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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9227 字
更新於: 2023-11-15
李采萍會想來體驗一番江城的回春妙手並不是沒有原因。
一來她想先替自己的下屬兼師姊妹們把把關,總不能大家都體驗完一輪後,身為老大的自己還不清楚箇中滋味吧?
再來李采萍確實有想要好好放鬆一下,畢竟生活的重擔壓得人喘不過氣,就算是李采萍也需要一絲喘息的時機。
最後就是李采萍也抱著幾分挑戰的心思,她覺得江城就是欺負兩位沒有內力的小女孩罷了,洛貞則是有著心理因素的介入,所以李采萍覺得自己有義務上去挫一挫江城的銳氣,不能讓他以為合歡宗連這麼一點快感都承受不住。
結果就是李采萍盛氣而來,抖顫而歸。
李采萍雖然極力拒絕讓其他人扶持,不過就她那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卻提供了大家對江城的功力有了顯著的參考標準。
在李采萍開始挑戰江城之際,餘下的眾女也終於商討出了結果,暫定是由年齡先後來排定順序。
就當李采萍退下後,江城見著天色已晚便提醒道:
「等等就是今日的最後一位了。
若是各位不嫌棄的話,我打算在這幾天各位都調理一番氣血。
當然這得要各位願意捧場才行。
等接下來這一位完事後,我們再來商討後......」
還未等江城說完客套話,面前的女子們早已起鬨嚷道:
「不嫌棄!當然不嫌棄!」
「捧場!我們肯定捧場的!妳們說對不對!?」
「不若公子今日就別回去了吧?」
「哎呀妳說的這是人話嗎?江公子不用休息的嗎?」
「我是想說讓公子今夜留宿在此怎麼樣?或者以後都留在院內,由我們在夜間回報公子早上的一番辛勞,這主意各位覺得如何?」
「咦?妳這話聽著還頗有些道理......」
正當眾女吵吵鬧鬧推推讓讓,並在暗地裡爭搶最後一份名額時,林秋月霸氣的站了出來,並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緩緩地趴躺在了按摩桌上。

就定位的林秋月並沒有將臉埋進軟枕中,像前面三人那樣,透過墊褥來替自己調整出舒適的體位,而是將臉對向眾女的方向,用自己那張清冷的面容直面喧鬧的眾女。
原本躁動著的幾女都在林秋月的眼神中敗退下來,原本調侃或不滿的話語,全都被這寒霜堵在嗓子眼裡。
她們沒想到明明是最不感興趣的林秋月,居然趁著混亂拔得頭籌。
不過事情既然都成這樣了,繪師們除了幾位依然留在原地看戲的外,其餘女子在向江城拜別後都一一退出了房間。
懾於林秋月那對要殺人的目光,她們可不願在此刻去觸對方霉頭。
當然了,有覺得沒必要看林秋月笑話的人,自然有樂得看她出糗者,這些依舊留在原地的女子們,李采萍自然也在其中,還有之前聚在林秋月身旁的兩女,以及少數一些師姊妹們。
林秋月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人留下觀看,沒辦法,林秋月在一一怒瞪她們每個人後,便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軟枕內,此刻林秋月隱藏起的面容中透處出幾分無奈。
當江城的手隔著衣衫觸碰到林秋月時,這張漂亮的臉霎時轉換成了冰冷,是比平時那張冷淡還要更加冰寒的漠視,其中甚至隱含了些許厭惡。
不過就江城的角度看來,面對著林秋月後背與後頸的他,只覺得這位美女的身體十分緊張,各塊肌肉更是緊蹦的要命。
這一反前面四女的身體狀態,讓江城知道該是展現自己真正實力的時候了。
很快的在江城的發力下,林秋月的軀體由僵硬到軟爛不超過十彈指,畢竟魔法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江城看得出來,更是摸得清楚。
林秋月的身體虧空的十分嚴重,疲勞、舊傷、氣虛、亂經等等大小毛病一堆。
在江城看來,身體機能應該最為紊亂的李舵主,得要負責宗內重要事務的李采萍,她的狀態居然還好過手下這位冷麵妹子好幾倍。
「看來是位認真負責的下屬呢。」
江城這麼猜測著。
有感於對方的辛勞,江城也就對面前這位的身子下手地更加賣力。
從頭部的百會按到腰部的陽關,從肩部的天宗按到手部的少澤,從頸部的風池向下按至腳底的湧泉,江城把自己能上手的部位全認真摸了個遍。
努力自然會產生相對應的後果,不論是好是壞、是喜是憂。
結果就是當江城按到一半之時,林秋月藏在枕中的腦袋在發出一陣嗚咽聲後,這位勞碌下屬就此失去了意識,甚至林秋月的關元之下還出現了明顯的溼濡。
見到自己達到想要的成果後,江城自然繼續再接再厲。
江城認為爽到昏厥是一種對服務者的讚美,江城非常高興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林秋月就是有感於自己的勤奮與服務內容,這才能放鬆心神導致舒服到昏迷。
江城回應林秋月信任的方式,當然是更加把勁使出渾身解數在對方的身上。
結果就導致林秋月是被準備看她笑話的朋友們,著急忙慌地掩護著她的失態並將其抱回房內的。
林秋月已經很久沒這麼輕鬆過了。
她當然還記得自己是從何時開始這般吃力地活著,不過因為有了大家的陪伴,有了李采萍的指引,還有著想為更多姊妹們奉獻自己的一份心力,這才得以持續堅持了下來。
隨著秋冬的更迭,林秋月雖然已經忘了那負心漢的模樣,卻逐漸對這世界百無聊賴起來。
心裡有多久沒這麼放鬆過了呢?
身體有多久沒這麼輕盈過了呢?
林秋月自問自答著。
好像是......自從采萍開始將事物都丟給我以後......?
這個得要我處理,那個也要我來!?
甚麼!這個也是!?啊?那也要!?剛剛怎麼不早說!!!
分明之前還沉浸在鳥語花香的林秋月,自從在夢境中想到李采萍後,這片夢幻園地陡然轉變為沉重繁忙的工作室內。
等等!妳要出去幹嘛!?采萍妳要去哪!?妳給我回來!!!
李!采!萍!!!這個好歹妳自己處理吧!!!
這個我上次不就處理好了嗎?怎麼又!?唉——!
不要!別再來了!人呢!?怎麼這裡還有——!?
忽地林秋月從噩夢中驚醒。
她睜眼便瞧見四周滿是昏暗,林秋月立刻驚覺自己居然睡著了!?而且還一覺睡到了晚上!?
因為林秋月從未有過爽到昏厥的經驗,所以她自然以為自己是在途中迷糊地睡了過去。
從月光中林秋月見著了熟悉的擺設,她也知道了她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林秋月擦了擦額前的冷汗,唏噓著自己方才所做的噩夢之時,也不由得回味起在這一切變色前的美好。
想著想著,林秋月自然就回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前,在江城手底下的那通宣洩釋放。
她趕緊摸了摸自身汗巾之下,確認此物依然濕潤後,林秋月又情不自禁地回味起迷失前的那陣舒暢。
林秋月知道大家不幫自己換衣服是想給自己保留顏面,她很感謝大家的包容體貼,就是因為接受了太多姊妹們滿溢的溫柔,這才讓她能在被拋棄後繼續苟延至今。
在月亮映進的微光中,林秋月草草地換了身服裝後又躺回了床上。
林秋月知道明天肯定又是辛苦的一天,就像惡夢中那樣永無止盡的忙碌,也因此,這反而凸顯了今日這般美妙絕倫的驚鴻乍現。
「怎麼辦......大家雖然替我維持了體面,不過我怎麼覺得......這下反而多此一舉了......
畢竟...要是不能再多感受幾回那股無可救藥的舒暢的話......
我...我......
