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本章節 4038 字
更新於: 2024-01-29
軍營深處，昔日的審訊室經由改建，已然成為進行實驗的理想場所。
延伸的路徑，越過幽暗的長廊，則會連通至地下的禁閉室，它以堅固的混凝土牆建成，沒有任何窗戶，僅有一扇厚實的金屬門，就連聲音和光線也幾乎隔絕，無法滲透。
『第835次實驗，現在正式開始。』
被士兵強制按綁在實驗椅上，男人拚命掙扎，瘋狂咒罵，儘管搬出災變前的身分和地位，仍然無法倖免，只能感受實驗員冰冷按壓的力道，以及將裝有感染者血液的注射器，從肘處緩緩注入。
蔓延的紫黑，就好似暈染的筆墨，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擴散開來，寒意侵蝕不久，便是如火焰灼燒的劇痛，直至意識徹底剝奪後，收縮的瞳孔失去光澤，而後放大，轉變為輝灰濁的色調。
「個體轉變的誤差值，從兩分鐘到二十分鐘都有。」
確認男人轉變後就像個活死人，只會不停地揮舞著手，並未出現任何特殊行動或免疫反應，實驗員暗自嘆息，隨即轉身向觀察室的身影匯報道，「但位於腰身以下的位置，則需耗費更長時間。」
根據年齡、性別、體型及傷口感染的範圍，目前已經幾乎可以確定，病毒若是越早抵達中樞神經，感染者的行動還原程度就會越高，甚至能輕易超越人類時的身體限制。
換言之，只要實現免疫者計畫，就能在保有意識的情況下，獲得超乎想像的力量，這不僅利於救援行動、科學研究，更重要的是在軍事方面，將賦予無與倫比的絕對優勢。
「不必著急，反正安定區裡還有很多實驗體。」緩道，杜俊瀚的眼眸閃爍光采，彷彿回到滿懷熱情的年少時期，對未來充滿期待，「就算今後要用於實戰，仍得再做些調整才行。」
沒錯，想要獨占強權，自然必須以強悍的軍武及前所未有的戰略模式，才有辦法徹底壯大整個國家，成為引領世界的領袖。
「在找到符合條件的免疫者前……」
面容祥和，態度恭謙，實則對於人們遭受的痛苦從未有過半分憐憫，杜俊瀚嘴角輕揚，宛如身坐高臺之上的統治者，態勢高傲而優越，「所有犧牲，都只是過程罷了。」
這時，觀察室外傳來聲響，一名通訊兵前來，禮貌致敬後，隨及即向杜俊瀚報告，周琝賢在發電站，抓捕到齊昀菲和宗政宇的事。
「還真是……稀客啊。」
思忖後，杜俊瀚愉快地揚起嘴角，接著向通訊兵傳令，要求把齊昀菲帶往他的辦公室，但只允許限制行動，不可粗暴對待，至於宗政宇那邊則交由周琝賢處理。
「順便把那個少年也帶過去。」想起那位與齊昀菲容貌相似的身影，他稍作沉吟，反而對於兩人的相似之處，倍感好奇，「我想知道，在達成某些條件的情況下……」
僅憑意志，究竟能抵抗到什麼程度。
※ ※ ※
偌大的辦公室裡，文件整齊排列，呈現出井然有序的工作環境，懸掛牆壁上的國旗和軍功勳章，不僅象徵著榮譽、忠誠、成就，還包括杜俊瀚對於自我所擁有的價值信念。
為什麼會來這裡……
齊昀菲憶起稍早前，宗政宇在途中就被軍方轉移至其他地方，然而，任憑如何質問，士兵們依舊緘默不語，只是將她帶到這個充滿豪華，卻另有蹊蹺之處的房間等候。
期間，她發覺四周牆面，僅有某處的佈置與眾不同，沒有任何裝飾點綴，反倒懸掛著兩條銀灰色的鐵鍊，冷光微微閃爍，看上去除了極為突兀，還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歡迎妳，齊老師。」
沒多久，杜俊瀚回到辦公室內，親切地展露笑容，「像這樣談話，還是第一次呢。」
憶起平日的學齡教育課程，偶爾也會見到齊昀菲前來觀摩，但那僅僅只是不經意間的對視，彼此從未有過交集。
