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８＃彩虹幫

　　雖然有點早，但這些過往也並非不能透露。

　　即便過早自曝底牌，風險頗多，卻也有好處，對澄賢而言，便是一塊鑑別人性的放大鏡，假如時予聽完還願意留下，那就代表這人能處。

　　況且，與其等放了感情，在坦白時因為怕被拋棄而崩潰，不如趁現在還沒投注太多心思，就和舞展那晚相同，把話撂在這，時予能接受就留，不行就好聚好散。

　　就算時予最後走了，他頂多是丟臉幾年，偶爾感到可惜和後悔，由這換來不至於再受到心靈重創的護身符，兩相對比，還是先說會比較好——

　　當然，那也要時予先達成他提出的條件。

　　話說出口，他就當起甩手掌櫃，轉頭去重溫知識、滑滑手機感謝救兵們，面臨考驗的時予則趕緊隔空聯繫大武，問他能否跟澄賢換一晚的房間睡。

　　「……兩頓飯。」看到這個要求，大武直接先喊價。

　　起初把澄賢引來，時予就付了大武一頓早餐的代價，基於他若每次都用問問題的藉口找人來，次數一多就顯得太刻意，要換個人去模糊焦點。

　　而如果是正常時間，倒還不必請吃飯，可是那時都十一點了，那麼晚還去打擾澄賢，不太人道，室友們想問考古題怎麼寫，通常都在他洗澡前就問。

　　澄賢本身也說過，洗了澡之後，還要問東西就明天處理了，他要休息囉，所以時予是主動提要請早餐的，而非大武漫天要價。

　　總歸開頭就要為難澄賢，萬一觸怒他，就糟糕了，給點保險的酬勞是理所應當，然而，眼下換房睡的請求，這壓根就是換人為難啊。

　　這件事，大武自認應該是能幫忙做，可也得花點心力去想說詞，說服「一二三」相信，言詞之中還必須萬無一失，免得後續穿幫惹禍上身。

　　考量到各種因素，就……抱歉啦，他得求點報酬，不無償協助，時予立即答應了，兩頓就兩頓，假設今晚能和澄賢有大躍進，請五頓都是小事。

　　他回得爽快，大武有誠意地也動作俐落，在腦中編排好理由，隨即就跟「一二三」扯謊，打趣著說澄賢時予被剛才他問的那題卡住，可能要解到半夜。

　　叫他們隔天再弄，結果那倆表示想解完再睡覺，他想睡可以先睡，但他最近只要房內有光就睡不著，就想著與澄賢交換地方睡。

　　他睡我那，我睡他這。對此，「一二三」聽得似懂非懂，總之聽起來沒破綻，就都說你們講好就行，雖說途中也被嗆了會。

　　你來找澄賢，卻把鍋甩給人燒腦，到頭來還先跑去睡……好沒良心啊，大武解釋得很汗顏，說他根本不急，無奈兩位學霸執意如此。

　　反正他醒著也幫不上忙，一通搪塞下，他總算是過關了，心想早知道就朝時予要三頓大餐，他訕笑到臉都僵了，回房的路上還在扭嘴角。

　　半響，澄賢看著大武真的把床移走，還把他那張床，連著熊也丟過來，著實是懷疑起時予了，你是偷跟他講你喜歡我嗎？搞助攻哦？

　　聞言，時予心臟一抖，這直覺未免也太準了，縱然是個聰明人，多半皆能見微知著，會被問這話並不意外，奈何話被講出來，照樣讓人很慌張。

　　「我就說我們或許要討論很久……」

　　哇，說謊小天才。時予尚未將話講完，澄賢便已經猜到下文，搖著頭出言調侃，級大人，我以為你「高風亮節」呢，居然也會撒謊……

　　他難得露出戲謔的目光，盯得時予臉熱，不得不趕快出聲轉移重點，問澄賢不先將床放去上層床位裡嗎？剛剛大武搬來，他叫人先放地上。

　　「不用。」澄賢再度搖頭，瞬即補上原因，「我其實會認床，而且認得……蠻嚴重的。」

　　不僅是床，他連方位、位置也認，故而放地上反而會好一些，莫名的有安全感，何況大武時予進門，都會改穿室內拖，又時常打掃，地板不髒。

　　說明完緣由，時予也想搬他的床下來——太猴急囉，幻想的間隙裡，澄賢起身去趟廁所，回來便坐到床墊上，軟軟的比鐵椅好多了。

　　見狀，時予從椅子上離開，也改坐在地面上，倘若他不往下，會形成一高一低的畫面，感覺像大爺在聽小弟報告似的，不喜那種距離感。

　　為了彰顯尊重，他態度端得極正，不過澄賢只覺得好笑，就這麼想聽這堆陳年爛事嗎？罷了，講就講，他還邀時予來坐床邊，這間房沒鋪巧拼，地很冷。

　　被體貼了。時予竊喜地往澄賢身旁坐，不遠不近，有曖昧的調調，又不使人起疑心，猜他是故意的，並且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準備好了。」

