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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3956 字
更新於: 2023-12-03
陳幫主在想明白後振作了起來,於是在中午休息時間,便直接趕往合歡宗,打算與林秋月相談登堂舞的事宜。
至於為甚麼陳幫主不去找近在眼前的李舵主呢?
這與李采萍習慣將事務推給林秋月的行事作風不無關係。
也因此,一來二去之下,陳幫主自然知道甚麼事情要找甚麼人,這才直接與林秋月會面商談登堂舞。
討論的也很快,不如說在兩方都是聰明人的情況下,很多共識都盡在不言之中。
林秋月一聽見鬥勝幫的陳良義提出登堂舞的教學,又聽到對方說是江城的交代,在知道江城是懷遠堂主的前提下,林秋月自然也就清楚了,江城這是允諾了鬥勝幫能來學習登堂舞。
也因此,林秋月自不囉嗦,將之前討論出的篩選條件,還有關於江城名聲等等一股腦地說與陳幫主聽。
也順帶讓人拿來了畫像以及拆解登堂舞的套路圖畫。
陳幫主剛開始有些緩不過神,不過當林秋月稍加解釋過後,陳幫主想著這事也挺容易,又想到這既然是江顧問的手筆,合歡宗都做了,那我鬥勝幫照做就是了。
「不過江顧問這個肖像傳播的點子,我好像也可以模仿一下?」
陳幫主在揹著一袋包袱離開合歡宗時,乎有所感地想到。
陳幫主下午雖然不在台上監督比武,不過武聖大比仍舊照常開始。
在樹下休息了會的幾女也補足了精神,繼續津津有味地看著雜藝性質多過打鬥的表演。
江城與洛貞則繼續在轎內待著,江城也沒在光天化日下做甚麼,就只是陪著洛貞看著那邊的八女,吃著僕役買來的零食,因為轎子此刻墊高的關係,所以也能看看比鬥,就這麼平淡地過了大半天。
直到小乙小丙發現那邊的街上,出現了台戲曲表演,八女這才在歸還了凳子後,趕往了乙丙指認的地點。
戲台上兩位年紀一看就不大的藝旦,一人手持著紙扇扮演著儒生,一人則扮演著伶人正吹著笛。
跟著過來的江城聽著兩人咿咿呀呀唱著曲,劇情他沒太多興趣,不過尾聲他倒是知道部分,因為這就是齣非常俗濫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老套結局。
這一儒一樂的兩小戲子,也因為這般闔家歡樂的劇本而獲得不少打賞。
八女也相繼貢獻出自己手上的銅錢。
小乙小丙是靠自己能力獲取銀兩自不用提,倒是其餘六人,林黛玉、雪雁、鴛兒、鴦兒、胭脂,她們則是領著洛貞發放的月俸,林響身為江湖人自然有盤纏在身。
所以江城覺得這波自己已然打賞過了,也就拒絕了洛貞讓僕役們打賞銀錢的提議。
其實在這之前,江城並不知道林黛玉居然也有月俸可拿,這還是他見著幾女掏錢這般大方時,詢問洛貞得來的答案。
江城想著雪雁每日廚房內外勤勤懇懇不說,鴛鴦兒不提,胭脂也算認主了,妳林黛玉平日活不幹,雪雁也早已回去侍奉妳去了,這位大小姐整天吃喝都用我家婢女的,妳怎麼好意思拿錢啊!?
整天就洗浴時意思意思一下,妳......
江城想到這裡,覺得這俸祿就算是獎勵林黛玉,這番每日勤勉打卡的辛苦錢了。
江城覺得自己是個寬容的人,也就不多糾結於此事了。
許長壽在中午休息時離開了關帝廟廣場。
他已經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了,所以許長壽讓還很興奮的王阿牛繼續留著下午比賽,自己則在交代一番後,前去與王阿牛的母親會面。
許長壽確實最開始並不信任江城,也覺得江城傳授的功法肯定有詐,不過當王阿牛在江城許諾過的時間內修煉出內力後,他又接連見到懷遠堂其他人擁有了內力,這讓他對江城的想法產生了改變。
因為王阿牛有了內力,所以兩人才能夠談心,進而才得以認識姜小小。
這是許長壽歸功於江城的邏輯,而姜小小正是王阿牛母親的名字。
這也是許長壽在陳幫主面前讚揚江城的原因。
沒錯,許長壽喜歡上姜小小了。
只是他現在還沒好意思告訴王阿牛,長壽哥我承諾給你找的嫂子是你媽。
不過許長壽相信,只要他們三個之後住在一起,王阿牛也會漸漸接受這這事的。
至於姜小小本人的意願?
