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28·流連與光與熱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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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1-26
空唯嘆坐在台階上,溫熱的雨突如其來地澆落,他紋絲不動地保持著姿勢,看著虹光被抬上救護車。

虹光和破壞者兩敗俱傷,很難想象在實力懸殊如此之大的情況下,虹光是如何堅持下來的。他只是知道,在看著巫祭華嘲笑自己的時候,身後力量碰撞出的衝擊將他再次扔到牆上。

這一次的撞擊力顯然比之前的那一次重許多,撞到牆上之後不僅僅是渾身痛的問題,而是連同神智都被擊潰,幾近散盡。

他記得巫祭華當時走到自己的身邊單膝蹲了下來,身上的香意外的清晰且令人為之一顫,不由得仔細去聽傳達過來的每一個字。

「作為能力可以被使用出的混血人類,你成為驅魔人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每一次的躊躇和不忍?不,在這些犧牲率很高的特殊職業上,你必須自立且強大,否則,我只能說你當時加入指揮部,只不過是那些你所謂的放下的仇恨在暗中作祟而已,你並未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放下,你只是在欺騙你自己。」

是的,巫祭華當時這麼說,讓他不得不重新由內而外地審視了一遍自己,回想到當年加入指揮部的時候,他的憤慨並未消退。

或許巫祭華說的是對的,在加入指揮部的這些年裡,他並未放棄對破壞者進行追查,只不過,暗中的進展基本無用。大概在多次的失敗之後,他才選擇了放下,選擇稍微正常一點的生活狀態,直到巫祭華的到來激起了波瀾。

過去與現在,還有與巫祭華相關的,混雜在他的生活中,反倒是令他平靜了下來,直到連巫祭華都認為他是懦弱的人為止。

「我只是在欺騙我自己……」空唯嘆目送救護車離開,垂下頭喪氣地不願去理會其他人如何在忙碌地修復圖書館,「我根本就從未自信過……」

「是誰把你誤導成這個樣子?巫祭華嗎?」安梟燁抓著斜挎包的袋子,站在空唯嘆的身後恨不得抬手給這顆腦袋一巴掌,「這個包里有一個布囊,裡面的東西我一直替巫祭華收著,她當年交付給我的時候說過這些遺物的作用,如果你有需要對付她的話,我可以借給你,前提是你有決心。」

「那些掌燈人的手鏈嗎?原來在最後還可以當作武器使用啊……」空唯嘆瞥了一眼安梟燁身上的包,他懷疑這個包自從被背到安梟燁的身上就沒有被取下來過,至於那包滿滿的掌燈人手鏈,鬼知道是個什麼用途。

「掌燈人的手鏈是閻王唯一能約束她們的東西。既然閻王至今都未懲罰巫祭華,只能說她所有的行動,都是受到默許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閻王和風骨都不見影很久了?」

「他們一直都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請盡量習慣吧。」空唯嘆沒有心思去關心閻王和風骨的事情,這兩個人當時前來只是有各自的事情,況且閻王一直在負責修補破壞者製造出的通道,估計很忙沒有時間去管理太多的狀況,更不用說,巫祭華的墮落,是閻王拜託他去進行的。

——所以,他沒有什麼可以去抱怨的。

他站起,太陽穴正在一跳一跳的疼痛,如果有必要的話,他願意去尋找在天際之間行走的閻王和風骨,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關於閻王,這個製造出第一個雙向通道的陰界人,估計會是世界上最負罪和糾結的人,而他同意巫祭華的墮落,只不過是贖罪的一個環節。

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

——但到底是怎樣個思路?

他微微偏頭,看到從空中落下的星火,新雪一般墜落,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猛地爆破,清脆的聲響此起彼伏。

似乎,天空中有人刻下了火雨的符文,使得降落的火從柔軟的棉團開始加大成火球,猛烈地砸向地面。呼嘯的聲音劃破空氣,如同隕石般墜落在城市之中,此時,天空之上的云被清掃乾淨,暴露出猙獰符文串聯在天空上,逐漸的力量增強,使得火雨從無害轉變為了毀滅的力量。

「畢方,本身就是火災之兆……」安梟燁向前幾步走,與空唯嘆肩並肩地站立,曾經的好友在此時重新產生了微妙的紐帶,「巫祭華這一次自然是有備而來,喜愛焚燒與奪取力量的特性,最適合這種時刻了。」

「我會阻止她的,小華必須要被阻止。」空唯嘆眯起眼,伸出手對安梟燁做出邀請,他們要去市中心——符文力量最強勁的地方,防止巫祭華殺掉無辜的人,「我想你需要我幫你載上一程,怎樣?最偉大的追蹤者?」

「閉嘴,空唯嘆,崇尚暴力的犼不該這麼多話。」安梟燁揪過空唯嘆的領子,按住他的腦袋迫使其轉變身形,這樣便可以騎著神獸直接過去。

當忙著整理圖書館的人聽到穿梭聲的時候,空唯嘆和安梟燁已經奔上高空,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若是被其中一個人上報上去,這兩個傢伙可是要背上處分,然後被發配去打掃戰場。

