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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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2-18
黃橘色的彩霞,配上暖暖的夕陽,給人一種該回家了的感覺。
「孩子,我們到了,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懷斯特說。
孩子緊張的抓著衣角,佯裝冷靜的點點頭,卻還是沒來由地心慌,要是倪雅不喜歡他呢?或是其他孩子不喜歡他呢?要不還是算了……
正當孩子要放棄時,眼前的木門被打開,還颳起一陣涼風,可見開門的力道有多大。
「懷斯特,你杵在門前做什麼?是要我開門迎接你嗎?」女人清麗的嗓音,像是山間冷泉,清涼無比,瞬間撫平孩子混亂的思緒,讓他清醒了幾分。
女人踏出門,往旁邊一看,她輕啟朱唇說:「你……你又撿孩子!你當孩子是阿貓阿狗嗎?只要給些食物和水就可以活,懷斯特這是第幾次了,你自己說……」
女人劈頭蓋臉一頓罵,神奇的是,她罵人的時候依舊很美,淡銀色的眸子像星星,閃著細小的亮光,明明是在罵人,卻沒有一絲怒氣,若是不聽內容的話,兩人就像是在談天說地。
「倪雅,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懷斯特弱弱懇求著。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倪雅彎腰抱起孩子,連一眼都不給懷斯特,關門進屋。
懷斯特訕訕的抓抓頭,獨自走到一旁的木墩上坐著,抬頭望天發呆。
「爸,你怎麼坐在外面?」一個留著妹妹頭的黑髮男生關心的問道。
「你又惹媽媽生氣了嗎?」一個淺米色頭髮的男生耿直道。
「亞希、里克,你們去砍柴嗎?」懷斯特忽略兩人的問題,反過來關心孩子們。
「爸爸!我好想你啊!」粉色捲毛的男孩快速奔向懷斯特,一頭栽進他的懷抱裡。
「伊多,我也很想你。」懷斯特慈愛的摸了摸伊多的頭。
「所以老爸,你為什麼不進屋?」里克再次耿直的問道。
「因為我給你們帶了驚喜,走!一起進去瞧瞧。」懷斯特給自己的機智點讚。
伊多一聽有驚喜,便等不及要進屋,拉起懷斯特的手快步走向門扉,跟在後頭的亞希和里克,互看一眼,皆是不信。
§§§
另一邊,浴室裡。
倪雅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條綁帶,俐落的挽起白色長髮,又從最下層櫃子裡掏出小小的衣服,放到一邊,忙了一小會兒,見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她轉過身,蹲下與孩子平視,聲音輕柔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孩子悶悶地回答。
「那等等我們一起想吧!」倪雅憐愛的摸摸孩子的側臉。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會努力工作,不會白吃白住,我睡柴房或倉庫就行了,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孩子鼓起勇氣,一鼓作氣把心中的想法通通說出來。
經過剛剛倪雅的洗禮,孩子想清楚了,他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想要一個人,感受過溫暖,就回不去那個冷冰冰的世界。
他可以不當懷斯特的孩子,因為懷斯特很愛倪雅,他不能讓倪雅討厭懷斯特,不然懷斯特會難過至死,可是他不願意放棄這份珍貴的溫暖,所以他決定當個打雜的,在角落裡偷偷的汲取一點溫度也好,至少溫暖一些。
「傻孩子,工作什麼的懷斯特會想辦法,你已經是我的孩子了,誰也不能趕走你,除非我死。」倪雅捧起孩子的臉蛋,銀眸裡澄澈閃耀,倒映著孩子的身影,他就是她的唯一。
「謝謝倪雅……但妳要……好好的活著。」孩子紅了眼眶,顫抖著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口,然後緊緊的抱住倪雅。
霎那,倪雅鼻尖酸澀,她的心臟像是被暖爐烘過一樣,軟的一蹋糊塗。
「恩,我會的。」倪雅悄聲回應,並緊緊的抱住孩子。
等情緒一過,倪雅又回到往常的模樣,她淡定的幫孩子脫下身上勉強算是衣服的布,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衣物。
