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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4266 字
更新於: 2023-12-09
看著文儒與奇樂兩女,邊聽李采萍說的話,邊認同著點頭的江城,有些敬佩起弘毅社這份能屈能伸的寬宏大量了。
江城想著好像沒什麼可以問的了,於是轉頭向林黛玉問道:
「黛玉妳覺得怎麼樣?」
江城覺得既然林海的幫手找上門來了,找尋的又是林黛玉本人,那不如讓目標自己做決定好了。
是要跟著走呢,還是留下來。
林黛玉很顯然沒想到江城會詢問自己,愣了一下後遲疑地反問道:
「江先生,我的病...痊癒了嗎?」
江城聞言一瞬間有些疑惑。
病...?
啊!
江城頓時想起這個設定。
好吧,這個問題又回到了江城身上。
江城這回認真思考了番,他覺得先不論其他治不治病的,以林黛玉與雪雁的角度來看,自己會這麼回去嗎?
江城看了看眼前跪坐在地的兩女,儘管她們老實交代了來歷,其目的也是為了尋覓救援自己而來,但是江城推己及人,他覺得自己並不會這麼傻傻地跟著對方走。
江城這時有了感悟,或許這就是她們選擇使用迷煙,卻沒有第一時間替黛雪兩女解毒的目的吧?
確實,要江城自己幹這種活,他肯定會選擇把人搞暈了帶走,這一種最迅捷容易的方式。
不然要是目標在途中作亂,或者一堆有的沒的抱怨嫌棄,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讓他安分閉嘴。
既然是為了把人從一個地方移交到另一個地方,那麼途中他是醒是昏,動或不動,被運者的舒適與否,跟承接任務的人有關係麼?
當然沒有啊!
那麼全程讓人昏睡,是比起讓目標閉嘴更加省事的選擇。
江城甚至相信弘毅社早已設想了各種情況,這也是為何弘毅社派來的是兩位女性,因為她們就是為了更好去應付某些事情而被選中的。
不過如今問題回到了江城身上。
他要是回答痊癒了,那是不是就表示林黛玉肯回去,只差自己幾句醫囑而已呢?
江城雖然覺得黛雪兩女可能不願跟著陌生人回去,不過這也僅是江城的猜測,他還是保有她們願意回去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江城就先不去理會兩女的感受。
江城反問自己,他願不願放林黛玉還有雪雁兩蘿莉回家呢?
江城想到這裡,第一時間就想說出:
「妳的病好了,可以回去了,恭喜!」這幾句話。
但江城很快地想到,林黛玉是累贅不假,可雪雁不是阿!
江城可是不少聽到鴦兒對洛貞分享著,雪雁進步迅速等等的稱讚話語。
鴛兒也常會提及雪雁有時不時來藥房幫忙事務。
這麼少了一個熟悉又好用的人手,江城一時間產生了遲疑。
然後江城又想到一件事。
既然林黛玉要走了,那麼林響不就也要走了嗎?
林響作為男裝女子,對外就是一副熟練地男性作派,光是這點就讓江城輕鬆許多。
因為自從林響來了以後,以往洛貞得對外處理的事情,現在都吩咐林響去做了。
原因就在她的女扮男裝上,作為一名假扮得像模像樣的男人,林響對僕役們的威攝力,就天然比起其他小丫頭們來的有分量。
由此洛貞不需要親力親為後,江城也有更多時間賴在洛貞的照護中,近乎是全天候的享受廢人生活。
尤其江城的名聲於湘州城內依舊不顯,所以他除了每天做點預備藥物外,就只接過林秋月這麼個顧客罷了,日常清閒平淡的很。
一想到林響能這麼快懂事,江城又聯想到這不正是林黛玉教育的成果嗎?
當然江城覺得這有很大一部分是林響諳於世故的原因。
等等!教育?
江城想到了個不能放林黛玉走的理由了!
林黛玉可還是胭脂的婢女導師啊!
要是讓林黛玉還有雪雁一走,這可不只是單純數字面上的【-2】這麼簡單。
她們主僕兩一走,林響肯定依照諾言,一齊與文儒奇樂保護著她們離開。
【-2】成了【-3】這還只是名面上的。
新來的胭脂要不要人幫忙?要找誰帶她?不就要從鴛鴦兒兩人中摳一個出來嗎?
人手吃緊的情況下,江城的洛貞媽媽是不是就要出馬了?
不行不行不行。
江城立刻否決的這條世界線的產生。
當江城的目光又落迴文儒與奇樂身上時,他忽地想到:
「我要是把黛玉雪雁扣住的話,這些收人錢財辦事的弘毅亭人手,會不會因為想完成任務,所以堅持要留下來,這樣我有沒有機會平白多出兩位僕役!?」
江城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出來。
江城先將病情的話題敷衍過去,接著才向兩女問道:
「恩...妳的情況跟預計的差不多吧,沒意外的話,還得要一個月左右才能完全拔除病根。
話說回來妳們兩個,在這種情況下,弘毅亭會怎麼處理?
