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27·川下月 03

本章節 4183 字
更新於: 2023-11-20
空唯嘆發覺不妙,即使用打刀一擋,抵擋住巫祭華故意後退一小步后再次刺過來的短劍,防止在自己以為沒事的時候被當即撕開喉嚨。

——這傢伙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穩住手中的刀,他不想用任何多餘的動作來傷到巫祭華,只是防禦住,然後保證另一邊的小女孩不會趁機對自己做什麼。

——無論這傢伙發狂成什麼樣子,都無法下得去手呢。

說句實話,如果巫祭華突然長出尖牙撲過來咬斷了他的脖子,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或者說,巫祭華不傷害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只不過是對各位身上的力量不感興趣而已,若是奏言那般的風語者,估計早被化為灰燼。

——風與火是絕贊的搭配,真不愧是巫祭華能做出的選擇。

他忍不住在心裡誇讚,甚至幫忙想好了下一步要奪取怎樣的力量才能夠協調。不過,他才不要告訴巫祭華,不然身邊要有一個人倒霉了。

兩個人始終僵持,巫祭華更沒有進一步的行為,只是兩個人如此用平衡的力道,刀刃對劍刃,互不相讓也互不攻擊。

「如果我願意跟你走,你會回來嗎?」空唯嘆反壓過去,直視巫祭華的眼睛,當初的問題他現在已經有了答案,雖然為時已晚,但是他仍舊希望說出來,至少是充滿歉意的樣子,「當時,很抱歉傷到你的心。」

「如果在當時你就感到抱歉的話,也不會改變今天的樣子,因為——」巫祭華欲言又止,故意在此打住,並用力推開空唯嘆,落劍時甩過的火燎到了他額前的發與眉毛上,焦煳的味道隨之飄出。

「因為什麼?」空唯嘆竟是在這個時候反被吊起胃口,根本無法去關心有多少頭髮和眉毛被燎沒了,追上故意躲避的巫祭華的步伐。

空唯嘆莫名地焦急,彷彿不知道這個答案,對自己和巫祭華都不是多麼好的事情,且會在不久的明天製造出徹底的混亂。

越是地想知道,就會越不知道答案,事態的發展總是這樣的,他追問過去反而讓巫祭華笑吟吟地死都不作答,只得眼睜睜看著其抱起洛漓,腳下刻畫出灼燙的符文,企圖發動一個大型的靜止法術,然而,就在符文向外散發出蒼色的淡火剛剛擴展出不到兩米的時候,符文突然被強行撤銷了。

殘留的火在瓷磚地面上繼續向四周滑動,逐漸地顏色暗淡下去,就在他和巫祭華的中間,那一身黑西裝的人在瞬移符文中乍現。

青銅色的刀在火焰中顯現,切斷了符文的筆畫,阻止住即將完成的發動。破壞者其實早已觀察多時,以保證他最喜愛的小女兒是安全的。

當洛漓說不喜歡讀書的時候,破壞者提議只要她能夠毀掉圖書館,那麼自此之後便不用再去學校。單純的小孩子哪裡懂得什麼是教唆,不過為了不暴露自己,破壞者選擇聯繫了巫祭華。

畢竟,巫祭華當時可以答應了一起去進攻指揮部的,但是也可以順便去答應做做其他的事情,照顧小孩子,自然是小孩子最合適了。

巫祭華沖空唯嘆擺擺手,怡然自得地抱起洛漓,站在破壞者的身後。她答應破壞者來這裡帶孩子,主要是因為需要增加一層信任。

這樣,之後的事情才會好辦一些。

更何況,她希望讓洛漓遠離相柳的必然命運,做一個正常的存在。為此,要對不住空唯嘆了,雖然以妖的身份做得再出格,看起來都是合理的。

空唯嘆心疼刀,相柳的毒對刀身有非常大的危害,他不得不避免讓刀接觸到破壞者的身上,但是為此,看起來無害的手指卻抓傷了他的手臂。

那種被潑上化學藥品般的灼痛,令空唯嘆握不住刀,破壞者輕易地就從他的手中將刀繳械。破壞者不想要他的刀,所以鋒利的雙刀被重重插入地面,迸濺出細粉的瓷磚碎末,隨後破壞者向空唯嘆躲避的方向持續走過去,擋住每一個他都有可能會過來拿刀的路線,像捉迷藏一樣有趣。

