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布里希加曼

手持兵器的人形石像從台座上走了下來。神奇的是，石像走路時並沒有發出應有的聲音，而是靜悄悄的，彷彿無質量似的。
石像不緊不慢靠近艾妮。它抽出手中的長刀，一步步接近。等進入到長刀的攻擊範圍時，石像高高手中長刀，然後用力向背對自己的艾妮砍了下去——
鏗鏘！
長刀與某物碰撞在一起，發齣劇烈響聲。
這嚇得艾妮趕緊回頭去看，而莉薇婭和奧斯安也因此打斷了工作，朝響聲處望去。
「怎麼了！」
「……！！」
三人不僅看到了原本應該是朝向石門那邊的石像齊刷刷地面向自己，還看到其中有一座脫離了原本的位置，來到艾妮的身後用武器砍下去。這景象讓三人震驚不已。
不過，那石像的攻擊並沒有得逞。在長刀快要砍中艾妮的一剎那，她的〈變形者〉早先一步發現異常，迅速在她身後凝聚，擋下了這次攻擊。
只是艾妮也因為這下攻擊受到衝擊，整個人向一邊倒去。
「艾妮……！」
還沒等莉薇婭和奧斯安反應過來，更多的石像離開了原本的位置，朝著三人走了過來。它們彷彿全都活過來一樣，變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守衛。
「唔……！！」莉薇婭馬上舉起手中的魔杖，運起魔力，朝著最近的石像守衛發動魔法。
「〈Elek trabem DYAN〉（強威力電擊術）……！！」
一道亮如白晝的電弧從魔法陣中生成，瞬間朝著那些石像守衛擊出。電弧掃中最靠近他們的那一堆石像守衛，立時火花四濺，噼啪聲四起。不出眨眼功夫，眼前的這一堆石像守衛全都削去了半身，剩下的部分還在冒煙。
趁著這個空當，莉薇婭趕緊來到艾妮的身邊：「沒事吧！？」
艾妮驚魂未定，但尚且還有一絲理智，她搖搖頭：「還好……〈變形者〉比我更快察覺到危險，擋住了攻擊……不然的話我可能現在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艾妮試圖去操縱自己的〈變形者〉。剛才的一擊讓〈變形者〉的身上出現一道深刻的痕迹，斷口處還不斷在蠕動變形。〈變形者〉似乎可以恢復傷勢，莉薇婭看到它正在一點一點地癒合。
「這裡變得危險了……趁擊倒那些石像的空當趕緊離開吧！」莉薇婭扶起艾妮道。
艾妮一臉茫然地看著手中的頸圈，難以置通道：「剛才我只不過是拿下了芙蕾雅大人雕像上的首飾……然後沒多久就……」
「怎樣也好，先離開這裡再說！」
奧斯安也來到她們身邊。他馬上表示贊同，表示此地不宜久留。
正當三人準備動身離開之際，他們看到了詭異的狀況。那些原本應該因為雷擊而破壞的石像又再動起來了！
只見遭到削開的上半身像是熔化一樣變成岩漿那樣子的半流體，然後向著下半身蠕動而去。當本是上半身的部分接觸到下半身部分時，整個石像守衛又重新活了過來，迅速將兩部分融合到一起，然後蠕動變形。不到一口氣的功夫，這些本該成為碎石的石像守衛，又重新出現在三人面前。
「什麼……！！」艾妮猛抽一口冷氣，「這些石像……不！這種融合方式……絕對沒錯……是、是〈變形者〉！」
莉薇婭也內心一驚。但她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沒有艾妮那麼驚訝。畢竟〈變形者〉的馴養技術就是芙蕾雅開創的，那她在自己的密室里使用〈變形者〉作為守衛也順理成章。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艾妮取下雕像首飾的這個舉動觸動了這些變形者守衛，讓它們以為莉薇婭三人是敵人了。
「〈變形者〉有什麼弱點嗎？」莉薇婭隨即詢問艾妮。