我想我可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林秋月直勾勾盯著帳上所繡的芙蓉,雙手卻悄悄地向下探去。
「怎麼年紀越發癡長...就越發按捺不住自己了呢......?恩——!」

江城隔天在差不多的時間點來到了同樣的地方。
只是這回江城在下轎後,前來迎接他的人不僅只小乙小丙,還多了不少繪師在門口等待,江城能夠注意到幾女迫不及待的神色,以及小乙小丙隱約對她們的不滿。
江城不清楚小乙小丙的排斥為何,不過他很快便知道幾女的熱情從何而來。
因為其中有一位在江城進屋後,便輕車熟路地直接趴躺到桌上去。
就這樣,江城在接下來的三天內解決了總共二十四位的畫師。
畫像的進度也按部就班的完成著,不如說因為按摩的緣故,繪師們都能充分放鬆身心,進而將注意力投注在繪畫上面,所以大家的進展都十分迅速。
在繪畫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江城就瀏覽過一輪女子們的畫作,江城看著上面完成度近八成的平面化的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評價。
說好嗎,就有鼻子有眼睛,確實畫的與真實的自己很像。
但就這時代水墨的風格來說,江城在見識過西洋寫實的描繪法後,總覺得缺乏光影雕琢的國畫少了點甚麼。
不過江城看著繪師們都各自表現出十分滿意的模樣,再加上這些畫作也都清一色的類似,江城便不在此處繼續細究下去。
反正江城只要大家都看得懂認得出就行,自己順不順眼其次,畢竟這畫像終歸不是江城自己用來賞閱的。
到合歡宗的最後一天,也就是當江城把所有繪師都梳理氣血完一番後,江城原本預計下午就能下搬回去,頂多就只是想不想在合歡宗內吃飯罷了,沒成想卻出了點意外。
合歡宗照例請江城在院內用膳,只不過當江城吃完準備離開時,卻被李采萍又領回了那間畫室內。
江城正疑惑於李采萍的目的時,卻見著略顯空闊的屋內,依然擺放著那張長桌。
照理說江城在完事後,就已經麻煩隨侍的合歡宗婢女收拾走了才對,看著這張本應收走的桌床,江城此刻已然對李采萍的目的猜了個大概,再見到對方大搖大擺地坐了上去,接著趴躺好並喬了番自己身位的時候,江城哪能不清楚她想要幹嘛。
江城進門的同時也看到了在邊上等候著的林秋月,在江城看來,這就是合歡宗管理階層運用特權以權謀私,雖然如此,江城卻不覺得她們的所作所為有何問題。
江城只是困惑對方為何不開口請求,而是偏要用這種彆扭的方式罷了。
畢竟這又不是甚麼見不得人,或者不能落入外人耳中的事情。
況且江城覺得若單論身體狀況來衡量的話,林秋月確實需要多幾次放鬆身心的療程,對於她的肉體方面,雖然江城已經一次到位解決了所有隱患,但心理方面江城就普通醫生的眼界來說,他是沒辦法去看出來的。
所以江城保守推測,大約還需要多開幾次宣洩的窗口,方得以舒緩個七七八八。
可想而知平時這位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與負擔。
至於李采萍,江城就當賄賂這名位高權重的分舵主了。
既然有人開了頭,江城也就順勢再替洛貞按了一回,連帶著鴛鴦兒、黛雪兩對四女也一併雨露均霑。
期間江城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當眾人都沉浸在酥軟痠麻的狀態中時,已經舒緩過的林秋月貌似想對自己說些甚麼,她表現了好幾次的欲言又止,不過見對方終究沒有開口,那江城也就沒當一回事了。
接下來幾天裡,江城持續著一早醒來到懷遠堂取錢打卡,然後便回家窩在溫柔鄉中的循環,他在被人侍奉的路上越走越肆無忌憚。
合歡宗在江城完成任務後的隔天便陸續迎來了一群訪客。
在合歡宗湘州分舵的議事廳內,群聚著應李采萍召集而來的各地分舵主。
坐在位置上的舵主們,她們無一例外都是正值壯年的女性,每一位都是身形矯健,儘管幾位的臉上有了些許歲月的斑駁,卻無法掩蓋她們自身仍擁有的麗質。
廳堂內,這些舵主們也各自帶著一兩位幫手站在她們後頭,所以造成廳堂內有老有少,足足有近百人之多。
李采萍坐在主位上,站在她身旁的便是林秋月。
此刻大廳中正議論紛紛著,話題圍繞的自然就是江城,以及其所帶來的登堂舞。
方才李采萍已經給眾人演示了一回登堂舞的打法,一十八式連貫打出的精妙很快引發眾人的興趣。
李采萍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她知道當一件事情足夠顛覆眼球的時候,就得要慢慢地讓大家去接受,而非一股腦兒傾瀉進去。
不然就會像自己當初得知時的情形那樣,拼了命的壓抑住興奮,好不容易趕回宗內後才放肆的宣洩。
況且如若直接告知眾人登堂舞的神妙之處的話,她們可能在不信任之餘還會心生不屑。
但如果直接讓她們感受登堂舞的神效,李采萍又覺得自己無法鎮住場子,再套用自己得知時的情況來推估的話,李采萍覺得自己的這片地方,肯定會被興奮過度的各地舵主們給摧毀泰半。
畢竟自己那時可是打得忘我,勁氣橫掃周圍的同時,也把屋內外的擺設折損一空。
李采萍想到這裡時偷瞧了瞧氣血充盈的林秋月。
只見原本都面無表情的冷美人,此刻嘴角卻噙著笑意,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李采萍覺得還是別讓這位下屬,這麼快就失去來之不易的幸福好了。
李采萍也不清楚下次讓江城出手是甚麼時候了,所以她決定盡量不去殘害任勞任怨的林秋月。
畢竟江城總歸是顧問,不是合歡宗名下的奴役,再說了兩方只不過是合作關係,甚至於合歡宗還佔了人家極大的便宜。
再加上合歡宗明明已經開始享受登堂舞的好處,但至今為止都沒給過江城一絲一毫的收益,所以李采萍覺得等到己方給江城一通好處後,再去請求對方出手也不遲。
主要是李采萍沒有底氣空著手去見江城,除非真有緊急傷病的情況出現,不然李采萍自認是沒臉去求江城再來一通按摩的。
人情往來就是這麼回事,禮義道德也依此而運行。
不能僅有一方一直佔便宜,從認識到現在,李采萍覺得自己合歡宗一直單方面在薅江城的柔嫩羊毛。
先是白嫖登堂舞,再來藉著繪畫由頭換來按摩診療,雖然合歡宗方面有李采萍作主送上一名加笄禮,也加送了座宅邸,算不上是毫無回報。
不過人情本非對紙上數字的單純運算。
一來洛貞主動且自願的成分導致這人情還得有些瑕疵,宅邸更是乙丙治療的診金罷了。
所以實際上在登堂舞這方面,江城除了拿到一個分舵顧問名頭外,還真沒從合歡宗處獲得甚麼好處。
尤其當登堂舞已經在分舵內傳開的情況下,李采萍本人更是每天都在享受內力加倍券的快感。
這也就導致她面對江城時心裡總會發虛,就像面對林秋月那樣,李采萍總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
再加上自己還身為時常摸魚的保鑣,雖然李采萍並沒有到翹班的程度,因為李采萍與江城一直維持在一個,當發生意外時她有自信立刻阻止的距離。
不過用林秋月說過的話來講,那就是摸魚跟翹班實際上沒什麼兩樣。
李采萍自然知道自家的事情,所以身為理虧又欠債的一方,她可不是甚麼無恥又不要臉的混帳,所以李采萍每次都覺得自己無法在江城面前直立起身板。
畢竟欠的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李采萍為了擺脫尷尬的困境,正好藉著召集其他舵主過來的機會,除了先把江城成為各舵顧問的名頭坐實之外,也要好好地利用大家來集思廣益一番。

在李采萍思考的時候,本就紛紛擾擾的議事廳內突然有位舵主高聲問道:
「所以這個新舞蹈就是采萍妳讓我們來此的目的嗎?」
這個先頭一開後,其他舵主也停止私下議論,紛紛向李采萍提出自己的意見。
「確實看起來不錯,不過類似的武舞我們早就有了吧?」
「采萍妳大費周章讓我們趕來,不僅是為了這個而已吧?」
「這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秋月的氣色居然可以這麼好,這才是采萍妳讓我們來的原因嗎?
確實我們都挺需要提神物品的,那就別吊人胃口了吧!
趕緊拿出來!我現在就很需要!」
這時突然有位女子強硬的將本就歪掉的話題,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上。
「湘州的各位能請妳們幫一下粵州的姊妹們嗎?」
她這句話成功引起在場眾女的注意。
「欸?這裡怎麼有其他州的?」
「喔!我記得這位師姐是跟著林城分舵來的。」
「要找我們幫忙?當然義不容辭!妳儘管說吧!
趁湘州各地分舵都在這裡,我們是真的能舉一州之力幫助妳們的!」
「采萍這不會才是妳的目的吧?不對呀!?那妳剛剛打那套做甚麼?
算了算了!粵州的妳哪一分舵的,那邊到底是甚麼情況呀?
趕緊說清楚大家才好知道怎麼幫妳們啊!」
「對呀!比起其他有的沒的,要幫甚麼忙要先說出來呀!
大家這才好幫妳想想嗎!」
眼見著場面的話題粵跑粵歪去,李采萍只得運氣一吼,以此來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見所有人都閉嘴將目光投了過來,李采萍雖然很想繼續江城的登堂舞話題,但是如今粵州的姊妹有困難,且對方業已開口向大家求助,李采萍也不好意思強行將話題拉到自己的軌道上。
於是李采萍開口說道:
「先讓這位粵州的師姐說明一下情況吧。」
在李采萍無奈的讓賢下,這位來自粵州地界,位在地界北部韶州城的分舵主呂綵衣,她開始娓娓道來自己前來的原由。
原來今年小暑以來,粵州北部連日不斷陰雨連綿,多雨導致了山洪爆發,使得瀕臨湘州地界的韶州、賀州、桂州等地都遭了殃,災民四竄,有不少往南逃去,也有部分往北逃入湘州避難。
呂綵衣是代表韶州前來此地求援的,並非韶州城遭了水患,而是災民太多導致城中糧食不繼,更有瘟疫、瘧疾等疫病正於城內外肆虐。
原本呂綵衣只打算去湘粵交界的林城求援,然而幸運的是,她從林城分舵這裡,收到了關於李采萍四方召集的消息,呂綵衣這才得以適逢其會,能夠藉此機會一次前來與湘州各舵主見面。
呂綵衣這次不辭千里向北趕至湘州首府湘州城內,就是為了取得湘州地界各姊妹們的援助。
面對這種大範圍天災,合歡宗的女子們自是有同病相憐的感慨。
畢竟她們本就是一群可憐的女子,再加上都清楚自己行業的進貨渠道,她們打心底不希望用這種方式去接收更多姊妹們。
在這種情況下,她們雖然與粵州不熟,卻不妨礙她們那顆想幫忙的心。
於是乎,當呂綵衣說完粵州的慘況後,所有人便開始熱烈討論起如何援助災民。
至於最開始由李采萍所提出的登堂舞,她們早已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所以就呂師妹的意思是粵州現在最缺糧食囉?」
「那需不需要援助銀錢?」
「銀錢有何用?我猜本地糧價都漲上天去了!現在買除了當冤大頭外,搞不好有錢還買不到呢!」
「不打緊,我們衡州這幾個月剛收割完,此時各縣的倉廩內糧食充足,完全可以買來支援粵州!」
「我們武陵也是!」
「那麼接下來就是運送的問題了,先就近找徽商跟贛商他們的門路吧!?」
「我覺得可以先派人去通知了!畢竟與他們都是老夥伴了,熟識且誠信又靠得住!
若是他們調度不過來的話,我們到時再尋其他商幫去!」
「呂師姐妳就沒先聯繫上粵幫嗎?」
當眾女一聽到有人提出這個主意後,立刻就有其他幾女應和出聲。
對呀!比起找其他州的商幫,粵州在地的粵幫不是更熟門熟路嗎?
正當大家以為能先透過這種方式救急,之後再由他們從外向內輸送物資,以此療法替廣大粵州災民續命時,呂綵衣反倒搖了搖頭並露出慘笑說道:
「幾位師妹師姐有所不知,粵幫這條路子我早就試過了。
由於這期稻作還未收成就天發豪雨,原本預計會高漲的糧價......在我來前已然漲了十倍不止......
實不相瞞......我們粵州分舵早已捉襟見肘......
這次欠各位姊妹的...也不知道甚麼時候才能還清......
我......」
呂綵衣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所有人也都明白她未說出口的含意。
那就是她們出的這些錢很有可能都有借無還。
當呂綵衣說出她們的窘境後,一瞬間讓所有人都無言以對。
合歡宗的諸位並沒有第一時間撻伐粵幫,因為她們知道這已然不是商人逐利的問題,粵幫甚至不是卑劣商賈之流。
再說了,就算大家一致譴責無良商家也解決不了問題。
更何況粵幫也並非無良商會,但是透過粵幫的抬價讓所有人能更清楚知道,粵州的情況到底有多麼糟糕。
雖然說是十倍或者還會再升高數倍,不過對於糧價卻不能全由商人背鍋,畢竟正如呂綵衣所言,未收割前卻遭逢天災,這完全是農民最不願面對的噩夢,更是當代人民終生都不想碰上的夢魘。
倒不如說,粵幫還肯賣糧就足以說是公道的商人了!
就粵州這種情況,多少人有儲糧還不肯賣呢!