相較於對方輕鬆愜意的態度，齊昀菲倒是謹慎，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個人，就是默許軍方在暗中執行所有惡行的始作俑者，她斟酌情勢後，緩緩開口道。
「……我弟弟在哪裡？」
想到齊昀真之前叮囑過，要好好遵守安定區的規定，才不會被軍方帶走，如今沒道理自相矛盾，齊昀菲堅定地表態，「還有那位跟我一起同行的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
必須爭取時間。
思忖，齊昀菲故意提高音量，偽裝出激動的態度，趁隨行的士兵們被轉移焦點時，她悄然轉動後背的手腕，試圖掌握繩索的結構，並仔細回想所有曾經學過的知識，以及四周是否有派得上用場的工具。
無論是金忠赫，抑或是暴力團的事，時至今日，她依舊忍不住會想，如果自己當時能多做點什麼，也許重要的學生們就不會犧牲。
哪怕得由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
無數日夜的掙扎，以及自己未能守護好學生們的愧疚感，讓齊昀菲決心在必要時，就算變得殘忍而無情，也不能忘記每次行動的背後，究竟是為了什麼理由而戰。
「別擔心，他們現在都還好好的。」
杜俊瀚坐到辦公椅上，拿出平時配戴的M9手槍，開始進行例行的檢查與保養，淡然表示宗政宇被送到周琝賢那邊，是為了進行某些必要的談話。
雖然擅闖管制區域將遭受懲罰，並永遠失去在安定區安穩生活的資格，但他還是能看在宗政宇尚未成年，又是齊昀菲學生的份上，允許對方以誘餌的身分，悲慘地生存下去。
「不過妳弟的夥伴……健康狀況始終不太理想。」儘管是救援隊的成員，但對杜俊瀚來說，也不過是其中一位實驗體，並沒什麼特殊之處，「所以前幾天就先安排實驗了。」
齊昀菲錯愕愣住。
實驗？驀然，她意識到軍方的救援行動，看似保護，實則如同暴力團那樣，隨意掌控著他人生死，儘管做法上仍有區別，但最終都還是殘忍犧牲了無辜的民眾。
為什麼……
想到災變發生後，正是因為有安定區的存在，才讓所有無處可去的人得以重拾生活，然而這些看似美好的場景，居然都只是軍方為了獲得更多實驗體，精心營造的假象。
「你們這樣欺騙所有人的信任……」
齊昀菲想到自己與學生們，是多麼不容易才抵達這裡，結果最終也不過是從這個地獄，墜落到另一個深淵，而兩者之間，其實並無差別，「到底是想得到什麼！？」
瞇起深邃的眼眸，杜俊瀚流露冷笑。
「病毒免疫的特殊部隊。」提及自身目的，他從容不迫，毫不掩飾，「我認為這種危害社會的危機，正是顛覆世界規則的轉機。」
記得災變發生時，不光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就連軍隊也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那種感覺就像是戰爭，但他們卻是慘遭侵略的一方，人人自危。
當杜俊瀚參與指揮作戰，得知感染者即便失去手腳，也不會停止行動時，內心某種壓抑的情感便開始悄然醞釀，他渴望掌控這種力量，甚至想獲得更高指揮的地位。
「這不是軍方有資格得到的情報。」
經由設置在軍營深處的特殊通訊儀，ZIO研究組織的人員給出回應，毫不猶豫便拒絕合作的提議，「你們只要妥善照顧倖存者，隨時戒備ZA是否有出現異狀即可。」
明明已經按照要求，把軍營設置成安定區了，卻還是堅持拒絕與軍方共享研究成果……
想到應對屍群而不幸犧牲的同僚，以及研究組織的冷漠態度，杜俊瀚佇於桌前，俯視與Zero相關的通緝令，內心卻漸漸誕生出其他念頭。
