞丐們,這些孩子們本應該在父母膝下承歡,有的本來說不定能考得功名,有的說不定能在未來嫁個好人家,但是這些都成夢幻泡影了!
僅因為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就被這群天殺的乞丐給偷拐了去!」
聽到文儒言及偷拐時胭脂明顯有些反應,不過在她迅速的掩飾以及無人注意到的情況下,並沒有人發現到她的異常。
此刻的文儒繼續聲色俱厲地說道:
「這些小孩被賣掉那還算他們走運的了!
因為若是賣不出去的話,他們就會被打折手腳!刨刺眼耳!
就這樣!一個又瞎又聾還不良於行的小乞丐就誕生了!
他們不僅能幫這些乞丐們討到許多施捨之外,也成了這些乞丐們的奴隸!整日就是替他們乞討吃食錢財!
而要想炮製出這樣子的一個小乞丐,他們卻幾乎甚麼都不需要付出,犧牲的只是一戶與他們無關的人家罷了!」
奇樂最後收尾道:
「如此殘忍的悲劇隨時都在各處發生著,而這全都是因為這群乞丐們的緣故。
這樣妳們應該就能夠清楚一點,為何我們會對乞丐這樣的態度了吧?」
兩女言盡於此。
女孩們則各自在之後的時間中沉默地思考著。
楚黛雪三女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因為若沒有文儒與奇樂這般道明世界之惡的話,她們一輩子根本接觸不到這等罪惡漩渦。
所以三女仍未從得知真相後的驚愕中緩過神來,此時她們全都怔怔地傻坐於座位上,試圖去吸收剛剛所獲得的資訊。
鴛鴦兒比起她們的狀態就好了很多,畢竟她們耳聞過不少類似的恐怖,對於兩女想表達的意圖她們也早已料中。
林響的心情則是因為得知了江湖隱密而有股收穫頗豐的愉快,再加上前不久她才經歷過一起類似的反轉事件,又因為之前的耳聞而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震撼。
要說起在場的眾女中,誰見過人性光譜上黑與白的極端兩面,那當然非胭脂莫屬。
胭脂是其中體悟最深的一位,所以胭脂並不覺得文儒與奇樂是在嚇唬她,但是胭脂同樣知道乞丐並不只有壞人而已。
不如說,胭脂在至今為此的短暫人生經歷中,她認識到了人不可能全是好人,或者全是壞人。
或許這些人很壞又惡劣,但他們同樣也有脆弱良善的一面。
像是胭脂就知道之前帶著她的那位人牙子老二,對方有時候就會偷偷躲在房間裡頭哭泣。
所以胭脂不贊同兩女刺客這種全盤打死的態度,儘管那是她所崇拜的姐姐也一樣。
文儒與奇樂自然看出胭脂眼中的不服氣,那眉眼以及欲言又止的模樣,現場誰不知道這位小妹有話要說呢?
文儒見大家此刻都思考完畢各有所穫的模樣,於是打破沉默道:
「雖然小師妹顯然有話想說,不過這裡師姐得要跟你說聲抱歉了。
我不準備給妳說話辯白的機會,所以...小師妹妳就先憋著囉!
因為不論妳們覺得我們是偏執也好,蠻橫也罷,不可理喻也可以。
對於乞丐的態度我們是不可能改變的。
之所以要告訴妳們這些,就只是想讓妳們知道,要是沒有自保能力的話,妳們很有可能會淪落到這種結局。」
奇樂更是一針見血道:
「妳們或許覺得好人比較多就鬆懈大意,但是請妳們同樣別忘了,妳要是因為疏忽而被他們抓到的話,就很難再回到曾經了。
可是他們能有很多次對妳們下手的機會,只要妳們始終對他們掉以輕心的話。
而妳們的人生,就絕對不可能再重來了。」
文儒點頭說道:
「沒錯。
所以我們大張旗鼓述說這事的用意,就是讓妳們在維持初衷的同時,也不要忘了妳們所面臨的風險。
幫助可憐人是好事,我們也沒有想要阻止妳們堅持做下去。
只是或許世道上可憐的乞丐多,但是就我們的經驗看來,無賴卑鄙的乞丐更多!