見到破壞者攤開雙手的壞笑模樣,他頓時火冒三丈,用蒼色的火焰鑄造出打刀,就像巫祭華打造火焰刀的樣子,濃烈滾滾地握於手上。

火焰刀的好處大概就是只要不破壞掉手心中的符文,這把刀無論受到怎樣的攻擊都會還原到完好如初的樣子,比實體的刀劍好用上許多倍。他記得從小到大學過的所有招數,每一次運動起火焰刀的時候撩動的火焰柔軟卻熾烈。

然而,與不知道經過多少歲月的破壞者,見識過的驅魔人不僅僅是使用過刀劍的,應該說任何一位驅魔人會的招數,他都能用豐富的經驗迎刃而解。

更何況是一個基本上沒有任何戰術的愣頭青。

破壞者徒手抓住刀,用有毒的血液粉碎掉一半的刀身,趁此空隙在空唯嘆的胸口上貼了個爆破符文,把他整個人轟飛了出去,狠狠撞到了牆上,在撞出了一個深坑之後,才再摔到地面上。

空唯嘆咳嗽著,口中有血液的味道倒是咳不出什麼實質的東西到地面上,他隨便抹了下嘴,試圖重新站起來,結果後背的痛直接痛到了骨子裡,咬牙切齒地將嘴唇咬出血也無法忍受住。

他明白,只要破壞者願意,隔著距離也能被其捏碎心臟。

破壞者,畢竟人如其名。

穿過破壞者的身影,他望向巫祭華,看那模糊的面容上卻有著深深的暗影,故意埋沒在陰暗之處,讓他看不清楚。

「但是,到底是為什麼……」空唯嘆努力爬起來,靠著牆坐下,大口呼吸著,血腥的味道令他感到反胃。

「因為,你太弱,只要是個存在,都喜歡和強者在一起,這是亘古不變的定律。小小年紀的你最好還是等到我這個年齡后再來逞強比較好,不過,誰知道在今天之後你還沒有機會活到我這個年齡呢。」破壞者先是去看了一眼洛漓的狀況,確定自己的小女兒依舊平靜后才繼續轉向空唯嘆,踏出的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腐蝕出的腳印,「那麼,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個問題難道有什麼特別意義?」空唯嘆將右手放到腰后,用指甲劃出一個符文,將力量注入到牆體內,默默地等待時機。

破壞者咂嘴,在距離空唯嘆不遠的地方停步,用腳尖輕輕點了一下地面,旋轉出一小團青銅色的光,然後猛地向外擴展,將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的其他所有東西全部從地面上掀起,擠壓到牆上。

——這分明不是用毒的人會使用出的法術。

——難道說?

空唯嘆聽到了自己的骨頭斷掉的聲音,咬緊牙關防止吐出血液。如果說巫祭華突然獲得了風語者的力量是通過模仿的話,絕對是從破壞者那裡學會的。

多重能力加成到身上,一般人是絕對受不了的,如果是普通的人類大多會被力量反噬,在力量進入身體的那一刻當即熔毀。但,巫祭華是純正的陰界人,又擁有的是穩定的掌燈人血統,這些都不一樣。

——她絕對是兩界中最強的掌燈人。

——她必須回到自己的這邊。

空唯嘆眯起眼,用符文抵擋住擠壓,給自己留下了得以呼吸的空間,並防止骨折的肋骨扎入內臟。

即使巫祭華不為所動,他仍舊相信在那隻畢方的內心裡始終有掌燈人的一面正在注視著這個地方,如果破壞者真要自己死,巫祭華一定有所動作。

況且,他很想死一次好去當一個純正的陰界人。

破壞者抬起手,緩慢地鬆鬆一握,豎起食指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一直很想一死,竟然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關你何事……」空唯嘆口齒不清,勉強探出手按在地面上,順著地板之下將符文刻印到地板的背部,通過普遍性的爆炸來迫使破壞者收起力量,讓自己迅速地力量漲滿,加成更多的符文到破壞者的所在,用接連的爆炸給自己創造時間扶牆站起,看著衝進來的虹光滅掉躲藏在暗處的食靈。

「外邊全都是食靈,能告訴我……哦,原來她在這裡。」虹光本想抱怨一下,結果看到了巫祭華后便發覺一切都好解釋了,「千星在外邊解決殘餘了,不過我不認為食靈這種玩意是可以一次屠殺殆盡的。」