就是目標因故而不願走的情況。
妳們也聽到了,黛玉的病情還差一點才能完全復原。」
文儒想了下後回道:
「關於這點,請大人您不用擔心,我們也並非沒有遭遇過這種先例。
不過就得要另外麻煩林姑娘您了一番。
請您手書一封,容我們將您的書信與情況告知委託者,也即是令父大人。
這樣一來任務性質十有八九能夠轉換成功。」
奇樂接著說道:
「之後就會變成在這段期間,由我們來保護林姑娘。」
江城估摸著林海可能還需要再繳納一筆費用。
不過這與江城無關。
江城在確定差不多如自己所料那般,家中不但平白增添兩名打手,而且還不需要自己出錢的那種後,就示意林黛玉可以去寫信了。
當然了,這兩位能不能使喚的動不是重點,重點是江城保證了自己能有一段時日,可以安穩地頹廢下去。
接著江城向李采萍問道:
「妳覺得怎麼樣?」
李采萍知道江城問的是文儒與奇樂,想了想後說道:
「弘毅亭的風格就是如此,只要你的銀錢足夠,他們就會是最好的幫手。」
江城聽完立刻心領神會。
簡單來說就是專業、敬業、誠信、可靠的傭兵集團。
分明都是領著薪酬的,比起某人卻敬業到不知道哪去了。
嗯?
作為超過一百個惡勢力的顧問,江城在心裡將弘毅亭與李采萍作比較的同時,突然感到些許不對勁。
喔,我還沒領錢,那沒事了。
江城也沒繼續在這方面琢磨,起身解開了文儒與奇樂的禁錮。
兩女能自由活動後,並沒有立刻起身離開的打算,反倒是安分地繼續跪坐在那,甚至連身前的紙扇與竹笛都沒有收回。
江城正想問一問她們關於這兩件物品的事情時,林黛玉帶著雪雁拿著紙墨筆硯回了來。
林黛玉回到江城房間內的意圖很明顯,她想對江城公開她所書的信件內容。
林黛玉其實也沒寫甚麼,就是交代了江城早已知的前因後果罷了。
從路遇襲擊,家僕與賈先生生死不知,再到她與雪雁被擄來湘州城,最終有幸得遇江城,從而得以治癒宿疾,現在過得很好,預計再一個月後方得痊癒云云。
江城從中注意到了林黛玉的用詞,與雪雁所言頗有出入。
當初雪雁是說人全死了,林黛玉則是寫生死不知。
江城覺得後者會這麼寫,可能不僅是報喜不報憂而已,還有可能這就是她們所知的情況。
雪雁悲觀地認為人都死了,但事實可能如林黛玉所書那般,她們倆其實並不清楚。
畢竟在那種危急情況下,不清楚人死沒死才較為正常,除非隨行人員都顯而易見地屍首分離了。
不過若是事實的確如此,林黛玉也不會寫出生死不知的判斷了。
在林黛玉準備收筆時,站在其一旁的文儒提點道:
「林姑娘,可以麻煩妳多補充幾段,只有家裡人知道的訊息嗎?
類似家裡的布局,或者以前發生過的事情之類的。
當然了,為了避嫌,我們建議以傢具布局為優先。
這樣不但有了作為驗證真偽的憑證,除了能夠用作取信委託者外,還能連帶證明我們的任務並未失敗。」
此刻的林黛玉身後左右各站著文儒與奇樂。
會出現這種壅擠的情況,是因為文儒與奇樂自林黛玉去而復返後,就不再乖巧地跪坐在地,反而像是已經進入新角色一般,簇擁到林黛玉的身旁。
林黛玉又再補寫了幾段話後,便收筆等待紙上的墨跡乾涸。
等信件摺收妥當後,江城就讓林黛玉幫她們安排房間,在林黛玉領著文儒與奇樂走前,江城隨口問道:
「那扇子跟笛子不會就是妳們的武器吧?」
江城就是想著問看看,畢竟對他而言,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使用奇門兵器。
這讓江城想到某殺手的成名絕殺是用筆桿一樣,總歸是讓人想見識一番。
而讓江城沒想到的是,兩女聽到詢問後的反應相當熱情,她們立刻掉頭回來的同時,也一邊掏出兵器展示給江城看。
文儒興致高昂地說道:
「不愧是江大人!立刻將我倆的兵器認了出來!
我這個紙扇可不僅是附庸風雅而已!
您看這番操作下......登愣!紙扇就成了匕首!
還有這扇骨也大有來頭,內頭是中空的同時還能維持硬度,裡面可能容納不少鐵針!」
奇樂也不甘落後地解釋起來:
「我這個竹笛也是!大人您可別小看它這短短一節,它不但是經由特殊金屬鍊成之外,還能夠伸長!
看!這樣!立刻就變成了長棍了!
而且呀!我的武功還能夠配合...呃......」
奇樂似炫耀地說到這裡時忽地住嘴,就像是發現自己快要洩漏秘密的小孩,那樣地明顯與不自然。
這時文儒卻立刻接話道:
「我們的奇兵可都是姐姐親手幫我們準備的!」
奇樂也緊接著接下去說道:
「沒,沒錯!我的武功都是姐姐所教的!
