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黑狗之家（28）

劉德禎藉著老爸的人脈，動用了整個警犬隊，終於找回他的亞歷山大‧斯圖亞特‧神龍，他一聽到賴緯庭脫離險境，立刻出發去向警犬隊道謝，沒能留在醫院等她醒來。

剩下的三人站在病房外，都是百感交集。

詩堯說：「緯庭學姐……是不是驚嚇過度，忘記她弟弟的真實身分了？其實忘了也好，這樣就不會留下陰影。只怕她日後又想起來就糟糕了。」

「也有可能是她故意假裝忘記啊。」蘇天行說：「也許她也記得賴緯仁拚命救她的情況，所以決定不過問他的真面目。」

詩堯小心地問：「商禹，接下來該怎麼處理？我是說犬神……」

「雖說犬神做事有點太誇張，但好像也沒有闖出什麼大禍。」蘇天行說：「而且說真的，這回的麻煩是我們自己惹出來的。如果我們沒有偷闖進賴家，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犬神只是保護自己的地盤，完全沒做錯。身為闖空門的罪魁禍首，我必須說，闖空門被狗咬是很合理的。」

易商禹一言不發。他記得很清楚，犬神明明滿口不屑賴緯庭，危急關頭卻又衝口叫她「老姐」。顯然它對賴緯庭拚死相救，並不全是因為跟賴梧的契約。剛才病房裡的眼淚也不是假的。

看到那些眼淚，他還能面不改色地降妖除魔嗎？

「這話就不對了。」袁毅城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身後。「妖魔跟人是不能並存的。光看它為了保護賴緯庭，把詛咒轉給別人就知道了，妖魔根本不了解生命的寶貴，只懂得破壞。這樣的東西怎麼能讓它留著？」

他瞪著易商禹，「而且你居然把它帶進醫院？」

易商禹面不改色。「沒辦法啊，病人手術必須要家屬簽名，當然要找她弟弟來。」

「那不是她弟弟！」

「你的寶貝緯庭可不是這麼說的。她剛剛才為弟弟終於學乖，欣慰得不得了呢！」

「袁老師，我也覺得，讓犬神繼續以賴緯仁的身分待在學姐身邊比較好。如果他不在，學姐一個人孤伶伶地太可憐了。」詩堯說。

蘇天行可沒她那麼客氣。「老師，我就直說了。緯庭學姐這輩子大概就是跟妖怪糾纏不清的命，如果把犬神除掉，以後誰要保護她？你嗎？要照顧她一輩子，可得先買好戒指啊。」

「你們……」袁毅城拚命捺住性子。「我知道你們很同情犬神，但這樣是不行的。別的不說，它在跟賴梧定契約前，也殺害了很多無辜的人，這些帳難道就這麼算了嗎？邪魔外道一定要除掉才行。」

易商禹冷笑兩聲。「除掉它，再變成籠壁結界的養分是吧？這種缺德事我可幹不出來。妖魔鬼怪跟人類不能並存，這又是誰規定的？我倒覺得賴緯仁這小子挺上道的，這朋友我交了。既然是朋友，當然就要挺他到底，就像你挺賴緯庭一樣。哪個不長眼的敢亂動我朋友，後果就自負。」

「你胡說什麼？哪能跟犬神交朋友？」

「為什麼不行？狗比人可靠多了。」

易商禹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

探病時間即將結束，詩堯把握最後十分鐘，陪蘇天行走回他和父親的病房。

她有很多話想說，只是她真的能說嗎？如果說了，又該如何面對玟玟

？

——我喜歡你。就算你跟玟玟在一起，我也還是喜歡你。

真的可以這樣說嗎？要是這樣說的話，她的人格就崩壞了。

正在掙扎，蘇天行倒是先開口。

「雖然發生很多事，至少都圓滿解決，太好了。」

詩堯輕聲問：「你真的覺得，現在這樣算是圓滿嗎？」

蘇天行呆了一下，隨即一笑。

「只要妳平安無事，對我而言就是圓滿。」

聽到這情深義重的一句話，詩堯再也忍不住了。

「天行，我……」

「天行！」

玟玟走出病房，跟兩人撞個正著，也把詩堯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氣給撞飛了。

「你終於回來了。受傷也不好好休息，到處亂跑怎麼行呢？」

「抱歉，害妳擔心了。探病時間快到了，妳跟詩堯一起回去吧。」

玟玟搖頭。「我要留下來照顧你跟伯父。詩堯不好意思，妳自己回去吧。」

「好……」

懷著落寞的心情，詩堯轉身離開。

蘇天行等她走遠後，對玟玟說：「我有話跟妳說。」

※

「分手？」

醫院交誼廳裡，玟玟不敢置信地看著蘇天行。

「我們才交往一個多禮拜耶！」

「真的很抱歉，但是妳要知道，我跟我爸都不是普通人，而且我爸的妖緣很差，我們父子一輩子都逃脫不了妖怪的攻擊，妳跟我在一起只會遇到危險而已。」

「我不怕危險，我只怕被利用完之後一腳踢開。」玟玟含著眼淚，「犬神事件已經解決，你不需要我了，對吧？因為我靠著交換條件跟你交往，就表示我活該被這樣對待嗎？」

蘇天行心想，如果換成詩堯，八成會說：「照邏輯來說是這樣沒錯……啊，對不起！」

「我真的是為了妳的安全著想。」他捺著性子，溫柔地說。

玟玟諷刺地一笑。「那麼，你要一輩子單身嗎？因為任何女孩跟你在一起都會有危險，不管有多天才。」

蘇天行無視她話中有話。「我是有這打算。」

「我不吃這套。」玟玟搖頭。「像我這樣的女人，沒有學歷沒有家人，從小住精神病院，還被碟仙纏身，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追求幸福。憑什麼你只因為你父親不是普通人，就要終身孤獨，連帶著讓我傷心？你以為你是悲劇男主角嗎？」

「我……」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挺有道理。

玟玟一擦眼淚。

「很抱歉，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會有危險，但我不在乎。我也知道你最喜歡的人不是我，這也沒關係。我就是不想放棄！」

她堅決的語調，和帶著眼淚卻直率無比的眼神，有股異樣的美感，讓蘇天行胸口隱隱作痛，怎麼也狠不下心拒絕。

「好吧。」

※

夜深人靜，袁毅城獨自坐在客廳裡，茫然看著神壇。

他覺得很累很累，已經無力再爭辯或抵抗了。

那個控制了他一生的聲音再度響起。

「還在感傷什麼？沒出息！不能再客氣了，從現在開始把他視為敵人，用『那個』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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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為愛奮鬥」聽起來雖然很美麗，但是有些事明明就不是努力堅持奮鬥到最後一刻就能成功的。說起來殘忍，"分手"只要一方說出口就成立了，沒有什麼「我不要分手」這種事。因為"牽手"原本就是要兩個人都伸手才能成立，其中一方放手就什麼都沒了啊。

不過說來說去，沒有想到這一層的蘇天行還是太優柔寡斷了。簡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