遠處的巫祭華與虹光對上了目光,不耐煩地把洛漓丟到一邊,走到空唯嘆的刀所插的地方,拔出其中一半,包裹火焰之後在刀尖上出現一個符文,這樣再將刀插入地面的時候,猛烈的衝擊波讓所有的一切撲倒在地,歸於平靜。

巫祭華的這個攻擊是無差別的,除了自己之外都被她帶著火的風灼傷到,包括年幼的洛漓在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虹光算是反應最快的一個,站在空唯嘆的前方用弓身抵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焰,只有少數漏網之魚接觸了到了皮膚上。

即使僅僅是幾點火焰,產生的燒傷卻是比看起來要嚴重許多的情況,而巫祭華只是隨手給洛漓一個治癒符文,然後將殘留的食靈全部重新召集,數量仍舊十分龐大的在圖書館內形成深沉的陰影。

伴隨著風聲,食靈嘶鳴出尖嘯,刺耳地劃破空氣。巫祭華對一臉怒意的破壞者挑眉,瞬移到其耳邊簡單解釋了一下,然後用瞬移符文將洛漓轉移走。她這麼做,是出於做到搖擺不定的目的,給破壞者一種自己能夠從指揮部那裡獲得一定鬆懈的機會,她需要讓指揮部產生一種自己和破壞者不是同黨的錯覺。

然後,會在幫助破壞者直搗指揮部的時候產生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抬起手臂抵擋住破壞者的刀,抓住破壞者的小手指之後用力反扭,在其疼痛的時候在另外一只手上加持符文,這樣揮拳過去的時候,多倍的力量會讓破壞者的頭骨得到骨折的效果。

當虹光的光箭射過來時,她及時將破壞者當做擋箭牌,然後從正在倒地的破壞者身上一躍而起,用刀斬下,在虹光的弓身上切割出印痕。

她給虹光使了個眼色,然後故作僵持地向空唯嘆的方向移動,然後用力量推開虹光,使其與破壞者撞到一起,自己閃開身體躲避空唯嘆的進攻,然後用刀柄錘擊到其後腰上,看著這位沒有頭腦的傢伙在此撲倒在地。

「犼先生,有些時候徒有技藝沒有戰術是完全不行的,你用很長時間來磨鍊劍術,但是,光是盲目地突擊,只會使你自己傷得更重。」巫祭華用火線把空唯嘆從地面上拉起來,然後用刀尖抵住他的喉嚨,「你不是一般的弱,衝動且沒有頭腦的你,是我見過最弱的驅魔人。」

「但你依然殺不掉我,因為你的這個黑暗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情。」空唯嘆用火焰刀支撐身體,看向巫祭華的目光依然是那種柔和的溫度。

巫祭華在他的視線里太過閃亮,從能力到容顏,都是十全十美毫無瑕疵的典範,有些時候他不是沒頭腦進攻,而是——捨不得。

他捨不得對這樣一個人下刀,他欣賞,他喜愛,他還沒有強大堅韌到對心中愛慕的人下手。

這就是差別嗎?

面對巫祭華一身深淺不一的紅,他僵在原地,任由刀尖刺破了皮膚,不顧身後的虹光如何被破壞者虐到,此刻他只想如此與巫祭華對視下去。

這可是他最珍貴的掌燈人,唯一的掌燈人。

「所以,你會殺了我嗎?」空唯嘆熄滅了刀,雙腿不適應的顫抖了幾下才穩住身體,他沉靜的口吻似是放下了最後的恐懼,面對巫祭華,他已經無須想過多,只要用最真實的面貌去對待,怎樣,都是可以的。

巫祭華沉默,凝視入那片蒼色的海,手上的刀沒有任何鬆懈的意思。見到空唯嘆這視死如歸的表情,她終極忍不住笑了出來,隨意把刀向外一扔,落地之後滑出很遠,「為何你總是認為我要殺掉你?」

空唯嘆愣住,巫祭華說的沒錯,為什麼他總是想著自己會死?如果會死的話,早就死過很多次了吧。

他慌亂了,悲觀的想法讓他在這最後泄了氣,大概巫祭華會更加看不起自己了吧,不過,他還是挺喜歡比巫祭華弱小的感覺。

因為,那可是巫祭華。

所以,他微微頷首,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