再配合上姐姐替我們準備的奇兵,我們兩個在執行任務這方面,在社內可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
由於轉的實在是太突兀了,所以江城並沒有真的以為奇樂本來想說的,是推銷她們自己的廣告詞。
文儒與奇樂也清楚自己露出了破綻,不過空氣僅是尷尬一陣罷了,因為林黛玉見氣氛如此,慧詰地她第一時間就引領著兩女出去了。
對此江城沒打算深究,不如說剛剛就憑他隨口一問,居然能引得兩女出現這麼大的反響,這倒是出乎江城的意料之外。
也因為這樣,江城倒是好奇起兩女心心念念的這位姐姐。
如果文儒與奇樂都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麼這位姐姐,肯定就是她們數年未見的故人了。
聽完兩女的掏底解說之後,對於兵器江城就無甚興趣了。
與他的情況正好相反,李采萍對這兩樣變形武器很感興趣,因為她就這麼一邊問著,一邊尾隨著三人走了出去。
文儒與奇樂自然說不出些甚麼實質內容,搪塞著的同時隨著林黛玉進到一間空屋中。
雖說是空屋,實際上卻應有盡有,林黛玉在打點妥當後,便離開房間回去治療了。
身為病患的林黛玉雖然對每日的療程十分重視,然而在醫生這裡卻完全沒把這當一回事。
這也不能全怪江城,畢竟他在定下這主意的當下,就把林黛玉給治療妥當了。
那麼根據柴嘉尼效應的結論,完成的事情又很容易會被拋到腦後,這才導致了江城聞言一愣,隔了一拍才憶起來當初騙女孩子上床的藉口。
再說了,隨著兩女在家的作為,導致她們的身分定位逐漸模糊之外,江城也從最初的兩位床伴,還多了洛貞這一位不說,現在的他還擁有了床伴候補,外頭還有三女隨時能拉上來一起睡。
也因此,儘管江城依然能記得兩女是來客,對於治病這點他也記得清楚,但是每日為何要一起睡,則因為林黛玉已被治癒的關係,方導致江城第一時間想不起事件的起因。
同樣身分為客人的文儒與奇樂,作為潛入者卻被抓包後,面對這種尷尬的處境她們並不覺扭捏,被安排進房間內後大方地躺床便睡,甚至還麻煩林黛玉離房前幫忙熄滅蠟燭。
熄燈後的屋內過了不知多久,文儒忽地開口道:
「奇,我們不出去送信嗎?」
奇樂懶懶地回道:
「明早吧!我相信李舵主肯定還在外頭看著呢!」
文儒又道:
「這樣我們現在要幹嘛?」
奇樂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妳現在在幹嘛就幹嘛。」
文儒頓了半晌後不確定地道:
「睡覺?」
「廢話。」
又過了會,文儒開口道:
「奇妳覺得江大人是甚麼來頭啊?」
奇樂回道:
「妳不是很健談嗎?妳怎麼不自問自...哀算了,行吧。
我先不睡可以了吧?」
「嘿嘿!」
「老實講我也沒有想法,江大人太神秘了。
如果他是扶持鬥勝幫我多少還能猜點,但他栽培的對象是合歡宗...
這我就想像不出來了。」
文儒立刻問道:
「如果他是扶持鬥勝幫的話呢?」
奇樂停頓了片刻後才回道:
「那麼以陳幫主與那位間的淵源,還有鬥勝幫立幫的寓意來看...
相信就連妳都能從江大人的姓名上找出答案。」
文儒嘗試性地問道:
「妳是指土?」
奇樂立刻回道:
「好了我睡了。」
文儒馬上更正道:
「好啦!好啦!是水啦!
妳是要指江大人可能是己方的人對吧?」
奇樂哼了一聲表示回應。
文儒接著說道:
「怪不得妳要說出我們的武器用途,就是為了不引起誤會對吧?」
奇樂有些不滿道:
「那還不是妳先說了,我不得已才跟著交代罷了。」
文儒略帶委屈道:
「我...我想姐姐了嘛!」
奇樂沉默了一會,也說道:
「我也想她了。」
兩女的思緒同時飛回她們與姐姐命運交會的那一刻。
祖父母因病死去的她們,只得以流浪乞討維生,最開始幾天日子還勉強過得去,然而在當時的年頭,孤身在外卻長得不錯的女娃兒都沒有甚麼好下場。
幼年的兩女很快被當地的乞丐盯上,當兩女身陷囹圄之時,是姐姐的出現解救了她們。
也是從這天開始,兩女跟著姐姐習武、認字,也跟隨姐姐加入了名為弘毅社的組織。
她們接受培養,努力訓練,就為了早日出師,能與姐姐一同出任務。
結果還不待兩女熬過新手期,就因為姐姐被派去執行一項任務,導致她們至今已有數年未曾見面。
思念著姐姐的兩女,不約而同地長嘆了口氣。
奇樂悠悠開口道:
「乖乖睡吧!至少任務我們不算失敗,從另一方面而言,還能算是超額完成了。」
文儒回道:
「確實是這樣沒錯,那我們不就又維持住評價了嘛!這樣等姐姐的任務需要幫手時,社裡肯定會派我們過去對吧!?」
奇樂無言半晌回道:
「妳高興就行了。
都說幾次了,委派誰出馬看得是委託人的需求好不好。」
奇樂不等文儒再度回嘴,先一步說道:
「睡吧!夢裡不但甚麼都有,也能像姐姐說的那樣,早睡方能早起,早起方能更快迎接明日的到來...」
文儒立刻接話道:
「因為明日會比今日更好!」
奇樂沒有回答。
又過了良久,文儒夢囈似地道:
「恩......
明日會更好...會更好...對吧?