只是糧食的價格已經高過合歡宗的心理預期,她們確實願意救人,但合歡宗也沒有爛好人到如此地步。
如今在場的女孩們也只能祈求雨勢及早停止,好讓外州的物資得以盡速運送,不然到時候就算合歡宗再怎麼半買半送糧食,也阻止不了鬻妻賣女的情況發生。
然而災民的苦難不止於此。
只聽呂綵衣繼續說道:
「感謝諸位師姐妹的好心捐助,不過粵州最緊急的並非糧食問題。
而是瘟疫!疫病!我這次是前來尋找大夫以及求藥的!
這才是韶州城內最要緊的問題!」
只是當眾女聽完呂綵衣這次的請求後,卻沒有如上一個話題那般爆發熱烈的議論,而是大家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現場陷入一片寂靜。
呂綵衣見此情況也沒有過多失望,像是有所預料般長嘆了口氣,接著又向著所有人鄭重行了好幾次禮後才說道:
「呂綵衣在此感謝諸位的慷慨解囊,等過了這關以後,粵州必連本帶利償還湘州的恩情!」
等這次呂綵衣道完謝後,眾女這才紛紛開口寬慰,所有人像是完全忽略了方才那段尋醫問藥一般。

湘州分舵主們默契的沉默並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根本無從幫起,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幫不上忙。
畢竟良醫難覓,好藥難尋。
再加上在韶州城肆虐的傳染病,現場的舵主們都不覺得自己平素交好的大夫肯主動涉此險境,賭命前去當一回在世華佗。
雖然她們不敢肯定那些大夫會不會有這種遠大抱負,不過端看此情此景,她們明白呂綵衣要的是肯定的答覆,因為對方並沒有能去拜訪這些醫生們,又一一尋求他們前來幫助的時間。
呂綵衣想要的是確實能解決疫病的醫生,也即是湘州地界聞名的杏林聖手,不是那些在地方上處理跌打損傷的大夫們。
至於要呂綵衣不設法去控制疫病傳播,不去理會那些災民們的死活?
在呂綵衣眼中根本沒有這個選項。
甚至於在場所有人都不會產生這種想法。
因為在城內駐點的合歡宗的粵州姊妹們,肯定也同樣陷入疫病的水深火熱中不說,她們又怎麼可能不去管其他民眾的死活呢?
要知道在合歡宗的產業鏈中,僕役可是佔了絕大多數!
遑論在當代的人情往來中,由此所輻射出去的複雜關係網。
像是那位師妹認哪位婆子為義母,那位師姐與哪位僕役喜結連理,那位婆子的兒女與那位僕役的兄弟又有些姻親關係,那些親戚們雖然感情不緊密,卻也沒少了節慶間的迎來送往,甚至彼此也相互接濟過幾回。
在這樣人際間不斷彼此互動的發展下,根本沒辦法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
況且這些從外而來的災民們,他們很多都是一整群逃難的集體。
他們通常出自同個村落,村落中又往往會發展成少數幾個姓氏的大家族,家族間在世代生活的村中相互聯姻,隨著多年來的交往,家族間自然也愈加緊密。
這樣一來大多時候只要有一人患病,那與之鄰近的同村人幾乎不可能倖免於難。
所以這絕對不會是放棄一個人的關係而已,而是放任一整個群體自生自滅。
舵主們的活動範圍雖然專注在城內,但這些情況她們在遊歷江湖時早已深有體會,所以她們自然清楚無法放棄,更不可能放棄任何救助災民們的機會。
更別說盤根錯節於底層民眾的合歡宗,從根本上就無法對這些苦難視而不見。
既然清楚對方的難處與糾結,那麼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聰明人當然不會膚淺地許出飄渺的希望。
李采萍雖然覺得這對陳大夫以及宋大夫有些冒犯,不過以她對兩人的認識,李采萍並不覺得他們有這等能耐。
在李采萍思考著如何解決呂綵衣,更甚至粵州所遭遇的困難時,一旁的林秋月在這時碰了她幾下。
李采萍轉頭望向對方,當她對上林秋月略帶鄙視的目光時,李采萍只覺得莫名其妙。
對於林秋月的這種眼神李采萍自然十分熟悉,只是她每次都沒法看出對方想傳達的意思就是了。
林秋月看出了李采萍的兩眼無神,還有這眼神主人所傳達出的困惑,林秋月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後,便招來一旁的婢女向她交代道:
「妳去請江顧問過來。」
聽到這話的李采萍方才恍然大悟。
對呀!要說湘州城內,有哪一位醫術高明,她們卻對其不甚了解的也唯有江城了!
這也是林秋月派人去請江城前來,準備諮詢他意見與意願的原因。
不過也不能怪李采萍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江城,而是在她眼中,江城的價值凸顯在一文一武兩方面,武指的是登堂舞,文雖然指涉的是醫術,但這文給李采萍最深刻的印象,還是當屬她才剛體驗完的按摩。
那雙有魔力的手,如有神助的指頭,讓自己心癢難耐的觸碰。
這是李采萍第一時間對於江城醫術的聯想。
畢竟舉凡從治癒小乙小丙,再到這幾天給繪師們舒筋活血,江城靠的都不是切脈開藥,而是勤勤懇懇的按壓拍揉。
這也就導致李采萍沒辦法抓到林秋月的暗示。
至於林秋月是想藉口江城過來才想到對方的醫術,或者是想到對方的醫術正好能藉口讓江城過來,這就連林秋月本人都無法說清楚的問題了。
當廳內的舵主們商討至差不多時,婢女們也將徽贛兩商幫的總管引入廳中,接著立刻開啟新一輪的商議。
徽幫與贛幫各自都只來了湘州城內的總管,畢竟他們前來也只是商量意向合作罷了,再深入的細項費用就要交給他們幫中的人手詳加計算。
接著出現在議事廳附近的,便是被請來此處的江城。
江城本來就待在合歡宗內,這不是他貪戀這幾天的愜意,所以準備繼續過來操勞一番,而是因為李采萍的行事態度雖然不怎麼嚴謹,但她本人還是相當遵守承諾。
所以在今天李采萍需要回駐地內聚會前,她就已經跟江城請示過這件事情,所以江城又被李采萍請來合歡宗一趟。
畢竟再怎麼樣打混摸魚的李采萍,她對自己這份副業還是有所堅持的,那便是被保護的對象始終得留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才行。
原本江城是打算自己獨自前來,畢竟也就是過來等李采萍完事罷了,只是在洛貞的堅持陪同下,現在他的身旁還多了個洛貞,至於黛雪與鴛鴦兒則留在家中各忙各的。
這倒是讓江城有種他與洛貞丟下孩子,身為父母的他們溜出來約會看電影的錯覺。
來到議事廳外的江城並沒有直接進入議事廳,反而他是在外頭的廊道上與李采萍和林秋月兩女會面。
林秋月在見到江城後便開口道歉道:
「十分抱歉!江顧問。
因為事情緊迫,我們也不便抽身離開,只得再此與您見面商談,在此我代表合歡宗給您獻上至深的歉意!」
對此江城擺了擺手說了聲不要緊以示回應。
不過江城比起好奇對方找他來到底有甚麼事情,他此刻更加感興趣的,是當林秋月誠懇地向他至上歉意時,李采萍那張如同見鬼般的表情。
此刻的李采萍瞪大了美眸,無意識地輕啟檀口,拚命開合著的眼皮表達出其主當下的無盡困惑。
那表情就好像見到母豬上樹、母牛飛天,不敢置信的同時又懷疑自己身在夢中,難以接受的同時開始否認自己聽到的消息,李采萍的情況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江城也就新奇了會李采萍難得展現出的面孔,很快他的注意力便回到林秋月的身上,畢竟後者還與他正對話著。
「......韶州城...或者說是整個粵州當前四處都蔓延著疫病。
江顧問您......您有甚麼解決方法嗎?」
江城聽完了林秋月所敘述的前因後果,他也算是知曉了粵州正在發生的事情。
江城第一時間考慮的並不是去不去的問題,而是自己幫不幫的取捨。
因為江城是肯定不會去的,舟車勞頓在當代可不僅是一句成語罷了,江城覺得自己光轎子這一最舒適的代步工具都感到發慌,更何況是馬拉的車還有水載的舟所代表的路途崎嶇以及波濤洶湧。
但要是不幫的話,江城又覺得會浪費了這次的機會。
畢竟若能將顧問的業務拓展到粵州去,從江城的角度來看,這次的施以援手倒是件惠而不費的投資。
既然決定與粵州結緣,那麼如何遠程援助就是江城接著思索的問題。
江城覺得自己還需要更多資訊來下判斷,於是便說道:
「我還需要知道更多當地的狀況,能幫我轉達我的疑問嗎?」
林秋月聞言頓時一喜,她沒想到江城在聽到這麼惡劣的條件後,居然還有信心能夠處理當前亂局。
畢竟若是江城毫無信心的話,那他為何又要進一步詢問情況呢?
也因此,這般想來的林秋月聽完後連忙說道:
「不不!江顧問您是我們分舵的顧問,對於合歡宗的事情您無須過於忌諱。
我這就帶您進到廳內,並讓呂師姐來親自回答您的疑問。」
說完林秋月便無視依舊傻站在那的李采萍,領著江城進到議事廳內,不過在送江城入內之後,林秋月最終還是回過頭來拽著李采萍進到廳中。
廳內的眾女除了接近門口的幾位外,並沒有第一時間關注江城的到來,直到林秋月拉著李采萍再帶著江城回到主位後,這才引起全體眾人的注意。
見到大家的目光都望向自己等人,林秋月也就適時地開口道:
「我來跟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湘州分舵的顧問——江城,江顧問。
江顧問除了是剛才介紹過的登堂舞的創始人外,還是一名醫術精湛的大夫。
這次特地邀請他前來與大家見面,就是為了幫助呂師姐以及粵州的各位姊妹們。
這邊江顧問有些問題想要細問呂師姐一番。
江顧問,麻煩您了。」
當林秋月介紹完江城後,呂綵衣在知曉江城身分的同時,早就迫不及待的移動到江城跟前,還不等江城先行開口,呂綵衣便搶著交代出韶州城的情報。


江城之所以要詢問情況並非害怕自己無法處理,而是他得要以此來權衡出一個限度,畢竟他得用不那麼驚世駭俗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江城這才需要去收集情報,在衡量外在因素的同時考慮現實層面,這才能研擬出最適的方案。
江城在聽完呂綵衣的一通爆炸訊息後,其實光是這些就足以讓江城明白清楚韶州城的事態,不過江城還是又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來讓自己的舉動看起來不那麼奇怪。
江城接著評估了自己現在的心境與處境後,立刻就想到解決方法——丹藥,也即是成丸的藥方。
畢竟親自前往是不可能前往的,所以若想隔著空間治癒這群飢寒交迫的災民,隔空下藥才是最好的選擇。
也因此,雖然江城早有腹稿去處理疫病,不過江城還是提問了許多關於病患的徵狀等問題。
畢竟就算扁鵲復生也不能隔空抓藥呀!
