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會議文件堆積如山

雖然稍微費了一點功夫，但伊莉莎和克萊爾還是成功讓優和安潔莉卡接受了她們的想法。

儘管兩人一開始都被軍隊中的那套整齊劃一的常識所束縛著，但她們很快就意識到護衛公主殿下的皇家衛隊是個十分特殊的任務——畢竟光是目標的白髮就足夠顯眼了。 而她至今沒有暴露的原因恐怕是由於白色頭髮在年輕女性中很流行的緣故，而這股奇怪的潮流則可以追溯到近20年前，也就是國王陛下迎娶王后的時候。

在這種情況下，多一個粉色頭髮的人在不遠處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並非什麼壞事。

「也許在危急情況下，她可以為我們爭取到一兩秒的反應時間。」 在長時間的思考後，優做出了以下的結論。

雖然聽上去不是很積極向上，但她至少是同意了。

在優妥協后，安潔莉卡自然也沒再說些什麼。比起質疑，她屬於更傾向於服從的類型。



現在，那兩位少女進入餐廳參與到其他成員們的聊天中，而伊莉莎和克萊爾則來到了辦公室，面對著桌子上的三個木頭盒子。

克萊爾此刻已經換上了在總督府中經常穿著的女僕裝。她從盒子中取出文件，攤在桌面上，「除了最頂層的幾張來自總理辦公室的行政報告外，其他基本都是議會所提出的法案，它們將在下周正式進入讀會程序（Reading）。」

她抽出一張紙，「這是文件清單。」

「也許你應該抽空去議會找個反對派去核對一下這份清單上的內容是否完整，我可不希望有什麼文件在送到總督府的途中不小心移失了。」

白髮少女靠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用憂傷的眼神看著逐漸被文件填滿的桌面，

「那是什麼？」 她指著貼在木盒那翻開的蓋子上的白紙問道。

金髮少女看了一眼，「這是關於每個盒子的使用說明。三個盒子分別對應著議會法案的三種不同的處理結果——推進，反對，以及待辦。推進和反對很好理解，前者是讓其通過一讀並主動繼續推進，後者則是完全沒有討論價值，直接將其在一讀否決。至於待辦——」

「大概就是讓其通過一讀，然後擇日再議之類的消極做法吧。」 公主殿下攤開雙手，「我猜這主要適用於那些有爭議，或是，額，不太好直接拒絕的法案。」

克萊爾嘆了口氣，「看來你已經很清楚該怎麼處理這些東西了。順便一提，在這些法案文件上面，金或是喬治都已經寫上了自己的處理意見。但如果你們有什麼分歧的話…那恐怕就是內閣會議上要處理的事情了。」

伊莉莎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還真是貼心。讓我們來分個工吧——你負責讀文件，我負責把它們放進盒子里。」

「這可真是個公平的提議。」 金髮少女不滿地嘟囔了一聲，但還是坐到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讀了起來，

「C-27號法案，由自由聯盟提出，標題是《將政府每季度的財政預算案提交議會表決》。內容大概要求政府只有在議會通過預算案的情況下才能——」

「想都別想！」 公主殿下奪走了文件，皺著眉頭，快速瀏覽起來，「我看看…金的意見…很好…」

她很果斷地把這份文件扔進了標有「反對」的箱子里，氣鼓鼓地說道， 「要是什麼事情議會都要管的話，那為什麼還要組成行政部門？乾脆直接把內閣和最高法院解散，全自治領只留下一個議會得了。」

克萊爾走到牆邊的櫃檯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嗯…但這種事情在其他議會制國家還挺常見的，美國也是，雖然它是總統制…」

「啊，美國。」 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伊莉莎又把那張紙從「垃圾桶」中撈了回來，並從口袋中摸出一支鋼筆，「謝謝你提醒我。正是因為國會中有不少的反對派，所以羅斯福總統的新政還是有些束手束腳，更別提現在這個新來的總統了——也許我們可以把這個作為很好的反面例子在一讀辯論中提出。」

說著，她在文件上金所給出的『耽誤行政效率』的理由下面寫上了補充內容。雖然金他們也有可能已經考慮到了合適的反面例子，只是為了方便而沒在這張紙上列出細節，但多此一舉也不是什麼壞事。

