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３－０７

　　玥忍不住一笑，雖然這性格著實令人汗顏，不過也是在努力關心他吧……看來，他把消沉表現得太明顯了？
　　「師父，你把我晾在一邊，我好傷心吶。」
　　草蕪的聲音幽幽響起，玥這才想起自己的手還被握實，回頭垂眼一瞧，雪白大眼又驀地放大仰視著他，裡頭滿滿都是哀怨。
　　猶豫著該要人先後退、還是先安撫，他屏息盯著無法迴避的眸子，末了一嘆，果斷強壓下近距離對視的驚恐感。
　　……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這樣來驚恐他啊？

　　「好啦好啦，抱歉，可是總不能忽略阿克司吧。」
　　透亮的眼底似乎散著些許不高興，「師父在說誰吶？明明是不認識的人，不用那麼有禮貌回他吶。」
　　啊，忘記他完全把阿克司當陌生人了。玥又是無奈一嘆，置於草蕪頭上的手安慰性地又拍了拍。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不過說真的，你還是早點記住阿克司啦，不然總覺得他某天會整個大暴走。」
　　「唔？誰是什麼司的吶？」
　　「……算了，當我沒說。」
　　如果手能像平時一樣輕鬆動彈，玥鐵定會撫額兼搖頭嘆氣。
　　草蕪不解歪頭，換來玥表示沒事的微笑，接著他向下看了看玥的雙腳，徒然放開握住的手，朝門外走出去。玥滿臉問號地瞧著走到工作室的身影，只見對方彎腰似乎在尋找什麼，不出幾秒，人又走了回來，只是這次手裡多了一把小椅凳。
　　放下椅子，草蕪扶著玥坐上去，輕輕幫他把腳底平貼地板。
　　「師父的腳踝好像很脆弱吶，左邊復原得不好吧？不要ㄍㄧㄥ著，不能久站就要說吶。」
　　玥訝異「咦」了聲，「你怎麼知……啊，艾澤犽告訴你的？」
　　草蕪搖搖頭，「唔嗯？不是吶？師祖只有告訴我師父身體超級虛、要靜養幾個月、魔力無法自產所以要我跟師母定時幫你輸入魔力，而且我從今天中午就沒見到他了吶。」
　　「蛤？師祖又是什、不對，那你怎麼知道？」
　　「用看的就知道吶？我有學過一些醫療的東東，很簡單的。」
　　看著他俐落地收拾著藥具，玥恍然點點頭，難怪艾澤犽會交代那麼多事情給他做，一般人根本連碰瓶子都不能。草蕪的動作仔細又迅速，玥半出神地瞧著，在對方停下將衣袖反摺起時，他見到白得能隱約見著血管的小臂，手腕細得好像輕易就會被捏碎。
　　感受到背後的視線，草蕪放下用具，側身回望，然後兩手負背彎下身，緩緩露出笑容。

　　玥一怔。
　　「師父終於對我產生興趣了吶？」
　　他的笑意不知為何使得玥生出一股想逃跑的本能，身體跟著直覺反應後傾，不過玥很快就揮去諸如奇怪的念頭。
　　鎮定鎮定，否則又會被帶到更奇怪的節奏裡去了！
　　「－－有、有興趣啊，不如說一開始就有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自覺啦，不過你的想法、行為、說話方式都很不一樣，而且還莫名喜歡黏著我，我當然會對你產生興趣啊，這這、這很正常吧？」
　　玥努力裝出嚴肅回應，內容也非常努力不往詭異的方向偏。
　　不過，他總覺得有些尷尬，撇開要面對面說這種話不談，光是要當著本人的面說對方『不一樣』，完全就是在故意冒犯人的感覺啊。
　　他不清楚草蕪會不會介意，只好默默在心裡祈禱答案是『不介意』。
　　「唔，該怎麼辦吶？」聽完答覆，草蕪的笑意中摻入了苦惱。
　　預料之外的反應讓玥露出需要說明的神情。
　　「我很兩難吶……師父對我有興趣，我超級高興，可是和我對師父的興趣不一樣，又超級失落吶。」
　　玥微一怔忪，回想起先前草蕪曾對他說過的話，不禁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
　　「你還在說那件事啊？到底要開玩笑幾遍啊……不提我都差點忘記，當時在場上啊，情況有多嚴肅緊繃你知不知道？突然做那些、說那些，我是不知道原因啦，不過該不會是想緩和氣氛吧？」
　　他愈說愈來氣，右腳尖踢了下對方鞋尖。
　　「不是我在說，開玩笑也看一下時間點好嗎？要不是剛好那個土行使也是怪咖，我們早就被攻擊了，哪還有時間聽你說完那堆奇怪的話？呃，我也是有錯啦，不該放任你還隨著起舞，可、是、啊，下次再不挑時間地點開玩笑，小心你真的－－」
　　未完的話被硬生生堵住，他睜大眼看著摀住他的嘴的手，草蕪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他不禁呆滯。
　　現在是什麼情形？
　　「雖然早就察覺了，不過還是有些驚訝吶……」草蕪蹲下身，抬眼，無奈一笑，「師父還真的覺得我是在開玩笑？我自認那時候是很認真在說的。」
　　玥徹徹底底呆了。「……啊？」
　　「果然很少根筋吶，我啊，最喜歡師父這一點了，可是這樣下去似乎有點糟，所以如果都這樣了你還不相信的話，我就不客氣直接實際行動了吶？」
　　瞬間，玥的眼睛直接瞪到最大，然後臉整個炸紅。