許長壽覺得光這次對方主動邀約,讓他獨自過來商談搬家事宜,就能夠證明姜小小肯定也見自己面善,是個能託付終身的好人。
許長壽在外表方面還是很有自信的。
雖然他已年逾不惑,但保持良好的體態還有那張剛毅的面容,這都讓許長壽對自我的評價十分自信。
許長壽到達王阿牛家後,接受了姜小小熱情的迎接,當許長壽聞到飯菜的香味時,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了提早過來,居然忘記吃上午飯,也忘了帶上拜訪的禮品。
第一次見面時他可有隨手買了點水果的。
不過很顯然,姜小小並不在意許長壽的這點失禮,對於對方的到來,姜小小不但殷切地拉著許長壽的手,一邊引著他進門的同時,一邊關切著許長壽吃過了沒有。
許長壽被對方的熱情迷暈了心神,結結巴巴的回了句沒有後,他就一路迷迷糊糊地與姜小小入門,接著被對方請入座。
在姜小小的殷勤服侍下,許長壽美美地吃了頓午飯。
許長壽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會在第二次見面時,於心儀的對象前哭了出來。
許長壽是一邊大口吃著飯,一邊掉著眼淚。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許長壽將姜小小準備的飯菜,一絲不漏地吃了個乾淨。
幸好姜小小除了在初始時稍微慌了神外,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都很溫柔地陪伴在他身旁。
最終在許長壽吃完飯菜後,兩人的雙手悄悄地緊握在了一起。
許長壽抒發完情緒後,先是道歉然後是道謝,道謝完後又是對著姜小小一通道歉。
許長壽難得地展現自己的脆弱,此刻頗感不好意思地說道:
「妳...願意聽聽我的故事...讓我解釋一番為何而哭嗎?」
姜小小望著許長壽那對飽含滄桑的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
姜小小早對這位神交已久的長壽哥心儀不已,當頭一回見到對方時,姜小小就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許長壽。
這並非姜小小不懂得廉恥,若她是這種人的話,也不會在失去丈夫之後,孤身堅持寡居生活了這麼多年。
更不用說她在這十數年間,還只全心全意地拉拔王阿牛長大成人。
也因此,姜小小根本鮮有對外交往男性的機會,她全年整天不是養桑育蠶,就是刺繡紡績,要不然就是在自家的地上種菜養豆,剩下時間便全專注在照料兒子身上。
在這種情況下,姜小小自然會對經由兒子的講述,而逐漸進入自己生命中的許長壽,隨著時間在心靈上與其愈加親近。
兩人之間就像在進行一場網戀,經過一段不短時間的線上交往後,兩人終得見上了面。
而當姜小小與許長壽終能線下會面時,在兩造又覺得對方特別亮眼的情況下,積累數年的熾烈情感,在女方自獻殷勤的主動下,雙方自然快速地拉近了距離。
於是乎,郎有情妾有意,許長壽內心的寒冰迅速被姜小小的溫暖融逝。
特別是這頓讓許長壽憶起過往的飯,讓許長壽想將放在心底深處的遺憾,向著面前與記憶相仿的溫柔盡情傾訴。
許長壽本為前朝的冀州人士,後來因為二十年前北方國家的突然入侵,隨著家族好友舉村隨軍撤退。
在退至黃河北岸前,整個村子連帶著許長壽的家人們,此時還活在他身邊的,基本十不存一了。
最後在將僅剩零星的幾位,能用來證明自己原生地的村民們安置好後,許長壽與幾位同村好友毅然決然從軍去了。
他們之所以沒被官府強徵入伍,不是因為朝廷不需要壯丁,而是在混亂潰敗的當口,他們這類流竄四處的難民根本難以整合。
就此時的一般人看來,許長壽與好友們也算是羊入虎口了。
畢竟他們本能如避秦入桃源的六國百姓那樣,躲在一處山澗谷底安享天年。
然而許長壽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父母親人,那時的他不認為自己能在國仇家恨下,放下成見安度餘生。
所以身無可戀的許長壽這才提出想要從軍,好讓自己這身武藝有施展拳腳的舞台。
在許長壽向好友們提出自己的抱負後,其中一位最為照顧他的王大哥,在聽完許長壽的計畫後,對方居然在自家尚有老小的情況下,毫無猶豫地附和許長壽的決定,要與他一齊投身軍旅。
也因為對方的加入,這才使得同為青壯的三五好友們被點燃了熱血。
就這樣,一群渴望拋頭顱灑熱血的青壯年們,憑藉著同村多年相處下來的凝聚力以及默契,還真在不少戰役中存活了下來。
幸運的是,退到黃河以南的南方國家,還能組織起有效的攻勢,並且依賴著地利打退了試圖圍困新京城的北方國家,這才使得戰事逐漸膠著。
戰爭在最初的一年裡,北方國家的軍隊在整片平原地帶馳騁、騷擾、侵略著,南方完全拿北方毫無辦法。
不過最後雙方還是達成協議,以黃河為界停手罷戰。
並非是南方國家緩過神來後打贏了北方國家,就只是因為被兩方國家都忽視的江湖武林,因為不滿於國破家亡,百姓們流離失所的慘況,各派高手們終於憤而出手,試圖以個體力量主宰大勢走向。
最終他們成功了,然而也付出了許多。
原本的南北雙方都沒把江湖門派看在眼裡,南方國家是覺得自己體量大,所以才容忍這些微門小派,讓他們在我大朝廷的治理下苟活。
這也就導致朝廷一直以來都沒把這些,外表多半是道門佛寺的武林門派看作一回事。