如果無法輕易取得利於軍事發展的研究成果⋯⋯
那就只好自己嘗試去做了。
思緒拉回，面對齊昀菲不可置信的表情，杜俊瀚微笑道，「我承認自己對於免疫者計畫，確實是抱有其他心思，不過……」
只要計畫能夠實現，那麼製造疫苗，幫助人們逐漸回歸正常生活，也就不再只是空談，他自信地闡述著理想，並向齊昀菲提出合作的邀請。
「和平終將到來，也必須到來。」
為了實現這份野心與慾望，杜俊瀚很清楚，無論在這過程中還得犧牲掉多少人，他也絕對不會停下前行的腳步，「我需要藉助妳的智慧，加速免疫者計畫的實現。」
雖然平時在學生與孩童們面前總是溫柔微笑，但只要握起武器，眼神就會變得銳利而專注，那份勇敢、認真的姿態，確實很符合周琝賢給出的評價──是位優秀且美麗的女性。
就因為這種理由……
這一刻，齊昀菲終於明白，自己當初是為了回報安定區的救命之恩，才會特意告知應對屍者的方法，但她不知道要是真的公開宣布，反而會影響到免疫者計畫的實驗。
如果遮蔽氣味，就能夠輕易在屍群間穿梭，那麼原先被視為高難度的搜索與救援任務，將大幅度地降低風險，甚至在科學研究與軍隊發展上，亦同樣能獲取卓越的成就。
因此，為了確保計畫能順利進行，以及鞏固杜俊瀚在民眾心中的地位，周琝賢私下授意金忠赫，無論採取怎麼樣的手段，都要讓齊昀菲的論點出現謬誤。
儘管金忠赫是出於個人恩怨，才會選擇陷害謝博揚，然而在後續的過程中，他未經確認，便下令所有隊員們撤離食品加工廠，甚至在回到安定區後，還不惜捏造謊言，聲稱親眼目睹三人罹難，企圖誤導民眾認知。
結果就是，當齊昀菲和宗政宇狼狽歸來，卻堅持帶著謝博揚的遺體，反倒激起民眾的憐憫之情，他們紛紛批判起救援隊C組的失職行為，同時也混淆了周琝賢的目的。
「……我不會加入的。」
時至今日，齊昀菲從未忘記。
逐漸從手心流失的溫度，以及直到最後仍然溫柔微笑的面容，與外表寬壯的身型不同，謝博揚總是缺乏自信，容易膽怯，但在關鍵時刻，那孩子卻很勇敢，沒有逃避。
明明誰都沒有資格，擅自決定那孩子的生死……
強忍內心的憤怒，她冷聲回應，卻依舊觀察著周遭情勢，「你嘴上說著理想，但終究不還是沒把人命當作一回事嗎？」
所謂工作分配及不適任者，說白點就是依軍方認定的貢獻度，來決定是否成為實驗體，然而，這種充滿局限性的分類法，卻完全忽略了個體差異，以及其他所擁有的可能性。
只留下那些具有生存能力的人，卻摒棄深諳生活之道的人，那麼未來即便順利重建設會，亦只會是一片缺乏溫暖、多元價值，甚至連意義都不明為何物的荒蕪之地罷了。
「這種程度的犧牲是必要的。」
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拒絕，杜俊瀚並不氣惱，反倒解釋自己這麼做是為了讓社會得以回歸正軌，才會做出如此選擇，「況且他們就算失去自我，也還是能繼續為國家做出貢獻啊。」
無論用於研究、投放戰場，抑或是被私運到國外，成為病毒傳播的工具，這些感染者雖然仍有公民身分，但已經列入最下等的存在，甚至連基本的權利都可以不用考慮。
畢竟，他們早就不能算是人類了。
＝＝=＝＝【以下為補充說明，可理解為作者只是想說說話】＝＝＝＝＝
先說，我沒有棄坑QWQ/
是因為我設定這段的故事大綱(上下半段)，其實很長，分開寫我怕感覺會跑掉，所以把上半段一口氣寫完，再來發文，但因為還要修改潤稿，所以恐怕還得過幾天才有辦法全部發完。(字數量應該可以拆成四章Orz)
杜俊瀚前面雖然都沒有直接登場，而是經由他人口述，但其實不難看出，周琝賢敢私下授意金忠赫，很大原因就是杜俊瀚本身就是默許的，因此可以理解為，只不過是從一個地獄逃往另一個深淵的概念。(如齊昀菲所說的那樣)
