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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8609 字
更新於: 2023-11-15
在小丙又一次情不自禁的嬌吟聲中,李采萍自然明白對方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正巧這時候江城也果斷收手,畢竟他是為了解釋宋大夫的事情才按了這麼長的時間,不然江城最初只打算巡遊三趟小丙的身體罷了。
見此李采萍很果斷地把江城請了出去,也麻煩對方去治療另一位患病的小女孩,她自己則留在這裡先替小丙穿好衣裝。
洛貞則亦步亦趨地跟在江城後方回到了最初的房間內。
這段移動的路途中,洛貞全程都低咬著嘴唇、輕蹙著蛾眉,似是想要向江城說些甚麼,卻又怕被拒絕的欲言又止狀,她在江城背後不斷重複著舉手開口、收回動作、搖頭嘆息的循環。
最終洛貞仍然沒有開口喚住江城。
雖然洛貞很想讓江城也給自己一套全身按摩,但她覺得在還有一位妹妹沒被治療的情況下開口,會讓江城誤以為她並不關心兩女。
但是洛貞又擔心自己若在事後提起的話,又會導致江城誤會她是這等尋歡享樂、不知廉恥的女人。
洛貞就這樣一路踟躕著直到兩人又回到了最初的房間門口,洛貞這才徹底放棄了她想透過按摩與江城更加親密的打算。
一路無話地回到房間內,兩人正巧趕上了丁戊己庚四女的懺悔對話。
「早就說了不要讓她們去了......要是我有阻止就好了......」
「小己妳別說了...要是我也一起勸姐姐們的話...她們就......這事情上我也有錯才對......」
「不!錯在我身上!我當時就應該跟著姐姐她們出去的!要是我有跟著......情況就不會這麼糟糕了對吧......是我......應該再堅持一下的......」
「我...我才不應該借給乙姐姐她們貞大姐的話本的......這樣她們也不會......」
江城聽見從幾女那傳來的隻言片語,自然好奇她們將錯攬在各自身上的原因是甚麼。
洛貞也很好奇,她早知道幾位妹妹們一個個都還在貪玩的年紀,遠沒有如她這般身為雲鬢樓主的責任感,尤其是小乙小丙這些續任的樓主們,在成為樓主的前一兩年間,她們除了加倍努力增進自己之外,還會瘋狂嘗試許多新鮮事物。
所以洛貞並不意外妹妹們搞出些大事情,卻沒料到她們居然鬧到把自己的身體都賠了進去!
洛貞一聽到幾女貌似知道事情真相,馬上就上前擺出大姊的姿態問道:
「站住!一個個都過來交代清楚!
小乙小丙她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小丁妳來說!」
幾女的代號順序是照著年紀排列,而小丁自然就是繼乙丙之下年齡最大的女孩,同時也是這幾女中最為懂事的一位。
小丁被點到後便帶著她那張委屈落淚的面龐,怯弱地站到了洛貞面前,用些許鼻音的語氣說道:
「前天...小乙姐姐跟小丙姐姐她們同一天來了那個...初潮......
然後昨天下午因為下了場雨......她們就約著去了一趟安陽橋......
她們...跟我們說......她們要去那等...等許仙......就這樣打傘跑了出去......
結果我們等到雨停了以後......才見到她們回來...
而她們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以外...她們的傘也不見了......
剛回來的時候還很精神的......我們還一起洗了澡......
然後她們就回房休息了.....結果今天就......就......」
小丁說到這裡又抽噎地哭了起來,這自然引起了其他三女的連鎖反應,洛貞只得趕忙先安撫幾位妹妹們。
雖然小丁說出的資訊零碎且片面,不過卻足以讓江城與洛貞大概明白發生了甚麼事。
雖然在宋大夫提問兩女的年紀時,江城就隱約對此有些猜測,而在聽完了小丁的講述後,江城也知道了兩女的貧血徵狀從何而來。
來了初潮導致兩女的身體虛弱不說,接著又去淋了場雨,雖說她們是受過訓練的練家子,在沒有內力之前卻也沒強過普通人多少,畢竟身體強壯並不等同於免疫力強大。
當洛貞將幾女安撫好後,李采萍也從小丙處趕了過來。
李采萍到來後才發現先行過來的江城並未開始療程,在詢問一番後這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
知道真相的李采萍倒沒有想要責備幾女的意思,就警告了在場四女一句:別學她們,還有撂下一句:等她們好後我會給她們好看的,便揭過此事請江城隨她入屋治療。
江城再一次施展了番靈活的手法,將手下的小乙按得嗯哼不停後,江城又再度被李采萍請了出去。
正好這時已經煎好的茨棗藥丸湯被送了過來,裡面的李采萍在聽到呼喚後便讓婢女端藥入內,婢女進去之後不久,李采萍才出來請江城進去查看服藥後的情況。
當江城再度見到小乙時,對方臉上已經不復之前的虛弱,此刻小乙正張著炯炯有神的雙眼,臉上也是精神奕奕的表情,髮際間或多或少有些凌亂,卻已經不是江城曾見著的病懨模樣。
只是連江城在內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小乙在看到江城的第一眼後,便立刻從床上起身並迅速拉過江城的手說道:
「君投我以瓊琚,定報之以木瓜!」
在鄭重地說完這句話後,小乙臉上充斥著無盡的滿足與喜悅,只是她的滿足餘韻並沒有持續太久,小乙很快就被自己大膽的舉動羞紅了雙頰。
小乙在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肆無忌憚的事情後,害臊羞澀立刻壟罩了她的身心,小乙之後便動作僵硬地回到了床上,接著機械式的用錦被將自己包了起來。
最後小乙將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也不管還有其他人在旁邊,她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躲在棉被裡頭不出來了。
一旁的李采萍還有跟在江城後邊的洛貞,她們都被小乙這番舉動給弄懵了心神。
還是李采萍先回過神來,像是發洩怒氣般暴力地將棉被從小乙身上扒走,沒好氣地讓江城過來查探一番後,這才硬推著江城離開,完全沒有之前的好言好語好聲好氣。
至於洛貞則是在跟著江城走出房後,她這才從震驚中醒來。
明白自己妹妹想表達何種意圖的洛貞,此刻她的表情像在高興,又像是苦惱,其中又有幾分不情願,不過洛貞在無聲地嘆了口氣後,最終定格在她臉上的表情,是那副平日見到妹妹時的衷心微笑。
疏導好自身心理狀態的洛貞此刻向江城提議道:
「主人能請您去幫小丙看看嗎?那邊應該也已服完湯藥了。」
洛貞知道李采萍肯定與自己一樣,都被小乙大膽的舉動搞得焦頭爛額,所以一時間忘了請江城去小丙那頭看看,當然也可能是她見小乙沒什麼情況,那麼另一人也不需要勞煩江城跑一回就是了。
不過洛貞覺得還是請江城去看看比較穩妥,畢竟對於醫藥方面她們都不清楚,讓醫生多看幾眼也能更讓家屬安心。
江城雖然不明白小乙話語內所暗藏的含意,也不清楚這為何會引起兩女的古怪反應,不過江城能從中感受到小乙的拳拳善意。
既然這無關乎誤解,對方也是一片好心的情況下,江城就沒太過在意剛剛發生的意外。
李采萍在確認江城兩人離開後,她便開始嚴厲地斥責起小乙來。
李采萍生氣地說道:
「求愛!?妳給我求愛!?
妳還清不清楚自己的身分了!?
妳以為我一直跟妳們說那些的經歷全都是假的嗎?
故意編來騙妳們的嘛!?
為甚麼要等妳們年紀到了才成為樓主?
為甚麼還要給妳們一年的緩衝時間?
這些年來耳提面命的事情妳別跟我說妳忘了!?
就是要妳們在這段時間內去篩選,用所學的知識去甄別,盡己所能地去過濾掉那些會使妳後悔一輩子的壞男人!
這樣才不會落到跟我一樣的下場!
妳以為這種癡情是好事嘛!?終日只能沉湎於過去的美好,這是一種何等可悲的事妳也想品嘗看看嗎!?
就算妳也可能是癡情種子好了!那麼妳怎麼不學學情覺大人呢?
那位大人是先天情種的事情整日被妳們掛在嘴邊,那麼妳應該很清楚先天與後天的差距是何等的巨大!
妳難道想跟我一樣落到比後天更次一等的處境嗎!?
我都在這裡做妳們的壞榜樣了!
結果妳倒好!才見面第一次!!!第一次啊!!!
妳——!!!」
李采萍一路說到這裡才激動的停了下來。
李采萍在嘆息一聲後,繼續用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道:
「就是因為前輩師姐們的努力,在此前替妳們披荊斬棘創造了當下的環境,妳們方得享受宗門如今在湘州城,乃至於整個國家的影響力。
現在宗門業已不需要妳們犧牲自己的未來替宗門換取利益了。
相信師姐們也希望合歡宗的大家能幸福圓滿地過好一生。
一方面宗門更加樂於見到這種結局,另一方面妳們也能在各個層面支持宗門,結果妳倒好,就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浪費掉一生一次的機會!?
妳知道他是誰嗎?
妳知道他的為人嗎?
妳知道他的任何一點訊息嗎!?
妳甚麼都不知道!!!
就只是用妳那膚淺的眼光!單薄的知識!還有那旺盛的野獸慾望!
就這樣糊里糊塗地去決定自己的終生大事!!!???
我可不記得宗門把妳教成這般下賤的女人啊!!!」
李采萍會如此憤怒是有理由的,畢竟自己視之如女如妹的存在,居然在自己面前對著一位剛剛才初次見面的男人求愛,用的還是象徵愛情的木瓜詩,小乙甚至還把己方的地位改得更加卑微!
要知道詩經中每首詩都具有特定的含意,雖然斷章取義時有所見,但小乙用的這句木瓜詩則毫無爭議的象徵著愛情。
這也是為何李采萍會說小乙在求愛了,當事人的用意也是如此。
只是人家情詩裡是說男方給木瓜,對方給的少,自己回報的多。
男方投瓜女方報玉,這樣才能顯示出女方對另一方情感的珍視。
結果輪到小乙呢?她直接就把詩句改成了投玉報瓜。
這不但渺小了自己,還抬高了對方。
整齣鬧劇從李采萍的角度看來,在江城治療好小乙之後,小乙立刻向對方說出這話的意思,就是指江城給她的治療為投其美玉,而小乙含情脈脈的示愛卻成了相對卑微的木瓜。
將一首情詩魔改成這種赤裸裸的求愛,配上有意形成的貴賤區別,小乙這次的以身相許在李采萍看來就是下賤的倒貼,是她最不願見到同性淪落成的模樣,也是她曾經的模樣。

面對李采萍狂風暴雨般的喝罵,小乙不但沒有恐懼,也沒有被責備的畏縮,而是目光直視地盯著李采萍。
小乙的態度表明了自己雖然接受妳的譴責,但對於妳想傳達的我可一點都不認同。
見小乙如此作態,李采萍也停下詰問,用著相對平穩的語氣問道:
「看妳這副不服氣的樣子,難道我罵的不對嗎?