畢竟一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所以並沒有侵犯到多少官府的管轄範圍,他們反而時不時會幫助官府抓捕賊犯。
二來這些門派繳交稅賦的時候還是十分勤快的,所以朝廷自然維持著僅關注、不更動的原則。
直到挾著自身威能的北方國家大舉南侵。
本來嘛,天空的改朝換代與這些地上門派毫無關係,他們也抱著鐵打的山門,流水的年號的心思,準備繼續用前朝的生活,過著當代的日子。
沒料到兵強馬壯的北方國家,他們抱持著絕對統治的管理方式,一上來就對各門派直接動刀動槍。
幾個小門小派迅速被滅了以後,其他處在北方國家統治下的武林大派就坐不住了。
斡旋的斡旋,談判的談判,然而這些都沒有取得任何成果。
就這樣,北方國家在與南方國家對壘時,又在自己國內開闢出幾處戰場。
歷史告訴人們,敢於雙線、甚至於多線作戰的國家,最終都會陷入左支右絀的泥淖中無法自拔。
於是乎,隨著幾大門派被滅後,北方國家也被暗殺了不少高官權貴,統治集團時刻壟罩在一片風聲鶴唳之中。
也因為內部危機太過尖銳,這才導致北方向南的渡河攻勢緩了下來,原本在平原地帶馳騁的軍騎倉皇回調,這才使的兵敗如山倒的南方國家得以續命。
剛開始北方國家自然不死心,打算繼續加強用兵,欲求速戰速決。
不過因為北方已經捅了武林這個馬蜂窩,導致黃河以南的門派也清楚了事情的輕重緩急,紛紛出人出錢支持南方國家的同時,自身也主動渡河向北偷襲暗殺。
這就導致對南戰線上,北方統軍之將通常活不過三個月,沒了領軍之人,自然就做不到大規模入侵。
北方在這麼多將軍死亡後,繼任者自然也找到了些許竅門。
他們發現只要不調動過多兵馬,自己就能大幅降低被針對襲殺的風險。
也因此,北方軍隊到了後來,頂多就是陽奉陰違地做些騷擾攻勢罷了,完全沒了最初的兇猛進取。
直到第三年,南方朝廷邀請了數位門派掌門,商議著如何應對北方國家的問題。
商議期間,由於門派地點位處備受侵擾的京城長安附近,而承受了大量損失的華山派有備而來,率先提出了個畢其功於一役的計畫。
這計畫受到了同樣沒好到哪去的全真派附和,還有同為道門,空間上也算是兩者鄰居的武當派,同樣當仁不讓地加入其中。
華山掌門提議的便是斬首計畫,由幾位頂尖的江湖高手,潛入北方國家實行刺殺。
策畫期間,他們自是渴望其他各派施以援手,在這種事情上面,高手越多,成功率也就越高。
最終,領銜的三大道門以及其他門派分成三隊,最終成功斬盡了北方統治集團,甚至連同那堆天潢貴胄都屠了個七七八八。
在此番局勢逆轉的情況下,北方國家與南方國家約定以黃河為界,經商通貿等等往來一概平等交流,自此至今已經維持十多年的和平了。
之所以能這麼快達成協議,是因為北方的權貴想趕緊收兵回調爭奪帝位,南方則在缺兵少將的情況下,本就無力發動反攻,自然樂得減少損失。
雖說整體而言,南方國家是被侵略的且戰且退,但是在統治集團的角度看來,這次的協議反倒是己方大獲全勝。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十多年內,北方雖然沒有陷入大規模的動盪,然而在宮闈間的明爭暗鬥,卻不斷瀰漫著腥風血雨。
統治集團沒有領導者,自然也就沒有能力再發動南征。
經過此役後,江湖武林門派的作用自然獲得各國的重視,江城所處的南方國家,其所謂皇城評比天下第一因此應運而生。
雖然國家取得了勝利,但是許長壽這裡卻好不到哪去。
他們一村子人的確在最初幾場戰役存活了下來,但是並沒有多少人活過第一年,那也是北方攻勢最為凌厲的一年。
直到戰爭到了第三年,即是暗殺最頻繁也最激烈的時候,許長壽與他最要好的王大哥,這才在獲得功勳餉銀後被迫解甲歸田。
因為這時的戰役已從明面上的兩軍交戰,轉成了暗地裡的單方面刺殺。
軍隊自然開始汰除冗餘的將士。
領到幾塊金錠的許長壽,愣愣地看著同樣發呆的王大哥,喃喃說道:
「終於...結束了!?」
王大哥也沒回過神來。
「好像是這樣...的樣子......」
此刻許長壽是百感交集,看了看身旁存活的同袍們,也都是與他差不多的傻樣。
儘管戰爭結束了,但是他已經沒辦法再見到當年同村的好友們了。
就連自己的父母家人,村子內的鄰里鄰居,也因為這三年來發瘋似地浴血搏鬥,他們的容顏早已在記憶中斑駁褪色。
許長壽有些吃力地回憶著,這才將那些已然混淆的臉孔分辨清晰。
許長壽調轉著身體的方向,很是費力地想在人群當中,找尋那些只在記憶中的面容。
因為打從知曉可以回家了以後,他就恍惚地感覺自己身在夢中,彷彿此刻四周的一切,都擁有了逆轉現實的可能性。
許長壽正嘗試著去尋覓,那幾道此生再無法見到的身影。
徘徊移動了半晌,一直睜大雙眼的許長壽,最終因眼睛乾澀而落下淚來。
許長壽用著模糊的視線,看向始終在自己身旁的王大哥,囈語道:
「只是...村子裡的兄弟們......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啊......」
王大哥沒有回答。
誰能料到,最先想著來送死的許長壽沒死,第二個搶著犧牲的王大哥也沒犧牲。
結果反而是因他們而鼓動起熱血的其他人,因為各種原因導致相繼戰死。
許長壽與王大哥呆呆地看著手上的金錠,其中有一部分就是給那些死者們的撫卹。
許長壽說到這裡時,又止不住地哭了,姜小小連忙拿過手帕替其拭淚。
許長壽繼續回憶道:
「後來我把那些金子分給了那些弟兄們的親屬,雖然當我與王大哥回到當初的落腳處時,也沒剩下多少人在那了......