此時,倪雅才發現眼前髒兮兮的小孩,是個女生。
孩子低頭往下一瞥,原來「他」是女生,她也是此刻才意識到,所以她眼裡的震驚不比倪雅少。
一大一小相互對視,默默無言,大約一個世紀這麼久,倪雅率先閉上眼深呼吸,孩子心中忐忑,她怕倪雅因為她是女生,所以不喜歡她……
下一秒,她被塞進倪雅柔軟的歐派裡,倪雅強壓下心中的喜悅,興奮到顫抖的說:「喔~寶貝,我的親親乖寶貝,媽媽想要女孩好久了,我愛妳,寶貝!」
看來孩子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倪雅是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她,喜歡到差點就要窒息了。
§§§
洗完澡,倪雅將孩子擦乾,並幫她穿上一件嫩黃色的裙子,還幫她編了小辮子,又掏出兩根小熊髮夾別在頭髮兩側,大功告成。
「寶貝,好囉!」倪雅將孩子抱起,讓她能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
孩子呆住了,她摸了摸又捏了捏自己的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之前在水面上看過自己的倒影,是真的醜,滿臉汙垢,雙眼無神,嘴唇乾裂,如枯草般的亂髮,像被狗啃過一樣,讓人不忍直視。
如今,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有點不敢相信,卻又覺得很高興,她轉過身,靠在倪雅肩上,軟軟的說:「謝謝倪雅。」
倪雅勾起唇瓣,輕輕嗅了下孩子身上獨有的奶香味,覺得心滿意足。
「走吧!我們去吃晚餐。」倪雅心情愉悅,抱著孩子走向餐廳。
還未踏進餐廳,就聽見懷斯特興奮的向孩子們宣布著:「我們家又多了一位家人喔!大家要和他好好相處喔!」
「爸,新家人是男生還是女生?」亞希率先提問。
「是弟弟喔!還是全家最小的,伊多你以後就是哥哥了。」懷斯特揉揉伊多的腦袋,慈愛的說道。
「我……」伊多艱難的抵抗著懷斯特的魔爪,正要開口表達不滿,清冷的嗓音插了進來:「什麼弟弟?人家是女生,懷斯特你太失禮了。」
「唉?!」
「唉————」懷斯特瞪大雙眸,驚奇的望著倪雅懷裡的小可愛。
孩子默默的低下頭,心裡覺得愧疚,真的不怪懷斯特認錯,連她看完水中倒影都認為自己是男的,由於長期營養不良,面色蠟黃且瘦巴巴的,還有那頭打結的亂髮,怎麼看都覺得像男的。
倪雅帶著孩子落座,瞬間,孩子成為全桌的焦點,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怯生生的瞟了眼其他人的表情,又立刻低下頭,既害羞又怕生的模樣,簡直不要太可愛。
「吃飯吧!」懷斯特出聲打斷大家觀察幼崽的視線。
「孩子,吃吃看絲媞雅做的乳酪糕,她可是我們家的大廚,手藝可比宮廷廚師強多了。」倪雅切了一小塊乳酪糕放到孩子的手裡,孩子捧著奶香濃郁的糕點,珍惜的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三兩下就沒了,她意猶未盡的舔舔唇,覺得這根本是人間極品。
「好吃嗎?」綁著兩條辮子的女生溫婉的問道。
「恩!」孩子毫不猶豫點點頭,這是她來到這世界後,吃到最好吃的食物。
「妳喜歡就好,也吃一些烤雞,我幫妳撕。」女生好心的幫孩子剝雞肉絲,邊剝邊餵,眼裡的柔光怎麼也藏不住。
「多吃些菜。」懷斯特也替孩子夾了一筷子的菜。
眨眼間,孩子已經面前的食物小山擋住了,要不是亞希及時制止,孩子可能當場吃到吐。
「小孩的腸胃很脆弱,不能一下吃這麼多,你們好歹控制一下。」亞希無奈的念著,順便把孩子面前的食物小山分掉,只留了少許食物和一碗蔬菜湯。
孩子偷偷看了眼亞希,卻被抓個現行,她慌張的撇開臉,卻又覺得不禮貌,連忙低聲道謝,亞希微微牽起嘴角,同樣小聲的回道:「不客氣。」
她內心悄悄鬆了口氣,幸好亞希沒有生氣,還很溫柔,應該沒有不喜歡她。
此時,本應該和樂融融的晚餐時光,在伊多憤怒的吼聲中戛然而止。
「我不要那傢伙吃剩的,我才不要什麼妹妹,她是個小偷!」伊多用力揮開亞希分裝好的食物,飛快跑出餐廳。
「我跟去看看。」帶著眼鏡的男生起身跟著出去。
「大家繼續吃飯吧!」亞希冷靜的說道。
而伊多口中的小偷,則是愣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又看了眼伊多的位置,他的盤子很乾淨,根本沒吃任何東西,孩子斂下眼眸,安靜的吃著食物,看不出任何情緒,宛如剛剛的一切與她無關。
倪雅和懷斯特悄悄的望了眼孩子,想要出聲安慰,卻又覺得眼前的孩子貌似沒受到任何影響,該說是太過於成熟呢?還是太擅於隱藏情緒呢?