...姐姐......」
在一陣呢喃過後,屋內這才重歸寂靜。
胭脂是渾渾噩噩地睡到林黛玉親自叫她時,這才醒轉過來。
當她迷迷糊糊得知已經巳時的時候,她心情震驚的同時還充滿了愧疚。
胭脂本來是想著早起好好表現一番來著,只是她不知道為甚麼昨晚她睡得特別死,這才導致她無法如之前那樣,很早就會被噩夢驚醒過來。
不過林黛玉的友善讓胭脂安心許多,對方也沒有一點責備她的意思,這反而讓胭脂感到不好意思。
胭脂羞怯地跟著林黛玉走到庭院,林黛玉交代給了她一個任務,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胭脂聽完了黛玉姐姐的吩咐,知道等會要一起幫忙大家採收桂圓。
這種活計胭脂早些年也有做過,她也做好了需要爬上爬下的心理準備。
結果等胭脂到了桂圓樹所在的庭院時,這才發現自己只需要和黛玉姐姐合作張開麻布,等著兜住從樹上掉落的桂圓就行了。
胭脂見到了兩位她覺得眼熟的姐姐,一人一石子颼來沙去地扔出去後,一整串結實累累的桂圓便被打斷樹枝,從老高的樹上落了下來。
此刻樹下只有一位林響在承接著,鴛鴦兒兩女則在旁撿拾著掉落在地的桂圓。
胭脂雖困惑於兩女給她的熟悉感,不過這種感覺馬上被眼前驚異的畫面所掩蓋。
在林黛玉的呼使下,胭脂也隨著林黛玉的腳步,與對方還有雪雁聯手,投入於承接桂圓的任務當中。
直到鴛鴦兒因滿足於收穫而叫停後,胭脂這才向林黛玉問起兩女的情況。
胭脂這才知道兩女是黛玉姐姐的新幫手。
林黛玉並沒有向胭脂詳細介紹文儒與奇樂的來歷。
因為她覺得沒必要把複雜的情況說與胭脂,平白讓這位可憐的胭脂妹妹徒增煩惱,所以也就沒有細說太多,僅介紹了她們是自己的朋友兼幫手,也就是與胭脂一樣的角色。
聽到黛玉姐姐將兩女類比於自己,胭脂立刻就覺得文儒與奇樂倍感親切。
這倒令胭脂回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在偏僻處所見到的鬼祟兩女,不正是剛剛大發神威的兩人嘛!
難怪她們會在那裡,可能就是在幫忙黛玉姐姐吧?
胭脂慶幸自己那時候沒有衝動誤事。
也因為有過單方面的一面之緣,知道兩女的身分後,胭脂就好奇地靠了上前,嘗試地詢問道:
「文儒姐姐!奇樂姐姐!妳們真的好厲害喔!
我...我也能像你們這樣厲害嗎?
我每日都有修練登堂舞跟杜若手!還有桑落腿也都有修練的!
所以等我長大之後,我也能跟妳們一樣厲害嗎?」
文儒與奇樂兩女倒沒有端起高手的架子,兩女見胭脂這麼地憨態可掬,都很大方地給出回應。
文儒先是高姿態地回答道:
「哼哼!那是當然的!畢竟我們可是姐姐!
不過真要說起厲害的話,那我們的姐姐那才是真的厲害!
聽得懂嗎?姐姐當然很厲害,但是姐姐的姐姐更加厲害!」
奇樂沒有接文儒得意洋洋的話語,認真對胭脂說道:
「只要妳每天都有認真練習,絕對可以辦到的。」
文儒見此也連忙改口道:
「不過只要妳不怕辛苦天天練武,遲早也能跟我們一樣的!」
說完後她繼續先前的話頭道:
「像我們剛剛打下果實的招式,就是拜姐姐教導所賜,我們將這招稱為天女散花!
妳別看我只能一顆石子一顆石子的扔,這招在我們姐姐手上,那可是一次九刀,刀刀直攻對方要害的!」
胭脂被文儒說的悠然神往,忙不迭地問道:
「那妳最多能扔幾顆呀?」
文儒聞言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很自然地改變話題道:
「妳看我這個奇兵紙扇,其中可是暗藏玄機的喔!」
胭脂雖然很疑惑文儒為何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不過她還是很輕易地被帶偏思緒,看了看文儒手上的紙扇一會,順著文儒的話頭問道:
「欸——?不就是把紙扇嗎?這我知道的!」
還不等文儒沾沾自喜地展示給胭脂看時,一旁的奇樂已經隨手喀洽幾下,在表演竹笛變成長棍的同時,也把胭脂的目光從文儒這搶了過去。
「哇————!」
胭脂情不自禁地發出老長的驚嘆聲。
文儒見狀立刻不惶多讓,搗鼓幾下也完成了紙扇變匕首的轉化。
很可惜的是,因為長棍帶給人的視覺感受較強的緣故,胭脂雖然也捧場的驚嘆一番,卻免不了與前一聲產生了差距。
不過好在文儒還比奇樂多了一招,只見她在胭脂閃亮的目光當中,從扇骨中掏出了數枚細如毫毛的鐵針,接著朝著樹幹處連扔數枚。