所以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放鬆警惕!」
奇樂也同樣提醒道:
「小心謹慎!」
女孩們這才明白兩女的良苦用心。
她們相信即使過了很久,她們仍能記起這天兩女對待乞丐的冷酷模樣,以及文儒與奇樂這兩位姐姐,用這種特別的方式教授給她們的經驗以及教訓。

當船上的女孩們正討論著乞丐的時候,剛剛被打發走的乞丐們也在議論著她們。
白老頭仍然喋喋不休地埋怨著。
「你們說這算啥子事啊!?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吧!?我人都還沒靠近呢!
啪!我就被那兩女娃子拿住了!又啪!的一聲,我就倒在地上了。
現在的娃兒都這樣不講理的了嗎!?
晦氣!呸!!!
欸呀!老趙你倒是說說話啊?」
此時其他幾人都附和著白老頭的話,唯有趙老頭一言不發、默不吭聲,這才被對方點名要他發表看法。
趙老頭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當現場氣氛逐漸因他而凝重時,只聽趙老頭悶悶地說道:
「還能說個啥?我還能說啥?我們又算是個啥?
乞丐!我們是乞丐!是叫化子!是掛熯!」
緊接著趙老頭是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
只見趙老頭指著白老頭的鼻子喊道:
「你知道你這種鞠躬作揖的模樣被稱作啥嗎?他們叫做丟圈黨!
還有我們平常時候幫忙寫字來換口飯的行為,人家叫你作磨街黨!
聽聽這都是甚麼字眼甚麼話?丟圈?磨街?
你以為我們還是以前的那副人模人樣嘛!?
瞧瞧你們自己現在都是個啥樣!啥樣啊!?
還說!說什麼!?我們憑甚麼本事去說啊!?」
大家都被趙老頭這陣突如其來的嘶吼給嚇了一跳,被嚇到的自然也包含了跟著一起過來的照顧婦女。
大家都不明白為何趙老頭會產生這麼大的火氣,甚至比身為受害者的白老頭本人還要生氣。
雖然大家對於鮮少發脾氣的趙老頭此時卻怒氣騰騰很感意外,不過也不是沒見他這樣過,所以比起對方的反常心情,這群老友對於趙老頭所說的內容更感興趣。
白老頭遂無視了對方的憤怒直接問趙老頭道:
「老趙你這些稀奇古怪的話從哪聽來的啊?
啥又磨圈又丟街的?
咱們最近也沒去城裡頭呀?
你最近該不會自個跑到哪去哪...啊!
莫不是你從之前來咱們這的那批乞丐處聽來的吧!?」
趙老頭聞言身子一僵,停頓半晌後沉默地點了點頭。
白老頭知道自己猜對後頓時埋怨道:
「嘿!你這就不地道了!
是你說讓咱們這些本土的給那群外來的機會,要咱們那幾天別出去走動的。
怎麼你倒是自己就出去啦?
還是你要說那群外來的主動上門找你拜碼頭來著?
是說要真拜碼頭的話,怎的也得拉上咱們吧?」
其餘的老乞丐也紛紛譴責起趙老頭來。
無非是指責對方不講義氣、毫無信用之類的。
只不過聽那語氣還有誇張過度的表情管理,明顯這群人都是調侃趙老頭居多,並沒有真把這當一回事。
不過趙老頭的臉皮明顯連這點小嘲諷都受不住,很快起身驅退眾人的同時,也大聲地替自己辯駁道:
「是!那幾天我是出去了!但是我那是過去打聽消息的好吧!剛剛那些就是從他們那聽到的!」
說完這句解釋後,趙老頭又似是憶起甚麼般,語氣倏地低沉道: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在我們這夥自稱丐幫的乞丐眼裡,或許我們就是一群臭要飯的。
但在外邊真正的乞丐眼裡,我們就是一夥不三不四的門外漢!根本就連乞丐都沾不上!
