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per3: 冰山一角 - I

「『今日清早，警察在國王街上的一棟私人住宅內發現了一具身上有著許多刀傷的屍體，並逮捕了在其邊上熟睡著的年僅14歲的嫌疑人，安德魯·羅德森。死者身份鑒定為邁爾斯·霍普，生前在Dorondo市警察局擔任督察。嫌疑人對犯案實施供認不諱，目前進一步情況正在調查中』…」

伊莉莎眉頭緊蹙的放下了報紙，也許是由於震驚的緣故陷入了沉默之中。

「恐怕是因為對方是小孩子就放鬆了警惕吧。」 黑髮少女如此推測道，「以前也有一些不法分子利用小孩子來進行犯罪活動的案例。」

「天哪。」 湊過來的克萊爾發出了驚呼聲，她指著文字報告邊上附著的一張黑白照片，「你們不覺得這個犯案的孩子很眼熟嗎？」

優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還記得我們上個月前往的那座福利院嗎？他當時也是被收容的孩子中的一員。」

她將目光看向了扶著下巴思考著的白髮少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金髮女僕也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況，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伊莉莎，「你當時還跟他單獨聊過很長時間…既然是這樣的話，你有什麼頭緒嗎？」

面對著兩人疑慮的眼神，公主殿下緩緩點了點頭，「我確實了解一些情況，但沒有想到他會親自動手…」

她捧起桌上的茶杯，手指在杯口處摩挲著，「這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故事…也許我們應該下樓，告訴那些當時也在福利院里的衛隊成員們這件事。」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到大概三個星期之前———那個時候伊莉莎還沒有前往美國，自治領的議會還沒召開，甚至連大選都還沒進行。

不過那卻是公主殿下在來到Kanata后心情最愉快的一段時間——她剛剛在學校里挫敗了身為貴族的約翰·史密斯的陰謀，並在皇家約克酒店七樓的VIP餐廳中狠狠地將頑固不化的財政大臣踩在腳下。 更別提幾天前報紙上還登出了她即將就要擔任自治領總督地消息了——毫無疑問，她現在是全Kanata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也許你可以多出去走走，趁著大家對你的熱情還沒有消退的時候來稍微塑造下自己的形象。這對馬上要進行的大選也有好處。」

見到白髮少女一天到晚的待在公館里享受假期，金髮女僕如此提議道。

「這聽上去確實像個好主意，我也不想再去思考那些有關內閣的事情了。」 伊莉莎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將其鎖進了抽屜中，「讓我們問問那位將來的總理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一些好去處。」

在金的建議下，伊莉莎帶著衛隊成員們先去了一個在市中心的教堂。在神父，記者們，圍觀群眾，以及一堆警察的見證下，她跪在十字架前，使自己看上去像是一名忠誠的信徒。

然後，她前往了正在裝修中的市圖書館——這是大蕭條期間公共工程計劃的一部分，聽工作人員們訴說著自己的社會保障跟美國人相比是多麼的先進。

由於出來的時候天色還早，她們便臨時起意，給不遠處的一家福利院打了電話，通知他們半小時后要去參觀。

正如預想中的一樣，一進入到大廳中，她就受到了來自院長以及工作人員們的熱烈歡迎。

隨後，她來到了位於二層的一間被打造的像個大型教室的活動室中，見到了一群十歲左右的兒童。

在這間和地方教會合作的福利院中，孤兒們會受到跟教會學校差不多的教育，直到被哪家好心人領養或是有了獨自生活的能力。當然，絕大多數的人在這個地方待得時間都不會超過五年。

也許是因為這趟訪問過於突然，孩子們並沒有受到過多的指示。在排好隊打了個招呼后，一些人便重新埋頭於自己的事情中了——很明顯他們對君主制不是那麼的熱衷。

至於剩下來依舊圍在自己身邊的那部分…伊莉莎並不是很擅長哄小孩子，但好在那些衛隊成員們幫她分擔了這份工作，尤其是那些年齡較小的成員們。不少孩子還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尤希和艾德禮，似乎是在好奇她們是否將要成為自己的新同伴。

除此之外，白髮少女還驚奇地發現克萊爾在照顧兒童的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她究竟是在哪裡習得這項技能的呢？

在向工作人員詢問了人均活動面積以及師生比例之類的數據后, 伊莉莎開始向那些孩子們進行隨機的提問。確認了這座福利院的設施環境達到了法定標準后，她開始繞著房間閑逛，觀摩起貼在牆上的日程表以及擺放在牆角書架上的教材。