艾妮也不蠢，她馬上知道莉薇婭的意思，於是趕緊回道：「……〈變形者〉的體內有一顆〈魔核〉，只要擊碎了就能殺死它們。但是〈變形者〉的〈魔核〉跟普通的魔獸不一樣，它是會隨意遊動到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所以要找出並擊碎相當困難……這還沒算上〈變形者〉就算化成碎片也能獨立行動的這種優勢……」
莉薇婭聽罷不由得內心叫苦。自己怎麼又攤上這種麻煩事呢？但當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要用盡一切辦法殺出重圍，回到地面。至少那時可以呼叫援軍，減輕負擔。
「難對付也要對付了……這些變形者守衛可不像人類那樣會選擇溝通！」
莉薇婭仔細觀察起這些變形者守衛。它們雖然看著厲害，但行動單調直接，幾乎沒有任何思想可言。比如他們人數佔優，完全可以佯攻或者包圍，總之像這樣一根筋地只是朝著目標衝過去，顯然它們在沒有人的操縱下只是單純地執行設定好的目標：排除眼前的敵人。
那麼，就算它們再難對付，都可以找到突圍的地方。
莉薇婭用魔力將自己快速推到另一邊，觀察變形者守衛的下一步行動。不出所料，這些變形者守衛全都猛地扭轉方向，朝著莉薇婭這邊轉身了。看來剛才的攻擊讓這些變形者守衛將莉薇婭設定成優先對付的威脅目標了。
（這反而更好……！）
莉薇婭大聲喊道：「艾妮、奧斯安！你們趕緊躲遠點！」
艾妮和奧斯安趕緊點頭示意，然後朝著旁邊退去。莉薇婭等兩人離開自己預想的攻擊範圍，她馬上催動體內的大量魔力，揮動手中的魔杖，朝著那些沖著自己來的守衛亮起魔法陣——
「〈Fajr trabem EL0〉（極限威力噴火術）——！！」
火焰就像一條巨大的火龍從魔法陣中生成，緊接著火焰帶著耀目亮光朝那些變形者守衛直衝而去。看樣子，這條巨大的火龍只要碰到，就能將所有事物吞噬殆盡，灰飛煙滅。
（幹掉了嗎……！！？）
然而，那些守衛並沒有像莉薇婭設想的那樣，只是單純地行動。
有一頭獸型的變形者守衛忽然一躍而起，跳到了最前面的那個人形變形者守衛的跟前。然後它迅速融化變形，在短短的一瞬間變形成一枚巨大的圓盾。人形變形者守衛用手架著圓盾，擋在了其他同伴的跟前。
火焰擊在了圓盾上。圓盾的材質霎時變得像某種金屬一樣，而火焰在碰到這些金屬的時候突然像失去力量一樣，沒有了之前的威勢。在圓盾面前，這條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火龍立馬降格成火蛇。
「不會吧……！！」遠處的艾妮尖叫起來，連莉薇婭這邊都能聽見：「這些〈變形者〉還是最高級的〈秘銀變形者〉……！！天吶！！這裡的〈變形者〉全都是用〈秘銀〉馴養的！！」
莉薇婭內心為之一凜。已經在布里拉歌墨生活過不短時間的她自然明白〈秘銀〉的特性。這種珍貴的高級魔法金屬擁有極高的魔力傳導率，使它作為防禦武器時能夠很好地疏導對手的魔法。只要把魔法中的魔力卸除，那魔法本身的威力就會大打折扣。
這也是為什麼莉薇婭的火龍在圓盾面前瞬間降格為火蛇的原因。
「麻煩了……這些守衛都是用〈秘銀〉構成的話，我的魔法就算再強力也很難打出傷害……而且普通的攻擊也不能對〈秘銀〉造成什麼效果……這下怎麼辦……」
莉薇婭也不得不皺起眉頭，對眼前的困境犯嘀咕。
儘管莉薇婭之前也料到在追尋芙蕾雅的過程中不會那麼順利，但沒想到芙蕾雅還真是狠心，一下就出如此困難的題目。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的話那倒還好。莉薇婭還是有自信能夠甩開這些守衛，但捎帶上艾妮和奧斯安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怎麼能夠安全帶所有人離開，是她當前的要務。
可是，這到底要怎麼辦到呢？莉薇婭著實沒想到辦法。
