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９＃不要瞎掰好嗎？

　　「滴——滴——」

　　水果牌手機鬧鈴在九點的時候響起，在一室昏暗裡試圖喚醒沉眠的四個人，而不久他們就接連醒了過來，但手機的主人卻是最晚醒的。

　　鬧鈴幾近是響了個寂寞，沒叫醒主要的人，倒是先叫醒了別人，罪魁禍首的諾暐是在鬧鈴被室友按掉中連帶弄醒的，醒來時還迎來一陣沉重的頭痛攻擊。

　　「噁——」

　　欲裂的感覺讓他差點空腹嘔吐，這都要怪昨晚，他身子孱弱地走到廁所，看見那張蒼白的臉時差點被嚇傻，果然喝太多了，今天直接大宿醉。

　　事實上，昨晚看在聖誕節的關係，熱音社也有小辦一個小聚會，這件事僅有透過社內的各類聊天群組簡單告知過，如果讀書讀累了或想回社團聊聊天，都能去社辦聚聚，有東西能吃能喝。

　　儘管內情根本是幹部跟老人想私約，那就乾脆辦個力所能及的活動罷了，總歸大家也沒拆穿，一毛入場費都不用交，食物方面還是免費自取。

　　不過，大概是懼怕期末的淫威，亦或是看到訊息的人不多，否則就是要跟另一半過，諾暐這種新社員去得並不多，含他在內六七個而已吧。

　　新人大抵都還處在只跟團內成員友好的處境，普遍一下才會跟老人或幹部有交集，況且這種情況對不來的那些人來說會比較困難，因為是大家圍成一圈說話的。

　　如果本人有點社恐，幹部途中有幾次會轉移苗頭問新人問題，連諾暐自認算很外向的被全場注視都頭皮發麻，就更不用說前述的那種人了。

　　而好在跟在場人都有一定的相熟程度，諾暐在回應上算是對答如流，沒有冷場，除了這段讓人有點心悸的部分外，其他就偏普通的小派對，能夠視作輕鬆好玩的場合……

　　雖然，中間依舊有令人尷尬的點，由於陳樺在場，有人有問她空房的事情，她即使有幫諾暐打掩護，說已經有人要住了，可這曖昧的回答總是耐人尋味。

　　即便在那群人的旁敲側擊之下，她的口風仍關得很緊，卻架不住兀自爆發的心虛感，諾暐一時就拿著手上的啤酒喝了又喝，想著到時候這件事的內幕曝光後該怎麼辦呢……

　　前些日子擔憂會不小心考慮太久，惹得陳樺等得不耐煩，上個禮拜日諾暐就給了她答案，說想去寒訓看看，請把房間讓給他，因此房間便預留了下來。

　　諾暐當初想說以前的寒暑假幾乎都在打工度過，少做一個寒假不會怎樣，上大學想見見世面，大不了寒訓太無聊就撤了也行，他跟陳樺協商好了。

　　雖說有點怕那隻兇殘的貓貓，只是他那時更怕的是被抖落出來，所幸之前跟他提及寒訓的學長沒來，否則他現場直接露餡，那就不妙了……

　　奈何有一好沒兩好，就算到最後都沒被洩漏身分，基於那些人問了很久，害得諾暐狂灌猛灌酒，他是那種緊張就要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的性子，終究是坐立難安。