所以江城的提問不過是走個過場,給其他人留有腦補的空間。
這在江城看來就與誤解無關了,畢竟這是對於魔法的誤解,而非江城個人的人格。
因為在江城看來,自身的能力與個人雖為一體,但在細節上仍有很大的差異,這差異大到足以將能力與個人分隔開來。
畢竟能有很多人擁有同樣一種能力,可是個人永遠都不可能重複。
在跟面前這位心事重重、愁眉苦臉,雖然氣色糟糕,眉眼間卻仍流露出媚態的美女諮詢一番後,江城又招呼著李采萍走出廳外。
江城打算將解決方式說與李采萍聽,之後再由這位有一席之地的分舵主來轉告呂綵衣。
至於為何江城要如此麻煩?
江城可不覺得這有任何一點的麻煩,不如說這樣的拐彎抹角才是在人情社會中最快的捷徑。
畢竟一來江城人微言輕,除了那種想在陌生人面前秀一波操作的好面者外,江城覺得除非迫不得已,不然貿然在一群不了解的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許下保證,無疑是件極度不明智的做法。
先別說要怎麼讓對方信任你的問題好了,就直接來討論對方所會產生的幾種反應。
要是對方不信任你的方案的話,那麼肯定會無端掀起一場風波,這沒辦法,畢竟你的方案破綻大到對方連一點信任都不肯給。
而且就算對方認可你提出的方案好了,但你以為你提出的意見就這樣通過了嗎?不!
現在你得面臨第二次的信任檢定,回到要怎麼讓這些人信任你的問題上。
沒通過這次審核你就會被懷疑,連帶著所提出的方案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總之不管哪一種,江城都不想在這種可知的未來上浪費時間。
於是乎,江城決定把麻煩丟給合歡宗自己人去吵,所以他拉來李采萍,快速跟她交代了自己提出的方法,還有請李采萍派人取些藥材給他。
江城要的東西也很簡單,就是一些常見便宜的藥材,配藥的理念就是透過清熱化濕來解除疫病,所以要了很多像是甘草、茯苓、知母、梗米、石膏這種符合江城需求的藥材。
江城還要了棗泥、茶葉等調味且幫助塑型成丸的佐藥。
這樣一來不但可以解除疫病之外,還能透過佐藥給災民們一點能量補充。
當然這只是江城拿來偽裝魔法的障眼法罷了。
雖然這幾味主藥確實具有效用,佐藥也真的能補充元氣,但是就如之前宋大夫開的藥方一樣,有效但是見效慢且不確定性高,說不定粵州當地的大夫就是開這種藥方也說不定。
反正江城決定事後若有人問起他的藥方時,通通都用家傳密藥、用一點少一點之類的藉口搪塞過去。
這點江城可沒有說謊,魔法不就是他的家傳絕活嗎?而且東西不就是用一點少一點嗎?
在江城回到他與洛貞的落腳處時,江城發現小乙小丙不知為何也在房間內,她們正與洛貞聊著天。
兩女見到江城回來後,雖然依舊熱情的打著招呼,卻沒有如之前那般主動上前與江城親熱了。
江城也沒覺得受到冷落,畢竟就算她們沒有上前來,洛貞卻早已走到江城身旁,熟練地解去江城的腰帶服侍他褪去外衣。
這舉動並非洛貞想在兩女面前與江城做些甚麼,這不過是日常的一隅罷了,就像是出門穿上外套然後回家便脫掉一樣。
由於當代更加麻煩且講究的多,所以江城至今仍不習慣這年代的衣著。
費時費力不說,還有一堆門道需要去講究。
幸好江城來沒幾天就有了黛雪兩婢女,再來又多了洛貞與鴛鴦兒,幾女在這段時間裡先後輪流幫他更衣,不然江城覺得自己這些天都只會穿著同一套衣服,而不是如今這樣每天都會換上好幾套。
江城坐下休息沒多久,合歡宗的人就送來了江城所需的藥材,江城立刻著手製作起這簡稱為甘苓母藥丸的疫病解藥。
原本江城是計劃自己先磨藥材成粉,然後再讓洛貞捏成藥丸,畢竟江城推己及人,若是能夠選擇由誰赤手拾掇入口之物的話,他當然偏好漂亮女生來為自己服務。
不過小乙小丙顯然對磨藥有著很大的興趣,江城自然讓賢給兩女來親自動手。
好啦,這麼一來,從頭到尾都是可愛妹子搞出來的食物,江城覺得自己這藥丸,可能不只是物理層面能治療百病,或許連心靈層面都能一齊清理乾淨。
在江城指導著三女作業時,議事廳內的李采萍也轉達了江城的建議給呂綵衣參考。
「城哥...我是說江顧問,江顧問他有能夠解決疫病的藥方,現在已經親自去準備了。
只是......」
呂綵衣聽著李采萍的轉述,當她聽到江城能夠解決疫病的時候,整個人都煥發出了光采。
不過當她聽到李采萍的但書後,整個人立刻緊張起來的同時也連忙追問道:
「只是甚麼呀!?莫非是江顧問提了很艱難的條件嗎?
還有這位江顧問究竟是何來歷?你們所謂的顧問又是甚麼意思!?」
其他的湘州舵主也與呂綵衣同樣一頭霧水。
這位江城是誰?
顧問又是怎麼回事!?
他是登堂舞的創始人,那麼登堂舞又是甚麼?
這些疑問紛紛被疑惑的舵主們開口問出。
李采萍並沒有急著回答所有人的問題,而是繼續她前面的未盡之語說道:
「只是!綵衣師姐你就得要先讓城哥做韶州分舵的顧問才行!
至於顧問是甚麼?
恩...這比較像是一種口頭承諾,跟我們情覺大人的地位有點類似。
就是那種相互幫助,彼此又能有正式的聯繫關係的一種稱號。」
這是李采萍的理解,某種方面來說與江城的定義雷同。
只是在李采萍解釋完後反而導致眾人更多的困惑,大家們都在議論著李采萍口中的城哥,還有顧問所代表的意義。
畢竟合歡宗第一人,名義上的全國掌門——情覺,可是在先天就能以情入道的傳說人物,所以這位情覺大人的地位在合歡宗內十分超然。
如今李采萍竟將這位城哥與之比擬,這就讓許多崇拜情覺的舵主們聽不下去了。
所以立刻有一群人簇擁圍住李采萍,並開始對她發起猛烈的質問。
只是這些人並不是拒絕給江城名義上的顧問職位,而是抨擊李采萍居然拿一個臭男人來與情覺大人相比。
李采萍很滿意自己召開的會議終於回到想要的軌道上來,雖然當下的氣氛沒有這麼友善,不過至少大家都在討論江城了不是嗎?
於是樂觀的李采萍清了清嗓子,又是一吼將所有人都鎮住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始向眾人介紹起江城來。
李采萍介紹的是自己與對方的交往過程,也就是從當保鑣之後再到按摩期間的重大事項,當然其中片段都經過了李導演的運鏡剪輯與李特效的藝術加工。
所以當李采萍用愧疚虧欠的心理在這裡讚揚江城時,在江城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又成了一回他人口中的聖人賢士了。
畢竟從最初的二擒二縱李舵主,再到乙丙兩女的治療,最後更是不辭辛勞為繪師們排解壓力,這些李采萍除了給江城一座宅院外,江城還真沒從她們這拿到甚麼好處。
這還沒有算上登堂舞的功效,以及在未來能給她們女人帶來的改變。
加上宅院還是登記在洛貞名下,乍看之下雖然沒什麼,但是清楚門道的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名不正言不順。
本來對江城之事不瞭解的林秋月,在聽李采萍說完江城為她們分舵所做的好事後,都覺得自家舵主做得有點過分了。
林秋月開始思考要不要藉口補償去一趟江城宅院呢?
然後順便請他再出手按摩也合情合理的吧?
雖然沒有林秋月來的清楚李采萍的性格,但是湘州的舵主們也都了解李采萍,這就讓李采萍對江城的溢美之辭,在第一時間被大部分人所接受並信任。
所以當李采萍說完後,回應她的卻是全場的沉默靜寂,因為大家都還在消化剛剛得知的潑天喜訊。
見此情況,李采萍自然再接再厲,好讓江城的登堂舞能被大家記在心上。
於是李采萍說道:
「這裡請各位師姐們注意一下,我等等會再表演幾次這門登堂舞,請大家留心觀看的同時,希望大家都能記憶下來。
畢竟我說到底是不是真的,這就得由妳們親自確認了不是嗎?」
在李采萍的示意下,眾人乖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騰出了一片空間給李采萍演舞。
一旁的林秋月則從婢女手中接過瑤琴,等兩人都就定位後,李采萍在裊裊的琴聲中開始舞起登堂舞來。
與舵主們頭一回所見不同的是,李采萍這回演示的登堂舞風格大相逕庭,甚至隨著不同風格的琴曲悠揚,李采萍的登堂舞更是流露出相異的意趣。
從陽關曲的依依不捨,霓裳曲的靈動飄逸,清平調的風姿妖嬈,杜康樂的活潑歡快,四季歌的春華夏雨、秋葉冬雪,再到豐收樂的盈滿幸福......
眾女沒料到明明都是重複循環的動作,但在搭配了不同的曲調還有舞者所配合的輕重緩急後,居然能迸發自截然不同且多采多姿的觀賞體驗。
尤其當背景音樂來到破陣曲時,在殺伐鏗鏘的強音中,有幾位之前還抱著懷疑態度的舵主們,這才不得不去相信,或許李采萍並沒有看錯對方。
當李采萍的勁氣外發時,以她們各自擁有的深厚見識,完全不覺得這些招式僅是銀樣蠟槍頭,正好相反,這絕對是真正能對應實戰的武術功夫!
那麼剛剛李采萍所謂的能增強杳冥功力的無稽之談,如今在他們看來則是近在眼前的觸手可及。


當琴曲終了後,舵主們立刻爆發出激烈的讚嘆與鼓掌聲。
待到在場眾人的熱情稍微降下去後,李采萍才得以開口說話。
李采萍這次不只介紹自己與江城的交往經歷了,她甚至將所知道的一切都說給了大家聽。
也就是說,李采萍連一些自己的過度猜測也說了出來。
像是江城是為了萬民著想,要讓全國人人都能練武,實現人人如龍的野心,當然期間江城理所當然會收穫一些名聲,這點李采萍自然有所提及,不過在場舵主們都與她想的一樣,完全沒有把這看做是缺點,甚至根本不拿它當一回事。
這些女人們就沒有見過不求名取利的男人。
李采萍還介紹了黛雪兩女的情況。
李采萍雖然與兩女處的不錯,也會時常指點她們武藝,不過李采萍並不知道兩女的真實來歷。
畢竟林黛玉與雪雁不會主動提及,李采萍又沒有想挖江城牆腳的打算,所以李采萍只當兩女是江城救助的、得病的、被人拋棄的小女孩。
也因此李采萍對於江城肯救女孩,而非男孩的善良大吹特吹了一番。
共享差不多價值觀的舵主們,自然也被江城無私救女所感動。
要是江城知道自己在幫她們師姊妹製藥的同時,還會被這些女人們誤解,並因此讓她們對自己有了錯誤的形象,他肯定會回去拉上黛雪兩女過來解釋清楚。
確實江城比較同情當代女孩沒錯,但是江城覺得一碼歸一碼。
因為釀造的過程一旦出錯,就很容易導致成品變質。
所以就算舵主們得出了類似的結論,但只要期間與事實產生偏差,江城絕對都會立刻糾正。
可惜的是江城正在努力監督著三女製藥,他本人並沒能在這現場。
舵主們紛紛討論著剛才得到的新情報。
「練出內力!?這還是一門能從無到有修煉出內力的功法!?」
「這真是這位城哥自創的!?這誇張的過分了吧?