我這可全是為了妳們著想!
我的糟糕例子擺在這裡,我可不希望有人與我有同樣的遭遇!」
小乙對此則是不急不徐地回答道:
「舵主姐姐,我知道妳是為了我好,也為了大家好,我也知道妳在擔心甚麼。
不過在妳繼續罵我之前,我得要先反駁妳一點——我可不是冒然下這著決定的!」
小乙同時在心裡默念了一句:
「我的知識量可不單薄!」
之後小乙便開始解說道:
「其實我剛才雖然臥病在床,看似昏昏沉沉不分不曉,但我還是能聽到一點外面的聲音,也能看到些許影像。
隨著我被城哥公子治好後,對於四周的情況也變得更加清晰。」
李采萍在這打斷小乙道:
「叫他城哥就行了。
城哥他姓江名城,他希望別人稱他為城哥,或其他的隨妳高興就行。
接著繼續說。
妳很敏銳地觀察四周,然後呢?這又能證明甚麼?」
小乙在低喃了幾句城哥後繼續說道:
「我看見了洛貞姐姐。
準確來說,是尾隨在城哥身後的洛貞姐姐。」
李采萍聽到這裡後就猜到小乙想表達甚麼,卻仍然嘴硬地的不屑道:
「所以呢?她可能只是跟著過來看妳們的情況而已啊!
而且我讓洛貞跟著醫生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小乙嘆了口氣略帶無奈道:
「舵主姐姐,我昨天有聽到妳在樓上跟洛貞姐姐的對話。
還有,妳對分寸的拿捏太過明顯了。
不過也就是像姐姐妳這樣的人,才能愛憎分明到這等愚癡的地步吧!」
李采萍知道小乙在影射自己的癡情情史,只是綜觀小乙前後的語境來看,李采萍全當對方在誇獎自己了。
同時李采萍也知道江城的身分已經被小乙判斷出來了。
果不其然,只聽小乙繼續解釋道:
「更何況能讓洛貞姐姐一路尾隨的卑微,還有能讓她這般在乎又怕冒犯的遲疑,再加上自我醒來以後,妳從未使喚過洛貞姐姐的情況來看......
特別是最後一點暴露了洛貞姐姐名花有主的事實。
還有昨天聽見舵主姐姐妳們的那些話.....
加上我親身體驗過的城哥那出神入化的醫術......
話說...舵主姐姐我覺得妳也應該來試試的!」
小乙說到這裡話題一歪,順嘴替江城宣傳起按摩的好處來了。
李采萍實在是受不了小乙的按摩評價,被小乙惹得火氣直冒的她作勢欲打之際,小乙這才趕忙說道:
「欸!姐姐別打!我還沒說完呢!
綜上所述!
所以我猜測城哥他!就是舵主姐姐妳想要拉攏的對象。
更別說他還是經過洛貞姐姐審核過的良配!!!
畢竟我們都知道除非是洛貞姐姐自願,否則舵主姐姐妳定不會逼她交出自己的金簪的!
就算如果真的......如果真的是妳強迫洛貞姐姐與城哥進行加笄禮的話......
那不就更表示城哥的價值之高,超過了妳平日堅持的準則嗎?」
這些小乙對自己的猜測李采萍通通都是沉默以對。
小乙也沒有想要李采萍回應的意思,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總之不管是哪一種,我都能夠推導到同一個結論——城哥是宗門想要拉攏的對象!
這樣不管城哥是好是歹......我都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他若善,加我一個不多,卻能讓他對宗門的好感加重。
他若惡,加我一個更好,也能讓我同洛貞姐姐分攤些。
這樣子的後半生......
不論是哪一種......我覺得我都能笑著說一聲:值得吧!」
李采萍聽完小乙的分析與感慨後輕嘆了口氣,對此李采萍無話可說。
小乙確實猜對了李采萍在此事上的原則,李采萍確實是讓洛貞自己看著辦,要是洛貞打從心底接受不了也就算了。
洛貞只是因為太懂事了,這才想著獨自承受下這一切,她既不想讓李采萍失望,也想著替妹妹們承擔。
不然洛貞要是真的不願的話,李采萍當然不會強逼洛貞就範。
畢竟再怎樣那也是洛貞的後半生,雖然李采萍給了洛貞很大的壓力,但如果洛貞對江城的嫌惡大過宗門施加的壓力的話,那麼李采萍也會理解洛貞因此做出的抗拒決定。
況且身體是洛貞自己的,難不成洛貞不願意的話,李采萍還要親自動手綁起來讓江城硬插嗎?那她乾脆找下一個姑娘不是比較輕鬆嗎?
所以洛貞不過是李采萍額外給江城的特別服務罷了。
畢竟李采萍與江城之間的合作根本無需利用這等手段,因為李采萍已經計畫好了,之後隨便用一些藉口把自家姑娘叫去城哥家裡,用這種方式來拉近女孩們與江城的關係,之後的事情就會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然而情況就如李采萍沒有預料到江城會來探病一樣,李采萍也並沒有預料到洛貞會如此決絕,不過幸好洛貞一見鍾情於江城,所以並沒有人受到傷害。
不過還有一點也是李采萍沒預料到的,那就是洛貞這麼快就把金簪給交了出去,畢竟如今的加笄禮再怎麼樣流於形式,那可也是女孩的初夜以及媒定終身的證明啊!
對此李采萍只能歸結於洛貞非常看好江城,或者是自己還未見到過的某種特質,這才讓洛貞在與江城會面後迅速淪陷。
李采萍甚至覺得,也可能是江城展現了某種未知的強大,讓洛貞本著為宗門的利益著想,這才不惜以身飼虎,迅速下場拉攏江城。
小乙也是如此去下判斷的,她秉持著自己對於洛貞姐姐的了解,對洛貞做出選擇江城的可能處境,幾乎一絲不漏的全都考慮了進去。
當然小乙無法否認的是,江城的魔手以及面容讓她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衝動,更下意識在天秤上把江城歸類為善的那一方。
然而兩女都沒料到的是,江城光憑那張臉就擊中了本年度雲鬢樓主的好球帶,甚麼知識閱歷眼光經驗,通通都被帥氣的五官迷花了眼。
所以嚴格上來說,她們的論調絲毫沒有與現實掛勾,也意味著那隻不過都是紙上談兵罷了。
不過小乙有一點沒有感覺錯,那就是江城是個好人,除了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外,幾乎做的也會是大眾公認的好事。
聽完小乙的分析評論後,李采萍也不得不承認小乙的判斷與抉擇既正確且迅速,讓她只能無言以對。
這也讓李采萍不得不感嘆小乙的慧詰,不過要是李采萍此刻能去小丙的房間,聽一聽另一位當事人對於兩女病因來由的陳述,她肯定會去思考到底是甚麼讓她產生了這種錯覺。
江城與洛貞來到小丙處後,並沒有發生與小乙一樣的驚喜,不過小丙的態度相對來說也不遑多讓,當事人的感情當事人自己清楚,面對江城讓小丙十分地害羞與靦腆。
在這種情況下,語無倫次以及思緒混亂的小丙,不出幾句話便不打自招的說出他們得病的前因後果。
原來一切的起因在於小丁,或者也可以說是洛貞的鍋。
小丁借給了乙丙兩女她從洛貞處得來的話本,書上講述的故事是早已流行許久的白蛇傳。
不過經典就是經典,兩女很快便同時沉迷了進去,對於愛幻想的少女而言,她們產生出自己與對方就是白娘子與小青,修了數百年只為報恩,只為在此時煉出愛情的幻想。
雖然小乙與小丙在為誰是白娘子,誰又是小青的話題上吵了許久,不過在經過一段時間不短的爭執後,兩女和解的契機出現在了前日,她們在那一天不同的時刻來了初潮。
在溫養片刻後兩女同時達成了和解,她們也有了白娘子能同時存在兩位的共識。
好巧不巧,昨日過午有雨,於是兩女便盤算著自己已然成年,是能夠生小孩子的身體了,所以便大著膽子想去尋找自己的愛情,兩女相約著攜手打傘去了安陽橋邊。
她們其實並不在乎行動是否符合故事情節,她們就只是想等,在雨中的橋邊等待著命定的姻緣到來。
到底是誰借給誰傘,於兩女而言並不重要。
到底是斷橋旁還是安陽橋,也不重要。
時間地點節日都對不上,這些通通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們想去等,等自己心目中的許仙出現。
不過最終的結局卻是本就體虛又因久站而腿軟的兩女,因為骨牌效應產生一起跌倒的窘態,油紙傘更因此而掉進溪中,就這麼在兩女錯愕的目光中,隨著水流載浮載沉地漂向遠方。
故事到這裡結束的話,或許兩女就不會病的如此嚴重了。
然而產生了這是天意錯覺的兩女,並沒有因此氣餒或者馬上返回,而是固執地認為這是許仙準備出現並借傘給她們的徵兆。
兩女就這樣眼巴巴的望著安陽橋旁的渡口,等著哪怕有艘船停下詢問,或者有誰上前關切,她們就能以此為藉口回家去。
然而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雨卻逐漸停歇。
小乙小丙最終是帶著失望的心情,拖著疲憊虛弱且冰冷的身體回到宅院中。
接下來她們便體驗了一輪高燒不退,忽冷忽熱,迷迷糊糊,然後才得治癒清醒。
這就是兩女這些天來波瀾壯闊的經歷了。

江城聽完只覺得果然是傻孩子破事多。
若不是面前的小丙時不時就會將主詞,也就是將用來稱呼自己的我改做白娘子,把小乙的她說成青妹,江城差點就信她們倆已經和解了。
更別說在傘遺失之後,兩女淋雨等待船隻停下的這段過程中,小丙還特地在此中斷了敘事,在這邊補充說明了一堆她們用來衡量誰是許仙的條件。
說是不能太老啊、五官不能有缺失啊、四肢要正常啊之類的,在這些附加之處特別的追求細節,聽著江城都快覺得兩女是真的渴望命中注定的愛情了,只不過這得是由她們所主導的天命罷了。
洛貞也是這麼想的,原本她還覺得兩位妹妹居然如此有行動力,做到了自己夢想去做的事情,結果還不等洛貞聽到最後,她就只覺得這是小乙小丙在鬧彆扭罷了。
洛貞甚至覺得實際情況說不定是這樣子的:
兩女最初或許真的是達成和解,所以興之所至的兩位白娘子攜手打傘出門同遊。
結果在雨中等許之時,不知道是哪一方開始提出一個犀利的問題:
許仙沒出現是不是因為我們不夠還原情節,因為我們之中沒有小青的緣故?
