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案：星芒熄滅的城巿（1）

今天是五芒大學的開學日，也是「蘇家廚房」恢復營業的日子。

之前因為老闆的兒子離家出走，老闆心情不好，連帶著餐點的滋味也下降不少，後來更因為老闆住院而停止營業。

現在老闆出院了，兒子也回家了，常客們都期待著能夠再次品嚐熟悉的美味大餐。

詩堯在午餐時間結束後，帶著一盒水果來到蘇家廚房。

「啊，曾同學，妳好。」

蘇先生坐在自家客廳向她打招呼。他看起來累壞了，中午的生意想必很好。

「天行在樓下幫忙收拾，待會就上來。」

「您別客氣，這是一點心意，恭喜您跟天行出院。」

這時蘇天行上樓了。

「嗨，詩堯。妳還帶水果啊？幹嘛這麼客氣？」

他說著就把水果收進冰箱。詩堯注意到他跟他父親一直沒有交談，視線也沒有交會。

她實在很擔心。蘇天行雖然搬回家，但是被竹篙鬼當面揭露那麼大的秘密，他們父子還能跟以前一樣相處嗎？

「伯母還留在五芒嗎？」蘇天行看她表情沉重，開了話頭。

「嗯，她還是想勸我回家，我們每天都話不投機。」詩堯苦笑著說：「不過，每次話越講越僵，我就背一堆關於父母對子女控制過度的負面影響的論文給她聽，有時還直接用德文背，媽媽每次都氣到講不出話。」

「我說真的，」蘇天行說：「伯母既然一直以天才女兒為榮，應該更信任妳才對。」

「對啊。我讀到一篇文章，說父母最忌認定自己樣樣都最懂，要求兒女服從自己。我以前的老師也說，笨的人就該承認自己笨，否則會出大事……啊……」

詩堯眼角瞄到蘇先生表情很僵硬，這才想到自己不小心戳到他的痛處了。

「呃……其實能夠把孩子養到上大學的父母，應該都不會太笨才對，只是有時會高估自己的能力……」

「高估自己的能力就叫做笨。」蘇先生平靜地說。

「沒錯。」蘇天行毫不客氣地說：「所有的父母都是高估自己能力，自以為可以保護孩子一輩子的笨蛋！」

他父親說：「而所有的孩子都是自認可以不靠父母出去亂闖，結果惹一堆麻煩讓父母收拾的笨蛋。」

「呃……我我我……」詩堯慌了，生怕他們父子又摃上。「不是所有啦，應該是百分之八十左右……不我還是回家查一下資料……總之那跟你們父子沒關係啦，天行雖然惹了不少麻煩，但伯父也沒有幫忙收拾……算了我還是回家吧……」