我見他不過弱冠之年吧!?真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讓所有人都能習武,讓普通人也能練出內力!?這...!這...!」
「不求師徒名分,不需發下誓言,只為了讓更多人學會武功修練內力......這是何等胸懷萬民的男子......」
「這麼說來,我們只需要口頭稱呼江顧問就行了!?這麼簡單就能佔有登堂舞了!?」
「欸不對呀!采萍妳好像未說江顧問想要從中分到多少呢!?」
「對對對!他索要多少來著?要是太多的話我們還是得慎重考慮一番。」
「各位姊妹們!妳們不覺得既然采萍都已經學會了,那我們何必......何必再去考慮江顧問的心情呢?」
「姐姐!妳這個想法好恐怖的呀!」
「是啊!蘭妹妹,我們合歡宗可不做這等殺人越貨的勾當呀!」
「譴責!嚴厲譴責!這世道就已經夠混亂了!我們怎麼還能辜負好心人呢!?」
「過分!這提議實在是太過分了!可怕!蘭姐姐妳的想法好可怕呀!」
這位來自岳州的孫蘭一提出這聽起來有些危險的著眼點,馬上就遭受到在場眾女一致的抨擊。
連李采萍都沒料到合歡宗內還有這等狠人,居然還是在自身湘州隔壁的岳州師妹。
「等!等等!各位!各位!妳們聽我說清楚呀!」
沒想到會被眾人誤解的孫蘭立刻大喊大叫,在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後立刻解釋道:
「妳們才是想到哪裡去了好不好!?
我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妳們看江先生都肯給予我們合歡宗無條件的信任,就這麼將登堂舞交到我等手中。
這麼一來,我們當然也要回報同等,甚至更多的信任給江顧問才行啊!
那樣我們不如趕緊把事情落實,加緊仔細計算營利,然後直接把我們所能提供的,最大的分潤額度給江顧問不就好了嗎?
這樣一來不只江先生輕鬆,我們雙方也毋須在這等事上浪費時間精力,這樣不正好兩全其美嗎?
江先生一片赤誠之心交予我等,我們當然得以冰心玉壺報之呀!」
在孫蘭這麼一通解釋過後,倒是讓所有人認同其言語深中肯綮,大家這才對她道歉並收回方才的指責。
孫蘭說的話也正是李采萍的想法。
要說李采萍最初有沒有坑下江城功法的打算?
她還真的沒有起過這樣的壞心思。
再怎麼說,李采萍也是在良好且正當的教育中成長起來的人,就算曾經受過傷、流過淚,基礎的道德素養維持在那邊,不管如何都不可能、也沒辦法幹出這種下作勾當。
畢竟人有可能違法亂紀,卻悖逆不了自己的良心。
同樣的,在這些擁有差不多人生經歷的舵主中,自然也出現不了這麼個突變種,像是甚麼喊出要舉宗之力幹掉江城,侵吞功法這種既不合情,也不合理的舉動。
李采萍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她接著順著孫蘭的話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蘭師姐說的沒錯,同時我也是這麼想的。
另外!這次除了讓大家帶回登堂舞之外,我這裡還有一些東西需要妳們一併帶回各自的分舵。」
李采萍說到這裡時向林秋月打了下暗示,林秋月見到後便向前幾步,將手中的江城畫像展開給眾人觀看。
「我們為了能讓江顧問的聲名大噪,身影能映在盡量多人的心中,我們湘州分舵已經準備了許多江顧問的肖像提供諸位帶回。
之後還請各位盡力臨摹複製,把江顧問的芳名傳播給所有受到他福澤的人知道!
喔對了!請各位切記切記!一定要記得在舵內安排一個顧問職位給江顧問啊!
這可是他唯一的要求了。」
湘州各地舵主聽到李采萍的叮囑後紛紛點頭應諾,表示自己不會忘記這回事,更有甚者當場開口保證道:
「放心!江顧問在我等心中已經是江顧問了!」
「是呀!我甚至還打算在離開前去拜訪一回江顧問呢!」
「同去!同去!這等好男人我怎麼能錯過呢!」
幾位舵主已經想著事後去拜訪江城一趟,畢竟撇去個人的傳奇事蹟不談,當江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被打上了正面的標籤後,那麼現在的江城單靠他的初始形象,就足以讓僅見過他一面的眾舵主們,都對他產生出濃厚的興趣。
緊接著眾人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江城最初來此的身分。
江城前腳才來詢問呂綵衣關於韶州城的疫病情況,結果一轉眼就有了解決疫病的方式!
經過幾位比較慧黠的舵主提點,其他舵主們這般再一細想,眾女這才意識到江城在無形中又給了大家一次震撼!
因為縱觀事情發展脈絡來看,江城的醫術肯定超越了尋常大夫等級,所有人一致同意江城肯定有比肩御醫的醫術,甚至不誇張地說,她們甚至覺得或許御醫也沒厲害到這種程度。
至於是否有人,也就是在場這些與江城不熟的舵主們,去質疑江城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是只會吹牛實際上無能的江湖騙子呢?
更進一步說,呂綵衣有沒有懷疑過江城呢?
然而在登堂舞以及李采萍的吹捧做為鋪墊後,此時此刻是沒有這種異形在場的,呂綵衣當然不是天外異種。
因為在她們質疑江城之前,她們就得先去質疑李采萍,質疑李采萍的眼光以及能力。
畢竟江城是由李采萍引介來的人。
現在的情況就像今天有一位朋友知道了妳的問題,特地找來處理相關方面的能人,當這大師問了問妳的狀況後,說自己要先回去準備妥當,稍後回頭過來處理。
在這種情形下,要是身為事主的妳會開始懷疑大師的能力,那就只有幾種可能的處境。
首先就是妳跟這位朋友不是真的朋友,朋友只不過是客套話罷了,彼此關係是惡劣到可以隨時破裂至不相往來的仇人。
因為只要妳不信任的反應太過明顯,基本上就是在大師面前折了這位朋友的面子,反手還在朋友面前打了大師的臉,相信沒有多少友情能承受的住這招雙管齊下的以怨報德。
另一種就是妳在相關方面的能力,高到妳可以看出問題的端倪,進而有底氣質疑起大師的判斷。
那麼問題就來了,妳把妳能夠解決的問題找朋友幫忙,轉臉卻質疑起對方幫妳找來的人,甚至指責起對方的能耐,這不回到前一個情況了嗎?
再說了,妳若是有相關方面的能力,卻會沒有相關方面的門路嗎?
至少在此世當代中,這種邏輯矛盾極其罕見。
更別說李采萍的身分也很特殊,她身為癡情種子,是與情覺一樣以情入道的女子,雖然李采萍自評地位比後天還差勁,是劣於先天、後天再低一等的存在。
然而在其他合歡女子眼中,李采萍同樣是位傳說人物。
因為至今能以情入道的女子,全天下也只聞名三位罷了。
一位在北方,兩位則在合歡宗。
身為合歡宗門人景仰的存在,李采萍所說的話自然下意識被所有人認同。
所以這時候的呂綵衣滿心只有感謝以及慶幸,高興問題終於解決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有額外的心思去質疑呢?
其他舵主們自然也是如此,在她們幫著呂綵衣高興的同時,也因為知道災民病患能減少苦痛而開心。


當呂綵衣陰鬱的內心乍現出的希望曙光越來越明亮時,江城這裡也正好帶著洛貞提著藥丸來到議事廳外。
藥丸早已用油布以及葉片加強保護,而這些都是由三位女孩們在淨手後親手揉製包裝而成,江城自認這批藥丸不管是在任何層面都無懈可擊。
江城到來後便讓外頭的婢女去通知李采萍,打算讓對方將這批藥丸轉交給呂綵衣,自己就可以拍拍屁股閃人,不用過多參與此事。
沒成想當江城見到李采萍後,還不等江城跟她交代醫囑,就被對方強拉進廳內,洛貞見狀也只能抱著包袱跟隨入內。
李采萍邊拉著江城邊抱怨道:
「要說城哥你自己去說,誰聽得懂你們大夫的那些用藥處方啊?」
江城聞言倒覺得沒什麼毛病,所以下次這種事情他考慮去找林秋月了。
與李采萍生活的這些日子以來,江城也與自己的貼身保鑣交流不少事情,當然都只流於言語層面上的交流。
江城也知道了李采萍這傢伙能力有、武力也有,就是性格貌似長歪了不少,對於很多事情都不怎麼上心。
每當江城打算詢問對方一些比較細節的問題時,李采萍就會這麼來一句:
「你找我下屬問去!別煩我!練武呢!」
「你找秋月,就跟她說是我交代的!」
江城為此問了洛貞,方才知道李采萍口中的下屬——林秋月,就是之前見過的那位冷麵女子,也是兩次都被自己按到高潮的人。
然而江城懷疑李采萍是因為煩著自己才牽拖下屬,所以江城並未真的去找林秋月詢問。
畢竟對方一直掛在臉上的那張冷麵,能讓不熟悉她的人退避三舍,更何況江城通常會對這種面相之人避而遠之。
因為經驗告訴江城,這種人除了難搞就是難搞,還特別難搞。
江城因為經歷的關係,雖然他很常用熱臉去貼對方冷屁股,不過那在江城看來是工作的一部分,他必須去、也只有他能夠去,使命感與責任感驅使著江城去做不喜歡的事情,所以江城才能對他人的閉門羹唾面自乾、笑臉相迎。
但是江城此刻正在休假,準確來說是享受退休生活。
所以江城會盡量避免自己去接觸這類型的人。
然而林秋月的身體以及從李采萍言語中所透露的勞累,都讓江城同情於這位冷麵女的辛苦,這也是江城兩次都幫對方加大力度的原因。
卻也因為這樣,所以江城更不可能主動去找林秋月。
雖然對方的身體對於按摩的評價十分良好,畢竟反應這麼激烈的也就林秋月一人,但是江城也知道對方可能會惱羞成怒,所以對於這種註定會發生的不自在,江城可沒有自討苦吃的打算。
所以當江城因為考慮而想到林秋月時,又因為對方的冰冷而打消了這次的考慮。
江城一路被李采萍拉到與呂綵衣面對面的位置,江城自然發現這位的氣色比起剛才見面時明顯好了許多。
簡單來說就是從好看變得更好看了。
江城又再度見證到希望是如何帶給人劇烈改變,這也是他對己力求結果的制約來源之一。
江城沒有管周遭其他女人的目光與饒有興趣的神色,直接就對呂綵衣認真交代道:
「我已經先製備了一批藥丸供妳解決疫病問題。
首先這種藥丸只需要一顆,就可溶於一大缸的清水中並能保有充分的藥效。
接著將其加熱至煮沸,再待其溫度能夠入口後,助病患服下便可祛除疫病、清熱去寒。
注意!一人只需一碗即可治癒,普通的飯碗的量就行了!