胭脂見狀連忙上前查看,只見幾枚鐵針都直挺挺地扎入樹木三分,胭脂嘗試著想拔出一根,卻發現自己根本辦不到。
兩女的武功都讓沒見識的胭脂驚呼連連。
在文儒與奇樂陷入莫名比較的時候,林黛玉見鴛鴦兒、雪雁三女的注意力也被她們吸引,於是趁機悄悄走到林響身旁,對她說了句:
「林響妳跟我過來。」
林響雖然困惑,不過身為教導員兼詩詞導師的林黛玉都開口了,自然得給她面子,於是林響默不吭聲地跟隨在林黛玉身後。
兩人走到一旁無人的房間內後,林黛玉非常直接地開口道:
「林響......妳...是女人吧?」
沒錯,林黛玉此行就是決定跟林響攤牌,解決自己越來越篤定的疑惑。
林黛玉本來是想慢慢查探來著,不過昨夜文儒與奇樂的意外現身,卻為她帶來了佐證自己猜測的證據。
因為林黛玉見了兩人的衣著後發現,除了與林響穿著的顏色不同外,她們間有個決定性的共通點。
那便是幾人的胸膛部分,都有鼓鼓囊囊的異常外觀。
雖然林黛玉也試著偷穿了回類似的勁裝,不過很可惜,她並沒能從短暫的體驗裡獲得甚麼有用的經驗。
不過文儒與奇樂的黑衣男裝外表,昨晚林黛玉可著實觀察了良久。
這也讓林黛玉從外觀上,更加確定林響也是女扮男裝的猜測。
再加上昨天自己親身體會的觸感,林黛玉決定不等了,於是就趁著眾人都不注意的當口,將林響拉到僻靜處當面對質。
林響聽到林黛玉的詰問後先是一愣,接著像是聽到甚麼笑話般,好笑地回道:
「當然不是!黛玉姑娘,妳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好吧!」
說完林響還證明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發出了咚咚兩聲。
林黛玉當然不會被這麼簡單的敷衍給嚇退。
雖然她也拿不出更加直接的證據,但林黛玉直覺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慌張。
氣氛頓時因為林黛玉的沉默不語而開始凍結。
林黛玉很討厭林響這番有所遮掩的作態,她也很厭惡這種以虛假表面示人的藏匿手段。
正因為憎惡,所以林黛玉在心裡有九成把握林響是女人的情況下,拉著對方來無人處戳破偽裝的目的,就是希望對方能知好歹,不要再這般表裡不一下去。
此時的林黛玉思慮還不夠周道,她也沒能真正體會過社會的殘酷無情。
還得要再過個幾年,林黛玉才會在舉目無親與寄人籬下的環境中,被現實扭曲著長大成熟。
那時候她肯定就能明白,或者對於林響的這身偽裝也能心有體會。
畢竟女子若想在江湖中不受非議的話,要麼妳就得強大到讓所有人畏懼,不然只會面臨永無止盡的嘻笑嘲弄,或者受盡他人的白眼鄙夷。
要麼妳就只能假扮成男子,這樣子才能在江湖間安穩地行走。
林黛玉其實並非無法考慮到這種現狀,畢竟江湖始終隸屬於社會當中。
當今社會如此,江湖便也是如此。
不過一來林黛玉是關心江城心切,她滿腦就只想著抓出林響後,再偷偷地告誡江城,他在這件事上對林響的疏忽。
這樣既不會損及江城的顏面,又能使整件事的發展在自己的掌握中。
二來是林黛玉心裡頭認為,女子就不應該有身穿男裝假扮男人的念頭,誰言巾幗當讓鬚眉了!?
所以一方面林黛玉是恨林響不爭,一方面則是有著讓對方真正做自己的念頭。
思考到最後,林黛玉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不願再陪著林響繼續裝傻下去,所以林黛玉決定直接出手揭開林響的偽裝!
於是乎,林黛玉使上了這些天鍛鍊得來的力氣,奮力朝林響一撲。
這招出其不意導致林響反應不及,下意識接住對方的同時,林響也困惑著對方古怪舉動的用意。
緊接著,林響就切身感受到了林黛玉飛身衝向自己的原因。
只見林黛玉此刻已經將她的小手,從林響領口處伸進了對方的懷裡,接著就是一陣劇烈地摸索。
正當林黛玉因為得知自己預測正確而喜悅,林響也被林黛玉大膽的親密搞的暈暈糊糊時,兩人所在的房外傳來了幾聲驚呼。
此刻屋外的幾人正興致勃勃地望著屋內,那一幕令她們血脈賁張的畫面。
幾女都沒想到,看起來最為矜持的林黛玉,居然對新來的小夥子出手了!
她們確實不否認這位林響有著一張女相,是位很好看的男孩,但她們沒預料到林黛玉居然是急色的那一方!
