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六：虎姑婆與壞孩子之七

男孩在森林裡奔跑著，來到山壁前，他停了下來，滿臉怒容。

「喂，妳在吧？不要躲了，出來！」

一陣風吹過，黃頭髮黃眼睛的女孩出現在他身後，伸了個大懶腰。

「幹嘛啦，人家睡得正舒服的說。」

「妳故意躲在路口嚇我哥對不對？害他滾下山坡！」

「人家只是跟他開開玩笑嘛，誰曉得他那麼不經嚇。」

「他頭都撞破了，身上還一堆擦傷，妳講得這麼輕鬆？」

「那你身上有多少傷呢？」

「啥？」

女孩走近錯愕的男孩，長著長指甲的玉指輕撫著他額上的新傷，還有嘴角的瘀傷。

「你又為了保護你哥，跟那些傢伙打架了對吧？」

男孩臉一紅，粗魯地抓開她的手。

「對啦，怎樣？」

「你覺得你還能撐多久？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吃大虧的。」

「妳看不起我是吧？那群廢物再來幾千個我也不怕！」

「你到底要保護他到什麼時候？」

「他是我哥，我保護他是天經地義的。」

「好吧我換個說法：他要一直賴著你賴到什麼時候？」

「怎麼這樣說……」男孩的頭開始疼了。

「你這樣一直保護他，只會害他永遠沒辦法變強，永遠這麼廢。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我哥一點也不廢，他只是不喜歡打架而已。」

女孩呵呵一笑，露出尖銳的虎牙。

「在這個地方，弱者就活該被強者撕碎，誰管你喜不喜歡打架？你不會真的這麼天真吧？」

「妳管我！」男孩氣呼呼地轉開頭不理她。

女孩看他鬧彆扭，也不再糾纏，換了個話題。

「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了。」

男孩一驚，「離開？為什麼？」

「這裡太熱了，我想去北方看看。」女孩偏著頭看他，「怎麼？捨不得我？」

「去妳的！我巴不得妳快點消失！」

男孩嘴裡啐著，心中卻感到一陣荒涼：連她也要走了……

女孩忽然湊到他背後，在他耳邊說：「要跟我一起走嗎？」

他心中一震。跟她一起離開？

離開他待了幾百年的地方，到遙遠的北方去？

其實，這主意聽起來不錯。

待了一千年，他對這片土地已經有點膩了。看來看去就是五座小山跟一座平原，還有他們現在所在的，平原中間的山峰。不管時間如何更迭，似乎永遠是同一個樣子。

如果可以離開，到更廣闊的世界去，想幹嘛就幹嘛，無拘無束……

他忽然清醒了。「說什麼傻話？妳忘了我是誰嗎？哪有可能離開？」

「傻的是你吧？以你的本事，到哪裡都可以活，不是嗎？」

的確，經過時間的洗禮，他早已得到自由移動的能力，完全不受土地的束縛。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離開。

「還是不了，謝謝。」

女孩輕笑，「你不用說，我猜猜：你捨不得你老哥，對吧？」

「才不是！」他拉開跟她的距離，「我跟妳不一樣，我是很重感情的，在這裡生根了就不會離開！」

女孩收起笑容，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有幾分哀傷。

「你啊，最大的缺點就是那種個性，整天給人吃得死死的。」

「我哥沒有那麼差勁好嗎？」

「我有說是你哥嗎？」

男孩被堵得滿臉通紅，想要回嗆，強烈的感傷卻讓他說不出口。

「……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

女孩噗哧笑了出來，「你這麼一本正經我還真不習慣呢。騙你的啦，我才沒有要離開哩。留在這裡欺負你哥多好玩啊！」

「妳很煩耶！」

嘴裡罵著，男孩心裡很清楚，她其實是為了他才決定留下來。因為如果她也走了，就再也沒人了解他的辛苦了。

就是這個決定，註定了她的命運。



易商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冷氣送修，讓他熱得汗流浹背。

「搞什麼……」他撥開額頭上汗濕的頭髮，覺得頭上隱隱作痛。

自從那次去醫院，嘗試喚醒蘇天行的父親失敗後，他變得常常作夢。

不是夢到他在森林裡跟另一個小男孩奔跑嬉戲，就是獨力和一大堆妖怪作戰，打得渾身是傷。

今天的夢比較平靜，卻又有點感傷。

那個想走又不能走的男孩，立場跟自己還真有點相似。不過如果是他，一定二話不說答應離開。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暗了下來：如果到了他可以離開的時候，袁毅城卻不走的話，他該怎麼辦？要走還是要留？

易商禹嘖了一聲，使勁搖頭，恢復了精神。

廢話，當然要走！他在這座城巿裡關了整整十九年還不夠嗎？再不走就要發瘋了。就算袁毅城不離開又怎麼樣？等他成為自由之身，隨時可以坐兩個小時的火車來五芒巿，在袁家白吃白喝賴上好幾天。

話又說回來，除了祖傳的使命，袁毅城還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當然沒有。

總有一天，他一定可以和袁毅城一起離開的。

「真是，幹嘛想那麼多？」

他又搖搖頭。

都是袁毅城不好，跑去那個什麼白痴營隊當副導師，把他丟在家裡，才會害他閒得發慌胡思亂想。而且還做一堆夢，煩死人了，他又不是曾詩堯！

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盛夏的下午，陽光刺眼，連風都是熱的，屋外一片寂靜。

除了袁毅城，新聞社那幾個傢伙也全上山去了。易商禹本來覺得傻瓜才會去參加那個蠢營隊，現在卻有點後悔。

就算沒做什麼正事，跟那幾個笨蛋鬥嘴也比窩在家裡有趣。

他薄薄的唇上漾起一絲苦笑。

曾經有兩年的時間，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打架鬧事，把身邊每個人都當成敵人，不準任何人靠近他，恨不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而現在，只不過是一天沒人陪，他居然就悶成這樣？

都是袁毅城害的。他把他從自我封閉的世界裡硬拉出來，逼他去參加新聞社，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德性。

可惡，一定要叫袁毅城負責任！

要怎麼負責任呢？易商禹思考了一下，終於想到辦法。

趁袁家沒人偷溜進去，把袁毅城私藏的小黃書挖出來，等他下山再好好糗他！

如果袁毅城沒藏小黃書也沒關係，反正他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等著易商禹去挖掘。

什麼？隱私權？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為了這絕妙的點子，他得意地笑了。

----

教主云：傻孩子，找什麼小黃書？去查D槽，D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