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等死？
不，絕對不可以。
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經歷呢……！
莉薇婭如此想到。
此時那個變形者守衛已經扔掉了手中的圓盾，朝著自己奔襲而來了。
（有什麼地方……是我還沒看到的……可以突破的地方……！）
莉薇婭側身閃開了那個變形者守衛的攻擊，然後施展魔法召喚冰錐，朝著不遠處一頭獸型守衛發射過去。
冰錐刺穿了它的身體，卻沒有使其停下腳步。獸型守衛猛撲過來，莉薇婭只能催動魔力，將其無形抓住，然後甩到一邊。
但這也只不過是暫時緩解燃眉之急而已。因為那頭獸型守衛還是會再度襲來。
（唔……！！）
就在莉薇婭一籌莫展，滿臉苦惱之際，遠處傳來了奧斯安的喊聲。
「莉薇婭大人！快看！剛才那個變成圓盾的守衛……！」
莉薇婭立馬按奧斯安的指示望去。她看到那個變成圓盾的獸型守衛此時並沒有恢復原狀，而是像熱融化的黏液在地上蠕動變形。這個樣子莉薇婭剛才就見識過。
（咦……！它在自我恢復？！可是火焰魔法沒有打倒它，只是造成傷害……啊！不對！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麼說來，這些傢伙並不是無敵的！！）
莉薇婭終於發現了擊敗變形者守衛的方法。
她抽出魔杖中的部件，然後注入魔力，緊接著一束光芒從部件中驟然伸出。
「〈光劍模式〉……！」
莉薇婭用魔力將自己推向面前的變形者守衛。那變形者守衛反應速度也是真快，在莉薇婭閃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已經將手中的武器砍向莉薇婭。只是莉薇婭也毫不遜色，用手中的光劍還擊。
「就看這一擊了……！！」
莉薇婭用魔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現在的她彷彿擁有了世界舉重冠軍一般的力氣，對著變形者守衛也絲毫不落下風。
只看見光劍的光刃與守衛的武器碰撞在一起，蹦齣劇烈的火花。雙方誰也比不下誰，在那裡僵持著。
然而，情況在對峙了短短瞬間后發生了變化。
莉薇婭的光刃開始向守衛的武器侵蝕——準確來說是熔化。光刃的高溫像無堅不摧的利刃一般，將守衛的武器切割開來。
「嘿哈————！！！」
一聲吶喊之下，光劍硬是將守衛的武器分成兩截。即便守衛的全身包括武器在內都是由〈秘銀〉構成，也還是在光劍面前敗下陣來。
（因為〈秘銀〉的特性，魔法製造的火焰在它面前毫無作用。即便是我經過改良了術式魔法，將術式推至最高威力也還是有魔力的操控成分……但是，〈秘銀〉作為一種金屬，其物理特性還是存在的。光劍模式的光刃可以在用魔法製造等離子體後放棄用魔力調控，使其自由激發。這種不加約束的等離子體溫度，可不是一般火焰魔法能比……！）
只是對面的變形者守衛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武器遭到破壞而退縮。它們就像是永不知疲倦的戰鬥機器，在看到武器毀壞后迅速用自己的身體成分再凝聚一把來，朝著莉薇婭砍去。
莉薇婭絲毫沒有躲閃。
因為剛才那一劍，讓她知道自己足有對抗變形者守衛的能力。
「〈Elek Ductus Confirma〉（電感加速）——！！」
一瞬間，世界像停滯了一般。周圍的風景失去了光彩，變得單調無比。然而，單調的光景卻反而將周遭的一切暴露無遺，眼前的世界變成了以正負片疊底，純粹以信息作為基礎的畫面——
這是純粹以魔力作為感知手段的世界。也是〈電感加速〉之後莉薇婭所能體驗到的世界。