你們絕對不相信我都聽到了什麼。
知道真正的乞丐能做到啥樣嗎?
甚麼偷拐搶騙、哭喊撲鬧無所不用其極!
只要能有一文錢、有一口飯,他們可能甚麼都做的得出來!
我那些天就是聽見他們在炫耀他們合夥用一位女乞丐,釣上了不下十數位可憐的好心人,強逼著他們給出甚麼擦白錢!
一天就收入了幾十近百兩!
這他娘的就是明搶!
乞丐!甚麼乞丐!他們這樣是就是乞丐!?那我們是甚麼乞丐!?
你們認為我們是這種乞丐嗎!?」
一口氣罵完這些後,趙老頭並沒有舒爽多少,反而周圍的人都被他這股怨忿的情緒感染,被他憤懣的言語侵蝕,所以趙老頭身周的老友們沒有一人回應他的話。
大家都在思考趙老頭所透露出的資訊。
因為這群老者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沒有離開過故土,從未受到外面世界毒打的本地人。
在這乞丐中,大多都是因為因為戰爭而失去了親戚家人,這才導致他們原先的生活軌跡出現偏移,最終淪落成為乞討者。
所以乞丐並非什麼低下階級,他只是一種毫無選擇的出路。
也因為乞丐仍屬良民而非賤戶,所以在很多時候比起後者還要方便的同時,也成了有心人士的保護傘。
現場的氣氛極度凝滯,不過在消停片刻後,趙老頭在長嘆了口氣後說道:
「這乞丐的名頭......不知道前我們或許還能用來自娛自樂......
今日發生的事情...你們也見著了吧?
那群女娃兒不就給我們展現了一回,這世道人們對於乞丐的印象了嗎?
前面我說的,也就是那群乞丐們所言所做的,才是這些叫化子們大多時候在幹的事情。
我們!?嘿嘿!乞丐?嘿!乞丐!
你們願意再當下去就繼續背這罵名吧!我是不敢再承擔這個名號了......」
白老頭聞言問道:
「那老趙...你打算...做甚麼過活...?
不如說...我們都到這歲數了...還能幹啥養活自己啊...?」
眾人也紛紛詢問趙老頭起來,很顯然地,當他們得知了乞丐的普世印象後,也都有了與趙老頭同樣退隱乞丐圈的想法。
趙老頭對此則是灑脫地說道:
「該回去種地的種地,採果子野菜的採果子野菜,過去先賢們怎麼活的,現在同樣能怎麼活下去!
反正就算是老天願意將我這身骨給收了回去!也總比繼續當這啥乞丐來的光明磊落!」
正當這群老傢伙們被趙老頭的氣魄所感動,也被對方發自肺腑的言詞所說服時,一旁始終不曾插嘴的婦女說話了。
「幾位老爺子還是算了吧......」
這位婦女顯然不願見到一群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在林野田畝間奔走勞作。
她這番未讀空氣的勸諫很快遭到一群老者的痛批。
「咱們不用妳來拿事插嘴!」
「不然妳要我們繼續當這混帳乞丐嘛!?啊!?」
「一邊去!一邊去!我們在商談時妳胡亂說甚麼話?」
這些老頭兒大多都是這樣的嚴厲脾性,也就趙老頭與白老頭曾做為童生,性情較為其他人溫和一些。
不過婦女們早已習慣這夥老者的臭脾氣,所以這位婦女也就把這頓奚落全當耳邊風了。
畢竟她很清楚,這些男人老到全只剩一張嘴了。
正當這群準備轉職的老頭們熱烈討論的時候,他們所在的庭院內迎來了一群新的訪客。
原來是那群與女孩們道別的婦女們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