再不知所云下去，大概又要惹出家庭糾紛了。

「噗哈哈哈！」蘇家父子同時大笑出聲。

「妳在擔心什麼啦！我跟我老爸早就和好了！」

「哪有和好？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整天頂撞老爸，一點教養都沒有！」

「老爸，你罵我沒教養不就等於罵到自己嗎？」

「隨便啦，反正你有我的遺傳，總有一天會落到跟我一樣被兒子欺負的下場。」

「我才不會被兒子欺負……我才沒有欺負你！」

看著兩人就像她第一次來蘇家時那樣鬥嘴鬥個沒完，詩堯終於放心了。

「好啦，沒空跟你鬼扯，我要去午睡再準備晚上的菜。你們兩個自己聊吧。都開學了，正好一起讀書。」

蘇天行對著父親的背影嗆聲：「誰會開學第一天就讀書啊？」

只剩下兩個人，氣氛忽然變得有點奇怪。兩人互望的目光中，多了許多情緒。

蘇天行輕咳一聲。

「那個，妳最近沒作夢吧？」

「沒有，這幾天睡得很安穩，看來可以暫時輕鬆一下。」

「那來我房間打電動吧。我買了一款很難的恐怖推理遊戲，需要妳的意見……」

電鈴響了，門外的人是玟玟。

「我剛下工，想來看看你在不在。啊，詩堯妳來了？」

玟玟之前忙了十幾個小時，仍然神采奕奕。她很自然地往蘇天行旁邊一坐，假裝沒注意另外兩人忽然僵硬的表情。

接下來三人都沒說話，蘇天行和詩堯都很尷尬，只有玟玟一派悠閒。最後蘇天行終於受不了，開了話匣子。

「玟玟現在在拍廣告，很厲害吧？」

「真的，好厲害。」詩堯頻頻點頭。

玟玟嫣然微笑。「還好啦，只是花了點功夫。導演本來不想選我的，是我一直去拜託他，寄很多試拍的片段給他，他才點頭。所以我更要好好表現。」

詩堯有些驚訝。「妳真有毅力。」

「哪裡。我只是不會輕易接受被拒絕而已。不管是工作還是戀愛都一樣。」

詩堯點頭。「嗯，厚臉皮也是一種才能……呃我是指意志堅強……不好意思我老是不小心說出真心話……我還是閉嘴吧。」

「沒關係，妳說的一點都沒錯哦。」玟玟仍然笑靨如花。

詩堯覺得胸口受到強大的壓迫，幾乎無法呼吸。

要是她也能這麼厚臉皮該多好，不管蘇天行有沒有女友，不管會造成多少困擾，直接了當向他告白，一定很痛快吧？可是她做不到。

所以只能甘拜下風了。

蘇天行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玟玟妳要不要回去休息？不是很累嗎？」

「就是很累才想放鬆一下。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蘇天行歎了口氣。「好。」

詩堯忍著心酸起身。「那我回家了。」

這時蘇先生從房裡走出來。

「曾同學，妳先等一下，我忘了還有事要跟妳說。」

蘇天行和玟玟出門後，蘇先生直接切入主題。

「我欠妳一次道歉。上次鮯鮯決定要殺妳，我沒有阻止他。」蘇先生強忍羞愧的表情，跟蘇天行有七八分像。「我並不是真的希望妳死，只是……我太習慣靠別人解決問題了。」

「我……我了解。」

詩堯回想著差點被鮯鮯淹死在自家浴室的情景。非常恐懼，非常痛苦，那種被絕望包圍的感覺，不是一時三刻可以忘記的。

她沒辦法回答「沒關係」，但是心中還有另一種感情。

「那個時候天行拼了命來救我，我覺得很高興，所以整體說來不算壞事。」她的臉開始發熱。「而且對於那件事，天行受的傷害好像還比我嚴重。如果天行已經釋懷的話，那伯父也不用擔心我了。」

「這個嘛，」蘇先生苦笑，「再怎麼釋懷，傷害還是存在。那孩子因為那件事，察覺對自己最重要的人是誰，這是好事，但他也被我害得不敢去接近那個人，實在太悲慘了。」

詩堯的臉更紅了。

蘇先生又說：「以一個父親的立場而言，我比較希望他跟妳在一起，而不是玟玟。」

詩堯苦笑。「這要讓天行決定吧。」

「沒錯，我只是說我不太贊同他的決定。不過呢，現在也不能叫他們分手。」蘇先生說：「天行的能力已經覺醒，他做出來的承諾會有契約的效果，胡亂違背契約一定會有後果，最好不要輕易嘗試。」

詩堯捏了把冷汗。幸好她沒有向蘇天行告白，更沒有鼓吹他跟玟玟分手，不然可就慘了。

「那麼……」她啞著聲音說：「只要確保天行永遠跟玟玟在一起，就不會有事了吧？」

蘇先生看著她，眼中充滿憐惜和感謝。

「這可難說。玟玟的確是很厚臉……意志堅決，但是她總有一天會知道，有些事不是靠意志堅決就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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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這是最後一案，也就是邁向完結了~~（感傷）無論如何，後面四個案件終於能夠發表，教主很開心，只是現在有個大問題：教主的新作連個影子都沒有，以後要連載什麼（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