其實胭脂在兩女離開後不久,她就注意到了林黛玉的消失。
林黛玉作為胭脂的領路人,後者自然會下意識尋找作為主心骨的林黛玉,於是胭脂很快便四處找起她來。
一旁的文儒奇樂以及鴛鴦兒還有雪雁,一半好奇一半關心地,也在院內幫著胭脂,四處搜索起兩女的行蹤來。
很快的,文儒與奇樂找到了地方,接著她們又迅速拉來了附近的胭脂以及鴛鴦兒。
雖然雪雁離得比較遠,不過她也發現了幾女的手勢,雖說遲了一點,但她也同樣往眾女這裡靠攏過來。
不過由於幾女來的較晚的緣故,她們並沒能聽見林黛玉與林響的對話,所以也不清楚房內的任何底細。
結果等到晚到的雪雁一湊到門縫處觀望,裡面就上演了這齣勁爆的畫面。
幾女普遍都想繼續等待事情的後續發展。
胭脂是替林黛玉有喜歡的人高興,鴛鴦兒在知道林黛玉與雪雁是賓客後,也和文儒與奇樂一般,抱著同樣看戲的想法。
惟有雪雁身為林黛玉的閨閣舊人,她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的林家千金,居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也因為對她而言此景過於震撼,這才導致雪雁情不自禁的發出驚呼聲。
接著當然造成了在屋外偷瞧的眾女暴露了行蹤。
聽到房外的聲響,林黛玉頓時僵在原地,林響也沒好到哪去。
不過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甚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林黛玉,很快就回過神來,從對方懷中收回手的同時,用著嚴肅的語氣朝外喊道:
「雪雁!胭脂!都進來吧!」
因為門壓根沒有合上的關係,外頭的幾人很快魚貫而入。
除了林黛玉聽出的雪雁還有猜到的胭脂外,緊隨而入的還有鴛兒、鴦兒以及昨夜剛加入的文儒與奇樂,預期人數的增多讓林黛玉的黛眉越蹙越深。
一排六人低頭站在那邊,一副等待被批評的學生似的。
林黛玉也不多廢話,在確認林響的真實性別後,她自然獲得了相對應的信心。
於是林黛玉並不廢話,用著不容置疑的氣場,一手拉著林響過去,一手則牽起雪雁的手,不拖泥帶水地將她的手掌往林響的胸膛上碰。
就這麼有一個拉一個,拉一個摸一遍,一輪下來,大家都知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林響這頭則因為被如此暴力地拆穿的緣故,本來腦袋就有點緩不過來的她,又被林黛玉拉著給六女輪番糟蹋下,林響除了羞脹的滿臉通紅表示抗議外,完全起不了一絲額外的反抗。
在林黛玉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完成了單手輾壓內力武者的壯舉。
看熱鬧的眾女釐清真相後,也沒有離去的心思,林黛玉發現幾女興致勃勃的模樣,知道就算自己端起怒容,也無法真的將幾人驅散,也就只得讓她們繼續留在這裡了。
林黛玉於是轉向稍微緩過來的林響問道:
「林響!為何妳要女扮男裝混入江先生家裡!?」
林響聽到叫喚先是一愣,在聽到林黛玉的詢問後,她的表情先是有些勉強,過了一會後她才似是下定決心般,用著舒緩的語氣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林響會想將自己的來歷告知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一來她知道自己有段時間不再需要孤身行走江湖,二來她也覺得自己這身男裝打扮,混在一群姑娘的內院之中,多多少少扞格不入。
林響也是十分疑惑,自己外表以及舉止都是個男人,為何要把自己安排在內院之中呢?
林黛玉也很疑惑江城為何要特別交代給林響安排個人房間,這才導致她找了一輪下來後才發現,只有江城與眾女住的內院區域還留有多餘的房間。
迫不得已之下,林黛玉只得讓林響住了進來。
雖然現在局勢明朗了,不過在今天之前,就因為多了位男裝林響的關係,使得她們有好些日子生活非常地不方便。
江城沒想到自己為了給林響方便,反倒造成了其餘幾女的不便。
然而整起事件的起因,就只是江城想給自己方便所造成的,畢竟江城那時候想的就是,只要不戳穿林響的偽裝,那麼他也不需要多接一個支線。
結果反而是林黛玉在誤打誤撞之下,主動開啟了林響的分支劇情。
原來林響並非湘州本地人,是經由父親的引介下,她來到了湘北的洞庭派學習武功。
洞庭派因為在湘州具有極大影響力的關係,不僅黑白兩道都會賣他們幾分薄面,所以他們訓練弟子的流程也較為粗暴。
以通常武功的境界劃分來講,登堂指的是修煉出內力的程度,入室則是指內外功皆有一定程度的弟子。
林響就是剛入室的弟子,而洞庭派通常會將處於此階段的弟子放出宗門,讓他們自行在湘州地界遊覽歷練。
畢竟他們的服裝顏色鮮明,又有官府的持刀許可,招牌武器又如此明顯,無不時時提醒著其他江湖人士,這些年輕人們可是大有來頭。
林響就是在這種前提之下,遇上了富商一家子。
林響接著將自己如何追緝兇手,再到不慎與江城發生誤會的過程說了一遍。
當然其中凶險以及內心感悟,林響也善用春秋筆法調整自己的說詞。
至於江城交代給她的保護任務,林響自然也不會對林黛玉言明。
幾女聽完之後,紛紛感嘆的同時,也讚美起林響的俠肝義膽來。
唯有林黛玉悶悶的不說話,當眾女開始注意到她的異常時,她才突然開口道:
「我......林響...我很抱歉!」
林黛玉忽然突兀地向林響道歉,這倒是嚇著了身旁的幾女,連當事人的林響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聽林黛玉繼續說道:
「我不該這般孟浪的揭穿妳的身分的...我不知道原來江湖這般...我...
......我很抱歉。」
林響見林黛玉居然這般鄭重,連忙緩和道:
「別別!黛玉沒事的!這不要緊的!
妳也說了是江湖上的事,而我現在是在江大人家裡,本來就應該主動換回來才是,這樣也不會讓大家困擾了。
反倒是我疏忽了!前段時間穿習慣了的緣故,倒是讓我給忘了!
我還想著怎麼大家分明都是女人,卻與我這般疏離呢!
要不是黛玉妳今日這般...這般...提醒!
我可能也沒機會與眾姊妹們如此親近呢!」
當林響提到剛剛林黛玉強硬地逼迫眾人襲自己胸時,其餘幾女都不約而同地莞爾一笑。
就連林黛玉也扛不住大夥別有深意的視線,自己同樣情不自禁笑出來的同時,也被羞的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這次的風波就在林響的深明大義下平淡地化解了。
其實就如林響自白的那般,她本來就逐漸覺得穿著男裝的自己,在與眾女接觸時相當不方便之外,林響也思考著要不換上女裝放鬆一會算了。
畢竟林響覺得江大人的後宅內,整體的氣氛相當令女性的自己嚮往。
這裡既不似她在家裡那般,要時不時面臨父親的嚴厲監督,讓她在自家裡也得像個男子般生活著。
就更別說在洞庭派門內的日子了,在家中還有喘息的時刻,在門派內除了洗潔自身的時候外,林響都快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男人了!