不過好險王大哥的母親還有妻女們還在,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要是連王大哥的家人都......直到現在我仍感覺到後怕。
再後來,我主動與王大哥分別。
我那時想著雲遊天下好排遣愁悶,一路晃著來到了湘州落腳後,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我還記得當初王大哥在道別時與我說過,他們要搬去京城附近生活,所以這次我提議前往京城,也有部分是想著能否再與他見上一面。」
姜小小這時像是想起甚麼,也似是為了轉移許長壽的傷感,轉換話題道:
「對了!許大哥,我記得阿牛他爸就有一家親戚在京城那住了多年,到時候或許可以尋他們那去問問,好讓你能與王大哥快點相逢。
你...覺得怎麼樣?」
畢竟若論起當年的戰事,姜小小也與許長壽一般,同為被其所遺留下的陣痛折磨之人。
許長壽聞言也沒怎麼不舒服,反倒輕笑道:
「那這樣真是太好了!我還怕到時候找不著門路呢!」
就這樣,雙方保持著相互依偎的姿勢,偶爾商談著搬遷事宜,偶爾談天說地,偶爾聊到彼此的過去。
這對男女在愈加熟稔的同時,情感也愈加緊密起來。
林黛玉發覺林響很不對勁。
這並非無的放矢或者甚麼少女的第六感,而是林響真的很不對勁。
在之前教導對方習詩的時候,林黛玉就發現了對方身材的怪異之處。
林響的身材矮小,四肢也說不上多壯實,就是對方胸膛那部分卻顯得特別寬厚。
乍看之下倒是分辨不出來,可林黛玉可是有著玲瓏之心,特別當她還擁有標準的參照物後,林黛玉也就迅速地覺察到林響的異常。
林黛玉可是親身感受過江城這位男性的胸膛與四肢。
她很清楚正常的男人可不會有這麼寬厚的胸膛,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身高與手腳。
林黛玉覺得林響肯定在胸懷處藏了些甚麼。
她覺得最有可能的猜測便是武功秘笈,畢竟對方是江湖人,以胸膛位置的長寬來看,林黛玉也只能猜測到這種程度了。
林黛玉清楚,當人有了不可告人的祕密後,他們的行事就有可能走向極端。
所以林黛玉對這位身懷祕密的新人非常警惕。
林黛玉不知道為何江城要把這種人招收進來,不過身為指導人員,林黛玉覺得替江城把把關也是自己份內之事,所以這些天來,她都十分關注著林響。
直到武聖大比這天,林黛玉玩瘋了。
她還是多少有注意著林響,不過一來對方安靜乖巧地跟在大家後頭,所以林黛玉也就漸漸沉浸於玩樂當中。
接著發生了樂極生悲。
當林黛玉被林響接住時,她第一時間聞到的是淡淡的清香,要不是身後軟綿綿的,林黛玉都要以為自己跌入了花叢中。
不過林黛玉並沒有在當下思考太多,因為她很快就將注意力轉向了無辜受難的雪雁。
接著林黛玉又玩瘋了下午場。
緊接著這股瘋狂持續到了夜間。
火樹銀花、星斗漫天,林黛玉不是沒有見過,只是都沒有像今夜這樣開心過。
繼續在夜市享受熱鬧好一段時間後,幾位婢女這才因為銀兩告罄而打道回府。
事前洛貞已經給她們打過招呼了,所以她們今天並不需要顧慮任何家事。
勞累了一天回到房間內,林黛玉在日常的洗浴過後,這才有空閒憶起那時的不尋常之處。
清香還好解釋,可能是在花叢處沾上的,只是當林黛玉被林響摟過抱在懷裡時,林黛玉感受到的那股柔軟感,讓她原先的猜測失去了支持。
這可與她預料的硬實感受相反。
再加上林黛玉對於類似的柔軟感受有過好幾回的體驗。
像是當她背靠在雪雁懷中時,或者是洛貞從背後手把手教導她縫紉技巧的時候。
在林響懷內時,她背靠著的那種柔軟感觸,林黛玉自問可是熟悉的很。
畢竟人會很矛盾地去熟悉他們所求而不得的東西。
總之,林黛玉肯定了一件事,那便是林響藏的絕對不會是武功祕笈,而很有可能是那種,林黛玉期盼自己未來就會有的東西。
林黛玉對此上了一個心眼,她覺得自己要接著好好觀察一番。
但是林黛玉並沒有把自己方才的猜測,趁治療的時候通知江城,也沒有想著因為林響是女人而讓她改做其他工作。
林黛玉是想著以不變應萬變,更何況她如今和林響的處境完全調轉。
現在是知曉真相的林黛玉在暗,還以為沒被發現的林響在明,這由明轉暗的優勢,使得林黛玉能多留些心眼來防範林響。
當天夜裡,弦月明星讓熄燈的庭院更加陰暗。
只有在外院的值夜僕役房間有著亮光。
李采萍今天過得還挺充實的。
看戲吃著瓜果甜食過了一整日,除了午後因為宅內只有江城與洛貞,導致那段時間煎熬了點外,整體仍舊瑕不掩瑜。
李采萍舒舒服服地入睡了。
直到後半夜,保持淺眠的李采萍聞到了股幽香。
這股香氣被李采萍嗅到時,剛開始她以為是前些時日江城收到的龍腦香,畢竟此物除了用作薰香外,還能除黴與驅蟲,本身更是名貴的藥材,所以早早就被洛貞妥善收在這間主屋當中。
也因此,李采萍之前就時不時會嗅到龍腦香味,這時也沒想著有何古怪之處。
更別說她此刻處於睡眠狀態,迷迷糊糊地昏昏沉沉著,除非有人打上門來,逼她必須要一瞬間清醒,不然在這種情況下,人的反應大多會稍顯遲鈍,就算是老江湖也不例外。
再說了,李采萍現在又不是孤身在外,她可是待在城內的院落中,自然無須太過誇張地警惕四方。
但是沒過多久,李采萍就意識到了不對。
李采萍發現自己手腳痠麻,內力運轉也出現了遲滯,她立刻察覺到自己中毒了!