使用〈電感加速〉之後，莉薇婭的身體反應速度將會超過自身的極限。也就是說，她的身體感官將來不及將接收到的信息反饋到大腦之中。在這個情況下，貿然進行加速，也只不過是相當於感受到一瞬的變化，還沒來得及決定下一步行動，加速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莉薇婭需要接入另一個信息反饋入口。一個比身體神經反應還要快的，能夠追上加速的信息入口。
那就是第六的感官——『魔力』。
莉薇婭將自己的龐大魔力擬態成一個類似信息處理終端的裝置。在使用它的時候，莉薇婭的五感將會全部切斷，純粹以魔力的流動來作為感知窗口。
魔力的信息傳遞速度非常快，恐怕比光速還要快。莉薇婭一度懷疑魔力之間的信息傳遞是否達到量子級，可惜一直沒條件去研究確認。
（〈第二賢者〉梅路烏斯眼中的世界，大概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在加速狀態下，莉薇婭能夠全方位察覺到附近方圓的魔力變化。也因此她才會在受到艾妮的襲擊時發現了〈變形者〉的存在。
而現在，她也準確捕捉到了眼前變形者守衛的〈魔核〉所在。在短短的剎那之間，她將光劍劃過變形者守衛的身體，並準確將〈魔核〉一分為二。
「還沒結束吶……！！」
雖然在正常的時間參照體系下〈電感加速〉只有3秒，但其實對於加速中的莉薇婭來說這個3秒會拉得非常長。這也是她能用這招來作為保命的重要前提。在加速的環境下，不論反擊還是逃跑都足夠讓她做出許多事情來。
因此，莉薇婭利用這「長長的3秒」，一連將十幾個變形者守衛一刀兩斷。每一擊都是準確砍在〈魔核〉所在的位置中。
然後，加速結束，莉薇婭重新回到普通的感覺視野中。
而在艾妮和奧斯安他們兩人看來，莉薇婭在一瞬間消失，然後十幾個變形者守衛隨之倒地，莉薇婭又在眨眼之間重新出現。他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有莉薇婭在原地喘著氣，看著手中的光劍部件。
因為剛才的勉強使用，光劍部件的光刃發射口已經完全燒焦，變成黑炭。而裡面的元件也因為不約束等離子體而燒穿，看樣子是沒法用了。
莉薇婭自己也因為使用了加速而變得體力驟減。即便〈電感加速〉經過調整，跟魯珀的〈電感轉動〉相比已經溫和得多，但對她來說還是負擔相當大。
「呼……雖然沒辦法將敵人全部打倒，但至少一口氣削弱了接近一半，現在的話算是有辦法突出重圍了……」
艾妮和奧斯安趕到了莉薇婭的身邊，關心問道：「沒事吧？！」
莉薇婭點點頭，表示沒什麼。
「跟緊我！接下來要突圍了……！」
艾妮和奧斯安自然不敢大意，立馬打起精神，緊隨著莉薇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變故再度發生……
首先是變形者守衛。它們忽然停了下來，不再進攻。正當三人納悶是怎麼一回事之際，他們的腳下傳來了震動。
其次，莉薇婭在發現震動的同時，感覺到周圍的魔力突然有了變化。好像魔力在周圍流動了一下，發揮了某種作用，然後又瞬間停止了。
「什麼……！！？」
震動在呼吸一口氣的時間內從無變大，緊接著地面開始龜裂，四周的牆壁也因為震動而破開。
「嘩啦……」水流急速從牆壁的破洞湧入，迅速在石室中積攢起來。
「小心——！！」
地面裂開，露出了底下的空洞。不用一口茶的時間，地板紛紛碎裂成塊狀，朝著下方跌落。下方的空洞似乎有幾十米高，總之目測深不見底。
牆壁的破洞也越來越多。湧入的水流如奔流一般，迅速填入空洞。
莉薇婭在地板崩塌的一瞬間，用魔力抓住了頭頂的石壁。與此同時，她伸出兩道無形的魔力之手，抓住正要往下掉的艾妮和奧斯安。三人在客觀看來，就像是在懸浮在半空中似的。
「唔……」
「啊啊啊！不好了！！」