　　－－誒誒誒誒誒誒誒！

　　「唔？看起來明白了吶。」草蕪開心地看著玥的反應，「不過師父放心，我是不會隨便硬來的吶，畢竟我可不想讓你討厭。只是，還是讓師父意識到我比較好，否則萬一不小心毛手毛腳就糟糕了。」
　　實際行動、實際行動……玥嚥了下口水，差點把疑惑脫口問出。他有種可怕的直覺，要是剛才反射性問出『什麼實際行動？』，這個人絕對會做出比近距離對視更驚恐一萬倍的事情來。
　　他抖了抖，抽出手，緊張地想拉住最後一根稻草：「你你你、我們實際相處也不過一天吧！一天哪能ㄒ……對我有那種感覺啊！而且你還叫耶里佳師母！如果真的是ㄒ……的話、一般人才不會這麼做吧！」
　　草蕪嘻嘻一笑，兩手撐住臉頰，歪頭。
　　「我不是說了吶，師父很認真很努力的樣子我非常喜歡，有點像是一見鍾情？而且就算只有短短一天，師父可愛的地方一直被我發現，要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上師父吶？」
　　「但但但是、那個、耶里佳！」
　　「師父是喜歡師母的吧？為了不忘記這點，我才這麼稱呼好隨時記著吶。不過這不表示我會死心不繼續喜歡了吶！唔，我想好好珍惜師父、保護師父，只要能陪在師父旁邊就足夠了吶，所以就讓我繼續喜歡你吧。」
　　玥已經連耳根子都紅透了。他的嘴巴一開一闔，完全不曉得該先回應『師父是喜歡師母的吧？』一句、還是對方意料之外的認真告白一事。
　　見他的腦袋負荷量大概已經瀕臨極限，草蕪眼睛骨祿一轉，趁他沒心思反抗之際，勾勾他的小指。
　　「師父別多想吶，和一開始那樣相處就好，然後不能躲我、不能無視我、也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已經勾指頭了，這可是男子漢的約定吶！」
　　「！你、你幹嘛……擅自……」
　　「如果你毀約了，我就會出手吶，而且尺度會一次比一次大喔，約好囉？」
　　說著，草蕪直接湊近臉，輕輕朝玥翹起的頭髮一撥。
　　如此曖昧的氛圍讓玥直接整個當機。
　　草蕪向後退開，開心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轉身把還沒收拾好的藥具整理完畢，草蕪將仍是石像狀態的玥打橫抱起，把人安穩地送回臥房床上。安置好一切，他悄悄關上房門，邊哼著歌邊準備去幫忙調配每個人晚上得服用的藥。

　　至於玥，待艾澤犽入門喊人吃飯，他才從石化狀態中醒過神來。

　　－－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對吧！
　　「玥？從跟草蕪聊完之後，你怎麼一直放空？不過他倒是很開心的樣子呢，還說跟你做了約定？」
　　艾澤犽的一句話直接把玥拉回現實。
　　－－啊啊啊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玥？怎麼了？」
　　「……不，沒什麼。」
　　「是嗎？對了，所以你們的約定是什麼？」
　　「……別問了……」
　　艾澤犽困惑地審視把臉埋進雙膝的玥，仔仔細細從頭檢查一遍他的身體情形，卻沒發現有增加什麼狀況，沉吟了會兒，他決定把原因歸到虛弱引發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