　　於是當下喝的量，加上他其實從來社辦後就一直有在喝，諾暐打自成年學習喝酒就喝成了愛好，他蠻喜歡酒的苦澀味的，但估計是喝太多啦……

　　早餐勉強買一個原味蛋餅，不然別的都吃不下，他虛弱地在座位上行動，這時忽然聽見前排室友們所提起的事項——

　　「欸，今天開始是不是要選課了？」

　　對耶。聽到有人問諾暐才想起來，相對於其他事情，選課是一個得自行記得的時程，不會有半點通知，信箱裡也不會有專人寄信來說……

　　當然，如果哪堂課都沒選的話，也許會吧。

　　思緒飛到很離奇的地方後再飛回來，可既然無意間被提醒到了，諾暐就不會錯過，打算待會回宿舍便好好調查一回能選的課，畢竟這可是個大奧秘。

　　想在大學決定過怎麼樣的生活，攸關於選課的方向，任誰都熟爛於心，即使在注重團體生活的學齡當中，大家還是希望能跟想要的人在一塊吧。

　　這一點比較明顯被表現的一面，莫過於中午過後在圖書館，時予注視澄賢的殷殷目光，實在是讓人很難不留意呢，澄賢對此是有些傷腦筋。

　　昨晚他也情緒上頭，所以回到房間時也能暫且無視掉這雙視線，然而今天早上就不一樣了，理智已經回歸大半，故而對時予的熱忱感到慌亂。

　　也不好說覺得有壓力，單純是……不適應吧，某些平時會被時予先行掩飾掉的東西不再被遮蓋了，澄賢但凡和他一對視，明晃晃就能看出來——

　　不，應該說，待在他身邊就能感覺得到吧，反正到目前為止，那一顆心似乎就沒停止浮躁過，儘管盡力保持平淡，仍不比往昔那般沉穩……

　　「待會回去念書之前，我想看一下選課名單。」

　　而就在兩人和伊傑等人吃完午餐後分別的路上，礙於吃完飯血糖上升會倦怠，澄賢想把消化的過渡期先用在不需太用腦力的課表上，特此和時予說起。

　　本來是想等晚上睡前再慢慢看，但大武一直說這次奇形怪狀的課很多、加上有那種要自主選進名單的必選修，怕讀書讀到忘了，那就提早用吧。

　　「嗯。」

　　毫無意見，時予隨意應了一聲，當即便得到一個眼下情形中理所應當的提問。

　　「你選好你的課表了嗎？」

　　「還沒。」「那你等等也可以去看啊。」

　　實際的心思被澄賢緊隨其後的言語戳了戳，時予有些不自在地撫上脖頸，澄賢沒注意到這隱隱的無措，逕自為他的第二道揣測再度開口。

　　「還是你早就考慮好了，在觀望而已？」

　　依時予的性子並非沒可能，都說上一年的他在考慮這事了，估計是那種一開放填寫就會立即行動的人，又或是如話裡所講，想測一測風向。

　　每到選前時段，校版上就會充斥許多「ＸＸＸ教授的課好過嗎」、「請問ＸＸ課堂」的文章，很多人都會去看這些文，用以判斷要選哪些課，順便檢測想選的課是蜜糖又或毒藥。

　　「沒有，我……」然則，這些都沒命中時予真正的心思，為此他還偷摸著紅了耳根。

　　我是想跟你一起選課，所以還沒選。他那個「我」說得非常小聲，導致澄賢只聽到沒有兩字，因此也對他模稜兩可的回答感到疑惑，晚一步才認清到真相。

　　自澄賢應允他的要求以來，就算僅是以一個「喜歡對方的人」待在身旁，這就已然足夠了，因為現在自己終於能毫無顧忌地追求人了，時予是很高興的。

　　不會再有那些未知的因素阻撓，又或者是澄賢總算向他敞開了一部份的心，無論哪個說法皆是動聽不已，也是豁免他的通行證。

　　總之，他現在只要想辦法把人追到手就好了，澄賢的態度相當明確，追不追得到是時予的本事，至於他是不會再有任何攸關過往所做出的負向作為了。

　　說白點便是回到普通人的交往流程，雖然——有超一點進度吧，時予並不認為他們的回歸原點是真的一切歸零，好比澄賢本身也有相同的想法在。

　　「你覺得懷教授的課怎麼樣？」

　　在現狀的五分鐘前，澄賢看著開放的列課選單，轉了轉筆電給時予看，懷教授是他們學院的其中一位師長，負責教大三的課，但是大二就得以先選這人的必選修，據說尚是能聽懂。

　　會提出這人的原因，是這位教授的課位於一天當中的核心時段，許多課都撞在這時間段，因而有些人會先去把這堂課上完，往後就能更自由地排序行程。

　　不過，也是會有沒那底子的人硬要去上，結果慘遭被當的駭聞，所以要按部就班慢慢來，或者在規劃上能取得主宰，任君挑選。

　　「不知道。」面對澄賢這打探虛實的詢問，時予如實相告著對這堂課的資訊一無所知，而重點是在他下一句，「你想去上？」

　　……澄賢沒有馬上回答，礙於時予那道眼神，彷彿是他說好的下一秒，時予就會說「那我跟你一起去」一樣，迫使他肯定否定的答案都吞回去。

　　「……考慮。」

　　趕緊打煞車保留答案，反正他切實還沒決定好，同時也辨別出了時予的心思，現下才會傷腦筋，他應該如何是好呢……

　　時予的攻勢似乎就要像那汪洋大水一般，強烈地席捲而來，現今的澄賢是不會去牴觸還是怎樣，除非真的太超過，其他則一律都要遵守約定。

　　畢竟都答應了時予，他也不想再給對方難堪了，再者，有個成績好的陪在身邊，誰不想藉此拉高學期分數啊，咳，扯遠了。

　　回到主題，他著實是不曉得怎麼應付時予的示好，或許得去看一本「被追時的十招應對方法」的系列書籍，裡面的解答大多不中用，可少說能參考吧。

　　拿這種事去問別人一定會得到「這種時候就要聆聽自己的心」的勸諫，澄賢也是有想過如此，誰知明明好就好、不要就不要的選擇題一套用到感情，便讓人不自覺多了幾分矜持。

　　先不管要不要上懷教授的課，跳到自身意願來說，假設時予想和他一起上課，不要是那種超乎想像太多的課，澄賢大抵——都會接受吧。