喝多了是沒什麼關係,不過因為事態緊急,我這裡只能先做這麼多了,若是妳覺得藥丸足夠的話,讓病患多一些也無妨。
這些數量應當能夠解你的燃眉之急了,等等這幾天我會盡力趕製,之後會再委由采萍送到妳們那。
若最終數額不足的話,呂舵主妳可以先對半成一碗兩人,或者一碗分成三四人份。
儘管稀釋到了這種程度,但還是可以舒緩病痛並阻止疫病蔓延的效果。」
江城剛剛只讓洛貞她們搞出五顆藥丸而已,畢竟材料不夠多,而且一次做太多也顯得奇怪。
江城覺得以粵州的情況來看,這位呂姓妹子肯定是想趕著回去救助,那麼自己先給她一批足以吊命的數量,接下來再衡量她那頭傳來的情況完後,再來決定要製作多少藥丸。
一來江城覺得趕路時帶太多不方便。
二來這種泥丸在正常情況下也保存不易。
於是江城就想著先做一些藥丸即可,之後再詢問呂綵衣準備留在此地多久以及如何趕回去。
因為時間早晚決定了江城能否再多製作幾粒藥丸,而回程方式則會影響對方攜帶回去的藥丸數量。
於是江城在交代完醫囑後,也不給呂綵衣開口道謝的機會,便又繼續問了對方好幾個問題。
不過呂綵衣還是在回答江城的問題前,鄭重地朝江城行了好幾個大禮表示道謝。
呂綵衣確實沒打算待在湘州太久,不如說已經求得湘州援助的呂綵衣,她早已準備好要動身趕回粵州去了。
也就是說若是江城沒有到來的話,呂綵衣當下便會告辭離去。
畢竟她來湘州主要是為了一次性尋求各地舵主的幫助,而求助的重點也只在糧草方面,治病救人反倒是這次旅途的次要目標。
這並非呂綵衣冷血無情,只不過是深諳生死有命罷了。
歷年每次發大水鬧洪災的時候,霍亂、瘧疾、傷寒、瘟疫等等傳染病哪次不隨災而來?
若能有特效藥或根除的藥方,或許最初幾年聲名不顯,但如果真的有這東西的話,早就不知道被國家官府傳播到哪去了。
再來就是良醫難尋,附近肯涉險前來幫忙的醫生,能來的早已趕到粵州北部,其他未至的不是路途遙遠,就是愛莫能助。
在這種前提之下,呂綵衣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這些人不會在病死前餓死,盡力避免沒病死卻被餓死的情況發生,盡己所能地去阻止更加慘不忍睹的事情產生。
呂綵衣很高興在議會開始後不久,心心念念的糧食援助就有了著落,事情更是馬上安排下去並開始調度起來。
這讓呂綵衣覺得自己不遠千里來到湘州城是來對地方了!
只是讓呂綵衣感到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一位舵主推薦任何一位名醫,雖然對此非常遺憾,卻也是呂綵衣意料中的情況。
那麼事情都完成的呂綵衣,自然得快馬加鞭地回到自己家鄉,因為呂綵衣想著要給災民們帶去好消息,這樣才能讓有機會活下去的人,能憑此希望繼續堅持,至少也要讓這些人撐到糧食援助抵達。
或許再多撐幾天,事情就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這是絕望之人常見的拖延心態,對事情沒什麼幫助,但能讓人好受許多。
當眾女用快刀斬亂麻的速度,將糧食運送的事情同兩幫總管談妥後,呂綵衣原本是打算告辭立刻往南趕去。
然而正因為李采萍是江城的保鑣,她又正好是遵守承諾之人,這才導致她將江城帶在自己的附近,最終才給了呂綵衣與江城見面的機會。
若是李采萍不那麼講究的話,以江城院落的位置與合歡宗駐地的距離來看,肯定是比不上商號就落在同條街上的徽贛兩幫,那麼呂綵衣有很大可能就這麼與機會交錯而過了。
至於為何江城明明人就在駐地院內,卻來的比兩幫總管還要慢,這並非是兩位總管也剛好在合歡宗內的原因,而是林秋月在指派人手傳達消息時,因為用詞而讓接收者產生了誤會,這才使得兩造到來的時間有了先後的差異。
林秋月在讓人去請商幫總管時,用的是「盡速請來。」
而她在讓人去請江城時,因為她下意識回味了番如夢般的美好,使得林秋月有那麼一瞬間陷入朦朧,造成她在用詞上少了點講究,進而導致聽令者不那麼匆忙焦急,這才產生了江城晚到的結果。
幸好,江城終究在呂綵衣提出告辭之前抵達議事廳。
呂綵衣才能有幸認識江城,因此而重燃起希望的她才會留下,這才得以獲得她夢寐以求的疫病解藥。
而既驚又喜的呂綵衣在回答江城的問題時,一路下來風風火火的呂綵衣罕見的出現了踟躕。
一方面呂綵衣急著想趕回去,因為家鄉有許多病患正等著她帶回解藥呢!
一方面她也知道解藥越多越好,如今多留一天就能有更多的解藥,怎麼可能不讓呂綵衣遲疑一番呢?
最終呂綵衣在一番權衡後決定再多留一晚,明早跟江城取藥後再啟程出發。
江城也從呂綵衣那得到了保證,她保證只要江城做得出來,她絕對能將藥丸全都帶回韶州。
時間與數量都確定下來以後,江城便開始評估要製作多少了。
最後江城決定先做個一百顆給她好了,畢竟一顆足有掌心大的甘苓母藥丸,再加上防水防漏加固包裝,圓滾滾的也快有盤子那麼大。
江城覺得呂綵衣就算能扛起來,卻不一定能保證路上不產生擠壓損毀,再加上江城知道此刻的粵州北部,也即是湘粵地帶陰雨連綿,那麼可想而知,在這段路途中肯定會有更多的藥丸受到損耗。
所以說是一百顆,實際上最後可能只有七成完整到達。
雖說江城的魔法不因此而失效就是了。
不過一來江城覺得這些數量應當是足夠了,畢竟一顆就能兌一大缸子水,就算真的不夠了,江城不還補充應對措施嗎?
別說是一份稀釋成三四份了,就算一人只喝一兩口藥水,其療效就足以能祛除疫病了。
所以江城覺得自己將數量往少了做,就結果而言基本問題不大。
再說了,江城也不確定城內的藥鋪是否有足夠多的貯備,尤其是用量最大的棗泥。
雖說這些東西都與療效毫無相關,不過演戲就要演全套,江城在這方面還是拿捏得挺講究的。
不過實際上江城要看到時候家裡的那幾位女孩,在這段時間內做了多少再做評估。
江城邊盤算著邊帶著洛貞準備離開,卻被一旁的李采萍拉住並迫使其停下步伐。
江城正納悶地當下,就聽李采萍對著眾女高聲喊道:
「所以各位都決定好了嗎?
城哥能不能當妳們分舵的顧問了?」
見了江城諸番舉動的眾女自然無從反對,先後不一的贊同聲從她們各個嘴裡發出。
光是登堂舞一事她們不再猶豫,緊接著知道江城居然有辦法解決疫病時,眾女更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當最後江城來此交代事情完後,半點不提報酬一事便轉身離開,這一高風亮節的舉動讓原本還有些游移不決的人,在看到這一幕時也沒了一點踟躕。
江城這番豁達爽快的行事風度瞬間擄獲了所有舵主,甚至就連林秋月都被江城這番雷厲風行給命中了要害。
無怪乎她們各個深受感動,畢竟要有能耐有能耐,要姿容有姿容,舉手投足間更是不拖泥帶水,應對處事裡也不談利言分。
這種清新感實在令這群混跡紅塵俗世的女子們欲罷不能。
面對在場三十多位女子的熱情歡呼,江城早已習慣這種歡聲雷動,於是淡然地點了點頭向眾女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謝謝各位的捧場。
然後真的不用太過客氣。」
江城說完行了個簡單的禮後便走出議事廳。
李采萍雖然也著迷於江城所展現的神態,她卻沒有發花癡太久,然而她的手還正拉著江城的袖擺,所以江城離開時她也在呆愣的狀態下跟隨出了議事廳。
出到外頭的李采萍這才得以迅速回過味來,她立刻向江城抱怨道:
「城哥!你怎麼不趁機跟綵衣師妹談條件啊?
這對我們湘州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是湘州的顧問這好說,我們可以私底下算嘛!
可是粵州她們可還沒有呀!至少也要是綵衣師姐的韶州分舵吧!
我跟你說粵州那的女子各個可都柔情似水呀!那一個個就像水蔥似的白皙水靈喔!
城哥你放心在這等著!
我馬上幫你去找綵衣師姐談談,保證...」
李采萍說到這就說不下去了,因為江城打斷她的話道:
「不!我也是韶州顧問了,所以這是我分內之事。
還有不需要再幫我家增加人口了!
你也知道的,我根本不用太多人來服侍我。」
李采萍被江城強勢的拒絕態度給唬了一跳,她一時間只得吶吶無言。
江城見李采萍的面容尷尬,便緩和著口氣轉移話題道:
「采萍,妳應該沒有忘記我是醫生吧?」
李采萍聞言點了點頭,接著她腦海裡立刻閃過許多訊息,同時她也想通了許多關節,李采萍這才開始懊惱起自己的多嘴。
李采萍這般想道:
「對呀!城哥是大夫,是醫者!我又忽略了!
窮者治病救死扶傷,達者治國兼善天下!
仔細想來,城哥一直是朝著達者的方向邁進的啊!」
李采萍一想到江城從與她見面開始,就都是這副淡泊閒逸的模樣,登堂舞白送合歡宗不說,連金錢分潤都只是江城的藉口,擺明了合歡宗只要為其留下名頭,江城可以甚麼都不需要。
李采萍再來又回頭深思,好像至今為止,江城從頭到尾就只提及自己醫生的身分,自己是從何開始覺得江城喜好女色的錯覺呢?