延伸的路徑，越過幽暗的長廊，則會連通至地下的禁閉室，它以堅固的混凝土牆建成，沒有任何窗戶，僅有一扇厚實的金屬門，就連聲音和光線也幾乎隔絕，無法滲透。
『第835次實驗，現在正式開始。』
被士兵強制按綁在實驗椅上，男人拚命掙扎，瘋狂咒罵，儘管搬出災變前的身分和地位，仍然無法倖免，只能感受實驗員冰冷按壓的力道，以及將裝有感染者血液的注射器，從肘處緩緩注入。
蔓延的紫黑，就好似暈染的筆墨，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擴散開來，寒意侵蝕不久，便是如火焰灼燒的劇痛，直至意識徹底剝奪後，收縮的瞳孔失去光澤，而後放大，轉變為輝灰濁的色調。
「個體轉變的誤差值，從兩分鐘到二十分鐘都有。」
確認男人轉變後就像個活死人，只會不停地揮舞著手，並未出現任何特殊行動或免疫反應，實驗員暗自嘆息，隨即轉身向觀察室的身影匯報道，「但位於腰身以下的位置，則需耗費更長時間。」
根據年齡、性別、體型及傷口感染的範圍，目前已經幾乎可以確定，病毒若是越早抵達中樞神經，感染者的行動還原程度就會越高，甚至能輕易超越人類時的身體限制。
換言之，只要實現免疫者計畫，就能在保有意識的情況下，獲得超乎想像的力量，這不僅利於救援行動、科學研究，更重要的是在軍事方面，將賦予無與倫比的絕對優勢。
「不必著急，反正安定區裡還有很多實驗體。」緩道，杜俊瀚的眼眸閃爍光采，彷彿回到滿懷熱情的年少時期，對未來充滿期待，「就算今後要用於實戰，仍得再做些調整才行。」
沒錯，想要獨占強權，自然必須以強悍的軍武及前所未有的戰略模式，才有辦法徹底壯大整個國家，成為引領世界的領袖。
「在找到符合條件的免疫者前……」
面容祥和，態度恭謙，實則對於人們遭受的痛苦從未有過半分憐憫，杜俊瀚嘴角輕揚，宛如身坐高臺之上的統治者，態勢高傲而優越，「所有犧牲，都只是過程罷了。」
這時，觀察室外傳來聲響，一名通訊兵前來，禮貌致敬後，隨及即向杜俊瀚報告，周琝賢在發電站，抓捕到齊昀菲和宗政宇的事。
「還真是……稀客啊。」
思忖後，杜俊瀚愉快地揚起嘴角，接著向通訊兵傳令，要求把齊昀菲帶往他的辦公室，但只允許限制行動，不可粗暴對待，至於宗政宇那邊則交由周琝賢處理。
「順便把那個少年也帶過去。」想起那位與齊昀菲容貌相似的身影，他稍作沉吟，反而對於兩人的相似之處，倍感好奇，「我想知道，在達成某些條件的情況下……」
僅憑意志，究竟能抵抗到什麼程度。
※ ※ ※
偌大的辦公室裡，文件整齊排列，呈現出井然有序的工作環境，懸掛牆壁上的國旗和軍功勳章，不僅象徵著榮譽、忠誠、成就，還包括杜俊瀚對於自我所擁有的價值信念。
為什麼會來這裡……
齊昀菲憶起稍早前，宗政宇在途中就被軍方轉移至其他地方，然而，任憑如何質問，士兵們依舊緘默不語，只是將她帶到這個充滿豪華，卻另有蹊蹺之處的房間等候。
期間，她發覺四周牆面，僅有某處的佈置與眾不同，沒有任何裝飾點綴，反倒懸掛著兩條銀灰色的鐵鍊，冷光微微閃爍，看上去除了極為突兀，還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歡迎妳，齊老師。」
沒多久，杜俊瀚回到辦公室內，親切地展露笑容，「像這樣談話，還是第一次呢。」
憶起平日的學齡教育課程，偶爾也會見到齊昀菲前來觀摩，但那僅僅只是不經意間的對視，彼此從未有過交集。
相較於對方輕鬆愜意的態度，齊昀菲倒是謹慎，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個人，就是默許軍方在暗中執行所有惡行的始作俑者，她斟酌情勢後，緩緩開口道。