　　往嚴格一點的方向講，是指他此時單以對時予的感覺而言，無奈他有股難以自制的扭捏，讓他沒有辦法坦率地說ＯＫ就ＯＫ，還需要時予親自做球？

　　這麼講有點奇怪，要清晰的解釋就是，他願意跟時予一起上課，但沒有到他想主動去找時予一起這個程度，而且就算他想，他也不想當開口的角色。

　　自知後面這樣實屬個麻煩精，卻也不懂哪來的頑固勁，唯一的藉口就抓一個晚上太短，不夠讓他進入狀況吧，第一次站到被追方的位置上，所有都太過陌生。

　　本來不需要過於放大去審視的事物，放在眼前已是參雜好幾個未知數的方程式，混入絕對值與根號，變成一道道令人艱澀難解的題目。

　　昨天晚上在床上輾轉時，他想了很多，關於感情上的二三事，其中不乏他答允時予後，彼此又會在情感上產生拉扯，屆時會是怎麼樣的光景呢？

　　他在未來，會喜歡上時予嗎……又或者，現在的他其實就……

　　坦白說一句話，澄賢現時壓根無法否認，他對時予是一點想法都不存在，就跟時予猜測的一樣，那些捉摸不透的碎片並沒有跟著倒退到起點。

　　畢竟忌憚時予、和時予從前以來做的事情是兩回事，澄賢再以前者為慎，也不能抵禦後者在他心裡產生一些若有似無的影響因子，改變他的思想。

　　尤其，又以聖誕節這幾天發生的兩件事甚是深刻，而他只有深受感動的份，並且在得知那些都絕非是為了追他所做出的行為後，越發觸動著他的心弦。

　　就算是，那也很成功，何況光是喜歡就做這些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在回答時予的當下，幾乎是沒往回絕這方面去想，僅剩的唯獨怦然心動。

　　一度忘卻了世界的懲罰，可哪怕記得了都會點頭吧，讓他甘願再相信看看、鼓起勇氣往前走一步，再說時予那副言詞懇切的樣子……偷偷說，還蠻可愛的。

　　堂堂說一段話不超過兩小句的高冷傢伙遇上情愫之事，仍然是笨嘴拙舌的，想起他使勁要表明真心的畫面，澄賢總在心底默默悸動著。

　　那麼，我方的心意到底有沒有觸及到標準線呢，還需要一些期間釐清，不過澄賢不會在內心做出欺瞞，他對於時予的好感確實不少。

　　暫且弄了個待定版本的課表，隨後他繼續投身於期末的研讀，距離考試不到一個禮拜了，同樣到圖書館閉館才要離開，然後回宿舍迎來時予的擁抱攻擊。

　　每晚這事似乎儼然成了時予的既定事項，澄賢想到一次就無言一次，而這次由於時予看他的模樣太過「含情」，害他見了就想閃，展開了場逃脫式拉鋸戰。

　　「……為什麼不讓我抱？」

　　好不容易把人抱進懷裡後，勝者時予還在那先委屈巴巴地嘟嚷，是在開玩笑嗎？一聽這話，反倒是自己負了他似的，澄賢忙不迭就想回嘴。

　　「你要不要看看我們在哪裡。」我們可是在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看到的樓梯口耶，他隨即無可奈何地提出第二個理由，「而且我們還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抱來抱去的關係好嗎？」

　　「你會習慣的。」然則時予一句話直接駁回他的第二個理由，一句不夠還有第二句，「何況，你也需要。」

　　……想反駁，卻找不到適宜的措詞，需要二字無意間有些刺中澄賢的心緒，使得他無語凝噎，乖張的氣息慢慢沉了下去，像被順了毛的小動物。

　　只是，時予疑似是視情況穩定，索性抱到了滿意為止，老實說他之前也這樣，但今天澄賢能明顯感受到他抱得比那幾天都久，太超過囉。

　　「好了好了，抱夠了沒啊。」

　　他用手拍了拍時予的後背，懶得用推的在那邊跟他拉鋸，殊不知拍了老久，微赧的時予才慢悠悠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途中維持幾秒間的沉默，然後又把臉埋了回去。

　　「……幹嘛？」

　　不明所以於他的行徑，澄賢自身也定格了一會，方能嚅動嘴唇道出這問句，結果時予接下來的話直截地打破了他的慣常思維，他聽了只想「哈啊」一聲。

　　「我以為你要回抱我。」「……不要瞎掰好嗎？」

　　事到如今，別說那啥同意時予待在身邊的約定，他根本是簽了賣身契吧？



６９．ＥＮＤ



【作者後記】

此回標題有聲音跟畫面
算是一回交代兩邊的情況
澄賢目前大概是覺得很彆扭
他那種心理狀態其實還蠻常見的
看來時予要一起上課的話還是得自己開口啊ＸＤＤ
欸我上面這幾行的長度直接變成一個溜滑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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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月的更新圓滿結束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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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見面是禮拜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