很快的,兩女便當場舉辦起不知道是第幾屆的白娘子爭奪戰。
接著在混亂的打鬥過程中,為了搶奪唯一的武器,同時也是觸發劇情的憑證——油紙傘,最終造成了兩個女孩沒傘撐的窘境,飛傘落溪,沉水漂遠。
事情到了這裡或許還有轉機,不過矛盾已然重新激化的兩女又怎麼可能輕易收手呢?
倔強的兩女依舊互相僵持著,堅持要等到有船停下或者有人詢問才肯離去,而方才小丙說出的那些選擇許仙的條件,或許就是與小乙辯駁間所達成的共識。
兩女的結果完全可以預見,因為根本不會有船隻停下,或有人靠近借傘給她們。
洛貞光是想像兩女在橋邊打起來的畫面,就不覺得會有哪位許仙敢出面拉她們的架。
那麼以兩女當時的身體情況,加上強行動武又淋了場雨,回來後當然得大病一場。
洛貞覺得若不是江城出手的話,可能自己這兩位便宜妹妹就得魂歸西湖了。
「等等!許仙......」洛貞突然有了一絲靈感。
洛貞偷瞥了眼江城那張剛毅的面容,她忽地想起了一件事——許仙的職業不就是個大夫嗎?
洛貞此刻完全能夠理解小乙為何如此衝動了。
洛貞光是想像一下自己如果也落到兩女這般情況的話,她覺得就算是自己也......也很難不這麼意氣用事吧?
洛貞一時間很怕小丙也隨小乙來這麼一齣,幸好這種情況至今並未發生。
正當洛貞覺得此地之事已了,已經準備在想等等要如何去開口,讓江城給她一點時間將自己的嫁妝拿一拿,然後她便會跟著江城回家的時候,洛貞發現小丙正偷摸著不知道在找些甚麼。
儘管小丙找得相當認真,但直到江城與洛貞跟她告辭離開時,她還是沒能從自己身上找到她想要的東西,最終小丙是用委屈且不捨的表情告別江城的。
洛貞最初對於小丙的舉動感到困惑,但很快她就明白小丙在找甚麼了。
那是合歡宗給這些預備樓主們的見面禮,是不得背叛宗門的信物,也是配合杜若手的攻擊手段,更是弟子們被耳提面命需要貼身收藏的物品。
洛貞估計應該是李采萍在脫下她們衣服時,順便也將她們的合歡花簪保管了去。
這邊的小丙搜尋無果,那邊的小乙在被罵完後也在自己身上找著金簪。
李采萍見狀還能不清楚她在幹嘛,不過都是一些前輩們玩慣的套路了,於是直接打斷她的動作道:
「別找了!剛剛我就替妳們兩個收起來了!
不然妳以為剛才那種狀態還能在自己身上藏東西嗎?」
說罷李采萍還將金簪掏出來晃了晃。
正當兩女的對話正欲繼續時,江城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進來。
「采萍。」
小乙一聽到江城聲音的同時,立刻急切地起身想奪走李采萍手上的金簪,可惜的是她未能得逞,李采萍展現出絕對的差距讓她抓了個空,接著李采萍便趁勢轉身出了屏風。
江城是特地過來告辭的,也順便來向李采萍問一問洛貞要怎麼處理。
江城從不推搪自己應該負起的責任。
江城見到李采萍從屏風後走出的同時,也見到了她順手將兩枚金簪塞入懷裡的畫面。
對此江城不是很確定這個動作描述得是否準確,畢竟從李采萍塞入的位置來看,那處地方普遍被稱為胸懷。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江城這下猜到剛剛小丙打算給自己甚麼了。
其實江城並不介意多給兩位來個加笄禮,再讓她們好好睡上一覺,不過既然彼此間沒有緣分,那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李采萍也大略猜到江城的來意,不等江城開口便主動解釋道:
「放心吧城哥!這次的人情我合歡宗記下了,不日便會有厚禮奉上。
至於洛貞妹妹的事情,若是妹妹願意的話,城哥直接領回便是。
想必城哥與妹妹也已然......?」
李采萍說到這裡時忽地發現時間對不太上。
李采萍以乙丙看診為基準點去推估時間時發現,貌似江城等人來的太早了!
思及此處,李采萍連忙快步上前,向江城告聲歉後拉過洛貞到一旁悄聲問道:
「你們......應該有成了好事對吧?」
洛貞聞言一機靈,被李采萍的話羞的滿臉通紅的她,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李采萍之所以會有這般疑問,是因為在她至今為止的經驗中,並沒有見過如江城這般快速的情況。
江城人是她早上帶來的,乙丙兩女的看診則是過中午後發生的。
那麼如若這段時間內,洛貞有與江城進行加笄禮的話,沒道理江城還能這麼生龍活虎、狀若無事。
李采萍對於自家宗門的杳冥功清楚得很,每次的採陽補陰過後,尤其以第一次為最甚,陽方絕對會在爽到雞犬升天的同時,也被另一方榨得一蹋糊塗。
除了得先累的睡上一段時間外,醒來後還要躺在床上嗚呼哀哉一陣子,之後更得吃下大量的食物來補充體力。
這便是整條時間軸中李采萍最為疑惑的地方。
從時間與江城的情況來看,李采萍會覺得他並沒有行加笄禮。
但從洛貞的表現來看,李采萍又覺得若說她沒從了江城嗎?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如若洛貞沒把金簪交出去的話,那她這副夫唱婦隨的姿態是打算演給誰看?圖的又是甚麼呢?
不過既然其中一名當事者都承認他們辦過事了,那李采萍也就歸咎於江城體魄的強大了。
於是乎李采萍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向江城謝道:
「城哥今日真是太感謝您了!
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不日絕對會有厚禮獻上。
不過在此之前,城哥您若是肯屈就的話,合歡宗內院您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不如說整個合歡區內,城哥您都可以隨意逛浪隨意享受。
不過在城哥您下決定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想對您說......」
李采萍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深吸一口氣後向江城鞠躬行禮道:
「今日真的是太感謝您了!」
當李采萍對江城道完謝後,在場的幾位女孩們也同時朝江城躬身道謝,包括身後的洛貞以及鴛鴦兒兩女。
甚至被李采萍交代先在床上休息的小乙,也顧不得自身儀態的不雅,抗命走出了屏風並向江城行起了跪禮。
對此情況李采萍並沒有阻止,不過在小乙行禮完後,李采萍就馬上讓一旁的女孩將她拖回去了。
女孩們的道謝話語全都出自內心,因為在場所有人各個都心裡有數,她們的宗門、她們的身分,都讓她們見過太多人生百態。
在合歡宗這片天地裡,國家皇朝、江湖武功都不是她們關注的重點,反而是在這上演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才是她們生活的主旋律。
其中尤以哀病最為殘酷與致命。
用藥了卻治不好,服藥了卻熬不過都是司空見慣之事。
也因此,展現了起死回生能耐,擁有妙手回春手段的江城,瞬間就攏絡了所有人的敬重,而他在李采萍心中的價值,更是等比級數般的抬升。
李采萍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讓小乙過去得了,畢竟確實如小乙猜到的一種可能那樣,江城的價值已經抬升到李采萍覺得再多送幾女給他也無妨的程度了。

江城見了見此時的天色,他覺得留下來這個提議還是免了,雖然江城有點想好好觀摩一番合歡宗銷金窟的營運情形,但是他可沒忘記家裡還有兩位等著他回家睡覺。
等洛貞幾女收拾好後,江城就與洛貞坐上合歡宗專供給雲鬢樓主的大紅轎子,後面則是跟著扛著行李的挑夫,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去往懷遠堂。
挑夫所扛的就是洛貞的嫁妝,數量上不多,價值倒是不少。
她的陪嫁品簡單來說就只有一琴二僕三匣四凳。
由見證著洛貞成長的梧桐木所製成的連琴帶箱一副。
與之同樣受過合歡宗訓練的俏麗婢女鴛兒鴦兒二人。
一樣由梧桐木製成內裝著金飾銀票的木匣妝奩三組。
最後則是符合四人身分的高低梧桐木凳各兩對四把。
當一行人停在懷遠堂門口時,正好與拖拉著疲憊身體離開的幫眾們擠在一塊。
最初幫眾們的反應自然是以為他們被人上門挑釁了,紛紛氣勢洶洶地上前圍住轎伕們,準備好好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直到幫眾們看見江城從轎內出來後,衝最前頭的幾人立刻成鳥獸散去,只是當他們見到扶著洛貞下車的鴛鴦兒三女後,他們又很自覺地傳告後方的人讓開出一條路來。
而當王阿牛知道這件事後,他便立刻拉來其他幾位練武小老師,這群人除了負責指揮其他人的秩序外,還搶過那些挑夫們的工作,主動幫著江城搬運那幾件木箱匣凳。
幫眾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在地人,自然知道這種一主二僕的漂亮配置是甚麼來頭,畢竟他們看見的次數也不少,聽聞過的次數就更多了。
這也是為甚麼幫眾們默契地一致讓出路來,彼此間看破不說破,只在內心感嘆這位空降的新堂主有如此的福分,也透過這點間接對江城實力的強大,對登堂舞的真實性更為信服。
畢竟湘州城內的合歡宗近年來可鮮少有過送女的事蹟。
哪一次不是你爭我奪聲勢浩大,不然就是名花有主轟轟烈烈。
幫眾們也想過江城會不會是被樓主所看中,然而時間完全核對不上,再怎麼說總要有培養感情的過程吧?
至於一見鍾情這種事情他們不是沒考慮過,只是比起這事發生的機率,幫眾們寧願相信合歡宗送女的可能性更高。
至於兩女的身分他們就更清楚了,幫眾們可都是混跡在城內的八卦販子,對於消息這方面他們可是靈通的很。
他們自然也會吹噓著今年雲鬢樓主是如何的花容月貌,又是多麼的才思敏捷,眉眼又生得如何嬌柔,詩文更是做的多麼瑰麗。
又或者哪位才子、哪位公子、哪位富少又給了多少金銀只為求美人一面。
只是讓他們困惑的是,今年的樓主才剛換屆不過兩三個月,合歡宗捨得這樣就送出去嗎?
要知道前些年可都是熱熱鬧鬧地吵了一整個春夏秋冬呢!