李采萍覺得可能是最初與江城見面時的印象所導致的吧?
畢竟先有黛雪兩女,接著洛貞加上乙丙,最後還有繪師們以及林秋月,李采萍覺得自己好像就沒見過江城有過男人間聚會。
這是李采萍歸納出自己會想替江城拉皮條的原因。
畢竟江城給她的印象都是與女人混在一起,雖然貌似之後的事件都是自己合歡宗的關係,不過李采萍還是把錯誤扔在江城身上。
李采萍覺得就是因為江城做太少陽剛的事情了,這才害自己今天被江城難得的兇了一回。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到李采萍身上,畢竟一個人的職業專長太過顯眼,會導致他其他層面的能力失真。
就是因為江城很會按摩,這才導致李采萍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聯想到按摩的根本是醫術之一。
而一想到按摩,李采萍就會想到之前乙丙令她頭大的事情,接著想到才過一天就鬧騰起來的繪師們,還有心情愉快了好幾天的林秋月,以及自己之前的兩次飄飄欲仙。
或許是潛意識作祟,李采萍想給江城補償想瘋了,這才在恍惚間說了這種沒過腦子的話,在江城面前做了一回老鴇。
也是因為江城—按摩—女人這一關係鏈的緣故,導致李采萍沒能在呂綵衣詢問醫生時想到江城。
不是江城的醫術不高超,畢竟用獨門秘法治療感冒貧血所引發的重疾,這不能不算是別具一格,反而江城比起城內的陳宋兩位大夫而言,反而更有機會處理韶州城的疫病。
要不是下屬林秋月的提醒,李采萍覺得自己這次說不定會間接害慘了韶州,更甚至是粵州的姊妹們。
李采萍一想到要是真的因為自己而讓憾事發生的話,她覺得自己不管拜多少次觀音娘娘,可能都無法消除這次失誤所造成的罪孽。
「好險!好險呀!」李采萍想道。
「話說回來,真不愧是我的好屬下,居然第一時間就想到要讓城哥過來。
嗯!看來我以前還是保守了點。
應該要把更多事情都交給秋月來辦就好了!免得我到時候弄錯釀成大問題!
這才是對分舵發展最好的人員分配!
是說城哥啊!雖然你這麼嚴厲的交代我,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家裡人太少了呀!
慢著!城哥說的是不用太多人服侍......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還缺人服侍!!!
況且城哥是說增加人口......嘿嘿!
那我把原先的僕役們調走,再補充入習武的婢女那不就行了麼?
嘿嘿!等等馬上就去讓秋月辦妥這事!」
很快想清楚其中門道的李采萍,一邊聽著江城對於草藥的需求,一邊將其與洛貞送出宅院外。
在李采萍走回議事廳的路上,她發現了正一個人在廊上拭淚的呂綵衣。
呂綵衣雖然晚了江城等人一步才出到廳外,她原本是想要再度向江城道謝一番,但也因此,她完整聽到了江城傳達給李采萍的那些話。
聽見那句分內之事時的剎那,呂綵衣便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當她在聽到江城自稱醫生的時候,她更能品嘗到自己心中的五味雜陳。
呂綵衣不由得想像著,若是人人都能如江顧問這般,就算只是十分之一,韶州城此刻的情況就不會如此糟糕了吧?
呂綵衣自己清楚為了這次救災,韶州的姊妹們到底吃了多少苦,又遭了多少個白眼,分舵又在這裡頭墊了多少銀錢。
若不是粵州的整體情況崩壞,呂綵衣也不會跨州向湘州求援。
因為除了粵州北部的韶州、賀州、桂州豪雨氾濫外,大水更隨著河流沖毀了部分粵州南部,這也是帶動糧食上漲的原因之一。
在此等大環境下各州官民人人自危,合歡宗本就不被權勢者們放在眼中,所以當呂綵衣等粵州各舵主自行集結起來,一起至粵州首府登門求助時,自然屢遭嫌棄厭惡。
或許平常風花雪月時需要她們,有所圖時更是客客氣氣相待,但這些人卻是打心底鄙視合歡宗的。
所以在此等內憂外患的時刻,官府士人獨善其身,江湖武林愛莫能助,平民百姓火熱湯沸,於三者間長袖善舞的合歡宗,又再度發現最終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也因此,呂綵衣才會被江城的大公無私所感動到潸然淚下。
湘州姊妹們的熱情接濟給了呂綵衣繼續奮鬥的動力,江城無償的幫助則給她樹立了名為美好的指標。
江城倒不是在說場面話,當然也並非李采萍理解的那樣。
不過是他在眾女承認他是顧問時,就從跳出的系統通知中,確認了自己任務完成數量的增加。
江城在比對現場人數與任務完成數量後,發現兩邊的確對得上數字,證明了口頭承諾即屬有效的猜測。
如今江城的完城數量到達了三十六,也就是說整個湘州地界的合歡宗分舵加上呂綵衣,確實地讓江城的任務進度增加了三十五個,所以江城真心覺得自己這次的幫助,只不過是件份內之事罷了。
至於因為這番話讓其他人對他產生誤解,就不是江城所能預料的事情了。
李采萍在安慰一番呂綵衣後,便把她帶回廳內繼續商議,不是李采萍太過冷血,而是接下來的會議也與呂綵衣有關。
畢竟雖說韶州城的事情有譜了,但李采萍她的事情可還沒結束呢!
接著大家要來討論登堂舞的推廣與諸多細項。
會議因為粵州困難暫時解除的關係,所以氣氛顯得較為輕鬆活絡,李采萍也很高興大家都在討論著她原本想讓大家討論的話題。
雖然李采萍在聆聽了會後,她發現這些人對於江城的話題貌似討論得有點多,內容也過太過細節了些,但是無妨,以後大家都是有顧問的舵主了,李采萍想著大家多了解城哥也是一件好事。
議事廳內的話題總算轉回到登堂舞上,隨著幾位好事者開始打起套路,在逐漸將一十八式打完整套後,這群人更是隨著音樂越舞越來勁,最終她們各個卻都驚呼著停下登堂舞的動作。
她們也體驗到了李采萍曾經歷過的事情,舵主們都發現自身的內力增長了!
雖然她們早已信任李采萍的說詞,但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這些女人們仍是止不住地驚嘆出聲。
隨著各個舵主們紛紛上場試驗,這場會議也從剛剛的江城研討會,變為了江城及其登堂舞研討會,此刻舵主們終於把目光真切地投給了登堂舞,也是李采萍最開始召開會議的主旨。
一群人開始討論著如何去傳播,又該怎麼收費,還爭論了關於學習者的篩選。
畢竟若是有心人士學去為非作歹怎麼辦,這不就會惡了江城的名聲嗎?
這是大家最不願見到的畫面。
身為合歡宗弟子的她們最清楚被主流輿論排擠的苦悶,所以她們更不希望江城因為她們而落到這等處境。

對於篩選弟子的話題有兩方各執一詞。
覺得不應該有篩選過程的認為江城就是想要人人如龍,沒必要去區別對待,而且她們還認為,江城可能原本就有將這類事情考慮進去。
覺得應該篩選的則是認為就算真是這樣,那合歡宗也該考慮用循序漸進的方式,先讓弱小者有武功保護自己,再來才大規模地廣泛傳播,這樣一來儘管不小心錯付了惡人,也不會對全體造成太大的傷害。
一方覺得應該遵守江城的本意。
一方則覺得她們有義務替江城把關。
最終大家一致決定,先把這話題放到一旁,將問題交給江城定奪才最正確。
畢竟原作者又不是死了,各舵主也覺得自己等人在這議事廳內,僅憑著李采萍的隻言片語便去揣摩江城的用意,實在太過幼稚了些。
過會兒一群人過去問本人不就得了。
既然提到了江城,就有幾位想到方才拿出的江城肖像,幾人鼓譟地想要李采萍再拿出來供大家鑑賞一番,接著就有人提出意見,覺得不如把登堂舞的動作繪製下來,不是對宣傳武功更加有利嗎?
這番倍有道理的提議一被提出,就促使李采萍立刻派人去召集原班人馬,繪畫者,集結!
原本這些女子聽到召集時,還以為又能白嫖江城一波按摩,沒成想到了地點後,她們才發現是看著自家舵主繪畫,各人臉上的失望之情表露無遺,就只差親口說出自己不想畫這句埋怨了。
無論如何,速寫的過程還是在舵主的施壓下進行了下去。
其間李采萍重點表現給呂綵衣學習,後者資質同樣不差,很快便學全了去。
呂綵衣自己也端得明白,如今江城為她帶來了治病良藥,她早已把對方認定是自家韶州城分舵的顧問了,這麼一來幫助對方達成心願——推廣武學發揚名聲,將會是韶州城分舵過了這一劫後,優先排上日程的事務。
更別說呂綵衣此刻的情況特殊,她還趕著明天就啟程回鄉,必然趕不上這些招數畫作的完成,這樣在拿到圖像之前,也就只能憑個人記憶來教學了。
從心理層面來說,呂綵衣眼見江城還忙於奔波自家的事情,在這等待無所事事的她,自然也就將心力投注在學習登堂舞上。
不過呂綵衣以及其他舵主們,此刻比起已經見過幾回的登堂舞,她們更好奇於這些女子口中的「按摩」是怎麼一回事。
先行離開的江城並沒有回家,畢竟他還需要等待李采萍完事,也就回到合歡宗安排的房間內,一邊等著藥材到來,一邊玩著洛貞的頭髮。
此時房間內只有江城與洛貞兩主僕。
江城與洛貞間能有現在的親密,其間可是經歷了些許風波。
這就要從洛貞跟了江城後說起,打從他們倆住進同一處院落後,洛貞就慢慢端起一副標準的賢妻良母模樣。
舉凡針黹女紅、日常瑣事、僕役調度等等,洛貞無不親自操持的井井有條。
江城在頭幾天甚至明顯地能感覺到,洛貞有意識地與他保持距離。
江城不是很了解洛貞在想甚麼,於是在感受到這股隔閡的那天午後,江城直接用上獨門秘法對洛貞拷問了一番。
江城其實也不想這麼粗暴,只是洛貞這也不說那也不說的,江城在問不出結果的情況下,也就將問題歸咎於洛貞身體不舒服。
這樣一來江城就趁著夜間幫洛貞按了按,他也趁機問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從洛貞氣喘吁吁又斷斷續續的言談中,江城這才搞明白洛貞確實是在做好賢妻良母的角色,問題在於這個角色的特質跟江城所預想的有很大的落差。
洛貞原本也是想著乖乖當好寵婢的角色,也就是迎合主人順從命令,每天讓江城開心才是自己的頭等大事。
但很快的,洛貞覺得這樣子下去不行,因為江城是真的完全不理會家中事務。
那問題就來了,這麼大的家子,雖然婢女算起來是一加四,但合歡宗的僕役可不少啊!