幸好李采萍察覺得早,況且又因天氣燠熱的緣故,她時不時會散發內力調整身周溫度,所以此時李采萍中毒的情況並不深。
然而儘管李采萍中毒的不深,這種毒煙卻足以讓她沒辦法第一時間操控身體,所以這則好消息對於現狀,依然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李采萍都成如此,那麼今日玩至瘋狂的林黛玉、雪雁、鴛兒與鴦兒四女,自然早就深中此招,此刻的她們就算是城內的火藥庫炸了,她們依舊能昏沉沉地睡得香甜。
洛貞本來也應察覺到如斯異常,頂多就慢個李采萍幾分,然而因為今日疲憊的緣故,洛貞並沒能與往日一般時刻警戒的,反而也如黛雪兩女那般,抱著江城正邊睡邊露出幸福地微笑。
李采萍發現事情毫無轉機,敵人儘管尚未現身,現在她所能做的,就是盡快蓄積力量,看能否拼著機會打出一擊,阻止甚至於嚇退準備出現的敵人。
李采萍此刻心思百轉著,她第一時間猜想到對方是為江城而來。
緊接著她想到這是林響的同門。
不過上頭兩種可能都被李采萍迅速否定了。
對方是來抓捕江城?
李采萍覺得江城這麼好請,沒必要用這麼麻煩的手段,所以否決。
是否為林響的同門?
李采萍想像不出洞庭派會選擇這種手段的理由,完全違背常理,斷不會是這個。
這麼一來,李采萍用刪去法推導出唯一的可能,推斷出的同時李采萍倒是放鬆了不少。
因為如果真是這樣,李采萍所在的主屋就毫無危險,因為對方的目標根本不在這房間內。
李采萍判斷對方的目標,正是在林黛玉房間內睡著的胭脂。
她甚至極端地去揣測,胭脂就是特意用這種表演形式將自己售出,接著再用這種手段,讓她能維持無辜形象的同,又有正當的藉口離開。
然後他們一夥人就可以再去其他州城,循環往復地重演上好幾回相同的戲碼。
還能保證就算以後不巧被曾經的受害者們撞見,她也有理由能夠推託卸責。
李采萍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她居然沒看出胭脂能有如斯演技,儘管她並沒有小覷過任何女孩。
不過李采萍最終仍是中招了。
正當李采萍要再度痛恨起自己的失職時,她發現自己貌似冤枉錯人了。
木門被緩緩拉開,有兩位矮小的身影迅速地竄了進來,期間並沒有引發任何聲響。
還不等李采萍以為他們想殺人奪財時,她卻發現兩人都俐落地直衝到江城的床旁。
從對方的表現上來看,很顯然他們早已設定好了目標。
李采萍雖然看不到他們在幹甚麼,她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對此愛莫能助,不過她心裡頭仍止不住地著急著。
畢竟那兩人可是圍在江城的床旁啊!
這讓已經失職兩次的李采萍,眼睜睜見著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再犯第三次錯,這次她可就沒有更好的理由,在心裡頭推卸掉自己的責任了啊!
不過幸好,對方說了兩句簡短的交流話語,讓聞言的李采萍迅速放鬆下來。
只聽一方說道:
「怎麼都抱在一起啊?」
另一方回道:
「別弄錯了,是兩年紀小的。」
儘管只是如此稀少的資訊,卻能讓提心吊膽的李采萍不再恐慌。
反正只要目標別是江城就行,畢竟那可是她最後的底線。
這時李采萍才想到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
李采萍猶記得,江城貌似在前些日子有說過,林黛玉是外州來的病患,所以是客人來著?