若三女不是樓主與其婢女的話,端看姿色他們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幫眾們一時間想不明白,不過以他們的觀察還有對城內外勢力的了解,他們都十分肯定洛貞三女必定師從合歡宗,那這樣一來,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江城是合歡宗想籠絡的對象。
從認識武功高手再到有了合歡宗替其背書,幫眾們已然不再有登堂舞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了。
幫眾們對江城更加信賴的同時,進而使得他們對江城愈加恭敬起來。
在前庭熱熱鬧鬧的時候,後宅的黛雪二女正孤單地在房內等待江城的回歸。
她們此刻的心情是既懼且盼,兩女十分害怕江城今晚不肯回來,畢竟她們也知道江城去的地方可是那個合歡宗,那裡既有雲鬢樓的美食,也有來儀院的佳麗,更有迷花人眼的淫歌豔舞。
男人去到這種風花之地還會這麼早回來嗎?
林黛玉對此問了比較有經驗的雪雁,然而雪雁的經驗最多也只是從其他僕役那聽來的吹噓罷了。
不過雪雁還是就自己的觀察以及聽聞,給林黛玉歸納出了個不太好的結論。
那就是她沒聽過有男人在晚上離開合歡宗的。
因為不論雪雁怎麼回想陳二哥說過的話,她都只記得對方說自己是隔日方歸,或者大醉一場、中午才回之類的。
這種註定江城會隔天才回的結果讓兩女十分不安。
因為要是江城今晚不回家的話,這樣林黛玉的治療該怎麼辦啊?
這可是一套持續兩個月的療程啊!
兩女多少想說或許斷藥一兩天不會有影響吧?
可兩女不敢賭,主要是她們還留有希望江城能把她們放在心上的念想,盼著江城能不要沉迷胭脂粉黛、美酒佳餚,冀著江城能如她們心中的形象那般,溫柔且守信地履行替林黛玉治好病情的承諾,。
就這樣兩女隨著時光推移,跟著日頭盼著怕著,怕著盼著,直到兩小蘿心底同時沒來由地冒出一句:
「果然男人都......」的時候,她們聽到外面傳來了陣不小的騷動聲。
黛雪兩女趕忙出門查探,她們便看見江城領著洛貞以及鴛鴦兒走了進來,後面的王阿牛與許長壽則搬運著幾隻木箱。
黛雪兩女雖然滿心疑惑,不過第一時間還是高興於江城的回歸,兩女立刻上前幫忙,只不過在她們與洛貞三女接觸之,黛雪兩女都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一方面是鴛鴦兒兩位專職婢女,在行動上給兩女帶來的壓迫感,一方面則是洛貞的那一句:
「主人,奴家能有幸與您同床麼?」
一開始黛雪還以為自己等人多了位病友,但當她們咀嚼了一番洛貞的發言後,這才意識到江城與她之間可沒有那麼的純潔。
最讓她們詫異的是江城居然同意了!
還沒等黛雪兩女做出回應,江城就先開口安撫她們道:
「洛貞知道妳們的事情,不用擔心。」
江城這裡說的是洛貞知道兩女與自己同床的原因,這是江城早在雲鬢樓上就與洛貞交代過了的事。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啊!
我們很在意啊!江先生你真的不懂嘛!?
不是她擔心我們,是我們擔心她還有你啊!」
林黛玉在心裡怒斥著江城的木愣,可惜她也只能在心中無能狂怒。
林黛玉雖然因為母親早逝加上尚未出嫁的緣故,使她不懂得床笫之間的門道,但她還是知道成年男女在床上合眠這種事情,從古之今都是一件少兒不宜的事!
也就是說這並非她與雪雁能夠參與的!
比起林黛玉的惱怒,另一位當事人的心情就完全不同。
「沒想到後來的我還能與主人和衾同眠,真是太好了呢!」
洛貞此刻不無慶幸地想著,畢竟她原本預計最糟糕的情況,會是自己得要先孤守二個多月的空床。
儘管三方中有一方對這樣的安排不太滿意,但是關於夜晚的分配在由江城定調之後,就算是林黛玉也只能嘟著嘴生了會悶氣,暗自希望傳聞的合歡宗不要太過分外,也只能默默接受了這個改變。
在接下來的晚餐時間裡,黛雪二女見識到了何謂真正的專業。
江城這回沒有讓洛貞在一旁奏樂助興,而是讓她們所有人都上桌吃飯,不過因為見到江城吃得太少的緣故,所以在鴛鴦兒兩女堅持的要求下,江城最終還是被洛貞主僕三女侍候著用膳。
林黛玉見此感嘆著自己林家果然是落魄了,林黛玉可從未見過父親這麼被服侍著。
雪雁則是起了點不服氣,莫名地想要與鴛鴦兒對抗,但由於江城周圍已經滿員的關係,雪雁只得將目光投向林黛玉,開始發起一場與想像中敵人的比拼。
最終雪雁覺得自己贏了,鴛鴦兒則根本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的異狀,江城則看著林黛玉的碗碟因為雪雁的夾菜而不停地高漲,使得原本就看起來有點發愁的林黛玉,真的望著餐盤愁眉苦臉起來。


吃完飯後江城自然要去洗澡,與以往的差別在於鴛鴦兒接過了黛雪的任務。
洛貞當然也表達了自身的強烈意願,不過一則工具太少,二則是因為林黛玉來了犟勁堅持要留下服侍。
既然林黛玉不走,那雪雁自然也跑不了,於是產生了江城周圍空間不足的情況。
林黛玉的倔強是有理由的,她覺得自己都已經做出了莫大犧牲,結果現在還沒兩天就要被其他人取代走!?
林黛玉因為沉澱成本太高的關係並不想退出,然而她也有不想被這麼平白取代的自尊堅持,林黛玉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如此堅持,是那微不足道的尊嚴在作祟?抑或是感受到自身存在被逐漸侵蝕的不安?
不論怎麼沒有頭緒,林黛玉還是跟著心中的那股對被替換的不情願,在朦朧的陌生中抓到一絲安心感——侍奉江城洗浴。
其中林黛玉也有想藉此報答江城的情愫在裏頭。
但是很快林黛玉就後悔了。
林黛玉在與雪雁以及新加入的鴛鴦兒合作時,總不停地暗罵自己肯定是瘋了!怎麼不趁機在實質上脫去婢女的身分呢?她為何要堅持這讓自己臉紅心跳的服侍呢!?
林黛玉覺得自己肯定是因為多日未讀書,練武練壞思緒了!
不管林黛玉怎麼的胡思亂想,怎麼在心中不斷痛罵自己的愚蠢,她卻沒法抵抗在侍奉江城的期間,因為手部觸碰而從皮膚上傳來的,那股令她迷醉不已的安定寧神感。
尤其是江城不僅無私地替她治療,還讓她與雪雁練武,更沒有過限制她們的舉動,這些都不停地增幅著林黛玉對其的好感。
再加上林黛玉在江城面前有過一次激烈的情緒釋放,直接便讓因此而誤會了的林黛玉心中鏨入了江城的影子。
遑論江城把兩女當成抱枕看待的同時,誰說兩女不能同樣的這樣看待江城呢?
這些經歷帶給兩女的潛移默化雖然她們未必感覺的到,就算查覺到了也可能說不出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林黛玉對江城產生了些許眷戀的苗頭。
這些隱而未發的情感雖說不多,卻足夠讓林黛玉不理性地任性一回了。
儘管林黛玉實際上就只幫坐在浴桶中的江城刷刷背罷了。
在等到鴛鴦兒侍奉洛貞洗浴後,這才輪到四女打理起自身的清潔狀況。
氣氛沒有到很尷尬,就是雙方間的空氣不流通。
接著到了上床時間,雪雁第一時間輕車熟路的先趴了上去,林黛玉這才跟著窩進江城的側邊,洛貞見到了也沒多少表示,微笑著從另一側上床並將自己的身軀緊貼著江城睡下。
鴛鴦兒則是睡到了前邊的另一張床上,至於李采萍那張江城還是先替她保留著,雖然不確定李采萍會不會回來,但是對於他人的床鋪還是先不移動為好。
畢竟江城就很討厭有人動自己的位置,所以他自然不會擅自挪用李采萍的床鋪,儘管這些東西名義上都是屬於江城的物品。
在江城想到自己三天兩頭見不著人影的貼身保鑣時,他突然有了點感悟。
江城突然意識到此刻正側躺著面對自己,並用身體夾住他整隻左手的洛貞,貌似就是李采萍抓來頂替自己保鑣工作的羔羊。
也就是說到以當前的情況來看,儘管李采萍人並不在房內,但實際上她也沒有違背承諾,因為還有一位洛貞仍好好的在江城身旁,替她好好地履行著貼身保鑣的工作。
江城比較了番兩女的內力深厚,覺得這樣的交換就戰力上來看不算太差,雖然洛貞的經驗年資少了許多,但是比起李采萍來,勝在貼身還有貼身,就突出一個貼身這點。
江城猜想李采萍這次的送女操作,多少也有將這點包含在內吧?
江城並不清楚今天所有的突發事件,基本都是他那張帥臉以及氣質所引發的,因為江城真的很久不去注意自身的形象了。
若是今天洛貞沒有一見鍾情的話,大機率就是把江城打發走,或者心不甘情不願地拖延著時間,那麼加笄禮肯定就會延誤到很晚才舉行,自然就不會有之後來儀院內的點點滴滴。
那麼江城也就不會碰上重病中的小乙小丙,很有可能當宋大夫診療好她們後,李采萍會照著原定計畫不去打擾江城的好事,那麼兩女的病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快速痊癒。
時間拖的長了,病根子也就落下了。
而江城引發的狀況還不僅如此,就是因為江城的治療勾動了兩女的春心,也導致小乙小丙兩女在見到雙方後,開始了場持續到夜晚的爭執,進而造成李采萍的困擾以及麻煩,這才延誤了她回到自己副業的工作崗位上。
李采萍確實沒有打算就這樣黑掉陳幫主給的酬勞,畢竟李采萍還是多少要臉的。
她很清楚前一天因為登堂舞的緣故,李采萍還能打著接任務的誤差時間,趁此偷個一兩天去處理宗門事務。
所以今天她帶著江城去雲鬢樓的路上,李采萍是有從今後開始好好當保鑣的打算,可惜計畫總趕不上變化。
又曠工了一天的李采萍,她此刻正望著面前鬥氣的小乙與小丙,苦惱著該怎麼去安撫好兩位大病初癒的女孩,儘管從她們的表現上完全看不出病剛好的虛弱。
此時的小乙小丙正用著合歡武學邊切磋邊鬥嘴著。
「明天我去送禮!」
「不!是我去!上次你欠我一回這次還我!」
「次數不能這樣算的!不算!不算!」
「那給你當白娘子!之後都讓給你當了!」
「哼哼!我都找到我的許仙了,白娘子誰愛當誰去!」
「好!那我是白娘子!我去找我的許仙那才叫做名正言順!
