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六：虎姑婆與壞孩子之八

營隊下午的課程和上午大同小異。

先是看電影，故事講一個前途似錦的年輕人一時糊塗，在大學裡荒廢了學業，結果一生潦倒，鬱鬱而終。

看完電影，許主任又請來一位專家，用大批的圖表，說明學歷和就業，還有日後成就的關聯。

他的結論是：大學沒讀好的人，下場會比高中畢業直接去打零工更慘。

下課之後，每個人都臉色鐵青，眼如死魚，活像被恐龍踩過。

詩堯急著告訴袁毅城自己的夢，勸他在出事前把大家送下山，但袁毅城忙著對學生個別輔導，她一直找不到機會。

當她要進屋的時候，不小心和從屋裡出來的蘇天行撞個正著。

「啊，抱歉……」

蘇天行搖手，「沒事。」

然後兩人相對無言，迴避著彼此的目光。

站在蘇天行身後的劉德禎不耐煩地說：「你們兩個是發展遲緩嗎？這種上個世紀的戲碼還在演？」

「你少囉嗦啦！OUCH！」

「幹嘛啦，叫得這麼大聲。」

「你還好意思說，就是因為扛你那堆東西，害我肩膀痛得要死！」

「才幾個箱子就肩膀痛，你到底多沒出息？」

「那你自己拿呀！」

詩堯向兩人點頭，默默走開。

蘇天行看她走遠，對劉德禎說：「學長，你最好盡量跟著她，免得蕭良偉去找她麻煩。」

「為什麼要我去？整個營隊你最閒，應該你去啊。」

「我就是不能去才要拜託你啊！我，我答應了我爸爸不再靠近詩堯的。」

「你幾時變這麼聽話了？而且你爸又不在這，他怎麼會知道？難道他有千里眼？」

「搞不好哦。」

劉德禎仔細端詳他，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管有什麼理由，保護詩堯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

「為什麼是我……」蘇天行改口，「你不懂，我保護她的方式就是離她遠一點。」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離得還不夠遠。」劉德禎一句話擊中他要害。

「如果真的要保護他，就該閃到她永遠看不到聽不到你的地方。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牢牢看好她吧。」

※

詩堯來到館長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總算有人應門了。

這間辦公室很大，是由書房改建，四面都有高達天花板的木製書架，辦公桌也是上等原木製造，看起來很沈穩氣派。

只是地毯的顏色太過鮮紅，感覺有點刺眼。

詩堯看著書架上的書名。《夢遊症的起因》、《成人夢遊之治療》、《論夢遊與成長環境的關係》，每本她都讀過。

孫枝政坐在辦公桌後面。「妳是曾同學是吧？有事嗎？」

「我想請問，有沒有酸痛貼布？我一位同學肩膀痛。」

「妳等一下。」

孫枝政打開一個櫃子，拿出貼布交給她。櫃子裡排滿各種藥品，數量多得驚人。

孫枝政看到她的表情，解釋：「我以前是外科醫生，廠商會送我藥品樣本。」

「那您為什麼不行醫了呢？」

「因為身體出了點毛病。」

「哦，抱歉，問太多了。」詩堯想到，「您早上說，這間會館曾經發生虎精傷人事件，方便跟我說一下詳情嗎？」

看孫枝政的臉色暗了下來，她馬上改口：「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用……」

「沒關係，是我先提起的。」

他說起當年的故事，內容跟蘇天行說的大同小異：喪妻的富翁帶著兩個兒子住在會館裡，某日父親外出，照顧兒子的護士忽然發瘋殺死了小兒子然後逃走。

詩堯提出疑問：「可是，怎麼能確定護士是被虎精附身呢？」

「她在和父親搏鬥的時候，臉變成老虎的臉，屋裡也留下大量的爪痕。逃走之後，還在院子裡留下腳印。對了，她還留下虎毛，被警方收走當證物了。」

「警方相信是虎精嗎？」

「當然不信，但是他們也沒辦法解釋虎毛跟爪痕，還有腳印。」

詩堯思考著，看來是真的了。但她還是無法理解，虎精有尖牙利爪，為什麼要拿菜刀殺人？

「曾同學對虎精傳說很有興趣？」

「嗯……」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用力推開。

「哎喲，天才少女，妳也挺行的嘛，還會趁大家不注意跑來找館長幽會呢。我就說嘛，妳整天一直讀書，早晚會慾求不滿的。」

會說出這種下流話的，當然是蕭良偉。

「學長你跑來做什麼？不是要上課嗎？」

「講師遲到啦。上什麼團體溝通，團體打炮不是更好？」他朝著孫枝政奸笑。 「館長，我們家學霸功夫怎麼樣？她有沒有幫你服務啊？」

「蕭同學，我跟曾同學只是在討論虎精的傳說而已，請不要亂猜。」

「啥？就是外面走廊上那堆垃圾啊？妳幾歲了還信那種東西？」

「那些圖不是十八禁的，學長當然看不懂。」詩堯又衝口吐槽了，但是她一點也不想道歉。

「誰說我看不懂？不懂的是你們！告訴妳，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虎姑婆！什麼姐姐跟弟弟看家，結果弟弟被虎姑婆吃掉？全是假的啦！根本就是那個姐姐趁爸媽不在把弟弟幹掉，再騙爸媽說弟弟被老虎吃掉！只有智障的老人跟小鬼才會被這種鬼話騙倒！」

「蕭同學，你也扯太遠了。姐姐沒事何必要殺自己弟弟？」孫枝政搖頭。

「那還用說？一定是姐姐在床上『自己安慰自己』的時候被弟弟撞見，才要殺人滅口啊。這種事我見多了，我常常偷看我老爸的檔案，人殺人的理由可多了！」

詩堯想起他是警察局長的兒子，隨口問：「那你看過三十年前星芒會館兇殺案的檔案嗎？」

「哼哼，學霸也有請教我的時候啊？」蕭良偉跩得快飛天了。「當然有啊。那個老爸挺有錢的呢，好像是中藥批發的大盤商？我敢打賭，他一定跟那個殺人的護士有一腿。那女人的奶子超大，一看就是給人當小老婆的。」

詩堯實在很後悔跟他說話，向孫枝政道了謝就要走出辦公室。

「學妹，別走啊，來跟學長彼此了解一下……」

蕭良偉還想跟上去糾纏，幸好孫枝政攔住他。

「蕭同學，你剛說看過很多警局檔案，我很有興趣，可不可以跟我多說一點？」

「那有什麼問題？我跟你說……」

詩堯對孫枝政報以感謝的一眼，快步離去。她把酸痛貼布裝進塑膠袋，掛在蘇天行的寢室門把上。

「詩堯，妳怎麼還在這裡？快上課嘍。」是袁毅城。

「啊，老師，太好了！」

詩堯總算有機會把自己的夢告訴他，袁毅城的臉色也沉重起來。

「老實說，既然妳夢到，可能就表示這迴避不開危險了。」他煩惱地抓頭，「不行，這芒核山上確實出過不少人命，不能開玩笑，還是得試著說服主任才行。」

他們下樓去找許枚，但是一看到窗外的景象，兩人都是一驚。

外面起了大霧，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見五指。就算許枚同意，他們也鐵定下不了山。

        詩堯和袁毅城四目相望，心知這下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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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不得不說蕭良偉雖然下流，他的推論也是有幾分道理。許多童話故事的背後，都隱藏著不堪入目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