而這次的不速之客很顯然是衝著她們來的。
雖然來者的目標不是江城,但是李采萍也不希望她們就這樣被人綁走。
李采萍不清楚黛雪二女是何來歷,但她很清楚若對方是持善意而來的話,絕對不會用這種迷暈後再帶走的手段。
當李采萍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看著黛雪被來人綁走之際,江城也想通了幾處關節。
江城當然不受任何負面效果影響,他之所以裝作出事的原因,是他在思考一件事。
他到底該不該趁機放黛雪兩女離開。
畢竟來者所表現出的目標明確,又像極了那種幫客戶處理麻煩的專業人員,所以江城第一時間並不似李采萍那樣悲觀。
江城覺得這應該就是自己之前盼望著的,林黛玉的老爸林海、字如海,通稱林如海所派出的尋女人馬了。
看對方這專業的派頭,先是下煙,接著抓人,乾淨俐落且不拖泥帶水,江城很滿意他們展現出的職業手段。
反觀某保鑣。
江城沒有在心裡太過苛求這位業餘人士,他很快轉念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上。
若是自己猜錯了呢?畢竟江城也不是甚麼專業分析師。
江城覺得自己或許稱得上兼職顧問,跟分析師有幾分淵源,不過他也從李采萍的身上,得出了專業與業餘兩者間具有天壤之別的教訓。
江城便覺得,既然業餘跟專業有那麼大的鴻溝存在,那麼他還是別以管窺天的好。
最終江城做出決定,打算先把來人留下來問問,接著再視情況而定。
江城打定主意了後,也不多作等待,直接伸手在來人身上點了幾下。
由於對方正輕緩地將黛雪兩女從江城身上扒下來,離江城距離近不說,也沒有絲毫防備江城的戒心,兩人也沒意外地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江城在對方身上找了找,發現了兩人掛在領口的香包,江城便將其中一個摘了下來。
江城知道這就是解藥,於是依序讓自己床上的三女嗅了嗅。
洛貞很快就醒來了,並不是驚覺到自己中毒的異常,只是單純在解毒過後,被江城給搖醒了來。
當洛貞醒來後,她先下意識地看向江城的同時,朝著對方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
也是在這時候洛貞才發現,居然有兩位黑衣蒙面者站在他們的床前!
洛貞第一時間的想法就是自己要護住江城!
這麼想的她身體自然也就這麼做了,所以洛貞立刻運氣飛身撲向江城前面,準備用身體為江城擋住可能的攻擊。
不過由於迷煙藥效還未清除的緣故,洛貞並沒能成功運行內力,這也就導致了雖然洛貞想以身為江城遮擋,實際上卻是她軟綿綿地倒在江城的身上。
洛貞落在江城身上的同時,也壓醒了聞過解藥的林黛玉還有雪雁。
兩女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床前突兀地站立的兩人,她們立刻就被嚇了一跳。
不過江城在兩女驚呼前,更早地出手點了她們的穴道,所以兩女並未能喊叫出聲。
江城用手勢指示著洛貞拿著解藥去幫屏風前的幾女解毒。
江城之所以不說話的原因,就只是單純的,不想說的比黑衣人說的話還多罷了。
另外江城也不想現在先說一遍,等等還得再說一遍,此番多費唇舌。
所以江城就用著簡單易懂的手勢,讓洛貞去幫前邊的李采萍與鴛鴦兒解毒。
然後等大家都到齊之後,再一起說事才是江城想要的發展。
洛貞雖然不清楚為何江城不說話,但她也夫唱婦隨地不詢問,一路也是盡力保持安靜地下了床。
李采萍正疑惑著對方怎麼突然沒了動靜,當聽到有甚麼物體落在身上的聲音傳來時,李采萍就止不住地心頭發怵。
她不由自主地朝著可怕的方向猜想著,那就是對方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剛剛那聲音李采萍能想到很多種可能性。
可以是拿刀隔著被子捅人所發出的聲音。
可以是用重物砸向人體的聲音。
也可以是將人的腦袋悶著,用力擊打的聲音。
在李采萍誤會成那是聲重物搥打的聲音後,緊接著她又聽見有窸窸窣窣的移動聲,這都讓李采萍的心提高到了嗓子眼。
正當李采萍做好要拚死一擊的準備時,她見到了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洛貞。
已經被自己的瞎猜帶歪了思緒的李采萍,當下自是震驚不已。
她甚至有了這位妹妹正是幕後之人的想法,不然根本無從解釋,在連自己都中招的情況下,洛貞為何沒被迷煙燻倒。
不就是因為洛貞同為主使,所以早就擁有解藥的原因嗎?
不過李采萍這段妄臆並沒在其腦海內停留多久。
因為洛貞手持香包走來,迅捷地替李采萍還有鴛鴦兒解了毒後,同時也搖醒了她們。
在做完這些事情後,洛貞便打著手勢讓三女跟她入了屏風後。
李采萍不清楚為何洛貞不說話,不過當她一見到後邊情形時,李采萍便一目了然了。
原本站在床前的兩位黑衣蒙面人,早已被黛雪二女合力移到了一旁。
李采萍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兩人正處於自己曾歷過的狀態——被江城控制了身體。
李采萍最初是無法去想像,江城如何在剛剛那等劣勢的情況下,有辦法翻盤進而主掌全局。
但是李采萍想到了迷煙作為靈感,立刻聯想歸功到了對方的醫生身分上,所以她並沒有太過執著於,這次事情中的不合常理。
現在她只想搞清楚來者是誰,又為何而來。
李采萍指了指兩位黑衣人,又指了指黛雪兩女,對著江城努了努嘴,看起來想表達些甚麼。
江城看不太懂,所以直接開口道:
「妳怎麼不講話?」
李采萍聞言一愣,她覺得不是你不讓說話的嗎?