好了!青妹妳讓一邊去吧!這裡沒妳的事了青妹!」
「隨!便!你!反正妳在怎麼口花也改不了明天是我去的事實!」
「是我!」
「我!」
「「哼!」」
這場爭執在兩女異口同聲的哼氣聲中暫時落下帷幕。
李采萍見著小乙小丙在爭搶與江城見面的機會,就知道自己下午才對她們各自的耳提面命完全沒有效果,李采萍不由得心累地長嘆了口氣。
李采萍在心中抱怨道:
「城哥就來這麼一趟便帶走三人,還預訂了六人,這!這!
這要是他再多來幾趟,這裡就要成了替他培養婢女小妾的分舵了!
不行!不能讓他繼續禍害我們合歡宗了!得把他列為黑名單!
但是那顧問的名頭可怎辦喔——
哀——!
難辦啊——!」
李采萍沒想到自己之前才想著透過女孩們來維繫與江城的關係,現在反倒又不樂見江城與女孩們接觸的太過頻繁。
李采萍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試圖去理清雜亂的思緒。
李采萍繼續想道:
「小乙小丙之所以會如此,其實很大程度是因為治療後的迷糊導致,加上對於城哥的臉蛋沒有太多免疫力,她們閱歷又太少,所以才這麼快就淪陷......應該就是這樣......
那也就是說——我只要讓大家先習慣那張臉就行了!
那正好!之後找一天請城哥過來一趟,由合歡宗來幫他畫幾幅肖像。
到時候要是宗門應允了,既能讓大家知道這便是顧問的容貌,也能讓女孩們提早做足適應的準備!
這樣也正好擠出了兩個任務,我可以安排一個去送禮,另一個則去邀請!
這樣還能凸顯一個正式鄭重,二來我也不用被另一人罵偏心了!
哇!我都不知道城哥原來你這麼好用呀!」
李采萍想著想著,從原本埋怨著江城的惹事生非,到最後變成讚嘆起江城的萬能,並不是她忽略了江城的存在即為起因,而是李采萍知道後來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並不能真的怪罪到江城身上。


李采萍雖然年歲不過三十,但是已然見慣生離死別的她自然清楚,若是今天江城未至的話,那麼面前的兩位荳蔻少女只會還在床榻上苟延殘喘,而不是如此刻這般大動拳腳。
制止了兩女的打鬧後,李采萍給了令她們兩女都滿意的任務,之後李采萍則找來下屬吩咐她們去準備給江城的謝禮,雖然之前已然有過準備,然而時移世易,給江城的禮物自然得加量升級一番。
在交代完一番禮物的規模與規格後,李采萍躍上了雲鬢樓頂,看著燈火輝煌的來儀外院,還有仍明亮著星星點點的夜市街道,在黑夜間享受著溫煦的微風,一邊重新評估江城的價值。
李采萍很清楚疾病對人生命的險惡侵蝕。
舉凡帝王將相、宗師武人、黎民百姓,沒一個能逃過病痛的魔爪。
治的好了運氣,治不好只能高呼天命。
特別是今日小乙小丙的病情,李采萍在開始掌舵後遭遇過好幾次類似的情況,更別說當她還是弟子的時候,那些歷歷在目的回憶都是促使她不顧宋大夫的意願,強硬並無禮地請來對方的原因。
畢竟在挽救性命的大義面前,其他的都可暫且拋之不顧。
甚至因為清楚宋大夫平時的風格,還有對方所表現出的惡劣態度,都讓李采萍明白就算強請來宋大夫看診,也是一次以小乙小丙生命為籌碼的賭博。
宋大夫只要不是那麼正派,兩女的性命就這麼交代了,合歡宗方面對此也毫無辦法。
因為治不好所以事後報復醫生?
那下次誰還敢來給合歡宗看病?
遑論在李采萍這番大動作下,更加無法遮掩事情的廣泛流傳。
不過在與時間賽跑的當下,李采萍自然無法顧慮太多。
其實李采萍也想過幾種未來的發展,無非就是那麼幾種可能。
開藥後服藥溫養,兩女好了起來,皆大歡喜。
然而這本應理所當然的進展卻是李采萍很少見到的情況。
更多的是久不見效並在折磨中痛苦死去。
就算挺過了這波病情八成也會留下病根,每逢乍暖還寒更會有些劇痛、猛咳之類的毛病。
軀體虛弱、滿身疲憊、力不從心都是普遍情況。
總之絕不會有小乙小丙如今這般活力充沛的模樣。
雖然因為江城的妙手導致宋大夫的藥方基本無用,不過透過江城的評價,李采萍也知道宋大夫並沒有違背自己的醫德。
這也是為何她在交代準備江城禮物之時,特定讓下屬另外準備一份謝禮送去宋宅。
畢竟宋大夫身為正派人士再怎麼不待見自己等人,對於他這身潔傲的風骨,李采萍還是抱持著極大的尊敬。
其實宋大夫平日的那些抱怨,李采萍或多或少時有聽聞。
但合歡宗又有甚麼辦法呢?
這些聲色就是她們的主營業務,難不成為了一個愛抱怨的壞鄰居,合歡宗就得不開門接客了嗎?
儘管合歡宗比宋大夫還要晚在此落戶就是了。
不過這次與宋大夫的接觸給了李采萍,或者說是給了合歡宗與宋大夫一次和解的機會。
畢竟宋大夫在這種情況下都肯以德報怨,那麼李采萍是非常願意與這種人長久保持良好聯繫的。
於是李采萍仗著合歡宗的家大業大,果斷地吩咐下屬準備一筆足夠安家置產的費用,直接從根本上解決宋大夫敵視合歡宗的癥結。
之前不願給是覺得宋大夫無理取鬧,畢竟在有陳大夫的情況下,合歡宗真的不需要去特意討好宋大夫,這種打從駐地開張後就一直惡言相向的人。
如今因為宋大夫的仁德,儘管對方的效用被江城比了下去,不過也因此給了本來相互仇視的彼此一次契機,一次和解並成為朋友的契機。
當李采萍盤點完一番事務後,她估摸著再過幾日湘州地界的其他分舵才能趕到,自己還可以在江城那逍遙幾天,於是在招呼下屬一聲後,便披星戴月的趕回懷遠堂。
李采萍再怎麼忙也不會忽略這重三千兩的承諾,更別說當江城的保鑣她還能名正言順的翹掉舵主的班。
李采萍熟練地下牆落地、輕啟房門,見著自己對床上的鴛鴦兒,雖然沒有鄙視婢女的想法,但李采萍多少唏噓著自己居然跟這些小女孩同等地位。
江城自然知道李采萍回來了,江城覺得對方身為舵主忙碌很正常,雖然這導致自己這位被保護者的權益受損,但那又有何妨?
江城在最初認出李采萍的身分後,便沒有將對方看做婢女的想法,除了最一開始時使喚過她準點叫起自己外,江城之所以會這般顧忌去使喚李采萍,一方面除了是因為沒機會外,另一方面則是江城本身的不樂意。
就連最初使喚李采萍的那次,也是因為江城覺得這樣可以讓兩女睡得更久一點,好讓他能多享受抱枕而眠的快樂,雖然江城沒料到兩女會自主早起就是了。
畢竟在不知道對方身分之前還能夠用無知來解釋,但在知曉之後卻繼續裝傻就並非江城的風格了。
包括林黛玉與雪雁的情況也是如此,不過因為兩女的自動自發,江城也根本無需使喚兩女就是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江城不重視她們的角色扮演,這麼說好了,如果幾女在玩普通難度的話,江城就是選擇地獄難度。
除了在原有的規則限制下,還給了自己額外的束縛條件。
所以江城並不會忽視幾女的角色,她們想當婢女那就當她們是婢女。
但是江城還會將她們真實的身分考慮進去,在不戳穿她們角色扮演的情況下,對待她們的態度還得要考量幾女的真實身分才行。
這多少也是江城喜歡少說話、偏好言簡意賅的原因。
有鑑於此江城遂體諒的開口道:
「以後保鑣的任務選妳方便的時間執勤就行了。」
李采萍自然不知道江城內心的想法,所以在聽見這則好消息後,她自然將整件事歸功於洛貞,李采萍覺得對方肯定有幫自己在江城耳旁吹枕邊風,這才使自己的待遇得到飛躍性的提升。
這則訊息給了李采萍意外驚喜,她沒想到自己不但能藉口副業來翹本職工作外,居然連副業都能光明正大地翹掉了!
這讓李采萍高興之餘,也不由得讚嘆起自己推出洛貞的英明決定。
因此這晚李采萍是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進入夢鄉。
又是一天的卯時鐘聲。
鴛兒與鴦兒跟著生理時鐘醒來,她們立刻就發現了在她們對面的李采萍。
然而因為側臥以及被褥的遮擋,兩女並未看清楚對床睡著的人是誰。
兩女雖然疑惑為何她們才睡了一覺的時間,對面床上就生出了個大活人,不過她們並沒有好奇到需要去打擾他人睡眠的程度。
鴛鴦兩女醒是醒了,不過她們馬上就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們好像無事可做。
通常她們這時候都需要去幫忙收拾宗內的雜務,畢竟來儀外院與雲鬢樓在經過一夜狂歡後,可遺落了許多髒污需要打掃。
現在突然間換了環境,做為主人的江城也沒有事先交代任務,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兩女判斷冒然行動只會引發麻煩,並且造成無謂的困擾,所以她們採取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也因此,無聊的鴛兒與鴦兒互相對視一眼,偷偷地摸到江城等人的床前,挨著彼此靠在床頭的同時,端詳著江城這位成為她們男主人的武者。
她們自然知道懷遠堂是鬥勝幫的堂口,也從昨日江城的介紹中知曉了他目前的身分,這就讓兩女對於江城十分感興趣,畢竟武功與身材成正比,可她們昨天都見著江城的全身上下了,卻完全看不出江城有能與地位比肩的武功實力。
像是讀懂鴦兒在想甚麼,不如說鴛兒自己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後者偷偷地在鴦兒掌心中寫了個「乙丙」二字。
鴦兒立刻就想清了其中關節,對啊!自己的主人可是有如此高超的醫術吶!
難怪大家都對主人這麼尊重呢!
鴦兒默契地與鴛兒點了點頭,她們兩人心有靈犀地想到了一起,無形間對於江城的崇拜也多了幾分。
雪雁如常地在卯時三刻醒來,下意識地看了眼江城的面龐,結果這種之前睡醒來的小動作,今天卻給自己帶來了意外驚嚇。
因為雪雁一抬眼便見到床頭處本不應該有人的地方,現在居然有兩個人站在那裡!
