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六：虎姑婆與壞孩子之九

由於濃霧的關係，團體溝通的講師遲到了半個小時，開始上課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一見到她，不止蕭良偉，所有男生的眼睛都直了。

她叫葉小淳，約二十五六歲。雖然穿著保守的短裙套裝，卻完全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修長的美腿。

再加上她端正的五官，還有略往上勾的大眼，幾乎是瞬間就收服了所有人，至少是所有男性。

她的上課方法也很特別：把會議室的桌椅全搬開，所有人圍成一圈坐在地上。關掉電燈，四周點上蠟燭。

連欣惠本來還抱怨她穿裙子不能坐地上，但是連穿窄裙的葉小淳都坐下了，她也無話可說，只好乖乖坐下。

「今天這堂課的目的呢，是讓大家把內心的壓力釋放出來。壓力釋放之後，頭腦自然清楚，學習也會更有效率。」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溫柔又有磁性，讓人很安心。

「我知道大家的期末考都不理想，心情一定也很不好；但我要告訴各位，考不好並不是因為你笨，或你不努力，而是因為你心中有恐懼，恐懼控制了你，讓你無法發揮實力。所以，我們今天就要學習，如何面對你的恐懼。」

她的視線轉向劉德禎。

「德禎，」她直呼他名字，劉德禎卻沒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你覺得你最怕什麼？」

劉德禎一挑眉，「我？本少爺什麼都不怕。我是有點擔心衣服弄破啦，但是衣服破了再買就好，也用不著怕。」

蘇天行心想，你不是因為衣服被燙壞就傷心到考試被當嗎？

葉小淳並沒有被他的回答擊退，仍然溫柔地笑著。

「那麼，請問你為什麼那麼愛穿女裝呢？」

劉德禎昂著頭說：「我說過很多遍了，因為我穿女裝很美麗。而且能欣賞我的美麗的女人，才是我的真命天女！」

「有道理。」葉小淳點頭，「以你的條件，只要穿上帥氣的男裝，一定會馬上被女孩包圍，但這一來就搞不清楚到底誰對你才是真心的。所以你穿上女裝篩選對象，喜歡你穿女裝的女孩，總比喜歡你的錢的女孩來得好。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個女孩說她喜歡女裝的你，是代表她真的能認同你的品味，還是代表她太想要你的錢，所以特意討好你呢？」

劉德禎呆了一下，老實說，他還真沒想到這點。只是被她這一說，不得不承認確實有可能。

「你這麼聰明，一定早就想到了吧？只是你不願意承認，一直把你的恐懼埋在心裡。這種恐懼把你和其他人隔開來，讓你沒辦法真正找到喜歡的女孩。」

這話正戳中劉德禎心中的隱痛。以他這樣的條件，卻只談過一次戀愛，而且對方是存心利用他復仇的付喪神。

當時被欺騙的痛苦，原本已經淡了，現在又慢慢湧上。要是他真的找不到可以跟他真心相愛的女孩怎麼辦？

詩堯看他臉色鐵青，連忙開口安慰。

「學長，你放心啦。願意跟你在一起的女孩，一定是真心愛你的。因為正常人不管再怎麼愛錢，一定都沒辦法忍受跟你在一起的羞恥……呃，普通羞恥……我又說錯話了……只是……」

「詩堯，別再說了。」袁毅城阻止她。

原本無憂無慮的劉德禎，這下真的開始苦惱了。

葉小淳轉向蘇天行。

「天行，你應該也跟德禎一樣，什麼都不怕吧？」

蘇天行早有準備，平靜地回答。

「老師妳錯了，我最怕魚。我常常夢見盤子裡的魚用空洞無神的死魚眼瞪我，問我『魚肉好吃嗎』。這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因為我每次煎魚都失敗，不是太焦就是皮破掉，再不然就太鹹。如果我回答『好吃』就變成說謊，如果回答『難吃』，魚就會破口大罵『還不都是你害的！』那種感覺真的超恐怖啊！」

這話雖然是鬼扯，但詩堯聽得出來，他的意思是，他還常在夢中見到鮯鮯死去的景象，還有祂說的那番話，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陰影。

「你父親是有名的廚師，對吧？」葉小淳說：「你會做那種夢，也許就表示你害怕自己沒有學到父親的手藝，讓父親失望。」

蘇天行幾乎要破口大罵。屁啦！是老爸讓他失望！真給那條死魚說對了！

他當然沒說出口。

「不對，是我爸讓我失望。昨天他煮了一鍋義大利麵，居然煮焦了。義大利麵是廚師的基本功耶！我心中最偉大的廚師，居然連義大利麵都不會煮，我太傷心了！哇啊啊啊！」說著就淚奔逃出會議室。

蕭良偉不屑地說：「白痴！」

不過詩堯倒是很佩服他能找到機會及時退場。

接下來，葉小淳一個一個擊破其他人的心防，引出他們內心最深的恐懼。

穆人傑上大學後，發現科系跟他的志趣不合，想休學重考又怕考不上，而且校長的兒子休學實在太丟臉，所以終日惶惶不安。

連欣惠常被父母拿來和表兄弟姐妹比較，害怕父母不愛她。

蕭良偉則是因為身為警察局長之子，中學時常被同學挑釁毆打，所以讓自己變得跟其他人一樣粗魯暴力，免得又挨拳頭。

王艾登從小害羞內向，不敢跟別人交談，害怕被嘲笑，只好用布偶自言自語。



最後所有學生都哭了。尤其是穆人傑，倒在葉小淳懷中哭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詩堯深深佩服葉小淳的本事，居然能讓這麼多怪人，不是，奇特的人對她敞開心門。

不過，一群人在搖曳的燭光中抱頭痛哭的場景，還真有點詭異。

課程結束後，因為霧還沒有散不適合下山，許枚便多訂了一間寢室，邀請葉小淳留宿一晚。

晚餐因為有葉小淳加入，氣氛相當好，只可惜食物不怎麼樣。晚餐後，眾人各自回寢室準備盥洗。

蘇天行自願幫孫枝政洗盤子，洗完後走出廚房，看見詩堯獨自站在走廊上，盯著牆上的虎姑婆版畫。

他不想跟她撞個正著，正要轉身走另一個方向，劉德禎卻忽然冒出來一拐子架住他。

「你去哪裡啊？寢室往這邊耶。」劉德禎說著，硬是把他往詩堯的方向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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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其實教主也做過跟劉德禎類似的事情。上大學以後，故意每天穿聳不拉嘰的運動服去上課，給自己建立一個毫無女人味的人設。總以為如果這樣才能找到真正喜歡教主的內在的對象，總之就是延遲發作的中二(囧)。

後來才發現，教主不用建立人設，本來就沒有女人味，外表更沒有優勢，大可不必演這齣。至於內在......教主自己喜歡就夠了。

不過還是要建議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真的想追求真愛的話，外表還是打理一下吧，至少表現出想要給別人留下好印象的誠意。當然，美若天仙，不梳頭穿破衣也好看的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