「……我弟弟在哪裡？」
想到齊昀真之前叮囑過，要好好遵守安定區的規定，才不會被軍方帶走，如今沒道理自相矛盾，齊昀菲堅定地表態，「還有那位跟我一起同行的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
必須爭取時間。
思忖，齊昀菲故意提高音量，偽裝出激動的態度，趁隨行的士兵們被轉移焦點時，她悄然轉動後背的手腕，試圖掌握繩索的結構，並仔細回想所有曾經學過的知識，以及四周是否有派得上用場的工具。
無論是金忠赫，抑或是暴力團的事，時至今日，她依舊忍不住會想，如果自己當時能多做點什麼，也許重要的學生們就不會犧牲。
哪怕得由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
無數日夜的掙扎，以及自己未能守護好學生們的愧疚感，讓齊昀菲決心在必要時，就算變得殘忍而無情，也不能忘記每次行動的背後，究竟是為了什麼理由而戰。
「別擔心，他們現在都還好好的。」
杜俊瀚坐到辦公椅上，拿出平時配戴的M9手槍，開始進行例行的檢查與保養，淡然表示宗政宇被送到周琝賢那邊，是為了進行某些必要的談話。
雖然擅闖管制區域將遭受懲罰，並永遠失去在安定區安穩生活的資格，但他還是能看在宗政宇尚未成年，又是齊昀菲學生的份上，允許對方以誘餌的身分，悲慘地生存下去。
「不過妳弟的夥伴……健康狀況始終不太理想。」儘管是救援隊的成員，但對杜俊瀚來說，也不過是其中一位實驗體，並沒什麼特殊之處，「所以前幾天就先安排實驗了。」
齊昀菲錯愕愣住。
實驗？驀然，她意識到軍方的救援行動，看似保護，實則如同暴力團那樣，隨意掌控著他人生死，儘管做法上仍有區別，但最終都還是殘忍犧牲了無辜的民眾。
為什麼……
想到災變發生後，正是因為有安定區的存在，才讓所有無處可去的人得以重拾生活，然而這些看似美好的場景，居然都只是軍方為了獲得更多實驗體，精心營造的假象。
「你們這樣欺騙所有人的信任……」
齊昀菲想到自己與學生們，是多麼不容易才抵達這裡，結果最終也不過是從這個地獄，墜落到另一個深淵，而兩者之間，其實並無差別，「到底是想得到什麼！？」
瞇起深邃的眼眸，杜俊瀚流露冷笑。
「病毒免疫的特殊部隊。」提及自身目的，他從容不迫，毫不掩飾，「我認為這種危害社會的危機，正是顛覆世界規則的轉機。」
記得災變發生時，不光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就連軍隊也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那種感覺就像是戰爭，但他們卻是慘遭侵略的一方，人人自危。
當杜俊瀚參與指揮作戰，得知感染者即便失去手腳，也不會停止行動時，內心某種壓抑的情感便開始悄然醞釀，他渴望掌控這種力量，甚至想獲得更高指揮的地位。
「這不是軍方有資格得到的情報。」
經由設置在軍營深處的特殊通訊儀，ZIO研究組織的人員給出回應，毫不猶豫便拒絕合作的提議，「你們只要妥善照顧倖存者，隨時戒備ZA是否有出現異狀即可。」
明明已經按照要求，把軍營設置成安定區了，卻還是堅持拒絕與軍方共享研究成果……
想到應對屍群而不幸犧牲的同僚，以及研究組織的冷漠態度，杜俊瀚佇於桌前，俯視與Zero相關的通緝令，內心卻漸漸誕生出其他念頭。
如果無法輕易取得利於軍事發展的研究成果⋯⋯
那就只好自己嘗試去做了。
思緒拉回，面對齊昀菲不可置信的表情，杜俊瀚微笑道，「我承認自己對於免疫者計畫，確實是抱有其他心思，不過……」