白髮少女再度將文件放了回去，抬起頭來，「你可以讀下一張了。」

克萊爾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她一邊端著紅茶，一邊拿起一張新文件，「C-28號法案，由自由聯盟提出，要求將可以進行集會的區域從一些指定的公園擴大到其他地方。」

伊莉莎頭也不抬地說道， 「難道他們想要堵塞交通嗎？市區里的主幹道已經夠擁擠了。 反對。」

金髮少女嘆了口氣，拿起一張新的報告，「嗯…這裡有份比較特殊的文件，它甚至連法案都不是，只是有幾個人在黨團會議中提議這麼去做——他們要求對所有反對黨的競選資金來源進行調查，從而調查是否有其他國家干預剛剛進行的選舉。這個你怎麼看？」

「嗯…」 公主殿下接過了文件，打開了鋼筆的蓋子，一邊寫著意見一邊說道，「還是算了吧，真這樣做的話恐怕反對派們就要全軍覆沒了，我非常堅信這一點。不過我們還是需要有人來提供些參考意見的。 更何況就算他們拿到再多的錢，也沒法跟整個政府傾囊相助的保守黨相比。」

她的書寫在中途停住了。

「這是個殺手鐧。」 伊莉莎抬起頭來，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我們可以等到必要的時刻再將其提出。要是現在就走漏風聲，反對派們就會提高警惕了。」

在給出了「緘默不言」的指示后，她微笑著將這張紙放進了反對的箱子中。

克萊爾聳了聳肩，「好吧。那麼，下一張，由自由聯盟提出的C-30號法案，要求進一步放寬對新聞媒體的審查機制——」

「我覺得現在已經夠自由了。」 伊莉莎抱怨道，「我看Dorondo星報經常在那議論市政府。話說回來，我還沒看今天的報紙呢，它在哪兒？」

她開始四處張望起來。

「恐怕在樓下的信箱里吧，我們可以過會再考慮那個。 說到自由派創立的那個Dorondo星報，我猜比起地方政府，他們對中央的興趣可能會更大一些…」

「那可不太好。」 白髮少女一邊嘟囔著，一邊把手向「反對」的盒子伸去。

「或許你可以讓它通過一讀？給那些反對派們一點小小的希望？」 金髮女僕如此提議道。

「吊著他們的胃口確實是個好主意，我覺得起碼在接下來的十年內這個法案都不會進入二讀程序了。」 伊莉莎嘆了口氣，將其放進了寫著「待定」的木箱中， 「下一個。」

「接下來又是一個來自保守黨的…額，一個草案——看上去在你同意之前他們不會主動向議會提交法案。」

伊莉莎滿意的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畢竟是我要求金這麼去做的。 要是那些傀儡議員們可以擅自行動的話，真不知道會給我們惹出多少麻煩。」

「嗯…但恐怕提出這個法案的人並不是傀儡。」 克萊爾喝了口紅茶，指著標題邊上的一條備註說道，「他並不在我們內定的議員名單內。」

白髮少女倒吸了一口氣，「嘶…所謂的保守黨溫和派嗎…那還真得小心一些——要是這群人全部倒戈的話，那保守黨在下院中的席位就只是勉強剛過半數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她做了個深呼吸，不斷搓著雙手，「讓我們看看他們想要什麼。」

金髮少女將目光重新移到文件上，「還記得你的那個《財產公示法案》嗎？他們想要將其覆蓋範圍從中央擴展到地方層面。除此之外，這群人還要求成立一個獨立的『廉政公署』來進行調查和監督——」

伊莉莎有些惴惴不安地舉起手，「這個『獨立』是什麼意思？這個機構要獨立於誰？千萬別告訴我說他們要找個自由聯盟的人來領導這個機構…」

克萊爾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這就是有意思的點所在——他們要求這個『廉政公署』獨立於內閣，但是只向總督一個人負責。也就是說…」