膽戰心驚的雪雁立刻又貼回了江城身上,不過她仍舊忍不住那顆好奇的心,比起未知的可怕,雪雁更加好奇未知的鬼怪倒底長甚麼樣子。
雪雁甚至猜想,或許這兩位便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也說不定。
雪雁懷著期待又恐懼的心情,緩緩地將自己的視線往上移動,然而她並沒有看見甚麼神奇鬼怪,在床頭的只不過是昨日剛認識的鴛兒與鴦兒罷了。
然而雪雁在放鬆下來的同時也感到有些遺憾,不過她很快地發現兩女的不自然,因為此刻她們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
這讓雪雁又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還在睡夢之中,不然兩位姐姐怎麼表現得如此古怪呢?
雪雁以為兩女在看著自己,然而兩女看的其實是在同個方位上的江城,雪雁只不過剛好位於視線的方向以及視野的範圍內罷了。
幸好,查覺到雪雁醒來的鴛兒與鴦兒,很快便意識到自身行為的不妥,移開目光的同時也透過肢體語言跟口型,示意著雪雁跟她們出去談談。
雪雁早起本就是要開始一天的工作,於是在喚醒林黛玉之後,兩女就一起跟隨著鴛鴦兒出到了屋外。


婢女四人兩兩一前一後地遠離了房間,在確認離房有一段距離後,鴛兒這才開口問道:
「主人例行的安排有甚麼需要注意的嗎?」
雖說雪雁此時的身分應屬兩女的前輩,但是初聞鴛兒這麼詢問,她一瞬間還真的說不出甚麼五四三來。
畢竟江城除了特別交代她們每日洗澡之外,其他的事情方面並沒有太多要求。
於是雪雁搖了搖頭說道:
「並沒有甚麼特別的。」
鴛兒又再問道:
「那主人有甚麼忌口的嗎?」
對於鴛兒諮詢關於飯菜方面的問題,雪雁回想起那時候回報廚房的內容,又想到平日江城的飲食,不是很確定地說道:
「主人有交代過多些青菜水果,另外還要少鹽少油。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不喜歡的料理。
另外主人還說過錢花得越少越好的樣子,所以應該只要便宜的就可以了吧?」
沒想到最後一句話卻引起鴛鴦兒兩女的激烈反應。
鴛兒聞言立刻反對道:
「不行不行!怎麼能這般敷衍了事!」
鴦兒也持與鴛兒同樣的意見道:
「沒錯!俗話說民以食為天!
主人每日三餐可得要用心準備才行!便宜也有便宜的做法!」
鴛兒接著鴦兒的話頭說道:
「而且現在貞姐姐也住了進來,雖然她並非嬌生慣養之人,但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於各方面維持主人心情愉快是作為奴婢的基本要求吧?」
鴛兒至此話鋒一轉道:
「帶我們去廚房吧!」
雪雁聽到鴛兒這句話,又看了看在她身旁躍躍欲試的鴦兒,哪能不清楚她們打甚麼主意,林黛玉雖然一直在旁無從插嘴,畢竟這涉及婢女的專業領域,她一個入行不過三天的新手也就只能看著三人交流。
儘管如此,透過寥寥數語以及眼前兩女的態度來看,她也能明白這是鴛鴦兒她們欲要親自下廚,自己動手準備料理給江城等人吃。
這讓林黛玉不得不在心裡感慨一聲:
「果真不愧是那個合歡宗啊!」
在林黛玉所有聽說過的傳聞中,這些風聲對於合歡宗的評價幾乎都是負面的,儘管惡名罄竹難書,有一點卻是連抨擊者都無法否定的,那便是合歡宗細緻體貼的侍奉服務。
與之相比,雪雁在她們面前就顯得笨拙了不少,畢竟若論侍奉人的本領,雪雁只不過是透過觀察以及經歷總結得來,靠的是自己個人的視野與體驗。
鴛兒與鴦兒就不同了,她們雖然是經過個性與天賦的篩選,因為資質不高而被安排成為婢女,卻因此少了藝文方面的學習,也多了對開門七件事的精進訓練。
這也是為何合歡宗總是安排一主二僕的配置,畢竟總不可能每回加笄禮的對象,都會是那些達官顯貴或者書香門第。
很多時候這些雲鬢樓主看上眼的,反而都是那些落魄書生或者江湖菜鳥。
畢竟最令人安心的距離,是年歲相仿;最蠱惑人心的幻夢,是未來展望。
女孩們自然偏好選擇那些由自己相中的潛力股,當然這些人之中也共同享有幾項特質,其中便有著英俊瀟灑以及放蕩不羈,這種會令女孩賀爾蒙上癮的迷醉麻藥。
有鑑於此,貧窮吃緊就幾乎是普遍現象,雖然就如鴛兒所說的那樣,同時也是這些樓主們曾有過的生活經歷——她們並非不能忍受貧困交加。
不過由於樓主的訓練重點不在這一方面,自然也就需要有幾位助手維持家庭生活,這些重任便落在了各自的貼身婢女們身上。
總體來說,在生活品質這件事上,主人的能力與選擇影響了她們後續生活的上限,婢女們則負責維持住基本日常的下限。
這樣不管去到哪裡,遭受到怎樣的待遇,從合歡宗離開的三女只要不被拆散,三人就能憑此互相扶持,至少也能擁有還過得去的生活。
四女到了廚房後,雪雁向黃谷粟說明了來意,外加介紹了鴛鴦兒兩女的身分。
身為主廚的黃谷粟一聽到是堂主的新婢女,毫不遲疑地給她們空出一處灶臺來供幾女使用,之後再帶著幾女認識了幾名負責採購的僕役,同時言明了後續有甚麼需求可以直接找他們吩咐。
事了黃谷粟也沒多與幾女接觸,便又匆匆地趕回去準備今日的餐點了。
黛雪見鴛鴦兒已經熱火朝天的籌備起來,對此道不熟悉的兩女也只得退了出去,一方面她們與新來的婢女才見過一面,彼此間沒什麼交情可言,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給在場的所有人添亂。
對於自己幫不上忙這件事情林黛玉倒是還好,畢竟她本來就不是此間婢女,然而雪雁在退出廚房後倒是多了些許落寞。
不過雪雁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開始了今日晨間的練武。
打過幾輪登堂舞後,接著就是慣例的清潔、更衣,靜候著江城的叫喚聲等著入內服侍。
這時候也已過了辰時,前邊吵嚷的練武聲依序傳來,兩女猜測著江城應該也快醒來了。
洛貞也起的很早,卯正是她固定醒轉的時間點,也就是在黛雪出去沒多久她便醒了過來,不過今天的情況與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平常這個時候洛貞會在鴛鴦兒的服侍下起床更衣,然後是每日的打坐行功,接著練習幾回合歡宗的手腿武功,最後便是沐浴更衣。
每日一武過後便是每日一文,洛貞會複習幾篇論語中庸,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女誡女論,然後就是練習筆墨書畫,練字的同時不但能溫習詩句,產出的書畫同時也是她的收入來源。
之後就是在合歡宗的安排下,不間斷的接見客人、談天飲茶、贈畫拜別。
期間當然能休息下享受茶點時間,而且與客人相談說不定也會飲酒,那麼自然得有下酒菜,在這種情況下洛貞雖然吃的並不多,但累積起來卻足夠一天的進食份量了。
晚上的時間洛貞則是繼續溫習功課,或者拿這段時間看些話本小說,或與姊妹們聚會刺繡的同時聊天八卦。
這差不多就是洛貞一整天的生活內容。
不過洛貞現在是名花有主,自然也就不需要煩惱開門迎客的事情,只是刻在身體內的記憶卻還是讓她一睜眼便完全醒轉,絲毫沒有一點想睡回籠覺的慾望。
洛貞其實也很想起身下床繼續著那一文一武的日課,但是主觀與客觀的條件都不允許她這麼做。
客觀的阻礙便是洛貞正被江城摟抱著,在昨晚雖說是由她掌握主動,也就是洛貞是抱著江城的手臂入眠的,但是經過一早的黛雪兩抱枕脫離後,江城自然就禍害起餘下的倖存者了。
也因此,江城很自然的將洛貞連手帶人拉到自己身上抱著睡。
雖然洛貞非常想要繼續以往的日課,畢竟她不願讓江城產生自己平時就如此頹廢的觀感。
但隨著窩在江城懷裡的時間越長,洛貞就越能察覺那股沁入她心靈的安穩與雄渾,那是她在之前從未感受過的安心溫暖。
洛貞抬眼偷偷瞧著江城的臉孔,此刻的她全身心都沉浸在這醉人心脾地舒適感內,洛貞忽地覺得自己應該還在夢中,不然根本無法解釋為何她會如此的舒暢盈暖。
洛貞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將洛貞再次喚醒的是江城呼喚黛雪她們的聲音。
江城其實已經很小聲了,然而還是吵醒了近在眼前的洛貞,以及本就習慣淺眠的李采萍。
對於李采萍會出現在房間內的情況,黛雪二女是有過前天的經驗,另外兩女也不清楚對方的身分,所以只是很普通的與對方打了個招呼。
同時進來的鴛鴦兒卻沒有黛雪這麼好的心態了,她們被突然出現的舵主姐姐所震驚。
緊接著鴛鴦兒被李采萍驚訝的,便是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洛貞。
她也和鴛鴦兒一樣驚訝於看見了本不應該在此處的李采萍。
李采萍也清楚是因為自己才使得她們如此震驚,對此她並未扭捏,大大方方地開口解釋道:
「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將會是城哥的保鑣。
還要請幾位妹妹們以及主母多多指教囉!」
說完李采萍還對著幾女們調皮地笑了笑。
雖然黛雪二女古怪於這位采萍姐的身分轉變,納悶著怎麼對方從婢女換成了保鑣,不過見到她與洛貞主僕三女的互動,林黛玉也猜出了個大概。
林黛玉覺得這大概是合歡宗的某種古怪服務流程吧?