晚餐沒多久就結束了,倪雅和懷斯特幫忙收拾餐盤,綁辮子的女孩和一位短髮女孩正在聊天,里克去洗澡了,而亞希正坐在客廳的軟墊上看書,孩子緩緩走向亞希。
「那個……亞希,可以請你幫個忙嗎?」孩子小聲的拜託著亞希。
「好啊!要幫什麼忙呢?」亞希闔上書本,溫柔的問道。
「這個給伊多。」孩子掏出一個布包著的東西,她輕輕地掀開一小角,裡面放著一塊完好的乳酪糕、兩隻雞翅和一塊麵包。
「這是?」亞希驚訝的看著孩子。
「伊多沒吃飯。」孩子回答。
「妳真乖,我們一起去吧!」亞希輕輕地揉了揉孩子的頭,心中一軟。
孩子立刻搖頭,軟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不要告訴伊多。」
亞希見孩子執意如此,便不再勉強,將她交給女孩們,就獨自上樓。
「小可愛,妳好,我是絲緹雅。」那位辮子女生自我介紹著。
「我是蕾娜。」藍紫色短髮的女生酷酷的說道。
「妳們好,我……沒有名字。」孩子怯弱的答道。
兩位家長剛從廚房出來,正好聽到孩子說的話,同時席地而坐,懷斯特順勢把孩子抱到他的懷裡,讓她當靠枕。
「孩子,妳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懷斯特提問,想找點靈感。
「……不知道……」孩子失落的回應著。
「還是讓小五幫妹妹占卜,選個適合的名字。」絲媞雅揉揉孩子的臉,輕鬆的提議著。
「是個不錯的方法,我上去叫他們下來,順便看一下伊多。」倪雅起身,清冷的臉龐多了少許擔憂。
轉身的瞬間,粉色的髮絲映入眼簾,伊多的眼眶蓄滿淚水,那是種無聲的控訴,比剛剛在餐桌上的怒吼更令人難受,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伊多!」倪雅焦急的呼喚,趕忙追了上去。
跟著一起下來的亞希和小五,為難的相互對看,懷斯特撓撓頭,不解的問:「伊多,為什麼突然哭了?」
此話一出,換來所有孩子們的冷眼,懷裡的孩子爬出來,拉拉絲緹雅的袖口,不確定的問:「是因為我坐的位置嗎?」
剛剛伊多一下樓,目光就一直盯著她,又看了眼懷斯特,然後淚水就流下來了,出於直覺她認為是自己搶了伊多的某樣東西,可是她什麼也沒拿,若是身上的衣服和髮夾,那在吃飯時就有了,唯一的不同的是她坐在「懷斯特懷裡」。
「恩……每次我們吃完飯,伊多總會坐在爸爸懷裡聽故事,但那不是妳的錯,給伊多一點時間好嗎?」絲媞雅感到訝異,她沒想到孩子心思如此細膩,可她也不忍心責怪伊多,畢竟伊多一直是這個家最小的孩子,受盡寵愛,突然出現的妹妹,讓他不知所措,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知道了。」孩子乖巧點頭,不再糾結。
反倒是懷斯特,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他突然覺得有點小小的愉悅,因為他已經好久沒有被孩子們爭搶了,自從孩子們長大後,一個個變的成熟穩重,早已不需要處處依賴父親的幫忙,或是找父親撒嬌,這讓他難過了一陣子,但是現在他又獲得恩寵了,哇哈哈哈哈……
懷斯特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發現孩子們早就不關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