雖說這些人的月俸不歸江城家的帳本,但若想要下人們不對你的命令陽奉陰違,自然得要時不時讓他們嘗些甜頭。
通常家庭在這些吃穿用度的管理方面,會是由家主,即是男主人行使掌管、分派銀錢的權利,其他方面通常會由大婦主持安排。
洛貞面臨的情況便是江城沒有正妻,這意味著她上頭沒有大婦。
江城身為家主又不管事,那麼就洛貞的理解,按照資歷順序下來的話,本應輪到黛雪兩女,很可惜兩小蘿一個沉迷武道,一個沉迷廚道。
加上她們本就是俘虜兼患者兼婢女兼外人的複雜身分,所以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管理,在洛貞看來就是一副不聞外院事務的模樣。
江家權力也就這麼落、落、落到洛貞手中。
於是乎,洛貞開始回憶起曾學到的治家手段。
首先便是要合乎禮法。
「必敬必戒,無違夫子。」
「凡授食奉茗,必雙手恭擎。」
「夫有言語,側耳詳聽。」
「耳無妄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飾,無聚會群輩,無看視門戶。」
這些先賢的治家格言、女箴女戒便是洛貞取法的對象。
簡單來說,洛貞開始強迫自己端起架子來,先是不能讓僕役們小覷自己家,再來也不能讓鄰居們對自家指指點點。
洛貞首先就是身體力行地上門拜訪結識鄰里,想要展現自己江家敦親睦鄰的友善態度。
不過讓洛貞遺憾的是,與自家鄰近的兩間院落是空屋不提,附近的鄰居也都對自己避之如虎,每位都勉強著收受禮物完後,客套幾句完便急著閉門送客。
洛貞對外沒有進展,她也只好從自身方面加強約束,為的就是不讓外面有詆毀江家的流言蜚語。
這也就是洛貞與江城產生隔閡的原因。
江城了解了大概後,算是有些明白寶玉的女兒論緣何而生了。
端看洛貞好好的一位少女,沒幾天就被這世道逼著成了另一副模樣。
天真與愛情過渡到算計與操持,所費居然不過一周時間。
雖然這與洛貞的自覺有很大的關係,卻也足夠瞥見一些大戶的框架規矩了。
當然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江城站起來管事,但就江城看來,雖然看似所有人都在服侍自己,其實根本沒這一回事。
像是洛貞買來的綢緞布疋,說是用來替江城縫製新衣新褲。
還有為此事相應購入的針線尺剪,江城聽洛貞所說,林黛玉也特意要了些去,看來林黛玉也準備做些女紅活兒。
還有鴛鴦兒與雪雁投入的食物自製工程。
洛貞說她們這幾天可是花了很多心力在後頭的空地上,準備親自栽植豆菜瓜果,也買了甕缸準備拿來醃製食品。
雖然說起來很傷她們的用心,但實際上於江城而言,這些吃穿用度全都不需要。
不過江城也不會說出來潑她們冷水,更別說這不符合設定。
但要他來管東管西,江城覺得自己可不是為了瑣事才來這世界的,他可是來放鬆的!
再說了江城之前也看了不少家庭模樣,家主整日花天酒地的大有人在,自己沒有坐吃山空就已經夠普通了!
不過為了方便自己放鬆生活,江城還是準備想辦法解決洛貞的態度問題。
最終江城找到了解決洛貞的疏離,以及維持這家運轉的平衡點。
就這樣,江城這些天當與洛貞獨處的時候,除了洛貞練武的時段以外,江城都是片刻不放地將她擁在懷中。
事情朝著江城想要的方向前進,江城也趁洛貞因為不習慣親密接觸,為了排遣害羞而拚命說著其他事情的機會,慢慢對這世界有了些認知。
在此之前,江城除了對於當代有些半調子的了解外,就只知道這裡是湘州城,那麼自己所處這塊地域應該就是湘州。
而鬥勝幫是湘州扛霸子,合歡宗遍布全國,還有天正教是魔教,以及前兩者被正道歸類為魔教的範疇。
剩下就是武俠、內外功,江城對於甚麼武當、少林或者洞庭派還有點印象,其他方面就都是一片空白了。
至於紅樓夢世界?這對江城而言根本無法作為參考點,充其量也只是讓他知道有個京城、揚州或者金陵罷了。
雖然江城對這些資訊抱持著無所謂的態度,但並不妨礙他聽著洛貞軟綿的語調說著此界故事。

江城就這樣一邊聆聽著洛貞天南海北的說著所見所聞,一邊不怎麼上心地拼湊出這處的世界觀。
這幾天來都是如此,所以現在在合歡宗內,兩人也就延續著以往的互動,彼此溫存著消磨時間。
江城等著李采萍完事,其間來了藥材就搞一搞讓洛貞去捏捏,直到傍晚江城才等來李采萍後方得回家。
回到家後江城繼續拿著從合歡宗那得來的藥材,洛貞則有了其餘四位婢女的配合後,捏製包裝速度快上了幾分,直到接近子時,眾人這才把藥材耗盡,工作得以告一段落。
最後一共趕製出了三百餘粒藥丸,這是因為江城對藥丸的份量做了些調整,縮小了體積之外,藥效與劑量則維持不變。
隔天一早江城就讓幾女幫著趕來的呂綵衣收拾妥當,然後把所有的藥丸都交給了對方。
只是讓江城疑惑的是,呂綵衣來了還好說,林秋月也是因為要領著對方來,所以對於後者的出現江城也不意外。
讓江城在意的是跟在兩女後面的,讓江城感到有些眼熟的女人們是怎麼回事?
江城視線掃過一輪這些有過一面之緣的幾位舵主,最終將目光投向李采萍,後者被江城這麼一看,眼神立刻瞥向一旁的同時有些沒底氣地說道:
「城哥...你...你看我做甚麼?
我...我怎麼會知道她們為何要過來找你啊?
而...而且!人是秋月帶來的,關我甚麼事啊?」
江城再將視線移回眾女的方向,看著領頭的林秋月等著她的解釋,後者精緻的面容上依舊裝飾著冰雪,冷淡到江城看不出甚麼訊息。
正當江城準備開口詢問時,幾位抱持目的而來的舵主早已迫不及待地喊出她們的要求。
「城哥!江顧問!采萍甚麼都對我們說了!
她說江顧問會提供舵主們按摩服務!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你可也是我永州分舵的顧問啊!」
「江顧問請先別急著推辭,我們昨天就問過此地的姊妹們了,她們可都對你這番健身療法讚不絕口呢!」
「是呀是呀!昨天采萍可是與我們吹噓了大半天呢!今日終於能體驗一番了!」
「城哥!我們要按摩!按摩!不能只有采萍她一人享受而已!
我們是舵主!我們要按摩!」
「按摩!按摩!」
現場事態急轉直下的同時,江城就看到李采萍迅速地一縱一躍,接著她的身影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城對於客戶找上門的情況是無所謂的,也沒有一絲被脅迫的不滿。
因為確實如這些舵主們的說詞那樣,江城身為顧問,沒理由拒絕她們的生理諮詢。
江城也就讓洛貞趕緊安排出一個妥當的房間。
洛貞身為江城按摩事業起步的見證人,自然清楚江城的所需所求,很快便指揮著鴛鴦兒還有黛雪及幾位僕役,弄出了間隱蔽性佳且讓人舒適的診間。
當幾女正忙碌的時候,呂綵衣抓到江城得空的時間,走近江城身旁向他表示感謝。
呂綵衣也不多做矯情的舉動,或者不停的再三言謝之類的事,而是鄭重且簡短地對江城行了一禮,說了聲:
「城哥!謝謝!」
呂綵衣深切地感受到大恩不言謝的道理,但在臨行前,呂綵衣還是忍不住自己滿溢的虧欠感,說出了這句飽含謝意的道別話。
呂綵衣之所以不喊江顧問,而是用上城哥的稱呼,就是因為在她心裡,江城的地位份量已經遠超過單薄的顧問職位了。
所以對江城崇拜萬分的呂綵衣,自然用上這個拉近雙方距離的稱呼,就算僅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與江城靠攏,但光是能當面向江城喊出一聲城哥,就足以讓呂綵衣滿足了。
說完後呂綵衣背起滿載的行囊,準備日以繼夜地趕回韶州城,這時她卻被江城的叫喚給攔下了腳步。
「還請呂舵主留步,我想跟你確認一件事情。」
呂綵衣聞言也立刻停住身形,轉身對著江城客氣說道:
「城哥見外了,叫我綵衣就行了!當然若是城哥不介意的話,也能喚我聲綵衣姐。
城哥請問吧!我定知無不言!」
江城回道:
「那好,綵衣姐。
我見妳這副模樣,是要憑自己的腳力一路疾行回去是嗎?」
呂綵衣點頭肯定道:
「恩。我準備全程都走小道,這樣才能快點趕回去。」
江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繼續說道:
「那這樣我希望妳能接受我的按摩後再啟程,相信我,這絕對會對妳的趕路計畫有所幫助。」
呂綵衣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想要反對。
畢竟就她看來,按摩這種放鬆身心的療法,她之前也不是沒有試過,但這又與她趕不趕路有甚麼關係?
呂綵衣有點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不過江城的話卻讓她改變了想法。
「妳們應該也都聽說過了,我這可是獨門秘法,兼具治療與放鬆的按摩療法。
綵衣姐,妳也不想趕路到一半時,反而是身體最先熬不住對吧?」
江城的反問一針見血地捅在呂綵衣的心頭上。
呂綵衣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連日來的擔憂、疲憊、恐懼、絕望、無所適從等諸多負面情緒壓在她的身心上,昨晚是因為事情有了轉機,既得到了湘州的援助,又知道疫病有了解藥,這才難得地能稍微放鬆一些。
雖然有了好消息,呂綵衣卻沒能因此睡了個好覺。
想盡快回去的心情還有得救的興奮導致她難以入眠。
所以正如江城問的那樣,呂綵衣確實非常害怕自己的身體在半道上就出現問題。
她也清楚其中的風險,但這又有甚麼辦法呢?
呂綵衣一想到自家姊妹們正承受的麻煩,熟識的鄰里鄉親們正遭受的苦難,還有眾多難民們日日夜夜面臨著飢寒交迫的折磨。
呂綵衣就覺得自己不能,也無法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
她只要一想像自己現在多加快幾步的話,說不定就能夠救下原本挽不回的生命,她本就不安的內心便會更焦躁幾分。
正是因為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儘管呂綵衣也想有一枚回復體力的特效藥,但很可惜正因為沒有這種仙藥,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是憑藉毅力兀自支撐下來的。
也因此,當江城說自己的按摩能夠有這等奇效後,呂綵衣是不可能、也沒有理由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