聽到這裡，公主殿下鬆了一口氣，向後靠倒在椅子上，「還好這群溫和派依舊是忠君愛國的保守主義者。金對此怎麼說？」

金髮少女將目光向報告的下方移去，「嗯…總理先生說他不反對這個提議，只要是由你來全權管理這個機構的話。他覺得這樣可以把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就跟當時設立《財產公示法案》的初衷一樣——靠著鳩佔鵲巢的策略，防止一個真正的『廉政公署』出現。」

她停頓了一下，「財政大臣，喬治·史密斯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認為如果我們可以『適當的』，『稍微』，且『範圍不那麼大』的處理一些人的話，那就可以節省很大一筆財政開支，有助於減輕通貨膨脹率。」

「哦，是啊，當然如此。」 伊莉莎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要是我把從內閣成員身上搜刮來的錢全部都算進財政收入的話，那說不定本年度還能達成預算平衡呢！為什麼他們自己不主動這麼去做？」

克萊爾聳了聳肩，「恐怕是由於關係緊密的緣故吧，無論是什麼方面的。身為本地的貴族，我想史密斯會更願意扮演一個受害者的角色，從而避免破壞自己的人際關係。而你背後可是有國王陛下撐腰，這對本地官員來說是不可抗力。」

白髮少女皺起了眉，「好啊，這下那幫人要把怨氣撒到我的頭上了。」

克萊爾輕笑一聲，「不過他們頂多只會在心裡把你痛罵一頓就是了。現在又不是中世紀，這群人什麼都幹不了。」

「那還真是。」 公主殿下得意地點了點頭，「我要是出事了，他們就等著面對皇家陸軍的槍口吧。」

她靠在桌上，用交叉著的雙手撐著下巴，「不過既然那群保守黨溫和派對我如此信任，我自然也不能辜負他們的好意。讓我來對這個法案提出一個修正案吧：成立新機構太麻煩了，不如直接把皇家騎警的情報部門單獨提取出來，跟直接聽命於我的快速反應小組合併。除此之外，目標將不僅僅只是政府中的所有人員——我還要讓他們暗中調查所有議員，以及社會中所有舉足輕重的人士。當然，要調查的也不僅僅是經濟方面的問題。」

金髮女僕皺起了眉，「比起廉政公署，這聽上去更像是秘密警察。是那位德國首相教你這麼做的嗎?」

白髮少女揚起了眉毛，「他可沒跟我聊過這種事情。不過這種東西本土應該也有吧？我一直聽說皇家衛隊有時會幹一些秘密警察的工作。普魯士那邊也有著類似的機構。倒不如說，要是我們沒有這種機構那才不正常呢。」

「嗯…所以你要把這一套在Kanata發揚光大?」

伊莉莎聳了聳肩，「我覺得Kanata多半已經有類似的機構存在啦，雖然還沒有主動問過就是了…不過這有什麼嘛，我只是想搜集些官員們的黑料而已，從而讓他們能在需要的時候聽命於我。又不是閑的沒事就去騷擾別人…你到底把我想成什麼了？？？」

她露出略微不滿的表情，就像是在埋怨為什麼面前的金髮女僕會對自己產生這麼大的誤解。

面對著撒起嬌來的公主殿下，克萊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如果你如此堅持的話。」

她扶著額頭，就像是犯了頭痛一般，「也許我產生了一些誤解…我一直擔心跟那位德國首相的交流會給你帶來一些…不那麼積極的影響。你知道的，如果有個東西看上去像鴨子，聲音聽上去像鴨子，那麼它就是…」

「原來你竟然覺得我是法西斯主義者。」 白髮少女鼓起了臉頰，「我還從沒聽說過哪個法西斯主義者會主動往議會裡給自己塞些反對派的。 按照這個邏輯，也許所有喜歡新古典主義建築的人都是法西斯主義者，因為他們跟希特勒或是墨索里尼有著相同的愛好。」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 看上去金髮少女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只是提出一個合理的擔憂而已…」

雖然伊莉莎很明顯還想再為自己辯駁幾句，只不過她的話語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也許您會想看一看這個。」 優走了進來，將手中的報紙鋪到了桌上，「昨天夜裡，市中心靠近政府中央大樓的地方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受害者是Dorondo警察局的一位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