但自從她到了這裡以後,林響發現自己積壓已久的少女心,被到處充滿的粉紅氣息勾引的無限膨脹。
至於此地能有這般環境的原因,還得歸功於登堂舞。
就是因為鴛鴦兒以及黛雪習練登堂舞有一段時日的緣故,她們儘管都未能如王阿牛那般擁有氣感,卻也因此增強了不少體質。
這就導致了她們需要僕役們的機會變少了,進而演變成外人不得隨意進出後院的規定。
也因此,後院實質上成了江城與幾女的私人空間,這也是為何林黛玉會對林響的房間安排感到困擾,同時也是孕育吸引林響沉迷此處的特點之發端。
從一早林響練武時所見到的,那由黛雪等女所打出的登堂舞,再到合歡宗的那些招牌武學,都讓她深感自己所練的功法粗野鄙俗。
而房內時不時發出的絲竹聲響,院內被照料妥當的花草樹木,幾女能放肆宣洩的嘻笑打鬧聲,嬌脆女音吟誦出的詩詞文章......這些一切的一切,都慢慢地讓林響沉浸到這片歡欣之地中。
所以林響早就有了徹底融入這裡的想法,只是她苦於尋不到正確的機會坦白。
畢竟一個大男人變成了女子,林響自問她也沒辦法輕易接受。
不過潛意識仍使得林響的舉止露出破綻,這才導致林黛玉能愈發感受到她的不對勁。
最終林響試圖說服自己,充其量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忍忍也就過了,自己也忍了這麼多年了,不都是這麼熬過來了嗎?
結果今天被林黛玉這麼一攪和,最開始林響確實是感到氣惱的,不過一想到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誠布公,往日就能與大夥兒玩鬧在一起後,林響也就順水推舟任林黛玉拿捏了。
只是她沒想到林黛玉會這樣大膽妄為罷了。
這也讓林響認識到了林黛玉意氣用事以及一意孤行的一面。
林黛玉見林響不似作偽,幾女也高興多了一位別具特色的姊妹能夠一起生活,大家都很高興。
雪雁與鴛鴦兒高興於多了位有力氣的幫手,胭脂則高興有了能一起討論課業的姐姐,文儒與奇樂就只是單純愛看熱鬧,大家開心,她們也開心。
林黛玉見此間事了,自己不但證明了自己的眼光毒辣,還誤打誤撞地有了好結局,於是那顆懸著的心也放鬆下來。
林黛玉忽地想到一件事,於是問道:
「林響,那這樣說來的話,妳的名字應該也不是林響吧?」
其他幾女聞言也覺得有道理,紛紛起鬨要林響道明她的名字。
只是這次林響的表現就沒有前面這般豁達了。
林響面對眾女的興致勃勃,勉強地支支吾吾回應了幾句,最後終於扛不住幾女的無形壓力,她不得不坦白道:
「我...我不能說.....這是...我與父親的約定...所以...抱歉!」
幾女聞言只得作罷,寬慰林響的同時也表示她無須對此感到愧疚。
林響知道自己阻了眾人的興致,於是在躊躇半晌後有些害羞地說道:
「不過我替我的真名作了對聯句,妳們可以猜猜看,這樣也不算是我違背了誓言。
只是...只是...妳們可別笑話我才好......
我這自己作著玩的,胭脂也知道的,我向黛玉學習的時間還比她晚呢!」
幾女聞言紛紛莞爾,幾女一邊掛保證不笑的同時,林黛玉也端起導師的架子說道:
「這是好的開始呀!不用對此害羞的!
大家互相討論互相切磋,集思廣益下才能夠有所進步啊!」
於是乎,在幾女的催促與簇擁下,由林黛玉領頭,幾人魚貫地出了這間空屋,去到了林黛玉的房間內。
文具備妥後,只見林響提筆方正地寫下了一行聯句:
「幽林驚何響?清風繞山來。」
林響寫完後,就像是聽候審判的犯人般,提心吊膽地等著大家給出評價。
只聽林黛玉先點評道:
「不錯呀!有景、有聲、有感,稱得上是句中有畫了!」
此刻的林黛玉自然沒有評析他人詩句的底蘊,但她知道,鼓勵是比謾罵更好的興奮劑。
比起斥責林響作的不怎麼樣,她會選擇稱讚來滋養對方的詩魂,使其得藉此逐漸成長茁壯。
就更別說林響這名字正是出自這對句中,林黛玉怎麼捨得貶低林響的作品呢?
林黛玉覺得這對聯句,先不論平仄聲韻對仗之類的,她是真心覺得其所呈現的畫面感十足。
其他幾女的功力不如林黛玉,自然也就勾不上所謂的評點,所以她們說出口的話也盡是讚美之詞。
胭脂更是說道:
「嘩!林響姐姐居然都開始作詩了!我以後也能跟妳學習嗎?」
看胭脂的架式,她是真有向林響取經的打算。
林響直接就被鋪天蓋地的溢美之辭羞的滿臉通紅,瘋狂地擺手顯示出自己不好意思的同時,嘴裡也一直要大家別再抬舉她了。
林響頓時有些後悔,她寧願迎來的是猛烈的言語攻擊,而不是她根本無法招架的這種,另一層面的心理攻勢。
林響在心裡頭瘋狂直呼:折煞我也!