不然怎麼解釋為甚麼洛貞剛剛從頭到尾都不說話!?
李采萍無形中被江城噎了這麼一下,悶著氣惱了半晌,終究還是開口道:
「這兩位是來尋黛玉還有雪雁的?」
江城也是這麼猜的,不過他還是照實回答道:
「我怎麼知道,這不正打算找妳過來幫忙問一問。」
說到這裡,江城招呼了下雪雁、鴛鴦兒三女出去,讓她們去尋那迷煙的源頭並把他給掐滅掉。
接著江城讓洛貞拿來繩索,把兩名蒙面者給綑綁起來後,這才出手解開了他們的禁錮。
江城正打算開口要兩人老實交代呢,沒成想對方在能說話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我們是來找林如海之女的!」
「我們來自弘毅亭!」
兩道嬌脆的女聲同時喊道。
接下來兩女便如同倒豆子般,迅速且清晰地將前因後果,替幾人交代地淺顯明白,熟練地就像是演練了好多回似的。
江城這才知道,原來兩女是弘毅社的成員,外界普遍稱呼其為弘毅亭。
兩女各自的代號是文儒以及奇樂,他們承接了尋找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的任務,最終跟隨著線索還有情報才找來此處。
至於那讓李采萍這等宗師都中招的迷煙,他們則解釋說是種安定凝神、緩疲舒眠的特製沉香罷了。
這種迷煙只會讓人在一段時間內失去控制,期間只要聞了解毒香後,便不用擔心再次中毒。
李采萍對此是持保留態度,不過事關組織機密,李采萍也沒有過多逼迫她們兩位。
再說了,主事的江城也沒對此話題窮追不捨,李采萍也就不狗拿耗子了。
江城當然看的出來兩女在此香上的語焉不詳。
不過一來兩女的說詞字字真實,江城也知道這香確實如她們所言,是款安神助眠的夜香。
只不過她們沒說的是,當這特製過的薰香配合上龍腦香後,就會昇華成另一種,連宗師都能被封閉內力的迷煙。
江城對此關節門清得很。
他雖然第一時間想到了林茂榭,那位老帳房,畢竟龍腦香就是對方送來的。
不過江城又覺得自己這般聯想太過冤枉對方了。
畢竟這兩女既然是後來者,那麼她們自然可以透過調查得知,既然得知了既定事實,那麼這種地利之便就很容易被其利用。
若要因為龍腦香正好與對方的薰香配合成迷煙,就武斷地判定是老帳房與對方暗通款曲,那麼江城覺得這次老帳房也算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了。
儘管老帳房送禮的時機還有理由,在江城看來都屬牽強與透露著古怪,不過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胡亂污了老帳房的一片冰心,對吧?
所以江城覺得既然是助眠的夜香,那麼在其他房內的胭脂以及林響,也算是賺到一回了。
如果她們有被這兩位來者看在眼裡的話。
江城對於這種夜香有了些許興趣,不過從外邊回來的三女沒找到燃煙,煙燼可能也隨風消逝了,外邊甚麼都沒留下。
對此結果,江城也就順水推舟地揭過此事,反正他就只是心血來潮一下罷了。
江城並沒有問他們怎麼尋上門來的,這兩位也沒有自己交代。
拜託,對方可是來自一夥神秘組織,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門路。
這方面江城既然不想去知道,當然也不會去詢問。
再說了,這種問了基本上沒有結果的問題,江城通常不會多費口舌。
江城也順嘴問了下弘毅社是甚麼門派,他本想著會由李采萍來回答這個問題,畢竟聽文儒與奇樂的自我介紹,這好歹也屬於勢力龐大的全國門派。
沒想到不等李采萍解釋,這兩女在聽到這句疑問後,就像是招攬客戶的業務人員般,倒背如流地用簡練的字句,完整地講述了弘毅社的業務內容以及運作流程。
簡單來說,弘毅社就是一個大型的情報組織,當然也兼做一些順手的買賣。
舉凡救援、保護、抓捕、暗殺、刺探等等,無所不包,無所不幹。
具體的業務流程也很簡單,弘毅社並不像合歡宗的雲鬢樓那樣,在鬧區有個標誌性的建築吸引客戶上門。
弘毅社就如同外界稱呼他的俗名——弘毅亭那般,他們真的就是座涼亭。
這些涼亭通常就立在各個大小城池旁的山丘上,是標準的有頂無牆、任人休憩的涼亭。
若是有人想找弘毅社的人,那隻需要在最北面的那根柱子上,將自己的任務要求放入箝在柱中的抽屜內,便算是提交了任務申請。
接下來客戶就只需要在家中等候,弘毅社會視任務的距離以及屬性去做評估。
短則一日,長則五天,委託人的家中便會出現一張當票。
接下來委託人只要去到當票所屬的票鋪內,花錢贖回當票上的物品,這樣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委託申請。
想從弘毅亭買消息的,贖回的物品就是情報。
至於那些與人物相關的任務,也就是那些救援保護等等的委託的話,對於這方面,兩女花了比較多唇舌進行解釋。
江城覺得她們之所以在這方面多做解釋,並非是因為與此次任務性質符合的關係,瞧兩女間純熟地捧哏互動,江城認為這方面或許才是弘毅社的主營業務。
那麼趁機多打廣告也是合理的舉動了。
總之如果客戶是委託情報類之外的任務,那麼贖回的物品依然會是一張當票,只是這次當票上頭會明文確切的時日,那時間即代表了任務完成的期限。
若是超過時限三天,委託人家中還未出現任務目標的話,委託人便能憑此證明,拿回部分的委託金錢。
總而言之,凸顯的就是個使命必達、超時退款。
江城這次倒沒如林響那樣有所懷疑,畢竟一來兩女言語流暢、邏輯通順,二來也不像林響有所隱瞞性別那樣,兩女沒有使人起疑的苗頭。
這與兩女所表現出的句句實話、字字懇切沒有關係。
就只是面前的文儒與奇樂,在江城看來很像突然上門的推銷員。
信與不信在此時早已無關緊要。
大多數人會覺得這種人員很煩,但是在江城的眼中,兩人就成了打發時間的新鮮感。
總之就是與林響這種混雜多種特質的麻煩不一樣。
至於稱謂,名稱本來就是種代號,而且他們這種大組織用代號稱呼,這方面江城覺得還是挺符合正常操作的。
行走江湖誰又不是在用假名呢?