艾妮的驚呼引起了莉薇婭的注意。她朝艾妮那邊望去，只見那些變形者守衛化成一團團凝膠狀的物體，黏在了天花板上。然後他們迅速變形，重新變回守衛的模樣。只不過此時的它們頭朝地，腳朝天，整個人倒過來了。
它們雖然上下顛倒，步履卻絲毫沒有受阻。這些變形者守衛就以倒立的姿勢一步一步向莉薇婭三人襲來。
奧斯安冷汗直冒，不禁感嘆道：「這些傢伙到了這個地步還要執行命令，真是不知該說它們盡忠職守好還是一根筋不知變通好……」
莉薇婭也不得不同意奧斯安的話。
「……或許這就是『知識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意義吧……」
莉薇婭回頭看了一眼本來的石室深處，那座芙蕾雅雕像和那面刻滿神秘符號的牆壁。芙蕾雅的雕像因為地板的裂開而失去支撐，早已掉進了底下的空洞當中。而刻滿符號的牆壁也因為震動而布滿裂痕，眼看也難以支撐了。
莉薇婭不由得感到可惜至極。這些東西要是能夠保留下來的話，將會是非常重要的知識資產……
◇
索爾歐馮一直在平台上等候莉薇婭等人的消息。然而就在剛才，平台突然震動起來，地面更是出現了許多裂縫。索爾歐馮大驚，卻還是穩住身子，等候著莉薇婭三人的歸來。
然而平台越來越搖晃，裂縫更是越來越大。周圍的河水不斷冒出氣泡，似乎預示著下面出了什麼事情。
「艾妮！莉薇婭！奧斯安！下面發生了什麼！快回答我！」
索爾歐馮朝著入口大聲喊，然而並沒有任何回應。索爾歐馮不信邪，又喊了幾遍，依舊得到沉默的答覆。
平台開始崩塌了。原本放水晶球的地方更是穿了一個大洞，水晶球掉了下去，不知所蹤。索爾歐馮更是震得快要站不住了，整個人半跪在地上。
「唔……！」
索爾歐馮當然想下去救人，但是連他也下去的話只會斷絕了去尋找援手的機會。因此他很快就斷絕了這個念頭。
索爾歐馮用魔法將自己推回到小船上。就在他剛落到船上之際，平台轟然倒塌，朝著水底沉去。這個過程中還伴隨著大量的水花。
「艾妮他們……唉！現在只能趕緊去找人來了！」
就在索爾歐馮準備開船離開的時候，原本平台的位置突然「轟」的一聲，炸起了一個巨大的水花。
水花足有幾米高，可見衝擊力之大。連索爾歐馮的小船也因為炸開的力量而往後退去。
「索爾歐馮！小心接住了！！」
莉薇婭的聲音突然從空中傳來。索爾歐馮趕緊望去，只見莉薇婭和艾妮他們正在半空之中，看樣子雖然狼狽，卻沒有大礙。
莉薇婭用魔力將艾妮和奧斯安推向索爾歐馮。索爾歐馮也是眼疾手快，立馬用風魔法對著兩人緩衝，使兩人平安落在小船上。
而莉薇婭自己，則俯衝到附近的平地上，用自己的魔力硬生生在地上著陸。雖然姿勢不雅，倒也一樣無事降落了。
因為爆炸濺起的水花此時又回落下來，像是下了一場短暫的雨。
雨滴落在莉薇婭的身上，彷彿是在澆滅她的熱情。
◆
接下來的日子，索爾歐馮負責收拾手尾。
首先，索爾歐馮用了「這是河底沼氣爆炸」的理由強行解釋當晚發生的事情。加上事後的一些情報操作，瑪麗斯托的大眾倒沒有怎麼懷疑。
其次，那個密室已經遭到河水和瓦礫的掩埋，再也沒辦法進去了。硬要進去的話就得勞師動眾用人力挖開，最後只會自打嘴巴。所以索爾歐馮決定還是任其永遠埋在河底好了。
奧斯安的出色記憶力這次立了大功。他雖然完全不認識石室那面牆壁上的符號，但憑藉過目不忘的能力全部默寫出來了。最近的日子裡，莉薇婭都在研究如何破譯這些符號，只是目前還沒有什麼值得拿來說的進展。
以及，不知是禍是福，艾妮無意中得到的那件事物——
「芙蕾雅的頸圈，〈布里希加曼〉……。」
莉薇婭將頸圈拿在眼前，仔細觀察。事後，莉薇婭也的確從殘存下來的壁畫里確認了這項頸圈很有可能就是芙蕾雅當年的寶物。
然而經過各種精密檢查，莉薇婭他們都沒發現頸圈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無論怎麼看，這就是一項普通的首飾。