反正林黛玉對於這方面並無多少興趣,林黛玉只感慨著合歡宗業務延伸範圍的廣泛,對於李采萍的保鑣能力卻沒多少存疑,畢竟她之前便見過幾次李采萍飛簷走壁的身姿,既然李采萍是武者,那麼改當保鑣也沒什麼問題。
雪雁也是如斯想法,她覺得采萍姐的武功雖然看不出來多厲害,但光是能俐落的在屋簷上飛躍著,就足以證明這位采萍姐的能力不一般。
雪雁很懷疑自己能否練至這種程度。
江城更衣完畢後,見洛貞還打算撲粉施黛便立刻阻止了她,讓她與鴛鴦兒平日不需要搞這等冗贅事務,催促著三女趕緊完事趕緊用膳。
江城阻止她們化妝不是因為他不愛美,而是洛貞本身的基礎就足以令他賞心悅目。
洛貞幾人雖說僅是一處分舵中挑選出來的女孩,遴選範圍不出周圍幾個縣,但是湘州城身為湘州這一地的首府,也是湘州地界的行政中心,聚集的人數可遠比其他地方還要多且密集。
人多、商賈就多,商賈多、意外愈加頻傳。
更重要的一點是貨物買賣價格因地上揚,這也吸引了外州的人來此地交易。
那麼同屬貿易麾下的人口買賣,自然就能於此地匯聚四方薈萃,那麼湘州城分舵能挑選到好苗子的比例,在數量上跟質量上自然能相形提高。
也因此,洛貞儘管素顏卻還是位精緻如水蔥般的美人兒,一旁的鴛兒鴦兒兩女也沒差到哪去,儘管年紀還小卻也十足的水靈可愛。
那麼江城也就不希望她們浪費時間在妝容上面,更何況他還打著讓幾女也一起練武的算盤。
反正最後都會出汗導致花掉,不如就像李采萍這樣不施粉黛,看看這位如斯自在的模樣,想練就能隨時隨地練上好一段時間,要是李采萍也化妝上粉的話,那畫面江城可不敢想像。
至於為何想要讓女孩們都練武,這是因為江城覺得幾女只練合歡武功還不夠,得在日常再多練他的登堂舞才行。
而這都只是為了應付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
江城雖然沒有通讀紅樓夢,但他多少了解一些書中女孩們的悲慘遭遇。
拿最近的林黛玉來說好了,為何她會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除了與其父母雙亡又寄人籬下有關之外,還有心靈上失戀的打擊,以及身體上痼疾的損耗,最終這才讓她淚盡而亡。
其間橫亙林黛玉一生的,是那顆玲瓏心先遭身世折磨,再又為情所困,這才從中誕生的悲觀心理。
對於這點人物特質的起因,江城明白這既是時代的侷限性,也有社會對性別的拘束,因此才能形成這禁錮林黛玉身體心靈的樊籠。
江城沒興趣去改變大勢、翻轉潮流,不過對於杜絕身邊的人產生這種情況,江城還是有好方法去解決的。
所以江城這才決定讓她們全都給自己去練武,練登堂舞。
江城覺得林黛玉就是閒出病來的,就是因為太閒所以想得太多,而在林黛玉的人生中,很多事情她無法做也罷,但更多是因為身體而不能動、不想動。
如今林黛玉的身體既然已經好了,那就通通給我去練武!
只要練武就沒機會去胡思亂想,也沒太多時間看些情愛話本,練武帶來身強體壯,就不會出現一變天就體弱的情況。
最重要的一點是,練武後林黛玉甚至有能力隨時翻牆逃家,不用被鎖在深閨大院內,逃出去也有底氣來保護自己。
見得多了,看得遠了,視野開拓了,心胸寬廣了,誰還會跟你在幾畝田地裡搞小兒女情愛!?
江城其實挺樂見林黛玉沉迷練武,之後武功大進,雲遊四方去拜見各大山門,踢館武林宗派的未來。
不過這終歸是江城的想像,畢竟如今的林黛玉早已定性,荳蔻不到的年紀既已遭逢大變,也遵循禮教生活多年,性格方面是不可能改變的了。
反正江城也就是想一想罷了,對於林黛玉他沒有太多的執念,既沒有霸佔的野心,也沒有為其改命的執著,就只是碰到了、想到了,幫一把、扶一回,順水推舟、順其自然罷了。
江城的重點還是在洛貞身上,畢竟林黛玉過兩個月就要送走,她愛練不練江城無所謂。
不過對於洛貞這位具有奉獻心理,也將自身全都獻給自己的女孩,雖然他們間並沒有真正行房,甚至礙於禮教因素,洛貞也不知道自己仍是處子,不過這都不妨礙江城多關照她一些。
所以為了洛貞的身心健康著想,也為了應付有可能留洛貞獨守空房的情況,畢竟江城也不是沒有過想孤身一人獨自走遍天涯的衝動,所以江城決定讓她們都給自己去練登堂舞。
畢竟到時候洛貞好歹也是深閨怨婦兼文學少女,偏偏這時代因思成疾、哀念欲絕還真絕命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所以江城一方面是給幾女留個念想,一方面也給她們尋找自己的能力。
反正就是一種準備,江城喜歡有準備的感覺。
因為是在夏季的緣故,所以一行人用膳時房門是大開著的,此時已經吃過早點的李采萍正在庭院內打起登堂舞。
洛貞與鴛鴦兒對於自家舵主姐姐打的武功很是好奇,畢竟那是完全不同於合歡宗武功的招數。
懂行的黛雪二女剛開始還想著觀摩學習,不過當李采萍將招數連貫起來後,兩女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抱著憧憬的心態,看著這位美艷佳麗以花草樹蔭為背景,跳著令人目不轉睛的舞蹈。
江城見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到了李采萍身上,就藉此機會開口給貞鴛鴦安排上了。
洛貞聽完江城交代她們也要練習登堂舞後並沒有抗拒,她只是有點好奇為何江城要自己練這門外家功夫。
直到鴛兒在洛貞耳旁輕聲說道:
「這是主人自創的功法。」
洛貞這才知道原來這是江城的一片好心,心情也從好奇轉為感動,洛貞沒想到以自己等人的身分,居然能有幸習得江城的家傳武學,對於江城的好感自然愈加濃烈。



鴛兒是在途中從廚房回來查看江城的情況時,見到兩女在旁演練登堂舞,這才從中得知登堂舞的來歷。
說起鴛鴦兒兩女,她們這回雖然親自下廚展現手藝,不過礙於食材與調料上的不充足,她們沒辦法端出太過精緻的菜餚。
不過也因為她們的努力,今天的早點一改往日的數菜一肉,她們端出的是擺盤與調位都更加細緻的料理,與之前比起來足以稱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
然而兩女並不為此而滿足,鴦兒甚至還為此事跟江城致歉,江城自然不會因此而責怪她們。
由於江城對口腹之慾沒太大的堅持,所以他便趁機交代兩女,以後盡量以自己以及其他人喜歡的菜色為主,不用顧慮自己太多。
一行人吃完後,在江城的領頭下,幾人放著練得起勁的李采萍在後院繼續自幹,他們則去往前庭觀看幫眾們的練習情況。
當幫眾們正面對著主宅方向看著小老師練習時,卻發現江城領著五位女孩浩浩蕩蕩地走了出來,他們自然識得這些女孩們。
對於黛雪他們早偶有見聞,至於洛貞以及鴛鴦兒,前者昨日或多或少有幫眾見過,後者則在方才兩女忙碌於廚房時,幫眾們多多少少認熟了臉。
對於洛貞這位比起四蘿的年紀都長,臉蛋還有身材都已長開的俏麗女子,幫眾們給出的反應並非直盯著對方看,而是一個個偏頭的偏頭,側身的側身,移位的移位,當這種改變經由一定數量的人形成之時,很快便在視覺上產生明顯的變化。
江城一行身為此異常的引爆點,自然更能感受到周遭情況的改變,江城也在此刻深切的認識到自己疏忽了。
江城確實是想給自己偷個懶,所以才把洛貞三女帶到前頭來,好讓她們透過觀摩幫眾們來學習登堂舞,但江城忽略了這些底層人員的處境。
這不,幫眾們立刻用不明顯卻又能讓江城感受到的方式,將那股他們想呈現給江城的敬意,還有自己並不想冒犯女孩們的避諱,用這種扭捏的方式顯現出來。
不過就算這種舉動於個人上不明顯,但在一個群體內同時發生的話,便形成了如今江城等人所處的廊前,硬生生多了塊空地,更別說他們目前所見到的,全都是頭髮多過臉蛋的怪象。
這是因為沒有一位幫眾的目光敢投向江城等人的方向,他們通通都偏過頭去避開這一面所導致的。
至於幫眾們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全因在當代的觀念中,授業的師傅與生父無異,而普通人是不會對自家父親的妻妾起妄念的。
甚至於要避免視線交流,或者不能有身體接觸等等,都實屬正常不過之事。
當然了,昨日李采萍離去時飛天遁地的身法,還有洛貞到來時的大陣仗,都給了幫眾們一次次的震撼教育。
雖說合歡宗交好的對象不僅止於武者,認識真正的江湖人也不表示對方就是江湖人,更別說這些與登堂舞是否為真也毫無關係。
邏輯縝不縝密,事情間有沒有連結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幫眾們想去信任江城、信任登堂舞,而這些事件足以支持他們繼續信任下去。
見現場情況如此詭異,江城馬上就讓洛貞以及鴛鴦兒回去,順便讓她們去找李采萍學習,也是這點讓江城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疏忽。
畢竟合歡宗三女的情況並非如黛雪這些普通人相同,她們不僅只有洛貞修練內功,身為婢女的鴛兒鴦兒也都同樣精熟合歡武學。
所以江城不應該用打發黛雪的方式去對待三女,畢竟貞鴛鴦三女可是有著扎實的武功底子,當然不需要比照這些幫眾與黛雪之流。
更別說後宅內還有一位懂得登堂舞的女子,由她來教導相熟的三女不是更加合適嗎?
事實也是如此,當江城視察一段落後,便丟下黛雪繼續在這初級班內練習,自己則到了後院看看進階班的情況。
江城一來就看到洛貞與李采萍打得虎虎生風,一旁的鴛鴦兒雖然沒有她們打的俐落,卻也是能連貫打完一套登堂舞的程度了。
見到江城過來,洛貞以及鴛鴦兒都停下了動作,李采萍也隨著周圍的氣氛沒有繼續打下去。
雖然李采萍是想一直練到爽的,畢竟登堂舞讓她感覺到自身內力的增漲迅速,比起以前的自己,現在就如同開了經驗加倍一樣,李采萍怎麼可能不趕緊拚命練級呢?
不過李采萍還是知道此地誰才是主人,再說了修練也不急於一時,主要還是登堂舞的常駐加倍讓李采萍有放鬆的餘裕,只要她練登堂舞就是加倍時段,那李采萍自然不用太過著急。
洛貞與鴛鴦兒朝江城喚了聲主人後,洛貞緊接著便開口說道:
「主人,您這個功法......怎麼......」
李采萍聽到洛貞欲言又止的發問,也猜到她想問些甚麼,便主動替江城向洛貞問道:
「能增進杳冥功法的內力對不對?
怎麼前面那麼多人在學對不對?
跳起來特別好看對不對?
非常適合搭配音樂對不對?
城哥特別英俊對不對?」
李采萍的靈魂五問每一問都讓洛貞拚命的點頭肯定。
只不過當洛貞邊點頭邊「嗯!嗯!」的回答完所有問題後,她才發現自己在最後被李采萍戲弄了,面對江城的目光洛貞立刻害羞地低下頭去,卻沒有否認剛剛李采萍拿來打趣她的問題。
李采萍也只是興之所至揶揄洛貞一番罷了,李采萍接著便主動對洛貞說起自己從江城那知道的、自己猜想的,還有以宗門的角度對江城的看法以及安排,也沒忘了提及江城現在在分舵內的地位。
洛貞雖然很疑惑江城為何索求顧問一職,卻也沒有更進一步去詢問,她心裡頭就只有她的這位主人既能武又能醫,現在還是各種意義上的自己人!