　　呵。澄賢輕笑一聲，視線從時予動身起，就隨著他走，他如今穿著短袖短褲，比起自身的長袖長褲，絲毫不怕冷呢，頭髮也暫時放下，背頭變成斜瀏海。

　　模樣還挺像鄰家大哥哥的。澄賢洗完澡是幾乎不出房門，最多……睡前上個小號，因而時予這副面貌，從大一至今，他只看過三四次吧。

　　「在說之前，跟你說個事。」好啦，該慢慢上菜了，他首先呈上開胃菜，「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那對情侶了。」

　　在藝術學院那，就遇過了。聽言，時予面色微變，原來！難怪澄賢當時會……本人繼續說了下去，因此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刺激到了。

　　「儘管我很不想那樣，但……」澄賢皺著眉，實在相當煩惱此事。

　　他盡力了，拚著命很清醒了，明白該怨恨誰，同時不該遷怒旁人，偏偏一看見那些幸福的人，忌妒跟憎恨的火焰便會瞬間蔓延心扉，焚毀理智。

　　「看來，那四人帶給你的影響很大。」甚至能讓他對無關人等都湧上情緒，時予肯定般地回著話。

　　私心驅使下提起高機率為主因的主角團，想跳過前言，終歸澄賢瞧見男男ＣＰ會難過，其中絕無概率和這群人毫無干係，哪怕猜錯了，也能省去多餘的鋪陳。

　　然則，鋪墊剎那間被抽光光，倒是令澄賢頗感侷促，扁著嘴愣了半拍，才找回能銜接的說話點，此情此景在時予眼中則等於默認。

　　「……只能說，不要太輕信人心。」這句話，便為那兩年給澄賢的教訓，「明明一開始，大家還很團結的。」

　　那日只和時予說該說的，現今補充詳細資訊，例如在大二認識的，如何相識，順序是誰先誰後，時予假裝初次聽聞，順便看陳樺是否有說錯。

　　「當初小圈圈剛圍好，我跟那幾人還取了名字——叫彩虹幫。」

　　取名細胞匱乏，想到既然同性戀都以彩虹符號標身分，十七、八歲又很屁，就取綜合兩者元素的名號，還以此創了個ＴＩＮＥ群組，私下沾沾自喜。

　　這事同樣不對外說，但陳樺實為知情者，認為不重要就沒跟時予講，後者便在此刻更新標籤，還進一步得知了五人共同的夢想。

　　「然後彼此之間就約好，都要找到能夠完全了解、接納自己的男友。」

　　心比天高，充滿青春的色彩，說來簡單，實踐很難，當今社會裡，想交往光憑情啦愛啦，是不夠的，連國中生也在看對方的身家了。

　　早已回不去以前單純的年代，再者，這份願望的貪婪指數說白了，高到爆表，己身都未必能做得到，哪來的立場去讓對象像中情蠱一樣啊。

　　「……我會做到的。」誰料，他都吐槽了，時予還腆著臉獻殷勤。

　　澄賢又笑了，這次多少包了點真心，以及「若真能……」的些許心聲，胸口隱隱悸動，好啊，加油哦，他笑著向時予打氣，令時予一陣春心蕩漾。

　　吹完小顆的粉紅泡泡，他接續著講故事，縱使年紀小，五位少年也都自知心願等同於白日夢，不會掛在嘴上一直講，卻仍然會去試圖實現。

　　帶著同個憧憬，加上他班上的女孩事件鬧超大，一行人守望相助，從中衍生極為深厚的革命情感，他基本上都把彩虹幫當第二組家人看了……

　　後來，彩虹幫內部在多次的互動中，搭起兩條愛情線，澄賢用ＡＢＣＤ代指建和等人，當二上結束，Ａ與Ｂ正式死會，Ｃ與Ｄ在偷偷摸摸地接觸了。

　　中間他確認過兩對組合間皆是雙向奔赴，便熱心地出了不少力，當月老當得開心，眼看麻吉們在暑假裡都兩兩出門約會過，即使身邊沒人陪，依舊甘之如飴。

　　性情溫和善良，看人過得順遂，他內心也高興，若非澄賢此時語氣很淡，時予絕對會誤認成是既美好又溫馨的舊事，對於最終ＢＥ的結局更為痛心。

　　從二下起，進入分崩離析的預熱期，前半學期，一切都還算相安無事，過半就變調了，建和宗毅度過剛脫魯，關係還搖搖晃晃的期間後，真面目也就此顯現。

　　言談間不停想展現優越感，搞階級制度，好像他倆先談戀愛就更厲害，他分明是恩人，可當恩情的濾鏡淡掉，轉眼就淪為攻擊的首要目標。

　　話中帶刺的嘲諷、丟閃光彈硬逼人吃狗糧啦，樣樣來，友誼就逐漸破裂。



６８．ＥＮＤ



【作者後記】

有沒有猜對是誰啊
猜對的給自己拍拍手～

回憶篇即將來臨
因為故事量非常龐大
會扯個兩三回唷（沒水字數也是這樣）
而且澄賢要講那些陳樺早已經說過的嘛

下一次見面是禮拜三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