莉薇婭拿著頸圈，不由得思索起來。
「芙蕾雅的寶物肯定不是那麼簡單，但是要怎麼才能發現其中的秘密呢……」
經過最近的事情，莉薇婭現在對芙蕾雅充滿了好奇。這個千年前存在的人物，彷彿能夠算到千年後的事情，並用一雙無形的手在引導著事態的發展。難道這世界上真的存在如此神乎其神的人物？
「簡直就像是諸葛亮和劉伯溫呢……不過這裡可沒有『馬前課』或者『燒餅歌』呀……」
莉薇婭面對眼前的頸圈，眉頭緊蹙，來回翻弄。她試圖將頸圈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但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那也當然了……要是會這麼容易出現端倪，早就在檢查的時候發生了……。」
莉薇婭就這麼帶著頸圈，整個人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板。
莉薇婭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漸漸地，莉薇婭進入了某種冥想的狀態。
而正是因為這個狀態，一股神秘的力量將她拉扯到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一開始有點像是做夢，周圍朦朦朧朧的，卻又清晰無比。彷彿在思緒跳動的瞬間，世界便構建出來。
緊接著，如同夢醒一般，各種感官信息潮水般湧現。這種感覺極為真實，真實到難以分辨。
但是，一些地方出現詭異的狀況。這使得莉薇婭察覺到這並非真實。
身體無法控制，卻會自主地動了起來。身體的行動並非像喝醉酒那樣失去理智的控制，相反處處顯著合理和正常。但是身為身體主人的莉薇婭卻絲毫無法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動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莉薇婭像罐頭一樣裝進了另一幅身軀當中。她僅僅是體內的一個觀察者，身體能感受到的種種信息她都能感受到，唯獨不能操控。
無奈之下，莉薇婭只能轉而去觀察這幅身體正在做什麼。
這副身體——或者稱之為『我』——正伏在案上，正在書寫著什麼東西。在『我』面前，擺放著一堆書籍和書卷。『我』似乎是個做學問的人。
這時，不遠處傳來敲門聲。『我』朝門望去。這裡是一間樸實但充實的房間。
「進來。」『我』說道。
門緩慢打開。從門后冒出一個年輕的女子。她一臉笑意，進屋后隨即向『我』鞠躬行禮。
「師傅，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女子如此說道。
『我』點點頭。然後從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約莫手掌大小的盒子，遞給了女子。這個盒子的蓋子用水晶做成，表面刻著一個三螺旋紋印，看上去十分特別。
『我』說道：「我想由你來保管這件東西。」
「……這是？」
「進入魔王城的方法。」
「……！！」
女子一臉震驚，不敢接過盒子。
「師傅！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收下！」
「不，必須由你來收下。」『我』平靜地說道，「所有弟子當中只有你，我最是放心。」
「可、可是……！」
「接下吧。這是我給你的使命。」
女子表情從疑惑慢慢變成堅決。她輕輕咬了下嘴唇，畢恭畢敬地接過了水晶盒子。
她再度向『我』鞠躬。
「我，美狄亞，一定不會辜負師傅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