洛貞第一時間感到高興的同時,更是感嘆江城的胸懷寬廣。
畢竟這等神妙的內功心法居然就這麼傳給了百餘人,既不收費、也無誓約,洛貞只覺得這是何等偉大的男人!
洛貞接著想的便是合歡宗的師姊妹們有福了!
洛貞也同李采萍想到同一塊去,認為這個功法將能改變合歡宗諸女的命運。
不過在知道江城成為合歡宗人後,也就是經由顧問一職與合歡宗產生進一步的連結,洛貞最初想到的,其實是江城的醫術。
她可是昨日見著了整個按摩流程的人之一,洛貞可沒有想過在這事上是江城佔了便宜,畢竟醫者父母心,合歡宗也並非宋大夫時常要面對的高門大戶,總要無時無刻恪守禮法,避諱這禁止那的一堆規矩。
合歡宗的女子根本沒那麼嬌貴,甚至都有價碼,若是江城能用他那獨門秘法治好所有的病痛,洛貞不管怎麼看都覺得是自己等人佔了大便宜。
比起受著痛、吞著苦、吊著命、等著死,江城的方法雖說超出了按摩的範疇,其效用更是達到聞所未聞,典籍上見所未見的高度,但耐不住他管用啊!
洛貞自問這種既能治病,又能把人按的舒爽的診療手法,她是很想體會看看的。
「要是我也生病一回就好了啊...」洛貞思及此處情不自禁的亂想道。
洛貞甩了甩腦袋把這妄想驅散,接著她才意識到一件事,貌似江城這次虧大了!

要知道若是江城用登堂舞來開門授徒,最少也能得到一筆不斐的收入。
洛貞立刻給江城打起算盤來。
洛貞這麼替江城一粗算,就覺得江城損失了一堆拜師禮以及附帶的人際網路,還有從其結構中延伸出的好幾條利益產業鏈。
洛貞再進一步去推估價格,光是以目前百人為基準,以終生為時間跨度,江城最少都能收獲近百萬兩白銀!那可是足以在城內建築出一處諾大園林的價格!
洛貞的惋惜與焦慮溢於言表,李采萍一看就知道她想要勸些甚麼,所以搶在她開口前說道:
「貞妹妹不用去操那個心!妳的主人可是胸懷遠大抱負的!
嘿嘿!我們合歡宗也是趕巧了!幸運地搶在了陳良義的前頭!
看來咱娘娘還是比關帝爺強的多!
知道為甚麼要臨時安排城哥給你認識的原因了吧?
哈——!哈——!哈——!哈——!」
李采萍是越說越得意,說完甚至放聲大笑起來。
小乙確實聰慧,只透過對人的理解以及舉動中的線索,就將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但那是江城還沒展現出醫術之前的情況了。
以如今李采萍對江城的評價來說,要是洛貞沒能看上江城的話,那麼對李采萍而言,那麼她肯定會將洛貞連帶乙丙一起打包給江城。
雖然更大的可能是李采萍用她擅長的,且最初預定使用的女孩攻勢,派一大堆弟子到江城處軟磨硬泡地住下,以此來讓就算最初不想選擇女孩的人,最終也總會挑出幾個看上眼的留下來。
當然要是昨天洛貞沒看上江城的話,自然就不會有治病一事,那麼也就無從讓江城有在李采萍面前表現醫術的機會。
所以演化過程中的外觀值得去認真重視,因為很多時候,表相已經替事物決定好了各自的命運。
笑了一會後李采萍繼續解釋道:
「城哥想將這門功法傳授出去,讓人人都能習武修練內力!
而我們合歡宗就是負責推廣的唯一渠道!
妹妹妳就放寬心吧!到時候分潤這部份,合歡宗可一點也不會少給自己人的!
至於城哥要的是甚麼?
妳覺得照這樣發展下去,城哥要得會是甚麼呢?」
洛貞聽完李采萍這麼個問題後,順著對方的思路想下去便立即意識過來,江城所求的是何等諾大的名聲啊!
如果真的能如江城期望的那樣,最終讓每個人都能習武練氣,那當代舉世聞名還是小的,永留丹青也只能算做正常,更甚者替江城立祠蓋廟,最終達到與關帝爺比肩的高度也並非沒有可能!
洛貞光這麼一想像之後的未來,她就身不由己地兩腿發軟,看向江城的目光除了崇拜之外還有藏不住的情慾。
一旁的鴛鴦兒也沒比洛貞的狀態好到哪裡去,雖說她們想的未來沒有洛貞所想的這般誇張,但光想到自己侍奉的是名聲顯赫的主人,她們也同樣與有榮焉。
這於是導致了貞鴛鴦三女瞬間對江城殷勤了起來,去端茶的跑去端茶,來按摩的貼身按摩,洛貞甚至還想唱歌助興。
江城雖然樂見她們給自己帶來樂子,不過很快又讓她們該幹嘛幹嘛去,畢竟讓她們習會登堂舞才是江城欲要達成的目標。
聽到命令後的洛貞與鴛鴦兒,也就乖乖地回到李采萍的行列中練起登堂舞來。
至於對於喜好名聲的指控,江城沒有出口解釋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覺得就至今為止的客觀情況來說,他好像得背上這一愛好名聲的特質。
不然真的遂李采萍的意又拿錢又收女的,江城覺得前者多了無用,後者多了麻煩,那貌似愛好名聲的標籤,是他目前最好的掩飾藉口了。
看美女跳著颯爽的舞蹈是件快事,江城自然樂得洗洗眼睛。
美麗的東西總歸能使人心情愉悅。
特別當江城在場之後,洛貞與鴛鴦兒全都有意識地朝江城處靠攏,三女明顯是想跳給江城觀賞,因此江城自然能在近距離下賞玩她們的舞姿。
由於汗濕透了三女的衣衫,因而江城能清楚看見她們各自身材的玲瓏曲線。
髮鬢黏膩在白皙的皮膚上,黑與白間交織著鮮明對比。
隨著揮拳踢腿傳過來的陣陣薰風,清淡的、舒暢的、沁人心脾的,這些種種都讓江城感到身心舒暢。
整個過程當中江城雖然沒有一絲的抱怨顯露,卻架不住表演者自己的精益求精。
像是怕江城厭膩了般,三女主動將洛貞的瑤琴搬了出來,重演了一回當日李采萍與林黛玉的合演,不過這次的主角換成了更有青春氣息的洛貞。
鴛兒負責彈琴,鴦兒則負責伴舞。
登堂舞這次進化成了雙人版本,雖然江城知道自己設計的很全面,卻沒想過居然能合體的如此協調。
不過江城想來也不意外就是了,畢竟這類的外家武功本就能相互配合,更別說江城本就以舞作武,磨去了武功的稜角後自然能更加圓融。
不過這等雙人舞沒能持續多久,鴛鴦兒兩女便告辭離開前去準備午飯。
雖然她們仍沒辦法做出精緻的菜餚,不過總歸比起黃谷粟他們等人那般,要一次準備百多人的大鍋菜好得多。
就算江城再怎麼不在意吃食,但他還是知道現在不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之前是沒條件這才讓黛雪兩女跟著吃大鍋菜,雖說江城覺得以黃谷粟的態度來看,給自己的餐點應該都是特別分開炒製的。
不過與更加追求細節的鴛鴦兒相比,黃谷粟的菜色就沒有前者這般多樣化了。
畢竟黃谷粟主要負責的還是懷遠堂百夥人的膳食,專業與客群根本就對不上號。
這也是江城任由她們去忙碌的原因,況且江城覺得讓兩女負責起後宅眾人的部分,也算是給黃谷粟他們分攤任務、減輕壓力。
黛雪兩女練得差不多回來後,在鴛鴦兒還未將菜餚端過來之前,有幫眾們從外邊來跟江城報告,言說門外有人來拜訪他。
在江城兀自疑惑之時,李采萍倒是搶先說道:
「總算來了!」
還不等江城發問,李采萍便先行解釋道:
「城哥還記得我說過之後會再奉上厚禮嗎?
所以我昨晚就交代她們加緊時間準備了,現在應該已經備置妥當了,這才來邀請城哥你前去驗貨呢!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李采萍說完就抬首邁步先走了出去。
江城並沒有因為被喧賓奪主而著腦,畢竟送禮之人先去確認自己的禮物,這麼想來倒也顯得合情合理。
江城一走,洛貞自然就會跟上,黛雪兩女也不可能落後。
到了門口的影壁前,江城並沒有見到預期的載物馬車,或者已經落地的禮物堆,他只見到李采萍站在兩位女孩的身旁聊著天。
兩女孩一見到江城出來後便立刻撇下李采萍,快速踱步地靠到江城近前。
小乙先開口說道:
「江城大人!還請您跟我們一起前去點收禮物!」
小丙則接續著說道:
「請往這邊走!」
兩女說話的同時也一左一右地主動牽起江城的手,嘴上一邊說著失禮了,臉上卻擒滿笑容,就這麼不由分說地拉著江城走出大門口。
洛貞見此也趕忙跟上,臨走前意識到不能把鴛鴦兒她們給忘了,於是她便轉頭拜託黛雪兩女道:
「墨玉還有雪雁,能請妳們轉告鴛兒還有鴦兒她們,關於我們出去的消息嗎?
放心!我去到地方後會再回來接妳們過去的!
這並不是居高臨下的命令,是請求!妳們不願也沒關係!
只是因為我會輕功所以能夠快速的來回。
可以拜託妳們嗎?」
洛貞並非毫無來由的做出這般低姿態,因為就地位上而言,婢女也有親近與疏遠的分別,雖然洛貞已經與江城同床過,但只論物理意義上的同床而言,面前這兩位也是與她有著同等經歷。
也就是說在洛貞眼中,黛雪兩女與她擁有同樣的資歷。
再較真一點的話,黛雪兩女更算得上是前輩,是早於她們跟隨江城的老人。
雖說兩女的情況特殊,江城也預定了過兩個月送走兩女的計畫,可是身為後來者的洛貞並不知道這一回事。
確實洛貞知道兩女是江城的病患,但是因為江城習慣言簡意賅,所以洛貞並不清楚江城與她們實際上毫無關係。
那麼同為江城的婢女,又是能與他親近且同床的地位,這樣一來年資的壓制便顯現了出來,雖然實際上黛雪只多了洛貞不到三天。
也因此,江城婢女的地位金字塔就形成了:黛雪>洛貞>鴛鴦兒這種情況。
這也是為何洛貞才會在此刻特意說明,她此話並非是命令的緣故。