此刻，她注意到有一位跟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男孩正站在窗邊。

跟其他那些已經習慣了福利院的環境，表現自然的孩子們不同，這位將金色中長發盤在耳後，看上去有些柔弱的男生一看就知道是新來的——他全身散發著一股憂傷的氣息，皺著眉頭望著天空。 從他握緊的拳頭來看，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情感到憤怒。

如果一個孩子在這麼大的年齡才進入福利院，恐怕相比之下還是那些剛出生就生活在這地方的棄嬰要更幸運一些———至少他們不會知道自己的家庭發生了些什麼。

白髮少女站到了同一片窗前，順著男孩的目光，望向街道盡頭，政府中央大樓中間的那座高聳鐘樓。

見到有人靠近自己，男孩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便重新沉浸到窗外的景色之中。

過了一會，他用略微沙啞的嗓音打破了沉默，「您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比我們大多少。當我聽說總督要來拜訪時，我還以為會是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年人。」

伊莉莎聳了聳肩，「你的預想並沒有錯，我的頭髮確實是白色的。至於年齡方面…『我其實已經很老了，只不過外貌看上去十分年輕。』——如果我這麼說的話，你會相信嗎？」

她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男孩輕哼了一聲，似乎在對自己被當成小孩子對待而感到不滿，「當然不信。我猜您大概只有18歲左右。」

「年齡對於女性來說可是很敏感的。不過我倒是可以很自豪地宣稱你猜錯了。」

雖然完全不知道有什麼值得自豪的，但公主殿下還是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那你肯定已經20歲往上了。每當有人說我媽媽看上去很年輕的時候，她總是顯得很高興。」

「真失禮啊。」 面對著少年那富有攻擊性的發言，白髮少女裝作悲傷的樣子搖了搖頭，「我明明才只有17歲而已。」

她嘆了口氣，繼續盯著鐘樓的尖頂，「我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你還真是現實主義。你應該也不相信聖誕老人之類的東西吧？」

男孩不屑的哼了一聲，「只要他不能親自在我面前現身並證明的話。」

「那你希望他在你面前現身嗎？」

「當然。」 男孩的回答出乎意料的果斷。

伊莉莎揚起了眉毛，「我還以為你會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不，我很感興趣。」 男孩轉過頭來，露出十分認真且嚴肅的神情，「要是存在於傳說中的聖誕老人真的能夠在我面前現身並駕著他的馴鹿雪橇在天上飛，那將是能夠顛覆全人類認知的事件———這說明神話傳說中那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內容很有可能真實存在。 既然聖誕老人出現了，那麼其他東西呢? 上帝，天堂，地獄…」

說著，他繼續皺著眉頭看向天空，就像是想要看穿云層，一瞥天堂的痕迹。

白髮少女很理解為什麼面前的這位少年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很想出言安慰，但自己並不能很有底氣的說出「天堂一定是存在的」之類的話語。

雖說皇室成員名義上都需要信仰國教，但公主殿下其實跟這位少年的想法一致——只要上帝無法親自在人面前現身並使用人類無法做到的力量來證明自己，那他實際上就跟不存在沒有區別。

當然，也無法證明上帝就真的不存在——你怎麼能夠證明一個自己從沒見過的東西不存在？說不定他只是躲起來了而已呢。

因此，伊莉莎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上帝可能存在，但並不會幹預人間的事務——至少在現代沒有他親自出手的證明。

(我不關心上帝，上帝至今也沒對我降下過什麼神諭…看來他多半也不關心我…)

不被上帝關注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了。

「那麼…」 白髮少女看著窗外，緩緩開口道，「雖然我們無法證明天堂存在，但至少無法證明它不存在。所以…或許它是真實存在的。」

「或許吧。」 男孩嘆了口氣，盯著外面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不過我倒是希望地獄真實存在。」

伊莉莎的臉上一瞬間閃過驚訝的神色，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這麼說，看來你很想讓某個人下地獄了。」

她轉過身來，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不妨跟我聊一聊關於你自己的故事如何？」

「我不會把我的事情講給那些大人們聽，更何況就算講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男孩眯起眼睛盯著少女的臉，就像是打算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但您的年齡似乎跟我差不了多少。」

「我得在聽了你的內容后才能下結論。」 面對少年的試探，公主殿下聳了聳肩。

她抽出邊上書桌下的一把椅子，翹著腿坐了上去，「就像聖誕老人需要靠著在天上飛才能證明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一樣，你也需要向我證明自己的故事足夠可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