只要計畫能夠實現，那麼製造疫苗，幫助人們逐漸回歸正常生活，也就不再只是空談，他自信地闡述著理想，並向齊昀菲提出合作的邀請。
「和平終將到來，也必須到來。」
為了實現這份野心與慾望，杜俊瀚很清楚，無論在這過程中還得犧牲掉多少人，他也絕對不會停下前行的腳步，「我需要藉助妳的智慧，加速免疫者計畫的實現。」
雖然平時在學生與孩童們面前總是溫柔微笑，但只要握起武器，眼神就會變得銳利而專注，那份勇敢、認真的姿態，確實很符合周琝賢給出的評價──是位優秀且美麗的女性。
就因為這種理由……
這一刻，齊昀菲終於明白，自己當初是為了回報安定區的救命之恩，才會特意告知應對屍者的方法，但她不知道要是真的公開宣布，反而會影響到免疫者計畫的實驗。
如果遮蔽氣味，就能夠輕易在屍群間穿梭，那麼原先被視為高難度的搜索與救援任務，將大幅度地降低風險，甚至在科學研究與軍隊發展上，亦同樣能獲取卓越的成就。
因此，為了確保計畫能順利進行，以及鞏固杜俊瀚在民眾心中的地位，周琝賢私下授意金忠赫，無論採取怎麼樣的手段，都要讓齊昀菲的論點出現謬誤。
儘管金忠赫是出於個人恩怨，才會選擇陷害謝博揚，然而在後續的過程中，他未經確認，便下令所有隊員們撤離食品加工廠，甚至在回到安定區後，還不惜捏造謊言，聲稱親眼目睹三人罹難，企圖誤導民眾認知。
結果就是，當齊昀菲和宗政宇狼狽歸來，卻堅持帶著謝博揚的遺體，反倒激起民眾的憐憫之情，他們紛紛批判起救援隊C組的失職行為，同時也混淆了周琝賢的目的。
「……我不會加入的。」
時至今日，齊昀菲從未忘記。
逐漸從手心流失的溫度，以及直到最後仍然溫柔微笑的面容，與外表寬壯的身型不同，謝博揚總是缺乏自信，容易膽怯，但在關鍵時刻，那孩子卻很勇敢，沒有逃避。
明明誰都沒有資格，擅自決定那孩子的生死……
強忍內心的憤怒，她冷聲回應，卻依舊觀察著周遭情勢，「你嘴上說著理想，但終究不還是沒把人命當作一回事嗎？」
所謂工作分配及不適任者，說白點就是依軍方認定的貢獻度，來決定是否成為實驗體，然而，這種充滿局限性的分類法，卻完全忽略了個體差異，以及其他所擁有的可能性。
只留下那些具有生存能力的人，卻摒棄深諳生活之道的人，那麼未來即便順利重建設會，亦只會是一片缺乏溫暖、多元價值，甚至連意義都不明為何物的荒蕪之地罷了。
「這種程度的犧牲是必要的。」
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拒絕，杜俊瀚並不氣惱，反倒解釋自己這麼做是為了讓社會得以回歸正軌，才會做出如此選擇，「況且他們就算失去自我，也還是能繼續為國家做出貢獻啊。」
無論用於研究、投放戰場，抑或是被私運到國外，成為病毒傳播的工具，這些感染者雖然仍有公民身分，但已經列入最下等的存在，甚至連基本的權利都可以不用考慮。
畢竟，他們早就不能算是人類了。
＝＝=＝＝【以下為補充說明，可理解為作者只是想說說話】＝＝＝＝＝
先說，我沒有棄坑QWQ/
是因為我設定這段的故事大綱(上下半段)，其實很長，分開寫我怕感覺會跑掉，所以把上半段一口氣寫完，再來發文，但因為還要修改潤稿，所以恐怕還得過幾天才有辦法全部發完。(字數量應該可以拆成四章Orz)
杜俊瀚前面雖然都沒有直接登場，而是經由他人口述，但其實不難看出，周琝賢敢私下授意金忠赫，很大原因就是杜俊瀚本身就是默許的，因此可以理解為，只不過是從一個地獄逃往另一個深淵的概念。(如齊昀菲所說的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