想想就滴汗,因為沒有人能夠摸得清晁吝那全憑心情的獎懲規律,萬一真要把晁吝這個面癱惹怒了的話,估計不僅僅會被拎去打掃廁所那麼簡單。

空唯嘆一路都在胡思亂想,甚至自己絆到了自己,差點連著安梟燁一起從半空中跌下去。他的龍角碰到了火,燒出了一個黑色的洞,有一種麻木的疼,有一種奇怪的焦煳味道發散出去,直衝安梟燁的鼻腔。

估計背後的安梟燁此刻正在忍住不毒死他,反正面目扭曲得難以遏制住那種被惹到的火,若是再翻騰幾下,他差不多會直接死在天上。

轉去另外一個與性命攸關的話題,大概就是火雨的已經開始密集地向風暴轉變,他只得去尋找一條便捷且危險性小的道路,防止沒有鱗片的安梟燁受到火焰的傷害,同時努力去看前方的信號發射塔的塔尖上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那到底是不是巫祭華?他滿腦袋都是問號,擔心那裡玩意不是巫祭華的話,會是更難處理的現象。

幸好,站在與破壞者會面的信號發射塔上的人,就是巫祭華。

安梟燁踩上犼的背,用力蹬開,藉助前行的力量與風繼續向前滑行,直接沖向巫祭華的所在,在手上凝結出羽毛聚集的刺,向巫祭華投擲過去。

巫祭華僅僅是一抬眸,在身側書寫出的符文立刻形成盾牌般的阻擋,羽刺在撞擊上之後瞬間粉碎。她莞爾一笑,順著塔尖滑下去,躲開安梟燁緊接而來的一擊,任由塔尖的天線墜落下去,砸向混亂的人群。

見此,空唯嘆不得不去追逐這塊天線,防止傷害到無辜的群眾。有的時候,不得不說犼的身體很容易抓住這樣的大塊物件,抓穩后,平安地放置在地面上。有太多的人,經歷了這一遭,或許晁吝會批准進行全市範圍內的記憶抹除,不然,大部分人中的陰界基因會產生暴動。

他繼而抬頭向上望去,紅與綠的交鋒在頭頂上此起彼伏,這座安放在市中心的、故意被保留下來的信號發射塔,非常有可能在此刻毀於一旦。

這種行為無法容忍,他恢復人形后,三兩步跨上去,強行將兩個人分開,如果能用說教解決的問題,自然要等到稍後再打。

「呵——現在還在對這畢方犯花痴?」安梟燁扭住空唯嘆的手腕,迫使其鬆手,一臉「你離我遠點」的樣子,然後還要趁著間隙對巫祭華刻符文,崩了巫祭華一臉的古怪青色液體,黏答答的掛在下巴上。

「不,我沒有……」空唯嘆謎之臉紅,大概是手上疼的原因,面紅耳赤的說不上話來,結結巴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合適的結實。

「哦?原來你和你的生前好友又成為了死後好友啊,為什麼沒有及時告訴我呢?說不定我會喜歡她那一身青毛呢,畢竟力量太多連眼睛都沒有變色。」巫祭華惋惜地搖搖頭,勁風阻擋住空唯嘆的手預防沾到身上,似乎像是躲開的意味,她的注意力完全在安梟燁那一頭暗青色的頭髮上。

「不,你不能……」空唯嘆忍著手上的疼,眼含淚水的看著巫祭華,心裡超害怕下一秒這阻擋的風會換成帶狀,然後把這隻手也扭起來。

巫祭華和安梟燁對視一眼,明顯相似的反感暴露在神色中,如果有需要,她們兩個人或許會一對點會把空唯嘆先打癱瘓后再談論其他事情。

作為當事人,空唯嘆察覺到了不對勁,顧不上手上抽筋的疼,他掙脫開去,然後從兩個人之間脫出,防止兩個本想施加在對方身上的符文落到自己的身上,他非常不想遭受這個倒霉,並且這兩個人急需要友好相處。

他及時從背後抽出刀,一把在擋住巫祭華的刀的同時,另一把被安梟燁雙手中的羽毛刀鉗制住,這兩方的力量全部在向內壓制,讓他有點吃不消。

他不能對任何一方有偏心,不然造成的傷害絕對是空前絕後的,一個朋友一個所愛,他無法決定去放棄哪一個,只得將雙手同時鬆懈,讓兩個人一同被閃到,在她們下意識的身體前傾時,用符文火煉暫時進行束縛。

「你想對我使用已故掌燈人的手鏈,對不對?」巫祭華率先開口,目光灼灼地盯向空唯嘆,並且對被捆綁毫不在意,反倒是身體放鬆的運用氣流在半空中穩住身體,自從獲得了風語者的力量,她便再也不需用翅膀了。

「不,我不想傷害你,我也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但我不允許你去傷害別人。」空唯嘆握緊刀柄,帶著連在刀柄上的火煉也跟著一顫,繞口的話別的他舌頭快要打結,但至少表達出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稍微給安梟燁鬆鬆綁,口齒盡量清楚,「如果我放開你,你還會繼續傷害這座城市嗎?」

「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問擁有顯而易見答案的問題呢?」巫祭華活動著脖子,指尖有意無意地旋著風,頭上的白羽順著氣流緩緩浮動。

空唯嘆怔住,他給安梟燁徹底鬆了綁,然後給巫祭華身上的鎖鏈上了緊。他相信這樣的選擇不會太錯,至少是站在正確的一方,至少選擇了這座城市。

——卻是巫祭華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