這時還是林黛玉站了出來,終止了大夥繼續欺負林響的惡趣味。
「所以妳的名字是嵐?」
林黛玉接著說出長篇大論的解釋,一舉拉走了眾人的注意力。
林黛玉原本看到上聯時就開始有了猜測,但她看到下聯後卻又打翻了自己前盤的想法。
首先,林黛玉是先去猜何物能於林中驚響?
見到幽林她最先聯想到的,是王維的「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
但接著她又想到可以是「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或者是「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又可以是劉長卿的「寒磬滿空林」一句。
這幾句皆有著和幽林驚何響同樣的意境。
那麼就有可能是琴、鐘、磬這幾種樂器,或者乾脆是人音?
隨著林響將下聯寫出,林黛玉緊接著又想到了「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這句的驚字與結構上倒是與林響的聯句頗為相似。
更別說那種「鳥鳴山更幽」的意境,又與林響的詩句相仿。
林黛玉甚至靈光一閃地想到,晚唐詩僧齊己的詩句:
「啄木啄啄,鳴林響壑」
當林響二字出現的時候,林黛玉都快認為答案是啄木,或者是啄木鳥的別名:鴷了!
不過林黛玉很快擺正自己的思緒,想著下聯與上聯既然有因果關係,那麼林黛玉就著重於解析下聯上,一提到風,她的思緒又飛至其他詩句上了。
她想到了清風繞山來可以是孟浩然的「風鳴兩岸葉」,因為這句與清風繞山來的畫面如此相似。
那麼就可以去追溯到此詩中前兩句的「山暝聽猿愁,滄江急夜流。」
林黛玉又多了三種聲音:猿啼、葉鳴、江流。
思及孟浩然,林黛玉又聯想到孟浩然的另一詩句:「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
前有山林後又風泉,大體敘事結構與林響這句很相似。
林黛玉想著,莫非是泉水淙淙聲?
想偏且搞錯重點到聲音上的林黛玉,藉著風一字又想到了杜甫詩中的那句: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不過林黛玉剛想著否定這一猜想,她又忽地想到,或許不是聲音也說不定?
既然無聲,那麼就可能是想藉下闕述說上闕,這樣一來林黛玉便想起了此聯的前兩句: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正當林黛玉想著該不會是「春雨」吧?時,她猛然醒悟,林黛玉知道自己想的太偏了。
因為一來林響不一定有林黛玉這麼博覽群書,二來林黛玉發現,她完全忽略了林響構思出來的詞句了。
林黛玉意識到自己想太多了,所以她很快端正好心態,認真地又看了看林響寫的聯句:
「幽林驚何響?清風繞山來。」
這回林黛玉很快就破案了。
她也就略帶自信地問出是否為「嵐」字。
原來林黛玉是這麼解題的:
既然這是句自成一體的聯句,那麼今天林響的名字出現在上聯,答案自然就得從下聯上找了。
主要的癥結點在,到底是甚麼東西驚動林響?
答案林響也在詩句中告訴眾人了,那便是清風。
只是林黛玉又多想了一層。
她覺得清風作為答案太過淺顯,林響既然是藏字於詩中,那有沒有可能是拆字於詩內呢?
所以林黛玉找到了符合清風答案的判斷:山風,也即是嵐。
不過回應林黛玉信心十足的答案的,卻是林響有些尷尬的回應:
「呃......很接近,但......不對。」
現場氣氛頓時急速冷卻。
林黛玉也不氣餒,她的大腦快速運轉,她立刻從林響的回答中找到了提示。
「那...妳的名字的意思,是不是山中的霧氣?或者是山間雲霧?」
林黛玉是從嵐這一字的意義上去拆解得出的結論。
林響這次給了林黛玉肯定的答覆。
正當所有人以為林黛玉就要抽絲剝繭,然後順藤摸瓜地在今天推導出林響的真實名字時,林黛玉反而放棄地說道:
「這個......恩...林響我先說,妳的句子真的沒有不好,只是我的學藝不精,而且能想到的可能性太多了,我......
我沒辦法很確認到底妳的名字是甚麼!抱歉!」
林響聞言趕忙說道:
「不不!黛玉妳不用道歉的!反倒是我才需要向妳們道歉才對!
是我作得不好,所以才沒辦法讓妳們猜出來,是我作的有問題才是!」
眼見兩女推讓來客套去的沒個結果,胭脂倒是在此時站出來說話了。
胭脂覺得兩位姐姐都比自己厲害太多了!
黛玉姐姐是教授自己的導師,林響姐姐不但身強力壯,連詩都作出來了!
在她看來,林響作的詩林黛玉猜不出來,肯定是林響作的詩不夠多的緣故。
胭脂可還記得林黛玉教導自己的那些詩經,一篇篇可都是比現在的兩句還要多字呢!
於是胭脂說道:
「黛玉姐姐,林響姐姐,妳們別爭了!
黛玉姐姐不用氣餒,只要林響姐姐再多作幾首詩出來不就好了嘛!
林響姐姐也是,有了黛玉姐姐的教導,妳肯定可以作出讓我們猜到妳名字的詩的!
說不定等到那個時候,還是我最先作出我自己的詩呢!」
眾女一聽胭脂這麼一分析,紛紛覺得這真是合情合理的緊。
對呀!林響作的也只是聯句罷了,連最低標準的古詩都算不上,猜不出來不要緊,作的句子越多,不就越能形容妥當,大家也更加容易猜出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