所以相較於林響,江城對面前的兩位反而更感興趣。
一來兩女年紀明顯較大,不是林響那種江湖菜鳥,應對舉止間都有股從容。
如果這種老成不是源於他們自身的經驗,而是來自門派教導訓練的話,那江城就更加感興趣了。
弘毅社、弘毅亭到底是怎樣的門派,培育出的弟子居然能在被抓獲的時候,把示弱與坦白偽裝成了廣告般的供詞。
兩人安分的反應一再地顯示出,他們十分適應如今的處境,或者說,他們肯定早已考慮過如何去應對被捕的情況。
有鑑於此,江城就問了句:
「你們怎麼會這麼熟練啊?」
兩女此刻都已露出真容,展現出不施粉黛卻白淨端正,且符合她們年齡的青春美貌。
她們兩人都跪坐在地上,面前擺著的是當綑綁她們時,從其身上搜出來的物品。
一人面前是紙扇,一人則是竹笛。
很直觀的,紙扇那人代號是文儒,竹笛那人代號是奇樂。
奇樂簡短地回道:
「保全性命、留取有用之身,這是弘毅社的處事箴言。」
文儒則是長篇大論地補充道:
「弘毅社的弘毅,就是取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的寓意。
既然這條道路長遠又崎嶇,為了能到達終點,我們自然做好了拋棄許多東西的準備。
任重道遠、道阻且長,為此重責大任,我輩自當有為此犧牲奉獻的大義凜然!」
奇樂接話道:
「再說了,我們若是因此能活下去,這不就表示又多了能完成重任的機會嗎?」
文儒抒發似地接著說道:
「有時候活著反而比死去困難,而且我們的生命,也不僅只是我們個人的。
所以比起任務,活著才是我們最優先的選擇。
好好活著!才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君父!對得起上蒼!
而且活著才有機會完成任務,死了就甚麼都沒了!」
之後停頓了一會,奇樂這才感慨地道:
「況且我們還有多年未見的故人想再見一面,這也是我們想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最終兩女一齊哀求道:
「請大人饒恕我們吧!」
說完她們齊齊地伏下身去,兩女的言談到此為止。
江城覺得兩女賣情懷的賣情懷,灑狗血的灑狗血,就連弘毅社的那句箴言,江城都覺得毫無毛病。
這些理由足以讓江城信任她們為何會這般坦誠了。
當然主要是李采萍這位老江湖,在她們說完後補了句:
「城哥關於這點你甭問了,弘毅亭的人全都是這副樣樣子。
從前面那句子曰到想再見一面,都浮濫到連紈褲子弟們都能念上一句的程度了,你問不出甚麼新意的!
當然了,城哥這裡我要特別說明一下,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江城有點懷疑若這全是真的,那裏頭的水分到底有多大。
李采萍也發現了自己的語病,於是繼續說道:
「因為她們任務性質的緣故,有時候會多年在外執行任務,自然會有多年未見的情況發生。
再來了,今日是因為城哥你解了弘毅亭獨門迷煙的關係,不然至今為止,弘毅亭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潛行方式,從來未被人在她們行動的當下破解過。
通常她們被抓獲的情況,都是打探收集情報的前期行動,這種時候對目標一方來講最為尷尬。
你想想看,一來因為他們還未遭受到任何損失,二來他們也不確定弘毅亭是不是剛好借道罷了。
再來了,就是在護送或者救援的任務中,當你面對一群弘毅亭的人,各個都擺出人或物你要拿拿去,我們絕對不會跟你拚命的架式了,你該如何?
更別說大家通常也沒保握留下善於保存狀態的他們。
而剛剛她們所說的相聲,就是在這種時刻講得最多遍,喊得最響亮的一段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