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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1-15
即使已過了三百餘年,絲卡蒂仍然記得降臨於人世的那瞬間。

當年的人界烽火連天,盤據於世界各方的政權為了爭奪資源而陷入連綿戰爭。為求得到爭霸天下的神力,有些人開始著手禁忌研究,希望把世間的元素之力納為己用。由於要直接駕馭天界女王的力量實在是太困難,他們先是嘗試召喚出旗下神靈,最終更完成了把元素主宰召喚至現世的禁術。

由於元素使者系統還未創立,一般人無法使用魔法,唯獨依靠媒介才有辦法和女神溝通,繼而祈求奇蹟。經過無數選拔後,素質出眾的年輕女性會擔任巫女,以自身性命為賭注執行召喚儀式。

可惜,人類之軀實在是太脆弱了。即使犧牲者無數,成功召喚出元素主宰的少女仍屈指可數。她們因此成為戰爭的最大兵力,憑藉各樣契約換取元素主宰的協助,以呼風喚雨之勢於沙場上殲滅敵人。

成功召喚絲卡蒂的巫女卻與戰爭無緣,只是一名異想天開的平凡少女。

「我的名字是瑟妮卡。冰雪主宰啊,請助我一臂之力!」

那人有著一頭純白如雪的秀髮,以及湛藍色的眼眸。她生在邊境村落,靈魂明快爽朗,跟一路試圖召喚女神的人類不同。絲卡蒂曾多次拒絕降世,這次的召喚卻勾起她的興趣,因此她破例顯現來探個究竟。

聽見巫女的請求後,絲卡蒂問了最基本的問題:你想殺的敵人是誰?

對此,白髮少女微微一笑,毫無畏懼地伸出手作邀請。

「不是這樣的。我希望改變這個世界⋯⋯所以,請和我一起守護大家吧。」

這名巫女的父母在戰爭雙亡,因此她立志阻止同樣悲劇發生。她就連冰雪都未曾看過,如今卻偷偷按照禁書上的儀式召喚冰雪主宰,甚至想藉助力量停止戰爭與衝突。

少女的理想很不切實際,簡直愚蠢到無可救藥。

然而,絲卡蒂被那堅決的意志吸引,對少女的未來也感到好奇。只要真正停止戰爭,那些麻煩的召喚請求也應該會停止吧,因此她決定順水推舟,和對方簽訂契約。

結果,巫女真的實踐了當初的立志。

她不分陣型地介入戰爭,於前線逼使各軍徹退,於後線拯救了無數生命。七名元素主宰陸續降世,人民開始以「七色女神」稱呼降臨塵世的神靈,擔任溝通橋樑的巫女更成為具備神權的代言人,於世界各地被熱烈追捧。伴隨水漲船高的人望,她甚至在幕後解決了不少衝突火種,為世界帶來和平的曙光。

那是絲卡蒂存在於人世以來,最為繁忙且充實的時光。

巫女心懷大志,女神給予付諸於行的力量——原本單純建基於這點的關係,更不知不覺間出現了變化。

「來看看,女神大人!這道菜很好吃,要試試嗎?」

「絲卡蒂大人,到底真正的雪花是怎樣的呢?可以做個給我嗎?」

對於生長在暖和地區的巫女來說,冰雪女神的本質實在太難以捉摸,因此她總是好奇心旺盛。再者,少女生性和善,無論親歷了多麼慘烈的戰況仍待人溫柔。就連對待女神也是這樣,即使多次被漠視,她依舊會繼續親暱地嘗試搭話。

不知不覺間,兩人並非基於利益與責任合作,而是出於信任一起行動。到了很久之後,絲卡蒂才理解到那段關係於人類相交中稱為「朋友」。

當時的青色女神卻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

即使到了瑟妮卡斷氣的那刻,她還愚蠢地把一切視作理所當然——更沒有出手相救唯一的朋友。

由於巫女一般為政權傀儡,這名寒冰巫女成為了當權者忌諱、民眾愛戴的異端存在。結果,白髮少女招惹了在位者的不滿,最後更中了權勢之士籌備多年的政治陰謀,聲譽一落千丈。最後,她被冠上冒瀆女神的罪名,淪落到遭業火審判的酷刑。

「救我,絲卡蒂大人⋯⋯求求您!救我!」

面對著巫女陌生的請求,絲卡蒂只是回應了這麼一句。

——我們當初的契約只包含『守護大家』,不包括『救你』的條約。

——所以,我無法回應你的祈願。

最後,巫女就這樣遭人陷害,而一直和她並肩作戰的青色女神沒有介入分毫。

諷刺的是,那名少女的理想最終由上位者親自實現,人類最終召喚出位階比七色女神更高的虹之女神,創立了虛獸與元素使者的機制。表面的和平降臨,元素誓約在世間普遍起來,過往巫女的存在與犧牲更在七色聖堂的掩飾下被世人逐漸遺忘。

絲卡蒂不懂人類情感,沒有因為白髮少女的死而哀傷——唯獨是感到無比空虛。

明明履行了所有責任,卻總覺得失去了比契約更重要的某物。親歷人類醜惡後,她再沒有響應任何召喚;諾特被封印後,她更進入了近乎沈睡的狀態隱退。相比起仍會和巫女血統溝通的紅色女神,以及喜好人世、經常混進人類社會生活的紫色女神,絲卡蒂對人界的干涉微乎其微,可謂七色女神當中存在力最薄弱的一位。

也許正是如此,艾莉絲才會把那個願望託付給她。

「倘若有一天,我改變到不再是自己的時候⋯⋯到時候,希望你可以——」

落實人型兵器計畫的那天,白色女神把最為重要的任務交給青色女神負責,而絲卡蒂也答應了。

如今,她卻站在這裡。目的就是尋找不必履行諾言的出路。

轉變的契機是甚麼?是出於一時興致而教導的茶髮少女嗎?以利維提亞家長女生活的三年間?還是她一開始見死不救的那名巫女?絲卡蒂不知道,只感到內心深處不知為何隱隱作痛,而那份「痛楚」正成為了現今行動的動力。

為了讓主子活下去。

就算要被討厭也在所不惜,青色女神的任務就是幫助主子維持自我。為了不再犯下當初的錯誤,絕對要讓她活下去。

因此,看見計畫被妮克絲打破的時候,絲卡蒂實在無法理解。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放棄唯一得救的機會,艾莉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